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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大度地答应了人家,但真要真金白银地拿出去,我有点犯难了。我大手大脚贯了,用钱没个节制,说来有点可怜,到现在积蓄卡上连头搭尾,拢共只有三万多点。向母亲去借,肯定不行。挪用点公款,我不想也不愿做。时间有点急,我想到了国民。
      国民这段时间可谓遭了难了。当初他开店时是因为前面不远处有长途汽车站,客源充足。也知汽车站一年后要搬迁。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长途汽车站竟提前四个月搬迁,使这一带的餐饮店生意徒然大减。退房关门吧,已交了一年的房租。转租吧,又租不出去。人家拿去做什么?关门还来不及。只好自己死撑着,但生意门可罗雀。我也帮过他,把我靠的牢的关系户统统拉到他那里去吃饭,无奈也只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现在国民精气神全无,每天像个活僵尸似地在店堂里守着。他那个常见的,嗲嗲的女友也不见了踪影。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想向他弄个二万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到了他的店,‘僵尸’正躺在店堂里的用椅子搭的‘床’上打瞌睡。
      我上去拍了他几下,起来,起来,税务局的,查账了!
      他突然惊醒,一见是我,朝我扬了扬拳头,又躺在那里不动了。
      我一把把他拉起来,往他嘴里塞了根烟。
      这么早来了,后面有大部队?他迷蒙地抽着烟看着我,脸上带着点企盼的神色。
      尽他妈的想你的好事,没有!我哪里去找天天来吃饭的主?我笑着给了他一下。
      他一听又通的一声躺了下去。
      我又把他扯起来,今天来,是有点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他迷糊着眼,看了我一下。
      想到你这里挪点银子。
      要多少?他仍有气无力的。
      二万。二万?他突地张开眼看着我,像是碰上一个打劫的。
      没有?我有点惊异。
      没有。他摇头晃脑。
      真没有?我不信,眼睛盯着他。
      你还是拿把刀把我杀了算了!瘦死的骆驼终于憋出这么一句。
      国民这段时间生意差我知道,但他开着这么个酒店,肯定已赚了不少。不至于连二万都拿不出来。
      兄弟,不瞒你说,要在前段时候,你来要个一二万的,我随便撸点就给你了。可现在,你看生意这么差,有几个人上门?连个本都要不回来。前些时间赚的,差不多都赔进去了!他一脸哭穷相。
      不管怎么样,兄弟这次有点急用,你得给我想办法,不然的话,就在这里不走了……我不听他的,往椅子上靠了靠,翘起了二郎腿。
      国民突然警觉地看了我一眼,你等等,等等,什么急用,不会是为了你那个女神吧?说着还朝我坏坏地一笑。
      别瞎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脸上没显出什么来,但还是有点被看破的心虚。
      没关系,骗谁呢?他笑着盯着我看。
      真的没关系。我一脸正经地。
      国民越说越来劲,嬉皮笑脸地,是不是把人家小姑娘的肚皮弄大了,要打胎去?如果是这样,兄弟到还可以去想想办法,其他嘛一概免谈。
      你想找死啊!我拿起椅子向他扬扬。
      国民一笑,扑的一声又躺了下去。
      我没理他,咳嗽几声,把一只脚搁上桌子,敲敲桌面道,兄弟,晚上吃点什么,里面那张床还好睡吧?说着还故意向里间望了望。
      国民在椅子上躺了很久,才摇着头慢慢地爬起来,知是今天碰上无赖似的我,是捱不过去了。叹道,小子算你狠。这样吧,我到银行里去取些来……过了一会儿,国民回来了,他把一包钱递给我道,兄弟,谈朋友时用钱还是紧着点,不要动不动地乱砸钱,那可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到时候钱我会还你。我笑着没听他的扯谈,把钱塞进包里。
      国民无奈地看看我,摇着头。
      十三
      一年一度的元旦快到了。
      经过几个月的奋斗,公司的销售业务终于有了起色,除市区一块平稳上升外,几个县级市的业务也已打开,有了不错的业绩。老板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那个末位淘汰制也不提了。他特地从总部赶来,在一个高档的酒店为大家办了一个热烈,喜庆的年会。
      在喧闹,热烈的会场上,我有些兴奋地拿着酒杯与同事们碰杯,交谈……
      散会后,有些醉意的我,一个人沿着街道漫无目标地走着。
      街面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非凡。有三五成群吆喝着逛街的,有甜蜜地牵着手在路面上慢慢行走的情侣……看看别人,想想自己,唉,又过去一年了,虽然事业稍有所成,但自己仍孑孓一身,心头便有些悲凉。
      我想到了小曾。
      自从我把钱给了她后,就没联络过,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去看看?
      我知道她单位宿舍的地址。曾在跑业务时经过,但没有进去。只是在外远远观望过一番。想了想还是罢了,没联系过,突然去造访不太合适。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更不妥了。
      我想跟她交往已经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她应该对我的印象不错。有了难事,首先想到的是我。但总不远不近地保持一定的距离。要进一步很难。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情况,是能进一步发展了呢,还是到此为止了呢?我无法做出判断。但我想只要不停地努力,一定会有成果的一天……
      正一个人想着向前走着。忽然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前第二个女友打来的,就有些不耐烦。问,什么事?她说好久没见了,想和我聊聊。我道现在没空,在单位里有事。你在单位吗?是的。没骗我?没有啊。对方在电话里‘哈擦’一声笑了,我就在你对面的商店门口。我转身一看,果然她在对面的一个服装店门口站着冲我笑呢。我有些尴尬,只好穿过马路走过去。
      我们在路上边走着边聊。她今天穿着打扮很时尚,漂亮。一袭过身的黑狐皮大衣,下面是一条紧身的黑色的绒裤,脚上蹬着一双时髦的高跟鞋,一付贵妇人的派头。引的路人翘首观望。但看上去情绪不太好,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聊着聊着,我无心地问,和你的那位进行的怎么样,要结婚了吧?她摇摇头有些不悦地说,早不来往了。为什么?哼,花花公子一个,待人也不怎么样……她郁闷地。
      我沉默无言。
      听说你当经理了?她兴致地。
      只是个代经理。我纠正道。
      你们住的旧房马上要折了,住新房了?
      是啊。我点点头。
      突然她的身体向我靠过来,我忙向一边躲开去。她好像并不在意,仍向我靠过来,还动情地说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往事,说我人不错,数了我一大堆的好处。我觉出来了,她的意思是想和我复合!
