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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浪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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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夏季,天气总是变化莫测难以捉摸,晨起时阳光普照大地,午后便是瓢泼大雨。夏仲撑着伞走在路上,与无数行人擦肩而过,有的人神色匆匆,有的人左顾右盼,有的人不疾不徐毫无目的地漫游。
肖闵,晓光,两个听起来毫无可能的人和事,奇迹般地有了交汇点。肖闵会加入晓光,他被这个消息激得呼吸急促起来,频繁踩向路面的水洼,啪嗒啪嗒,像冒泡的汽水。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头顶门框处挂着的风铃晃得叮当响,夏仲越进门,发现除了他其他人都到齐了,黄哥正说着话,听见声音,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夏仲就近坐下,只听黄哥继续说:“过去咱们不提,咱们就只看现在。虽然吉他手离队了,但新人选我已经找到了,他马上就来,你们有很长的时间去磨合。大家准备排练吧。”
等到黄哥走远,胖子一边轻敲着架子鼓,一边小声问:“谁啊?”
丁晴刚把设备插好,头也不抬:“一会就知道了,练你的。”
胖子见她不感兴趣,撇撇嘴扭过头,又问夏仲:“到底是谁啊?”
夏仲摇摇头,起身去拿吉他,他心里漾起一种奇怪的、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现在是在做梦,面前的这些人都是虚假的,闹钟还没响,他还没走出家门。
排练循规蹈矩,大家各自试完音准备集体排一遍,夏仲迟迟没进入状态,一连弹错好几个音,手心泌出一层薄薄的汗,丁晴看了他一眼,出声让大家休息一下。
夏仲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道谢。
丁晴问他:“不舒服?”
夏仲缓慢眨眼,像是思考了很久,才说:“不是……我就是有点不在状态,耽误大家了。”
“你自己调整好了就行,”丁晴说,“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
夏仲点点头,在一旁的胖子喊了一声,举着手机跑过来:“夏天你火了!”
胖子把手机递过来,是他昨晚去酒吧弹唱时录制的视频,五颜六色的弹幕淹没了整个画面,有惊喜,有喝彩,有疑惑。
在弹幕的间隙里,场景转换,某个背影一闪而过,如游鱼般钻入视线网,夏仲愣怔在原地。
办公室里。
“行。”肖闵言简意赅地说。
黄术伟看着他好几秒,笑了下说:“肖爷,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同意来。”
肖闵心想你在电话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翻了翻合同,确认无误后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黄术伟心里一直悬着的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觉得自己赚大了。
黄术伟接过他签好的合同看了看,笑得脸皱巴巴的:“肖哥你放心,该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大家……”
后面的话肖闵没听进去,一会说什么大家是个大家庭不管怎么样都要和和气气的,一会又说乐队发展肯定不会差的摔倒了就站起来继续走,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头,思绪早已跑远。窗外是盛夏的蝉鸣,知了知了叫,风把树枝吹出形状,摇来晃去。
他想到自己刚成立乐队时也在盛夏,和今天一样闷热,也一样窒息。这个时节承载着他太多的过往,从而变得沉重,以至于每个夏季他都过得无比难捱,一边希望时间能走快点,一边又被拉入由谎言编织的过去里,不觉沉溺。他在空气里溺亡,在回忆里窒息,在囹圄里顿悟,又在梦中沉睡。
等到黄术伟总算抒发完他那一番豪情壮语,肖闵起身,有些不耐烦地问:“什么时候排练。”
黄术伟喜笑颜开,双手朝门摊开:“您请。”
排练室的门被推开,音乐和鼓点戛然而止,大家都停下动作,看向门口。肖闵背着吉他跟着黄术伟进门,他先是环顾了整个排练室,然后在原地定住。
黄术伟指着他:“不用我多说吧,肖闵。咱们的新吉他手,从今天起,正式加入我们的乐队。以后大家一起排练,你们互相认识认识。”
