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白月光的记忆之后》迟川

58、第 58 章

　　正如桑植所说，他会努力，后面的一段日子，两人的交流顺畅了很多，桑植越来越自然地分享自己的心情，包括一些后怕，如果当时使用了靶向剂呢？

　　再怎么找，他也找不回关于江郁云的一切了。

　　这是桑植的原话，江郁云边吃水饺边说：“对啊，你选了一条最好的路，谢谢你。”说着，往桑植的碗里夹了几个水饺。

　　桑植说不要了，最后还是全部吃完。

　　只要桑植在十点前回家，江郁云会煮水饺当作宵夜，顺带聊天，讲讲这一天的事，还有一些工作上的话题，桑植讲工作的时候最吸引人。

　　要是桑植出差，也会有语音通讯，在不至于通宵工作的睡前时光。

　　很快，江郁云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偶尔困惑：“怎么回事，不是还要看他的诚意吗？我已经看到了吗？”自己也不确定。

　　因为沉溺于这样的温暖，从来没有问过。

　　一个周末，桑植有半天空闲，方浩然发出邀请，请桑植和江郁云去家里吃饭，同时试试，能不能见到莫然。

　　这几个月，方浩然尝试在服务器上建立新的端口，因为莫然说，想认识他的朋友，江郁云也表达过对莫然的好奇。

　　进了方浩然家，爬了七层楼梯的江郁云还在大口喘气，就被塞了个VR眼镜在手里，方浩然说：“快来试试。”

　　“不等桑植？”桑植从基地过来，还在路上。

　　“他不重要。”方浩然兴致勃勃地让江郁云坐到沙发上，自己也坐下来，看到江郁云戴上眼镜后，戴上自己的。

　　这是游戏停服后江郁云第一次戴VR眼镜，戴好后，他像从前那样呼出一口气，闭眼两秒又睁开，熟悉的画面却没出现，眼
　　前只有一片朦胧的灰白。

　　怎么回事？

　　他取下眼镜，再次尝试，却还是无法连接服务器，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看到方浩然也把眼镜取了下来，用困惑的眼神看自己。

　　“什么也看不到。”江郁云说。

　　这代表端口建立失败，今天见不到莫然了。

　　方浩然想了想，说：“这个端口是专门匹配你们两个人的，也许是匹配度的问题，如果是那样，我需要采集你们更详细的信息。”

　　“好。”

　　方浩然不气馁，也不急于进厨房炒菜，八卦道：“最近你和桑植，你们两个人，还好吧？”

　　江郁云说：“还可以。”

　　方老师不满意了：“小江同学，当初你来找我出主意，恨不得把他一天看了你几眼都告诉我，现在用不上我了，一句还可以，就把我打发了？”

　　“确实就是还可以啊，方老师。”江郁云盯着地板，小声道。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方浩然想到什么，“给我个账号，还你钱。”

　　“这么快？”

　　“分期。”

　　方浩然想尽快还钱，江郁云不会推辞，但确实没什么用处，就说：“要不我给你一个养育院的账户，你打到那里，备注我的名字，他们就会安排。”

　　“安排什么？”

　　江郁云解释：“我妈妈留给我的股份，每年有分红，今年我和养育院沟通，他们同意用这笔钱每年给学生发放一点小钱。”很快补充，“其实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不多的，但我觉得，让他们在毕业后手里多一笔钱，会有一点点帮助。”

　　“政府有补贴的，尤其是像我这种情况。”方浩然指的是人造子宫出生的小孩，出社会后会有持续几年的生活补助。

　　“我知道，但是不一样的，是我的一点心意，我能做的又不多，不像桑植老师，为国为民，人类楷模。”说完，自己先哈哈笑了。

　　“小江，你……”方浩然找不到形容词，“还真是被桑植影响了很多。”