      我的心里突起一股火,胃里似有些东西在翻滚,有种想吐的感觉。不说我们之间有没有爱情,就说她见一个有房有车,银行里有七位数的人便扭转身离我而去,仍让我耿耿于怀,真想一脚把她踹走!
      我显出很正经地样子告诉她,我已经有了女朋友。
      她听了一怔,一副很惋惜的样子,默然无语。
      我说有事要走,便告辞了。
      我不想跟她来往了,一个过于世俗的女孩,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十四
      快过年了,国民来了电话,说晚上要和我聚聚。我说好啊,到你店里?他说不,说了一个地方,是D城一家有名的大酒店。我笑骂道,妈的你小子发财了?别指望我来请客,我现在是穷的叮当响,跟要饭的差不多了。他嘿嘿地笑着道,他请,他请。
      晚上我们聚在一起,我问他今天怎么想到这么高级的酒店里来请客?是买彩票中了大奖呢,还是在路上拾到了金元宝?他笑笑道,跟捡到金元宝差不多!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玉器来给我看。
      我接过来一看,不过是个普通玉器,市面上值几个钱而己,有什么大惊小怪。
      你捡来的?我问。
      他笑着摇头,买来的。
      这更是匪夷所思。东西还是买来的,跟捡到金元宝那跟那啊。
      国民高兴地道,东西是去年买的。那天一个做玉器生意的客人,在店里吃得高兴,与我聊的开心,便兴致冲冲地从货袋里拿出几个玉器,一定要以进价给我几个。小老板,搞几个去,这东西放几年准能发财。我听了半信半疑,看看他是个正经的生意人,没有诳我的意思,便买了几个放在那儿。这段时间听说玉器大涨价,便拿到市场去问了问,你猜涨了多少?
      半倍?我想半年多时间能涨半倍算是惊人了。
      他摇摇头。
      一倍?我只好往上报。
      他笑呵呵地点头。
      我吐了下舌头。
      国民说他初次下海,便踩了一脚水汪塘,真是交了他妈的晦运!现在时来运转,他准备转行,改做玉石类的古董生意。听说这玉石还要飞涨,明年这玉石价就不好说了。他过几天就到云贵一带去一趟,一去灵灵市面,二呢如果有合适的就进他一些。
      那你准备在外过大年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赚钱要紧!今天邀你来就是提前聚聚,过年咱兄弟俩就碰不到一起了!国民笑着道。
      国民迅速转行也属正常。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好做,利润些微。就拿我们公司来说,虽说超额完成了计划,但利润少的可怜,吃过用过后,所剩不多。国民是个体户,茫茫商海中的一只小船,当船行不利,见一个有一倍,甚至更多利润的行业而且风险不大,立即调转船头转过去,也是情理之中。
      他笑着问我今年混的怎么样?
      我把单位里的情况说了说,
      他祝我明年正式升任经理!
      我心里很有些得意,却笑着摇头。
      和你那个女神进展的怎么样了?他喝一口酒笑着问道。
      一般吧,只是个普通朋友。我有些沮丧,话也变得淡了。
      什么,到现在还只是个普通朋友?他大为惊讶,坚决不信。
      我点点头。
      那你这么买力地为人家,是为什么?我以为你早已跟她上了床了!他看我一眼,仍深信以前的判断。
      别瞎扯,借钱的事,跟她一点都不搭。你别老惦记着你那些钱,到时候兄弟我兜里有了,少不了你的。我瞪了他一眼。
      你看你小看了兄弟不是?我不是为钱的事。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化了这么多的时间,还只是个普通朋友?他显出一脸不肖的神色,意思是若换了他,早略地陷城了!
      我只好把我与她交往的事,(当然我没提借钱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后,他沉默不语地停了一会,然后有些正经地告诫道,兄弟,别浪费时间了。天下何处无芳草,再找一个吧。她和你是無缘的!
      为什么无缘?
      无缘就是无缘。人家只是和你做普通朋友。国民道。
      我不信服他的观点。虽然目前状态不怎么样,但不能说没有发展机会了。
      有些人,你追一辈子都不会有结果的。国民看着酒杯,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时候成哲学家了?我挪揄道。
      是不是哲学家没关系,我说的是现实,她不喜欢你,你在后边硬追,有什么用?
      我有些郁闷,烦躁。
      兄弟还是劝你一句,算了吧,不要去钻牛角尖,白费时间。国民用手拍拍我的脑袋。
      什么牛角尖。我不听他的。
      好了,好了,不说了。喝酒,喝酒!他今天很开心,不想再争论下去了。
      这次去给你带个美艳多情的云南妹子来,怎么样?国民喝的醉醺醺的,眯着笑眼刮了一下我的下巴。
      扯蛋!
      十五
      一个晚上,家里让我去办点事。办完事后,便到附近一个颇有名气的夜市逛了逛。这是个自发兴起的地摊区。东一堆,西一摊,杂七杂八什么东西都有。有些商家,小贩也乘机来这里摆摊。人山人海的很是热闹。
      忽然有人在喊城管来了!街区上犹如刮起一阵狂风,顿时大乱,摊主们纷纷收起东西逃开去,地上一片狼藉。
      不曾想,我在这中间见到了小曾!
      小曾居然也在不远处一个角上,拼命地收着摊上的物品,还是来不及了,城管冲过来了,她犹豫一下,只好把剩下东西丢弃在那儿,慌乱地逃去了。
      我心中一动,疾速前去。
      我一下子冲在城管前头,眼疾手快地把小曾那些东西从地上抢起,向小曾逃走的方向赶去。
      快追上了,我喊她。
      小曾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我和手上的物品,脸红地尴尬一笑。
      怎么干起了这个?我问。
      ……晚上有空,摆个摊。她惊魂未定,气喘吁吁。
      你不是在做家教吗?
      ……原先做的那家,全家移民到澳大利亚去了。现在还没找到新家。
      我点一下头。
      我把从地上抢起的东西还给她。都是些绒制的动物小玩具,给我捏的歪来扭去的变了形,放开后才渐渐恢复原来可爱的模样。
      我见她仍有些惊意未消,神色也不好,便邀她在附近商店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休息一下。
      小曾的情绪慢慢地平稳了下来。她道,现在家教不好做,一连找了几家,都没有成功。不是小孩太刁钻,就是家长要求太高,只试了二三天就结束了。想想下家一下子难以落实,就打点起夜市地摊生意。没想到城管会来冲市场。
      我大声咒骂着这些该死的城管。
      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把东西抢回来,这几天就白干了!她感叹着,心有余悸。
      我笑笑。
      我问她地板业务进展的怎么样了?
