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白月光的记忆之后》迟川

66、第 66 章

　　江郁云睁开眼的瞬间，回到久违的游戏世界。

　　游戏里方浩然的家，一栋高层住宅的楼下。

　　江郁云下意识去找桑植，左手就被牵住了，转头看去，桑植穿着和现实里一样的衣服，拉着他的手，面色平静。

　　江郁云傻笑：“我们成功了。”

　　桑植和他一起进了楼栋，按下电梯楼层，方浩然说过的，七楼四号。

　　很快，电梯到了七楼，江郁云又被牵着走出来，有一道门开着，方浩然在门口，站得笔直，迎接他们。

　　江郁云嫌桑植动作太慢，拉着他快走几步，到了门口，终于看清方浩然身边那道美丽的身影，挽着方浩然，看着他们笑。

　　是莫然。

　　江郁云在心里惊叹，一时忘了早就想好的问候，只能说：“你好，莫然。”

　　在江郁云眼里，莫然也是美的，她比方浩然矮一点点，比他白很多，穿着棉质连衣裙，褐色的长发挽了个松散的垂髻，显得温婉，也显得一张脸更小了。

　　她眼里的笑意温暖，宛如清晨的阳光。

　　和方浩然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

　　“江郁云，桑植，你们好。”她让了两步，请门口的人进去。

　　等到江郁云和桑植进了门，她端过来两厅可乐：“方浩然说，你们都喜欢喝可乐，我早就准备好了，没想到今天才见面。”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乐，罐身外凝结着水珠，江郁云接过来，手被冰了一下，视线一直看着莫然：“对啊，我们早就想见你。”

　　“都怪方浩然。”莫然笑了笑，“你们坐。”

　　“都怪我，都怪我。”方浩然上赶着领取过错。

　　江郁云和桑植一起坐到沙发上，这才有时间环视这套房子，和方浩然现实里的家一样大，装饰更加温馨，一定是莫然的功劳。

　　寒暄了几句，莫然转身进了厨房，江郁云靠到桑植耳边，悄悄对他说：“天啊，莫然好美，比照片里更好看。”

　　桑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同，江郁云对他的审美不抱希望。

　　不多时，莫然准备出一桌丰盛的饭菜，四个人聊天吃饭，气氛很好。

　　方浩然特别开心，牵着莫然的手感慨：“我和莫然，要谢谢小江，当时如果不是他借的钱，不会这么顺利。”

　　说着，起身要一起敬他。

　　江郁云赶忙站起来，咽下嘴里的食物，把桑植也拉起来：“看到你们生活得这么好，我们也很开心。”

　　以可乐代酒，大家碰杯，又坐下来聊天，江郁云夸莫然的手艺很好。

　　莫然邀请他和桑植以后常来玩，她会做很多菜，希望他们都能尝尝。

　　“好啊，好啊。”江郁云答应着。

　　饭后，方浩然洗碗，莫然在厨房切水果。

　　江郁云和桑植一起坐在沙发上，察觉出桑植整晚的沉默，小声问他：“你今天上班很累吗？”摸了摸他的额头，“莫然做饭真好吃，方老师好幸福。”

　　“桑植老师，你觉得，你和方老师谁更幸福？”说完，笑着看桑植，期待他的回答。

　　等了很久，桑植捏了捏江郁云的手，偏离视线不看他的脸，才说：“方浩然每天晚上吃营养补充剂。”

　　下一秒，江郁云的脸就冷了。

　　“你怎么这么扫兴。”江郁云当然知道，方浩然在游戏里吃了莫然做的饭，在现实里也必须进食维持生命，为了节约时间，他通常一个人吃营养补充剂。

　　可是桑植，为什么要在这么开心的时候扫兴。

　　江郁云瞪他一眼。

　　“这是现实。”桑植说。

　　“可是方老师很开心，很幸福，这就够了。”江郁云捧着桑植的脸，注视他的眼睛，“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今天，在这里，你要祝福他们。”