　　江郁云又笑出声，没说也有来自方老师的触动。

　　不一会儿，桑植来了，菜刚好出锅，吃了丰盛了一餐。

　　饭后，方浩然再次确认VR眼镜的问题，说会尽快采集需要的参数，尽快调试好。

　　“也只能这样了。”今天见不到莫然，江郁云很遗憾。

　　刚聊几句，桑植就说要走，方浩然立刻起身送客，不忘促狭地揶揄：“那我就不多打扰两位了。”

　　桑植站起来，一脸淡定。

　　江郁云还坐着，一是心跳突然变快，二是舍不得桌上方浩然刚洗的那盘草莓，很甜，还想吃几颗。

　　方浩然看出来，飞快打包了草莓，把两人送出门。

　　情况就变成，江郁云提着装草莓的袋子，站在毫不犹豫关上的门外，桑植说“走吧”，他就跟着下了楼。

　　到了楼下，被桑植塞进副驾，吃了好几颗草莓，江郁云才想起来：“我的车怎么办？”

　　桑植说：“小王助理会来开走，你给他授权。”

　　“好。”江郁云心里闪过窃喜，原来你也想和我多待一会儿啊，满意地点头。

　　优哉游哉吃着草莓，有时看外面的风景，有时看开车的人，江郁云非常惬意，以至过了好久才发现道路越来越陌生，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去哪？”他问桑植。

　　桑植使用的是手动驾驶，目视前方，吐出三个字：“游车河？”

　　“啊？”

　　桑植说：“一种在第一纪元比较流行的娱乐方式。”

　　江郁云不是没有看过书，当然懂这三个字的意思，只是对桑植会浪费时间做这种事感到诧异：“兜风就兜风，装什么文艺。”

　　桑植轻笑：“是吗？我看电影里这么说的。”见草莓吃完了，问江郁云，“还想吃草莓吗？”

　　江郁云扭开脸：“不吃了。”

　　虽然桑植自认为正在举行一种表达浪漫的仪式，聊天的话题依然离不开工作。

　　当他们在城市边缘见到苍穹计划遗留下的立柱，桑植放慢车速，对江郁云讲了很多它的由来。

　　江郁云听得认真，沉浸在桑植平直的叙述里，自动从没有波澜的语调里提取只属于桑植的魅力。

　　他们漫无目的地穿梭，看看风景，随意聊天，路过一个公园，江郁云想去逛逛，就停车进去，面对一堆人造风景，没有动物和植物，也逛得开心。

　　在路边，给江郁云买了一个冰淇淋，他偶然看到，大喊想吃，桑植就停车去买。下车前被拉住衣袖，江郁云问他，知道最近的掩体在哪吗，桑植上校快速答出，江郁云摸到通讯器的手动弹不得。

　　上车后，桑植把冰淇淋递给他，解释道，在基地工作的新人，记得城市里掩体分布的位置，是最基础的功课。

　　“为什么？”江郁云问。

　　桑植启动汽车：“自保，还有救人。”

　　江郁云想起昨天的新闻：“听说今年要扩建掩体，传闻防射线材料有了新突破。”

　　桑植说：“不是，材料没突破，生产线更完善了，良品率提高了千分之一。”

　　“那也很好了，网上还说要全面升级射线传感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民用传感器和基地使用的传感器在精度上有些微的差别，全面升级并不是空穴来风，但尚属机密，桑植看了眼好奇的江郁云，只好说：“飞跃火星计划的搁置，省下的经费用于地下城，也会有一部分用于民生。”

　　“哦。”江郁云不想多问，想到飞跃火星计划是桑植妈妈毕生的志愿，“我相信都会有的。”

　　“会有的。”桑植脑海闪过一个画面，坦诚道，“宋承枫不会白白付出，张乐陶和我妈妈的牺牲，也都有意义。”

　　江郁云没想到他会提起宋承枫，举着冰淇淋的手抖了抖，小心翼翼道：“桑植，你刚才提了小枫哥吗？”

　　桑植飞快看他一眼，把模式设置成自动驾驶，才转过头，很慢地说：“为什么不能提？江郁云，宋承枫不是我们之间的禁区。”