      她有些愁眉地叹道,找不到业务,跑来跑去的,没什么结果。
      别急,慢慢来。我安慰她。
      她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前段时间回了趟老家,去看了一下母亲。(她跟我说起过,她母亲身体不好,住过一阵医院。)有个亲戚的朋友,是单位里搞基建的,要一大批地板。以前谈起过,这次去听说就要进货了……她的眼里又透出几份光来。
      我一时语塞。根据我的经验,越是大的生意,成功的希望越小。再说又是个拐来转去的业务,这种生意是很难做成的。为了让她不至于扫兴,我仍给她鼓劲,看不出啊,你现在做生意是越来越行了,把生意都做到家门口去了!你现在要盯紧对方,多联系联系人家,我看这生意是很有希望的!她笑了。
      她的脸色虽然比上次见到的好了些,但有些泛白,苍白之中还带着些许乏力。
      你要注意一下身体,最好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我关切地看着她。
      她用感激的目光看了我一下,并不在意,好像觉得身体是不如前,可能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不要不当回事,有空还是到医院去检查一下的好。我道。
      她点点头。
      望着她,一个久藏在心中的疑惑蹦了出来,我动了动嘴唇。
      想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你可以说就说,不便说就不说,我只是有点好奇。
      她笑笑道,想知道什么事?
      我静了一下道,你这么不辞劳苦地到处赚钱,连自己的身体都有点不管不顾的,是为了什么啊?
      听到这她低下了头,一下子变的沉默了,良久才抬起头来道,我欠了别人的债。
      我愣了一下,显出些惊异来。
      大学毕业那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便借了些钱开了个网店,因经营不善,亏了一笔。她解释道。
      我默默地点头。她的话我信。就她那稚嫩的经商能力,刚开始不亏本才怪。我猜测她向我借钱,也许就是临时去堵那个窟窿的。
      我的那些钱,你不必挂在心上。待你手上有了余钱再说吧……我说。
      张经理,钱我一定会抓紧时间还给你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很认真地。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这番话,像是转着弯向她讨钱似的。动着嘴想解释一下,但一想有些事越解释越不好,结果反而更差。不如不说了吧。
      你母亲身体好些了吧?我笑笑把话题转开去。
      好多了,已恢复的差不多了,谢谢你。她笑着道。
      ……
      天越来越黑了。
      一辆无客出租车过来了。我把他拦下了。
      我欲把她送进去。
      她示意不必,坐公交车就行。我劝道,这么晚了,还带着这么些东西,就坐出租车走吧。
      她想了想听从了我的话,上了车。
      看着她现在这种状况,走在路上的我,心里无法平静。无论如何得想些法子帮帮她,帮她赚些钱!可是地板这块目前不太好,较清淡。其他呢?我思索考虑着。
      十六
      没想到几天后,我接到小曾打来的电话。
      她兴奋地告诉我,还没等她去联系,娘家那个亲戚来电话了,亲戚的朋友过几天就要到D市来,看一下公司的地板和洽谈业务,问我怎么接待才好?
      我听了当然高兴。就问她,亲戚的朋友熟不熟,有没有见过?她道,不熟,也没有见过。我想了想道,先不忙把人带到公司来,我们会会后再说。
      她说听我的,她一直来都很信任我。
      见面是在一个宾馆的小吃厅里。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方面阔头的,戴一副厚厚的眼镜,身着打扮上颇有几份儒雅之相。言谈谦和,没有那些盛气凌人的做派。估计是一单位里搞行政的文官。他说单位二栋旧大楼正在装修,需要一大批地板。因前任出了点事,(估计是经济上的问题吧?)临时由他代管一下。他在这方面是外行,几乎一窍不通。这次到D城出差,顺便来看看。
      我们连忙表示没什么关系。地板又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没多大技术含量,就是一种普通的建筑材料。现在各厂家的产品质量价格也差不多。本公司品种不少,质量也不错。有些品种如本单位没有,可以帮他到其他公司去串货。意思很明显,没必要到处跑,就此一家就行。他微笑地看着我和小曾连连点头。随后我又稍提了一下回扣之事,这种公开的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淡淡一笑算是作答。最后盛情地请他吃了一顿饭。临走时,说办完了事情,就到我们那里去看看。
      送走方头阔面后,小曾着急地问我,张经理,你看这事能成吗?
      我很开心和乐观。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这也许是到目前为止最不费心费力的一桩大买卖。方头阔面为人平和,人老实,做事实在。不是那些油头滑脑的老油子。而且他只是一个临时完成任务的主。事情操作起来也简单,只要我们给他提供足够的方便和好的服务,当然还有回扣。这生意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也有百分之八九十以上的成功率。
      我微笑着点点头。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盯紧他,陪他吃陪他喝的。活动经费你尽管到我这里来拿就是。我对小曾道。
      小曾高兴地听从了。
      可是事情到了最后,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这事一开始我就抓得很紧,隔三差五就跟小曾联系,问她进展,都回答说情况不错,待到了时间,就能启动生意了。
      可是最后一次跟小曾联系时,小曾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吞吞吐吐的,没了以前爽利,干脆了。
      张经理,我看……还是……算了吧。她在电话那头道。
      我很吃惊,问她又不肯说。
      我忙打了个电话给方头阔面。
      他也变了调,说现在较忙,过段时间再说吧。
      我急忙找到了小曾。
      在我一再追问下,她欲言难语地持续了好久才道,和他喝了好几次茶,吃了N顿饭,最后说业务一定给我,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陪他睡觉……到宾馆开房……小曾骇颜,声音低到快听不见了。
      他妈的,这死八代的家伙!
      如果不答应呢?我抱着一线希望。
      那就NO,没得谈。小曾捏着手指,神情黯淡地低着头。
      没想到这方头阔面竟是这么个货色!想着那天他这么爽快,原来是有所图的,盯上了小曾的美色!
      看着小曾屈辱的神情,我的怒火突突往上冒。
      他没……欺负到你吧?
      小曾摇摇头。
      我的心略为平静了一下。
      看来这买卖是做不成了。但我不能就此了了!什么事都可以说开去,但这方头阔面也太下作了,连朋友的亲戚都不放过。而且是我的‘马子’!妈的,老子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不搞死他,我不姓张!

