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白月光的记忆之后》迟川

22、第 22 章

　　曾经，还在读小学的江郁云最喜欢的事，就是周末去公园野餐，他的妈妈会带上丰盛的食物，他喜欢的绘本，还有可以吊在树上的吊床。

　　宋承枫偶尔也去，如果他去，江郁云会格外开心。

　　这样的日子从什么时候结束的呢，桑植不知道，他尚未见到全部的江郁云。

　　见他发呆，江郁云下了秋千，坐到桑植身边，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怎么了？”桑植回过神。

　　“是我该问你吧，这样坐着，你很无聊吗，桑植上校？”

　　桑植实话实说：“是不太习惯。”平静的湖面，倒映着白云，湖对面坐着两个悠闲垂钓的人，远处传来小孩子奔跑的笑声，时刻紧绷的神经想要松懈下来，融入这样安适的环境。

　　江郁云认真看他，一只指头放到桑植眉眼的高度，桑植总是皱眉，江郁云轻声说：“不要皱眉。”

　　桑植屏住呼吸，往后退，转脸去看湖上的波光。

　　“是不是很美，在这么美丽的风景面前，难道你要一直皱着眉头吗？”江郁云问。

　　桑植回答不出，按住自己眉间。

　　他的样子忽然令江郁云心情很好，由衷道：“真开心。”

　　桑植也心情舒畅，也许下次可以沿湖散步，这个湖很大，半个小时不一定能走完。

　　静静坐了一会儿，吃了三明治，江郁云看表：“时间到了，桑植上校，你该下线了，谢谢你陪我玩。”

　　桑植没想到他还戴了表，确实放松时间已经结束：“你呢，也下线吗？”

　　“我要先把东西收回家。”

　　“一起。”桑植站起来，开始往篮子里装东西。

　　江郁云惊讶地看他一眼，站起来去拿秋千上的书。

　　“没有浪费你的时间吗？”回程路上，江郁云忍不住问。

　　“没关系，少睡几分钟而已。”

　　放好东西，两人同时下线。

　　取下眼镜，江郁云才想起来，忘了问桑植，应该最近都不会出差了吧，什么时候能一起玩，自己会准备更多好吃的。

　　桑植一定没吃过哈根达斯，江郁云觉得他会喜欢。

　　这样想着，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一圈，江郁云睡着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差点迟到。

　　这天早上江郁云有三节课，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中途换了两次教室，直到十一点半，江郁云才走进食堂，早上吃的小面包早就消化完了，好饿。

　　还好，咖喱饭的窗口已经开了，买了饭，又刷卡买鸡腿和汤，想到自己剩余的食物配额，江郁云忍不住傻笑。感谢桑植上校。

　　心念一转，拿出通讯器给自己丰盛的午餐拍照，发给桑植，配文：咖喱饭超好吃。

　　也不知道看到美食的桑植上校还吃不吃得下营养补充剂。

　　原本今天上午江郁云只有两节课，因为要去学校见宋迟，换了一节下午的课，才会这么匆忙。

　　吃了饭，匆匆赶去国立大学。

　　江郁云去得早，被一个以前的小师弟带上楼，现在的他没有进入生物研究所的权限。

　　江郁云好久没来，全程低头，目不斜视。

　　还好，路上没碰见熟人，低吸一口气，江郁云敲了敲宋迟办公室的门。

　　“进来。”

　　江郁云推开门，叫了一声：“老师。”

　　宋迟让他坐，开门见山道：“今天让你来，是关于你的博士申请。”

　　江郁云上周提交的申请，正在审核中，因为和记忆芯片有关的专业他被禁止从业，这次只申请了基因病方向，是经过宋迟首肯的。申请通过后，他才有机会参加入学考核。

　　宋迟说：“是否接受你的申请，院里有两种的声音，我让你来，想听听你的想法，小云，一定要继续研究基因病吗？你帮不到小枫了。”

　　当初，江郁云因为宋承枫学这个专业，可是宋承枫已经不在了。

　　也许他能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望着和小枫哥长得很像的宋伯伯，江郁云恍惚了一瞬，说：“宋老师，我想回实验室。”他看见宋迟微微笑起来，继续说，

　　“我知道，即使明天就解决了RT214亚型，小枫哥也回不来了，但能帮到别人，我想做一点事。”

　　如桑植所言，做一点微小的事。

　　“我想做一点我能做的事，不只为我的亲人，而是为所有人，宋伯伯，我想这样做。”

　　最近，江郁云常常和桑植谈论宋承枫的记忆，通过桑植角度的讲述，他隐隐约约地懂得，小枫哥选择传承计划的原因，也许是出于一种对世界的爱。

　　那样的爱很大，江郁云还做不到，只能试着去了解。

　　虽然想起小枫哥的选择还是会懊恼，会流泪，会自伤，但桑植的话总是在安慰他，桑植说过，做自己能够做的事，就够了。

　　江郁云沿着宋承枫的脚印往前走，就永远不会离他太远。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宋迟。

　　宋迟听后，沉思几秒，赞许道：“小云长大了。”