　　江郁云鼻子一酸，狠狠点头：“嗯。”

　　“相反，我该感谢他，和我有这么高的基因匹配度。”

　　这句话桑植只说了半句，下半句是“才让我能够拥有关于你的记忆”，因为一些和害羞有关的原因，他选择让江郁云意会。

　　倒是江郁云的脸慢慢红了，逃离桑植的视线去看风景，用冰淇淋给自己降温，两分钟后，再次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们在车里看到夕阳降落，余晖渐渐沉寂的天空好似一幅油画，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

　　江郁云降下车窗，微风吹拂，很凉快。

　　桑植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首都的郊外没有饭店，江郁云一时想不出，也不想破坏二人世界的氛围：“随便，营养补充剂就可以。”主要是和你待在一起。

　　桑植想了想，还是不确定：“真的吃营养补充剂？”

　　旁边的人肯定地点头。

　　他就拿了水和营养补充剂出来，递给江郁云，自己启动汽车，设置好自动驾驶的目的地，然后也开始吃这种曾经最被江郁云讨厌的工业食品。

　　吃到一半，拿起通讯器给江郁云转了很多食物配额：“你不能总吃这个，要多吃饭。”

　　江郁云哭笑不得：“我没有天天吃，再说，桑植上校可以吃，为什么我不能。”

　　桑植不说话了。

　　自动驾驶的目的地是中央广场，晚上八点终于到达。

　　如桑植所料，这个时间来这里的人很少，他停好车，解开安全带，示意江郁云下车。

　　“我们来做什么？”江郁云不解，跟着桑植下车。

　　停车的地方离广场中心有不短的距离，桑植没回答，放慢脚步，带着江郁云往中心走。

　　几分钟后，他停在英雄纪念碑的台阶前。

　　那是十多块连绵高耸的纪念碑群，所有纪念碑样式统一，圆柱形，由精铁铸成，柱体漆黑，上面镌刻着红色的文字，记载着为保护人类的第二纪元牺牲的所有人的名字。

　　最新的一块，在莫比乌斯号事件后建造。

　　深刻细小的文字组成的碑文，是不能忘却的历史。

　　桑植伸出手，握着江郁云的手走上台阶，走到倒数第二个纪念碑前，停了下来。

　　天黑了，广场的灯亮着，江郁云轻易在桑植脸上捕捉到一丝紧张，心里忽然有一个预感。

　　桑植抬起头，没有寻找的步骤，右手指向纪念碑上偏右的一个地方，示意江郁云看，左手仍然牵着他。

　　江郁云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眯起眼睛找了几秒，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念出来：“庄惟闵。”

　　桑植的妈妈。

　　桑植带江郁云来看他的妈妈。

　　“我妈妈在这里。”桑植说。

　　江郁云和他交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我们一起来看她。”

　　桑植表情平静：“对。”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和江郁云面对面，轻咳一声，深吸口气，终于开口：“江郁云，也许你知道，从我的少年时期，我妈妈离开后，她曾经的事业成为我向往的方向。”

　　“尤其在去基地后，我做好了我的名字随时出现在这里的准备。”

　　“去年你出现前，我从未想过涉足人类的爱情领域。”说到这里，桑植的语气开始不自然，眼里的光亮，是平静太久的心湖因江郁云而微澜的波光，从他眼里倾泻而出。

　　江郁云望着他，听他讲。

　　“但是你也知道，我们之间，之前我犯了错，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在对我最重要的人，我的母亲面前请求你。”

　　“我能给予你的，是我的生命里除了工作以外的所有时间，和爱情这个词语包含的全部情感，是一部分的我，这样的我有很多差劲的地方，曾经让你伤心，但我想和你在一起，让你感到幸福。”这段话，桑植在纸上默写了很多次，现在念出来，还算动人。

　　“江郁云，这样差劲的我，你也喜欢吗？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