      十七
      我设想着报复计划。
      找人揍他一顿?这方法干脆直接,解气。但后果不大好,低级了些。
      细想想,猫哪有不偷吃腥的理?这家伙好这口,一定不会消停,定会落下蛛丝马迹。找着了给他狠命的一击!
      好,这主意不错。
      从小曾处得知,方头阔面这几天开会没有走,还在D城。
      我暗地里探寻到方头阔面的行迹:他白天在某一地方开会,休息和不开会时就到处逛,晚上住宿在一家旅馆里。
      这家旅馆不在市中心,而是离市中心偏外的地方。不大,只是一个中小型旅馆。据说这里较乱,常有□□女出没。公安局也冲击过多次。
      他住这种旅馆,定会有所图,很可能在这里会落下一些他的‘劣迹’。
      我把重点放在这家旅馆上。
      现在须找人帮我搞到证据。
      找谁呢?对了,找个私家侦探吧。他们有时间,有丰富的经验,一定会很好地完成我的任务。
      我通过朋友找了一个私家侦探。但要价较高,我想了想,豁出去了,出点血就出点血!
      但我有个条件,一定要尽快地拿到方头阔面这方面的确实证据!至于手段什么的,他们看着办。我只要证据。
      一段时间过去了,没有什么消息。
      我有些心急,再过不久,他就要开完会回去了。
      终于有一天私家侦探给我带来了一叠照片,方头阔面在床上的丑陋表演!
      我大喜,鱼果然落网了!
      至于这鱼究竟是自己游进去的呢,还是被诱进去的,我没问,也不想管。
      娃哈哈,只要把照片往纪委和他家寄一份,就能使他身败名裂,妻闹家乱的,够他喝上一大壶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出了一口恶气地哈哈大笑。
      可是开心高兴过后,人渐渐冷静了下来。这样做到够痛快够爽的,泄了心头之愤。但业务呢,生意呢?这么一大单生意,就此完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小曾热切期望的眼神……对啊,人不能做对人不利,对己也不利的傻事,笨事!我的脑子转了起来……是啊,何不利用一下现在手中的大杀器,与方头阔面一谈,看他跟不跟我的指挥棒转?!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好后,我打了个电话给方头阔面。约他,有事想和他谈谈。这家伙又装模作样起来,什么忙啊,开会啊,抽不出时间什么的。我装出低三下四的求他……最后终于说动他前来一见。
      我们又见面了。
      我仍热情如往地招待他。一些开场白话后,我拿出了照片。
      他见后,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人都僵在那里了。过了一会儿,他看了我一眼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这你别管,东西自有他的来处。
      他一把把照片塞进自己的内衣口袋。
      我这里还有底本。我笑笑提醒。
      你想怎么样?他的脸变得凶狠起来。
      只想和你做个交换。应该是笔‘不良’交易,我把他说成了交换。
      什么交换?
      你把生意与我们做完,当然待遇不变,回扣之类照付。我不留底本,完璧归赵——给你。我故作轻松地。
      他沉默不语。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想把我撕了。
      现在这种事,上头查的很紧的……我故意谈谈地说着,敲打着。
      他脸上似没什么表情,但还是透出一丝紧张来,额上也沁出了些汗,不由地瘫坐在椅子上。过一会儿他撑起身,盯着我,你保证?
      我保证。我很正经地。
      他终于点了一下头。
      他动了一下身体。
      吃了饭再走?我热情地。
      他面无表情,一骨咯起身。快到门口,他回过头来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你小子,够狠!扔出一句。
      彼此,彼此。我笑着回敬。
      这顿没吃成的‘鸿门宴’,终以我的胜利而结束!

      待生意开始运作时,小曾感到很惊讶,问道,怎么最后竟成了?
      我当然不会把此事的过门告诉她。
      我也不清楚,也许是他良心发现?或者是时间紧了要货了……都有可能的吧。我找了些理由。
      小曾楞在那儿,仍在想着。
      我心里异常开心。虽说有点不光明正大,有敲诈勒索之嫌。但也不能全怪自己的不是,谁让人家这么下作,无耻在先的。这虽是个不能张扬的业绩,但我还是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鼓掌,啪啪啪啪啪!
      十八
      小曾在这桩生意中赚到一笔钱,这是我最高兴的。总算能聊补她的一时之困了。我也为公司销出一大批地板。是个很不错的业绩。现在是生意的淡季,做成了这么大的一笔买卖,单位里的人都对我刮目相看,我在公司里的声誉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这期间,还有一件令我兴奋不已的事。我有了一辆小车,是辆二手的桑塔纳。事情是这样,我的前任被一单位拖了一笔款子,一直没要回来,没想后来那单位竟倒闭了!在法院判决分割财产时,只拿到这辆车。老板虽有不甘但也无法,只好接受。有总比没有的好。为了奖励我们分公司,便把这车给了我们。说是给公司的,等于是拨给我的,他把车钥匙交给我,让我单独保管。
      我的驾照已考出三年多了,平时也借人车玩玩,总觉得不过瘾。现在我有了专用坐驾,兴奋的什么似的。
      一天我驱车从外办事回来,见路边一个有些累乏的女孩肩上跨着个包,在往前走着。
      是小曾!
      我暗忖,以前我怕见不到她了,后来又见上了。相识后总能无意间碰上,看来我们是有缘的。
      我把车开向路边,戈的一声在她面前停住了。
      我按了按喇叭。
      她一惊,转脸一看笑了。
      到那去?我问。
      她说单位临时停电放假,趁空坐车到新小区去发些资料,跑跑业务。
      我感慨,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我送你吧。我把车门打开。
      她犹豫了一下,上了车。
      就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吧。
      好。
      你买了辆车?她打量着。
      是啊,你看我现在什么都齐了,有房有车,这下可以答应嫁给我了吧?我声音高亢,嬉笑着又逗起她来。
      她笑着摇头。指着车道,还是不行啊,这车是二手的。
      那我明天去换辆新的。我继续说笑着。
      她笑着把头靠在座椅上。
      我嘿嘿地笑着,把这车的来历说了下。
      张经理,这下可名副其实了。开着车你更像个叱咤风云的大经理了。她奉承我。
      唉,什么大经理,还是个代的。给人家看看门面,支来使去跑跑腿的。我自嘲地摇摇头。
      我见她累乏的靠在座椅上,脸色也太不好,看着前面纵横交错的马路上疾驶的车辆。忽然转过一个念头道,今天就不去了吧,不在乎这一二天的,劳逸结合吗。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逛逛,怎么样?