　　“懂不懂？桑植老先生。”

　　桑植没反应，他就压着桑植的头，迫使他点了两下头。

　　吃过水果，又玩了一会儿，到了离开的时候。

　　莫然很舍不得他们，对江郁云说：“祝你的毕业典礼顺利。”

　　江郁云笑着说：“到时候方老师会来，让他给你看照片，或者我下次来玩的时候给你看。”

　　莫然再次邀请他们来玩。

　　“我们会的，主要是桑植很忙。”说完，看了眼桑植，让他说话。

　　桑植便说：“我和江郁云会再来的。”顿了顿，“祝你们幸福。”

　　“你们也是，也祝你们幸福。”莫然温柔地回应。

　　方浩然在这样的场景和气氛下突然红了眼眶，留下一句再见，挥了两下手，转身回了房间。

　　莫然担心他，解释：“他太开心了，我们能够在一起，很不容易，也没得到过什么祝福。”说完，重复了一遍一定要再来玩，就回去安慰方浩然了。

　　门关上了，江郁云踮着脚，在桑植脸上亲了一下，夸奖他：“做得好，桑植老师。”

　　桑植牵了牵嘴角，带着他下了线。

　　两个人回到现实，方浩然还戴着游戏眼镜躺在沙发上。

　　“我们回家吧。”江郁云说。

　　桑植把今晚带来的水饺在方浩然的冰箱里放好，看了眼只有营养补充剂的冰箱，沉默地牵着江郁云的手，下楼回家。

　　车上，桑植还是沉默，江郁云逗他的话都没得到预期中的反应，只好玩着他的手指，安静地陪他。

　　江郁云知道，桑植对方浩然的感情很深，而像他这样的人，即使认同了方浩然的选择，也还是会为他担心。

　　江郁云的手抚平桑植的眉头，问他：“以后我们每个月都去找莫然一起玩，你同不同意？”

　　桑植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半晌，点了点头，江郁云就拉起他的手，在掌心印下一个唇印：“你真好。”

　　下一秒，桑植拿回右手的掌控权，屈起三只手指，挠了挠江郁云的下巴，终于笑了。

　　江郁云毕业典礼这天，第二种方案成为最终方案的消息多渠道发布了，平等地挽救所有人，是最后的选择。

　　这是异常忙碌的一天，直到下午四点回了家，江郁云才在电视上看到。

　　今天早上，学校礼堂里，仍然存在于他生命中的重要的人，和他一起分享了这个人生的重要时刻。

　　一片静穆的气氛里，他站在台上，找到了桑植、宋迟、宋伯母、江从望、方浩然和小童，心里想念的，是妈妈和小枫哥。

　　如果他们也在，江郁云会拥有完整的幸福，也想把自己取得的这一点成就，给他们看，让他们夸奖。

　　小云真厉害。

　　他想听他们这么说。

　　还好，昨天晚上，桑植已经在江郁云的耳边说过很多遍，有最初受到逼迫的，也有后来完全出自真心的，一遍又一遍，温柔地灌进江郁云的耳朵，比那瓶没喝完的薄荷酒更醉人。

　　仪式完成后，穿着博士袍的江郁云成为打卡景点，和数不清的人照了数不清的合照，坐到车上驶向饭店的时候，脸还是僵的。

　　桑植开车，江郁云在副驾，后排坐着方浩然和小童。

　　小童趴到前排的座位上对他说：“小江老师今天特别帅气。”

　　桑植放下通讯器，也说：“是很好看。”

　　方浩然抬头：“我已经把照片发给莫然了，她夸你优秀。”

　　“这么快。”江郁云诧异。

　　“嗯，昨晚特意叮嘱我，要我早点发。”方浩然说，“还让我谢谢你们。”

　　“谢什么？”江郁云一时想不到。

　　“足够我吃半个月的水饺，有心了。”

　　“桑植老师买的。”

