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白月光的记忆之后》迟川

52、第 52 章

　　为了防止自说自话，第二天，江郁云去找了方浩然。

　　午休时间，他顶着两个浓郁的黑眼圈来到方浩然办公室，没约他在食堂见面，是因为不想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谈论这么严肃的事。

　　听了他的来意，方浩然哈哈大笑：“小江同学，你选了个最高难度的攻略对象。”

　　“是很难，方老师，我需要你。”

　　方浩然说：“让我帮你做说客？这对桑植无效，他比我有主见。”

　　“不是，我需要更了解他。”昨晚，江郁云失眠到半夜三点，想来想去，认为自己并没有站在桑植的立场想问题，他认真思考了桑植的话，确实存在一厢情愿的可能。

　　至于把桑植当替代品，绝无可能。

　　不过，自己先喜欢了他，那就由自己来解决问题。

　　方浩然捋了捋情况，对他说：“所以，宋承枫的记忆并不是你喜欢桑植的原因。”

　　“当然不是。”江郁云苦恼，“可能他并不这么想。”

　　“嗯，既然他这么以为了，他有他的理由，要改变他的想法很难。”

　　江郁云的脸像苦瓜：“啊？怎么办。”

　　他拿出通讯器，向方浩然展示证据，那张桑植拍摄于火星地表的照片。

　　方浩然看完，十分惊讶：“这可不太桑植。”

　　“是吧。”昨晚失眠的时候，正是这张照片给了江郁云一点点信心。

　　“小江，我能确定，他挺在意你的，不然，他才不会管什么宋承枫，什么是不是替代品。”

　　“以前的桑植，会在你问宋承枫的时候告诉你全部情况，还问你，有没有细节要补充。”

　　“对对对。”江郁云想起桑植对待林娟和宋迟的模样，认同道：“就是很有社交礼仪的样子，其实挺笨拙的。”

　　方浩然点头：“他在意了，所以你与众不同，千万别放弃。”

　　江郁云瞬间有了信心：“真的吗？对他来说，我很不同？”

　　方浩然继续给他打鸡血：“当然，相信我，我们一起长大。”

　　接下来，方浩然对江郁云讲了很多他理解的桑植，听得江郁云连连点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必须更主动。”

　　“你是火，他是冰，烈火才能融化坚冰，小江同学。”方浩然用道阻且长的眼神看江郁云，还拍了拍他的肩。

　　“我是火苗，他是冰山，我这把火熄了，他还不融化，又怎么办？”

　　“不会，相信我。”

　　江郁云半信半疑：“好吧，方老师，我会加油。”

　　方浩然正色道：“小江，桑植一直很孤单，我希望有人陪着他，更希望那个人是你。”

　　江郁云点头同意，趁机让方浩然找机会帮自己说好话，方浩然答应了。

　　从办公室出来，通讯器里没有桑植的讯息。

　　昨晚，桑植对江郁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自己回家，注意安全，然后再也没有消息。

　　握着通讯器，江郁云被方浩然激发的勇气散去一些。

　　他的勇气总是难以持续太久。

　　心里有事，在学校里乱走，身体循着记忆，到了数学研究所外面，江郁云抬头，看到一扇窗户，小枫哥常常站在那里思考。

　　小枫哥，我喜欢他。江郁云呢喃，看着空荡的窗口，忽然很想宋承枫。

　　他默默倾述最近的事，对桑植的喜欢，桑植的态度，研究的进展，还有和江从望不咸不淡的关系。

　　说了很久，心里轻松一些，往生物研究所走。

　　这一整天，江郁云没有收到桑植的讯息。

　　下了班，他去买水饺，搜索到那里最近的公共掩体位置，在两个路口外的地铁站。

　　他从水饺店往掩体走，昨晚，桑植也走过这条路，路上的人很少，是毫无预兆的射线风暴的余波。

　　江郁云想，桑植教训得对，到了一个地方必须先了解掩体位置，是自己的做得不好。

　　然后又想，如果昨天的事再发生一次，自己还是会下车找他。

　　回到家里，整理相册，江郁云的耳朵听着门外的响动，桑植没有回来。

　　直到深夜十二点，江郁云睡了，他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江郁云没有等到桑植。

　　第三天亦然。

　　第四天江郁云忍不住打开桑植家的门，没有任何痕迹，桑植一直没有回来过。

　　江郁云叹气，发出这么多天的第一条讯息：“桑植上校，你什么时候回家？”

　　又开始等。

　　次日中午，终于等到回复，桑植说：“今晚。”

　　江郁云握紧双拳，给自己打气，在心里温习做蛋糕的步骤，思来想去，只发了个微笑表情，连我等你都不敢说。

　　万一吓跑了桑植，不知还要等多久，这几天已经算是受够折磨。

　　下午，江郁云准时下班，用最快的速度采购了食材，飞奔回家，一进家门，先做蛋糕，烤箱开始工作了，他才匆忙吃掉两袋营养补充剂，又去打发奶油。

　　还好之前练习过很多次，虽然心里忐忑不安，成品还算有模有样。

　　做好的蛋糕被放进冰箱，万事俱备，只等桑植回来。

　　从九点等到十一点。

　　十一点零五分，门外传来响动，江郁云冲过去，打开门。

　　看到桑植站在自己家门口，江郁云把欢迎回来咽下，改口说：“请进。”