　　江郁云不再是抱着妈妈撒娇的小孩，也不再是期待宋承枫关心的少年，他失去支点，慢慢长大。

　　江郁云不由对宋迟说：“宋伯伯，我很想小枫哥。”理智和情感相混沌的时候，他还是宁愿宋承枫在冰冷的冷冻仓，等待被唤醒的那天。

　　听他这样说，宋迟的声音也哽住，露出情绪的一角：“小云，你还想见小枫吗？”

　　宋迟从未反对宋承枫的选择，他始终隐忍，默默打理一切。太多的情绪在他的心里堆积，高山平湖，宋迟每日对着湖水叹息，直到鬓边白发丛生。

　　江郁云虽是晚辈，却也是少数能理解他的人。

　　他们都真切地爱着宋承枫。

　　“当然想，可是我没有梦过他，好想梦到他。”江郁云说。

　　宋迟的视线望向窗外，收敛好思绪：“我也想见到他。”

　　一时沉默。

　　宋迟说：“小云，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会尽力说服其他人，也许会用你爸爸的名义。”

　　多年来，江从望给予生物研究所大量捐赠，以他的名义施压，让江郁云的博士申请通过并不难。知道他们父子不睦，宋迟让江郁云过来也为了事先知会他一声。

　　“一定要这样吗？”江郁云不开心，难道真的不能摆脱江从望的影响。

　　“这只能让你的申请通过，博士考核就要看真本事了。”宋迟解释，“面试随机抽取五个教授，不能保证别人的问题不刁钻。”

　　“我知道的。”重新进入研究所要面对的困难，江郁云早就做好准备，还有另一件事，“老师，考核通过后，我能先回实验室吗？我怕落下太多进展，让我去打杂吧。”

　　即使通过考核，离开学也有一段时间，江郁云的担忧不无道理。

　　宋迟认真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二组正在攻坚的关键时刻，需要人手。”又迟疑了，“博士考核通过了再说，这需要开会审议，我说了不算。”

　　“我想去搬砖，老师。”想到二组的工作内容，江郁云好奇地问，“是RT304亚型要有成果了？”这个亚型在他离开实验室前就有了曙光。

　　“嗯。”出于保密规定，宋迟不能多谈，只说，“江郁云，好好复习，我会争取让你早些进组帮忙。”

　　“谢谢老师，我会加油。”

　　江郁云问了一些宋伯母的情况，知道她仍沉溺在失去小枫哥的悲伤里，保证会多和林娟视频，从办公室出来。

　　学弟带他下楼，遇到曾经的同学，江郁云迎着他们疑惑探寻的眼神微笑，如同他被带走调查的那天。

　　脸都笑僵了，江郁云回到车上，长长地吁了口气，通讯器响了，桑植发来照片，办公桌上放着三袋营养补充剂和一瓶矿泉水，是桑植上校的午餐。

　　江郁云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又忙到现在才吃饭？

　　他想到家里的水饺，便问桑植：“晚上吃水饺？你想吃什么口味？”

　　许久，那边回复：“芹菜牛肉。”

　　江郁云笑了一下，发动汽车。

　　快到十点，桑植才回家。

　　走出电梯，就看到江郁云倚着门框，看着他笑，暖黄的灯光洒在柔软的黑发上，形成一个晕开的光圈。

　　穿着小熊睡衣的江郁云身后是虚掩的门：“桑植上校，你下班了。”

　　桑植怔了两秒，在脑海里飞快检索，只说出一个字：“嗯。”

　　江郁云问：“我现在煮水饺？”

　　“好。”

　　半小时后，江郁云出现在桑植家，不止端来一大碗水饺，手里还拿着昨天就准备好的棒棒糖，他把碗放上餐桌，棒棒糖递给桑植：“葡萄味的，你喜欢吗？”

　　作为金主，桑植知道江郁云买糖奖励学生，只是意外自己也有，接过棒棒糖，却说：“还是你吃。”

　　江郁云把饺子蘸料倒进碟子，摆好筷子：“专门给你留的。”

　　桑植也就默认了。

　　两人对坐着吃水饺。

　　江郁云讲了今天去学校的事，避开困难，只讲宋迟对自己的鼓励：“我看宋伯伯的样子，他一定会帮我争取提前进实验组，二组有了大进展，我们三组还不知道怎么样。”

　　“三组？”

　　江郁云解释：“每个小组针对不同的基因病亚型，二组是RT304，我们三组是RT214，一组是统筹，一共有二十个小组。”

　　“RT304有进展了？”桑植眼里闪过一道微光，“真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最近好像大家都在支援二组。”江郁云问，“很重要吗？”

　　桑植说：“重要。”他没解释，又问，“RT214呢？”他知道这是宋承枫所患基因病的亚型。

　　“说了不知道啊，我也不敢问。”他倒是很想问宋迟，“我现在不是实验室的人，宋伯伯不会告诉我细节的。”

　　桑植已经吃完自己的水饺，坐着等江郁云。

　　江郁云却突然想起什么，抬头，迟疑地看桑植。

　　桑植洞察到他的困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