　　方浩然凑过来，拍了拍桑植的肩膀，尽在不言中。

　　桑植看他一眼，没说话。

　　“桑植上校最近十分高冷。”方浩然活跃气氛，自顾自分析，“难道是岳父大人对您进行了气场压制？”

　　这次，桑植连一眼都不看他了，不自在的只有江郁云：“什么啊，方老师，别乱说。”

　　方浩然咦了一声：“我可没乱说，是不是，桑植老师。”

　　“没被压制。”桑植结束话题，留下脸红的江郁云，看热闹的方浩然，一脸懵懂的小童，无人反驳。

　　从后来的表现来看，桑植上校的气场，不存在被任何人压制的可能。

　　哪怕午餐后，江从望连眼神都不落在他身上，对着空气说：“那谁，你跟我出来一下。”

　　他也能气定神闲地站起来，一只手按住江郁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出包间，跟上前面的脚步。

　　完全不落下风。

　　回来后还不肯告诉江郁云他们都说了什么。

　　不过，看到新闻后，江郁云大概能猜到了，无非是关于苍穹计划的最终方案。

　　江郁云把多肉搬到阳台上，发讯息给桑植：“你早知道会用第二种方案。”

　　五分钟后，桑植回复：“前天。”

　　“嗯。”江郁云看着电视里对方案的介绍，没问他的申请有没有通过，过了几分钟，才说：“谢谢你。”让江郁云有了个无忧无虑的毕业典礼。

　　桑植说：“我今晚回家。”

　　“好。”

　　有时候，江郁云觉得自己很会劝自己，也会在很多时刻，打破这个认知，陷入漫无止境失措的茫然。

　　比如现在。

　　指针停止旋转，钟声终于敲响，他知道要支持桑植，只是用了很多时间，也没能把自己劝好。

　　做过很多次的事，这一次好难。

　　等到晚上桑植回来，江郁云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穿着出门时的衣服，没洗澡。

　　桑植走近他，蹲下来，安静地看了几分钟，手指抚过他的睫毛，江郁云就醒了。

　　恍惚地醒来，扑进桑植怀里，脸埋在他的颈窝，汲取一些他的气息。

　　“什么时候去？”很久，江郁云才问。

　　桑植有力的手掌沿着他的脊背抚过，来回很多次，最后停留在腰侧，以往江郁云一被碰到就会笑的位置。

　　今天江郁云没笑，又问了一次：“你的申请一定通过了，什么时候去？我要知道。”

　　桑植说：“先遣队没我。”顿了顿，才说，“我在第二批。”

　　江郁云不吭声了。

　　“今天你爸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桑植的手继续安抚他，声音平静，也干涩，“江郁云，这是个长期的任务，适合的人不多，远比火星基地困难。”

　　“不用解释，我知道的。”

　　“你听我说。”桑植坐到沙发上，看着江郁云的眼睛，吻了吻他发红的眼角，“我当然可以等到所有的难点都被攻克后，像去火星基地那样，去转一圈。”

　　“可是意义不大，我跟你讲过，现在的情况是技术都成熟，难点在开拓。”

　　“我们建造火星基地的技术积淀完全足够，难以预料的，是初建时不可预料的困难，需要能够统筹的人，也要集中最优势的力量。”

　　江郁云望着桑植：“就是你吗？”

　　桑植说：“当然不止我，林陌、林襄、飞船计划的负责人李明雄上校，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提交了申请。”

　　“林助理也要去？”

　　“是的。”

　　江郁云趴在桑植肩膀：“我只是突然很难受。”用力望着天花板，“过几天就好了。”

　　“你不会的。”桑植吻了吻江郁云的耳廓，“小云，你会一直难过。”

　　江郁云突然挣开怀抱，双手捂住他的嘴，不许桑植说对不起。

　　桑植笑了笑，重新抱住他：“我不会说，你放心。”

　　江郁云小声地嗯了一声，重复他的话：“我会放心的。”

　　半夜，桑植从梦里惊醒，下意识往枕头下摸，要立刻把梦里的内容记下来。

　　没摸到笔记本，警觉地发现床的另一边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