      ……什么地方啊?她沉默了一下,大概觉的自己是有些累了,须调整一下,便答应了。
      我说了个商场名字。这是D城有名的服装市场,东西多,价廉。
      她的脸上显出些兴奋状,转而悠地消失了。
      算了,不去了。她摇了一下头。
      为什么不去啊?你们女孩子平时最喜欢往那里去逛了。东西多,价钱也不贵。你看还有专车接送。我敲敲方向盘笑着道。
      没什么啊,就是不想去了。她笑笑。
      我知道她是怕花钱,但想想上次生意赚了些,买几件新衣服应该不是问题。
      你的穿着打扮也太普通了,就这么几件衣服换来换去的,做生意衣着打扮要注意些,要给人留下个好印象,要有几套出客服……我故意这么说着。
      也许她觉得我的话有些道理,给了她去的理由,便同意了。
      车来到了商场。
      商场真大,连天接地的,要逛完起码得一二个小时。里面琳琅满目,人山人海。一批批新潮女子,提着大包小包喜的像是凯旋而归的将军往外走。小曾似也换了个人,两眼放光,跟着人流拥过来,涌过去的。她在这个摊位看看,在那个摊位问问,最后问问价格,又感叹地慨然而走。弄得我好几次想拿出钱包,给她买下。但一想她肯定不愿意,万一她憋气买下了,反而把事情弄糟了。最后我们来到了价位都较低的一片商区。
      她跑来看去的,最后在一个摊位前停住了。
      这摊主是位四十多岁,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小曾在里面转来转去看了很久,最后选中了一套衣服。
      她拿着服装,在试衣镜前试了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想这下应该可以买下了。
      她和女摊主讨价还价一番,最后没有谈成。
      她有些不舍地把衣服放回原处,心情郁闷地往外走。
      我急了,走到女老板前道,不能再降点?
      不能再降了,都快到地板价了,现在生意不好做。女摊主绷着脸,摇着头。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样吧,她和你谈的差价,我补上。我全无办法,想了想只好这么办了。
      那好。女摊主惊异地看了我一眼,报出了差价。
      我快速地把钱扫给她,眼睛望着门外。
      女摊主高兴地追了出去。
      美女,过来,过来,东西卖给你。
      小曾喜出望外地转过身来。

      小曾坐在车上,比试来,比试去的欣赏着刚买来的新衣服。
      车在路上疾驶,我看着她,心中不禁涌过一股酸楚。
      小曾不是个抠门的人,她这样一定是忍了很长一段时间,手边有了一点钱,才下了决心买的。可是这种货,一般的白领连看也不会看一下,就连普通农民工看着也会犹豫再三的。她这样做还不是欠了钱,要还债!可像她这样的女孩,要弄点钱,又不是什么难事,找个高富帅,不,只要有些钱的——男朋友就行了。这种女孩在这个喧哗,金钱至上的社会里已经很少了!然而,这正是我的期望所在……
      十九
      终于等到老板来给大家开新年大会了。
      我信心满满地等待着正式任命经理的佳音。
      老板脸上挂着笑容,畅谈了去年取得的成绩,勉励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再接再厉,再创新的业绩……
      可是当他谈到人事安排时,像一个晴天霹雳,我一下子被打蒙了!
      我的代经理一职由小王(就是在茶室里碰到那个)接任!我则到邻近的一个县级市去任经理,组建一个新的销售部。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这是明升暗降——被踹了!
      辛辛苦苦地奋斗了好大一阵子,为公司销售付出了汗马功劳,却被一脚踢到邻近一个县级市去当光杆司令,天底下那有这样对待功臣的?这是咋回事?!
      现在销售部已步入正规,各项事务都已基本理清。作为领导只要每天在办公室里看看材料报表,有时到下面去转转就行了。工作轻松,月底快活拿钱,本应是我的位子,竟不可思议地变成了小王?!
      会后,我憋着一股怒气去找老板。老板很客气,又是倒茶又是让座的。笑着道,你不要多虑啊,这只是工作上的考虑,你工作勤奋,能力也强,再为公司奋斗一把,去开辟一个新地方,公司不会亏待你的,如此云云。
      老板滑头,他当然不会与我说实话。
      我愤然而出。
      仔细地想了想,很怀疑此事与小王有关!

      又恨又恼,精神几近崩溃地回了家。母亲看着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憋着气,一时无话。在母亲一再催问下,只说过几天要出差到另一个市去待一段时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的因由终于得知,果然是小王暗中捣了鬼!
      原来是年底我跟小曾做了那桩生意而起的。事情就坏在一进货的操作上,有一档地板我们这里的存货不足,只有要货的二分之一。我想干脆到另一个公司去吧,那个公司新起不久,东西也多,回扣比我们略高些,就让小曾去了那个公司。那知这事被小王得知后,添油加醋地向老板告了刁状。他知道老板最狠吃里扒外。他这样做,当然是有所企图的,觊觎我经理之位。以前公司那个烂摊子,他不在乎,也无所谓。现在见公司已走出困境,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当头的还配了一辆小车,便红了眼。一箭双雕,居然让这小子得了呈!
      想想自己能走到今天,也着实不易。高中毕业,为了能找到一份好一点的工作,东跑西走地,仍是一无所望。后来总算通过一个亲戚帮忙进了一家国营小厂(生产些电子仪器)。刚去时,从又苦又累的焊接工做起,辛苦努力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做上了调试,以后又做了检验。为了能当上车间管理,还发奋地去读了几年夜大。正做着好梦,不料厂里不行了,产品大量积压,变的生死一线。厂里要求人人都去推销。于是又去干推销……但工厂最后还是倒闭了。出厂后一切从零开始,到处去找工作。自己想想,技术不太喜欢,就做销售。在这个单位做一段,那个企业里呆一阵……最后才在这家私营公司落下了脚。之中艰辛真是一言难尽。总算碰上一个难得机遇,自己勤奋努力,终至大功告成……没成想,竟给一个阴险小人背后使坏,把位子夺去!
      此仇不报非君子。想到被一个小人暗中戳了一枪,真想拿把刀子把这小子一刀宰了!职场上的阴险和残忍,今天算是领教了!
      但我不后悔,为小曾做任何事,都不在乎!