说完就端起屁股跑了,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哐当——
胖子呆在原地,手里的鼓槌掉在地上,发出脆响,立马起身:“我操!真的假的啊?真来咱乐队了?是真人么?别是高仿吧。”
丁晴就在他旁边,听到这话立马踹了他一脚,却被设备线绊住差点摔倒。
夏仲的吉他差点从怀里掉下去,手忙脚乱地搂了一把。
整个场面鸡飞狗跳,狼狈无比。
肖闵:“……”
还是丁晴先走上前,指了指自己,简洁明了地介绍:“丁晴,弹贝斯的。”
胖子挥了挥鼓槌:“李文峰。叫我胖子就行。”
轮到夏仲,他把吉他立在面前,坐姿端正,抬起头和对方对视,慢吞吞地说:“我叫夏仲。”
夏仲的眼睛缓慢地眨来眨去,却让肖闵无端觉得他在颤抖。明明在动态的空间里,时间却被拉得如此漫长。
肖闵移开视线,对着他们说:“肖闵。”
然后把吉他从包里拆出来,没有废话就开始试音。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把胖子看得目瞪口呆自愧不如。
乐队排练包括多个部分,试音是一部分,演奏曲目是一部分,他们下午排练得没什么大问题,可能为了融入曲风,肖闵的吉他并不突出,反倒为夏仲留出了发挥的空间。
一些个人风格特别强的乐队,架子鼓和吉他是核心,前者定节奏,后者定曲风,平常排练的时候显不出问题,一到正式场合就全蹦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家和排练室两点一线,黄术伟和公司商量了一下,准备推出一首新专辑,以晓光的名义把肖闵的名字曝出来。
肖闵在哪,纷议就在哪。这几年关于他的传言已经少了很多,如果要复出,还是在本身流量就不低的晓光里,网络舆论会变得怎么样?黄术伟不敢想,他之前问过肖闵这个问题,肖闵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我搞乐队还管这些?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
很拽,但黄术伟莫名松了口气,他就欣赏肖闵这种我行我素的拽劲儿。
一个人要是被推到大众面前,有可称赞的地方,就有被诟病的地方,一个点,无论好坏,被放大终究不是好事,无非是墙倒众人推和人人喊打的区别。
这点他明白,肖闵也明白。
所以这次的新专辑必须抗打,不能烂俗,不能过于小众,不能陈词滥调。
过了整整一个星期,肖闵才把demo发过来。
这天下午黄术伟拉着夏仲听了一遍demo,最开始是肖闵的声音。
“生命是一条静止的河。”
“永远在流淌,流向我的心脏,流向眼眶。”
“没有什么可以使我停下。”
“我是无尽的浪花。”
“……”
前段是大段频繁的换弦,随着钢琴流转,渐渐变成扫弦,像夏天,像烈阳,尾音却戛然而止,整个demo不像肖闵的风格,而是像……晓光的。
夏仲愣住,而黄术伟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喃喃自语:“你帮他写的?也不可能啊,你俩又不熟。”
“这也不像你风格啊。”
肖闵吸了口烟,半晌才说:“没必要。”
“你不会害怕被网友审判吧,这多稀罕啊,”电话对面的人打趣地说,“被骂了这么多年没见你改过,重操起旧业来倒害怕了?”
“那是两码事,”肖闵说,“我无所谓,但是乐队不行。”
对方又笑了几声,肖闵嫌他烦直接挂了电话,点开微信正好看到黄术伟刚发来的消息。
【黄术伟】:来排练室。
半个小时后。
黄术伟和坐在自己对面的肖闵面面相觑,然后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demo得重改。”
肖闵挑挑眉:“谁说的?公司还是你?”
黄术伟:“我。”
“理由。”
黄术伟“唉”了一声,眉毛都皱在一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写出来的是谁的作品?你的还是晓光的?”
“我的。”肖闵淡淡地说。
黄术伟恨铁不成钢,撒气般地拍了拍身旁的鼓:“你为什么不创作属于你个人风格的作品?改来改去改成你不喜欢的样子做什么?只要你写,我们就配合你演奏,不好吗?”
“强迫别人迎合我做什么?有什么意思?是请了个吉他手还是请了尊佛?”肖闵质问他。
排练室里一瞬间静默,黄术伟稍微冷静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如果不是强迫呢?”
肖闵蹙眉:“什么意思?”
“我把你发过来的demo给夏仲他们听了,他们觉得不是你的水平,夏仲提出帮你修改。夏仲改和你自己改,你选一个。”黄术伟说得很强硬。
肖闵没说话。
黄术伟点点头:“那就让夏仲帮你……”
肖闵打断他:“我自己来。”
黄术伟的态度软和下来:“我要两版。你的和夏仲的。”
“夏仲不会比你差的。”
肖闵让步,站起身来:“行。”
还没等黄术伟松口气,又听他说:“让他改。”
“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