　　跟在他身后，桑植进了江郁云的家。

　　江郁云让他在沙发上坐，想找个时机端出蛋糕，听到桑植问：“这几天你去买水饺了吗？”

　　“买了，你现在想吃？”

　　桑植点头。

　　江郁云纠结道：“要不，今天不吃水饺吧。”转身走进厨房。

　　桑植疑惑的目光里，江郁云从厨房端出草莓奶油蛋糕，他观察桑植，没在他的脸上看到惊喜，淡淡的，好像很疲惫。

　　江郁云说：“吃蛋糕好不好，今年你的生日没有吃蛋糕。”

　　“我的生日已经过了。”桑植走近厨房，瞥到江郁云身后杂乱的工具，问：“蛋糕是你自己做的。”并非疑问的语气。

　　江郁云把蛋糕放上餐桌：“我去蛋糕店，关门了，就自己学着做了。”补充，“味道还可以的。”

　　“方老师说，每年你的生日都要吃蛋糕。”

　　桑植接过江郁云递来的塑料刀，握在手里很轻，心却沉沉的，在江郁云的注视里切下一角蛋糕，放在瓷盘里。

　　和自己家五颜六色的盘子不同，江郁云拿出的瓷盘是纯白色，缀着草莓的蛋糕放在上面，桑植想象得到会有多甜。

　　第二块蛋糕被切下，江郁云说：“桑植上校，生日快乐。”

　　桑植看他一眼，说谢谢，两个人坐下来，吃蛋糕。

　　“很好吃。”桑植慢慢品尝完自己盘子里的蛋糕，打破安静，“你学了多久？”

　　“前段时间每天都试，是不是和店里卖的差距不大。”

　　桑植点头。

　　吃过蛋糕，江郁云收好餐具，走到桑植面前，清了清嗓子：“桑植上校。”

　　桑植不知在想什么，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这才开始今晚的正题。

　　江郁云提起餐椅上的一个纸袋，递给桑植。

　　桑植接过来，在江郁云期待的眼神里，轻轻解开纸袋封口处的双层缎带蝴蝶结，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本相册。

　　封面上印着花园和房子，那是他们在游戏里的家，右上角用花体字写着“小江&老桑”，和曾经门牌上的字一样。

　　桑植翻开相册，一段音乐响起。

　　关上相册，音乐停止，再次打开，重新开始奏乐，是相册内置的感应器。

　　这段音乐，桑植很熟悉，重复好几次打开又合上的动作，想起这是每次进入游戏都会出现的欢迎音乐。

　　江郁云说：“我在NFT平台买了这首音乐，你看扉页上的编号，现在我们是它的拥有者。”

　　桑植看到，相册扉页有一段很长的字母和数字混编的编号。

　　NFT，流通在网络世界的数字权益凭证，每个电子作品，有自己的唯一性编号，属于权益者。

　　江郁云在拍卖中买下这段旋律，用在他和桑植的相册里，用了《世界之外》停服补偿的所有钱。

　　音乐声里，桑植翻看相册，一页页看过，涌起很多和江郁云共有的回忆。

　　他们在客厅看电视，喝饮料，吃零食，一起装饰家里。

　　定时给花园浇水，真的拥有过一个花园。

　　湖边的小道，很漫长又短暂，散步的时候不用担心射线风暴。

　　还有灼热的太阳，柔和的月光，顶楼露台一起看星光的两个人。

　　桑植看得很慢，原来和江郁云一起经历过这么多，又觉得还不够，还有很多事并未一起做过。

　　相册很厚，记忆很多，桑植用了很多时间才翻到底，江郁云没有打扰他。

　　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桑植眼里闪过诧异的光，那是除夕夜，他和江郁云一起在他以前的家里照的，是他们的第一张合影。

　　照片里，他们站在一起，江郁云笑着，桑植脸上没有表情。

　　可是桑植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他很开心。

　　相册的最后一格，嵌着一张折成心形的纸，桑植在江郁云鼓励的目光里取出来，打开，是一封信。

　　江郁云手写的一封信。

　　桑植隐约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并非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信，第一次从第一句开始一字一句地看。

　　看信的时候，他为自己设了一个结界，既不看江郁云，也拒绝感受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看到那句“我知道我做的很多事你不欣赏，可是我喜欢你”，这是那天晚上江郁云说过的一句话，桑植眼前又浮现江郁云说这句话时认真的样子。

　　这几天里，他想起过很多遍。

　　却依然没有头绪。

　　在信里，江郁云再一次信誓旦旦地说，喜欢他，不是因为宋承枫。

　　也承认了，一开始的接近，有记忆芯片的原因。

　　桑植将信将疑。

　　最后一段，江郁云给他画饼：“桑植，草莓蛋糕好吃吗，你想不想每年都有得吃，我保证，如果你也喜欢我，就每年都有蛋糕吃。我想在麻烦你的时候，也给你提供幸福快乐，不再让你孤单。当然，我会努力，成为更好的我，足以与你相配。”

　　最后是落款：2701年9月3日，江郁云，凌晨三点的最后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