      丧魂落魄地一段时间后,我想生活还的继续下去,不能总是如此吧。便咬咬牙,动身去了L市。
      L市不大,是个刚从县级升为市的城市,但发展缓慢,到处都是些破破烂烂各个年代建造的老房子,东一块,西一摊的,很不规整。在老城的边上到有三,四栋正在建设中的新楼,附近还有不少规划中的荒地……应该说老板是有些战略眼光的,这是一块未开辟的□□,在其他企业还没有进驻时,取得先机。但要真正出效益,起码是一、二年后的事。
      但这些关我什么事?想到自己孤零零地来到一个不熟悉的落后小城,举目无亲,一切从零开始,而且不能每天回家,我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我已想好,尽快地联系好工作单位。一旦落实,立马走人,和他拜拜了!
      现在工作还得应付一下。
      我找了店面,弄了几个装修工,把店面装修了一番。
      接下来,便招兵买马,招聘销售人员。
      在十几个前来应聘的人员中,大致地看了一下简历,面试了一下,就把几个销售定了下来。
      这些都是过场,必须做的工作。以后怎么样,我不想管,也懒的去管。
      白天,销售人员出去了,我喝着茶,看看报驻守在店里。晚上翘着二郎腿,听几个销售员的汇报。
      我没有什么好心情,日子过的无聊和乏味透顶。
      我没给小曾去过电话,怕她知道后引起不安。想换好工作后再告诉她。

      二十
      我终于换了单位,到另一家地板经销公司当上了销售。
      临走前,老板热情地挽留,一定让我继续干下去。我不动声色地表示谢意。心想,他妈的少来这套假惺惺的,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段,各走各路了!
      我打了个电话给小曾,想告诉她。
      电话响了几下,没人接,正当我有些疑惑的时候,一个轻微无力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 ~~~张经理~~~你好~~~
      你怎么了,声音这么轻,身体不舒服吗?
      我在医院……对方软弱无力的声音。
      医院,你生病了?
      是的,全身乏力,头有些痛……
      你在那个医院?我来看你。我道。
      别来了,忙你的吧。她不想我去看她。
      告诉我你在什么医院,什么病房。我马上过来!我坚持着。
      对方没有回答。
      在我一再坚持下,她终于跟我说了医院和病房。
      我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医院。
      医院里闹哄哄的,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挤着,晕头转向地问了不少人,七转八弯地才找到她的病房。
      可她没在病房里,而是在病房的外面。在冷风嗖嗖的走廊上临时搭了一张床,她卷曲着身体,痛苦地躺在那里。
      看到这些,我顾不上与她说话,立即跑进房内与医生交涉。
      医生冷冷地看看我,拿腔拿调地,没办法啊,病人太多。
      她的病很重。我强调着。
      病人都差不多。医生淡淡地,不再搭理我,走开了。
      什么都差不多?真想一个拳头挥过去,但还是忍住了。
      没办法,找找关系看。现在要办成事,都要有熟人。
      我在脑海里搜索着,终于想到这医院五官科的一医生有过一面之交。他曾到我们公司来买过地板。不知他现在在不在上班,还买不买账。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我赶到五官科,四处张望了一下,瞧见那医生正坐在那里喝水,大约刚看完病,休息一下。
      医生,我是……我满面笑容地。
      有什么事?他看看我,终于想了起来。
      我把情况说了说。
      他有些面露难色,但还是站了起来。
      大约他对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医生,你以后要地板尽管来找我。路上我大包大揽地。
      对了,明年我外甥有一套房要装修。他想了想道。
      一句话的事。我拍着胸脯道。虽说我已经不在单位里了,但我还有几个兄弟在那里。相信他们到时候一定会帮我。
      小曾终于被安置到病房里去了。
      说是安置,其实也没什么,一个医生的亲戚早晨转走了,床空在那里,还没有办手续而已。这床位置也很好,靠窗口,一缕阳光投射进来。
      我放下了心。
      看着她,我有点不敢认了,以前漂亮丰满的脸颊凹陷了下去,脸色发黄,乏然无力地躺在那里。
      什么病啊?我问。
      医生还在检查,结论没出来。她无力地摇头。
      我瞥了一眼旁边床位上的女病人,手上插着输液管,正闭着双眼静静地躺着。便安慰道,不会有什么事的,安心住着检查就是。
      她向我淡淡地一笑。
      我坐下和她聊了起来,说了些玩笑话,想让她放松一下精神。但凭我的直觉,她这次病的不轻。
      你没告诉你家人?我道。
      她摇摇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母亲病愈不久,父亲身体也不太好,我怕他们担心。
      我劝道,他们是你的双亲,这事迟早会知道,再说你现在一个人住在医院里,没个人照顾,多不方便啊。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好吧,我晚上打电话给他们。
      我点一下头。
      我走了,单位里还有事,过几天再来看你。你一定要安心检查,治疗。我道。
      她的脸上忽然显出一份很深的歉意,张经理你的事,我已知道了。真对不住,为了我却连累了你。本想给你打个电话,没想到我病倒了……
      我一惊,这事她是怎么知道的。我已关照过我的朋友,切不可告诉她。安慰道,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是单位里的那个小王为了自己的目的,在老板那里捣得鬼……
      那也是因我的事而起。
      这算什么大不了的吊事?!最多只能算个处置不当。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然。
      小曾仍很不安。
      当不当那个鸟经理,我无所谓,你别当回事。我宽慰她。
      她只是摇头叹息,很负疚的样子。
      忘了告诉你了,我已换了单位回D市当销售员了,以后别叫我张经理了。我道。
      她脸上露出些欣慰的笑,不平地,那有什么,我叫惯了,不改了。再说本该是你当经理的!
      我笑着摇头,再次告辞,刚换了单位,这几天要做点忌,我改天再来。
      她向我笑笑。

      几天后,我再去探望。
      躺在床上的她,看上去身体状况更差了。
      弄清楚是什么病吗?我问。
      还没有。她轻声道。
      我叹了口气。
      聊了几句后,发现她很累的样子,便住了口。
      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道,张经理,想托你办件事。”
      什么事?
      她吃力地支起身来,拉开床头柜的抽斗,从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是一个文件袋,里面有一些文件,二把钥匙。
      你按揭买了套二手房?”我看了一下,有些惊讶。
      她点点头,你帮我把他拿到中介公司去,尽快把它卖了。
      卖了?
      卖了。
      为什么把他卖了?现在房价还在蹭蹭的望上涨啊!我有些不解。
      她看看我静了一会儿终于道,以前跟你说开网店生意亏本,那不是真的。其实是我按揭买房时跟人借了一笔,后来人家催着还钱,便向你借了一些。现在把他买了,借你的钱也可以还给你……
      我有些吃惊,劝道,你不必这样,我那些钱不急,什么时候还都行,可房价还在涨啊。
      小曾沉静地摇摇头,把房卖了,主要是这房留着已没什么用。自己生病治疗也要用些。
      我怔在那里,心里很不平静。想着她不辞劳苦地拼了命地到处去赚钱,原来是为了那些首付款!
      我想再说点什么,但见小曾主意已定的神色,便住了口。
      好吧,我这就去办。我答应了下来。
      二十一
      为了帮小曾的房子卖一个好价,我决定先去看看她的房子。
      在市中心偏外的地方,在一栋栋高低不等的民居中,找到了小曾按揭买下的房子的那栋楼。我估计了一下,房龄至少也有30几年了,也就是说建于七十年代未八十年代初这段时间的。房子格式陈旧,空间狭小。公用空间的墙面上黑洞洞的。我沿着肮兮兮的水泥楼梯向上走着,其间还差点摔了一跤,最后来到了六楼。
      最左边临西的一间,是小曾的房子。
      我开门进去。
      房子里空荡荡的,一股刺鼻的霉气,地上积满了灰尘。在一房间堆着些杂物,里面有一只皮箱。
      没走几步,我停了下来。
      只见地面上画了不少粉笔线,仔细一看像是些平面布置。这里是橱柜,那里是桌子什么的……在主卧室“床”的上方还发现用粉笔简画画了两个年轻人,亲密地靠在一起。其中那个女的一看就是小曾。另一个男子我不认识。
      我发愣地站在那里。
      我疑惑地在房间里转着,想着这里一定有段故事!
      从房里出来,我先赶回了医院。

      小曾刚打完点滴,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我走进去看了一下,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张开了眼,一见是我,便问到,张经理,你把卖房子的事办好了?
      我摇摇头。
      为什么?她疑惑地看着我。
      我道,刚去看了她的那套房子,想问一个问题。
      她看了我一眼道,什么问题?
      我说在房间里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男青年的画像,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两眼湿润了,眼泪慢慢地从里沁出。
      我的心不觉地颤动了一下,一股说不出的味,涌了上来。
      能跟我说说吗?
      她静默地躺在那儿,很久都没有说什么。最后在我探询的目光下,才痛苦地道,他是我的男友,几个月前突然失踪了。
      失踪了?我一惊,我只听说她跟男友断了,不知竟是失踪!
      我站起来,慢慢地在床边徒起步。
      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她默默地摇头。
      电话能联系吗?
      打不通,电话是空号。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情复杂地还想再问点什么,见她已闭上眼睛,静静地躺在哪儿。看的出来她不想再说什么了。有些个人隐私是不会让人知晓的。
      我坐了会儿,起身告辞。
      我找了个较有名的中介公司,让公司以尽快的速度挂牌卖出。
      二十二
      过了几天,我又来到小曾的医院。
      这次去,我买了一大束鲜花和一些水果。前几次去有些匆忙,都忘了。
      小曾静躺在床上。
      她的床头边,坐着一男一女的两位老人,五十几岁的年纪,一身小县城里来的那种装束和打扮,一付疲惫的样子。我猜测是她的双亲来了。
      我把鲜花插到瓶子里,把水果等放好。
      小曾真诚地谢我。并介绍这是她的父母亲。
      我笑着点头打招呼,果然。
      他们很客气地站起来问道,你就是小张吧?
      我微笑着点头。
      这些天,多亏你常来看她和帮助她。谢谢你啊!两老道。
      没什么,我和小曾是好友。我笑笑。
      两老对视一下,会意地一笑。
      我的精神一振。从两老会意地一笑中看出,他们一定把我当作小曾的准男友了!虽然这不是现实,但是能得到两老的肯定,不由地使我心头甜滋滋的,信心和希望又大增了起来。
      医生的诊断还没出来?我问。
      他们正在开会,待开完会后,让我们过去。两老告知道。
      正说着,从门外进来一大帮穿白大褂的人。其中一个年纪较大象是个专家模样的人,他候下身,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小曾身体后,对两老招一下手道,你们到办公室来一趟。
      两老跟着医生们走了。
      小曾微笑地问我,房子的事办的什么样了?
      我告诉道,已帮她在中介公司联系好,房子一旦售出,就会来通知的。
      她满意地笑笑点头。
      我安慰她,别担心,好好检查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无力地淡淡一笑。
      她的身体看上去更虚弱,更乏力的样子。我住了口,静静地坐在那儿。不一会儿,她闭上眼睛睡去了,我轻轻地走了出去。
      在走廊上,我见小曾的父母正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就走了过去。
      小曾的母亲脸色变的很差,神色沉郁。小曾父亲似乎好一些,但看的出来,是在硬撑着。
      医生怎么说?我问。
      ……医生说这是一种罕见的病……叫什么……是个英文名,有些类似白血病……来势凶猛,如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也没有什么好的特效药,现在医院……正在全国范围内调集药品……小曾父亲神情紧张地说着,话断断续续的。
      我有些吃惊。
      是什么原因?
      医生说过度疲劳,免疫力下降引起的……
      我的心里‘嗵’的一下,似有一份负罪感涌了上来。

      几天后,我又来到小曾的病房。
      小曾已转了一个房间,重症病房。她母亲神力疲惫地靠在床架边上,她父亲不在。
      小曾母亲勉强打起精神,和我打招呼。
      小曾身上插了不少管子,床边的小柜上摆着监测仪,昏迷地躺在床上。
      我和小曾的母亲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
      小曾的母亲告诉我,情况很不好,用的药几乎没什么效果,病情一天天在加重。医生现在转用美国进口的药,很贵,一天就要几千,上万的,已化去不少医药费。为下一阶段的治疗,院方通知他们快去筹钱,小曾父亲急着赶回去了。
      小曾母亲的手机响了。
      是小曾父亲的电话。
      他们唧唧呱呱地谈了一通当地的土话,我在旁一句也听不懂。当她通话结束时,两眼忽闪忽闪地神情苦楚。
      阿姨,有什么难事吗?我道。
      ……没筹到多少钱。她的眼框发红,眼泪在里面转。
      要多少钱?
      ……一个疗程,起码要五万……她伸出一只手。
      我去想想办法!我的血涌了上来,奋然而起。
      不,不,怎么能让你去弄钱呢?她忙阻止。
      阿姨,现在救人要紧,你就别管了。我道。
      小曾母亲两眼充满感激地望着我,没再说什么。
      二十三
      我自己手边只有几千块钱。根本不顶事。到其他的地方借,估计一下子也弄不到。现在小曾的事这么急,想来想去还是去找国民吧,他是我认识人中关系不一般的,有点钱的小老板。
      国民回来了,人又黑又瘦的,进了不少货。
      店面也已找好,正在装修。
      我在装修的店里,找到了国民。
      国民身上套了件旧衣服,正精神焕发地指挥工人干活。
      我笑着扔过去一支烟,要开张了?
      国民一笑,点点头。
      恭喜发财啊!
      国民笑笑摇头,发财不能说,现在生意都不好做。
      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谦虚谨慎了?我笑着给了他一下。
      他嘿嘿一笑。看的出来,他对前景充满了希望,准备大展拳脚一番。
      中午一起去吃饭?国民打一个响指。
      饭就不吃了,我有事找你。他的提议本不错,早就想找个时间跟他诉诉我最近的变故,吃饭是个好机会,但我很急。
      国民盯着我警觉地看了一下,什么事,难道又想找我借钱?我可明说了,我的钱都已成了货,借钱免谈!
      这家伙真她妈的够灵敏,像只猎犬似的又给嗅了出来。
      既已说破,我坦然道,你说的不错,我是想向你借钱。
      我把小曾的事说了一遍。
      他听了愣了一下道,这事说起来是有点急。但我问你,你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吧?
      我点一下头。
      那就好了,你们俩不过是个普通朋友,去看看她,关心关心她已经很不错了。还要为她借钱治病,有这个必要吗?再说,这治病的钱没个底,难不成你以后每次都去给她想办法?
      我不管这么多,现在救人要紧。以后如果有需要,还是会去想法的……我坚定地。
      那我告诉你,本人爱莫能助!国民一脸正色。
      我们是不是兄弟?我有些急了,绕了一下。
      当然是兄弟。国民承认。
      兄弟有难,是不是该帮一下?
      小子,现在是那个女孩有难,不是你有难!国民又绕出来。
      我跟她有分别吗?她的难就是我的难!
      哈,他是你的女朋友吗?是你的未婚妻吗?国民笑着看我。
      说来说去,国民就是不肯应承下来。
      你就直说吧,到底帮不帮!我终于沉不住气了。不想跟他再扯下去,声音高八度地响。意思很明显,做兄弟还是从此后一刀两断,你国民看着办!
      国民一下子被震住了,没想到我会这么横的来。他楞在那里,大概是在掂量兄弟和钱之间的分量。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像是欠你的。你要多少?
      五万。
      五万?我手头只有万把块钱,要的话拿去。国民道。
      你不会把货出掉点?
      那怎么行,那些货是要赚钱的!你不会到其他地方想想办法?国民声音又响起来。
      我现在一点路子都没有,只有你这样一个兄弟!我闷闷地。
      此时正好有几个顾客走过来,见国民的店要开张,便上前探问。国民笑着脸上去和他们攀谈。说店还要过几天开,东西可以到家里去看,顾客表示有兴趣。最后,他们约好明天到国民家去看货。
      你看你店还没有开,就有人上门光顾,货不是可以出掉吗,又不影响你赚钱。我见机鼓舌道。
      国民喉咙响了响,没说话。
      要是明天没出货,我也没办法。国民摊摊手,终于答应了。
      我笑笑定了些心。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国民忽然狠狠地盯着我。
      我那知道。
      我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兄弟的?你看看现在社会上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吗?一根筋似的,神经病,花痴!他咬牙切齿终于把憋在心里的那股气发泄了出来了。
      我笑了。
      国民这样我能理解,他的钱是做生意的用的。我这样死盯着他,有点近乎无赖和强要,但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运气还好,第三天上午国民通知我去取钱。
      二十四
      当我把钱送去医院时,却得知小曾的病情已急转直下!
      她的病情已迅速恶化,进口的美国药也不管用。医生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抢救,仍回天乏术,已处于生命垂危的状态。
      小曾的父母让我快到病床前,小曾有话要和我说。
      她脸上毫无血色蜡黄,全身已消瘦的不像人样,鼻上插着输氧管。
      我把脸靠近她。
      ……张经理……谢谢你……你……对我太好了……只能……下辈子报答你了……
      她断断续续地用低微的声音说着。
      我的心里涌上一股酸楚,眼眶有些润。
      你会好起来的,要坚持住……我安慰她。
      她缓缓无力地摇头。
      ……借的钱,……房子卖了就还给你,……我已……跟父母亲说过了……
      我的心在颤动。
      ……最后……求你一件事……我去后……我房间里有一箱子……你帮我找找……我的那个男友……交给他……床头柜……笔记本里有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我哀伤地点头。
      也许是过于用劲,小曾突然悸动了一下,昏厥了过去,大家赶忙去找医生。医生来了后,手忙脚乱地抢救了一阵,总算把人救了过来……
      三天后,小曾还是走了,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小曾的父母哭的悲天跄地。
      我也悲哀不已。
      一个年轻,美丽,善良的女孩,在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候,就这样悄然离世而去,不由不使人感到上天对她的不公。
      如果我能到达天庭,一定要去问问……

      二十五
      小曾的后事办完后,我想起她生前托我办的一件事。
      我思考着,手头只有二条线索,一个是姓名,一个是曾用过的手机号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就像大海里捞针那么困难。能不能找到一个较好的方法,快速地把人找到呢?我想到了微博。
      我在微博上发了个寻人启示。请求热心的网友帮我转发一下。几天后,发觉有几千个网友帮我转发了这条信息。我信心大增,等着佳音的到来。
      终于在一天的上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我是王肃,请问你有什么事找我?陌生人问。
      你是王肃?曾用过XXXXXXXXX号手机?
      是的。
      你这个王八蛋!现在还活着?我怒不可遏地。
      哎,怎么回事,为什么骂人?
      骂人怎么啦?我还想打人呢!我问你,你认识不认识曾丽?
      曾丽?认识。你是谁啊,有什么事?对方口气一变。
      我是谁不重要。告诉你,曾丽已经走了,到地狱找你去了!一想起对方的所作所为,我便愤愤不平。
      什么……什么……她——死了?真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对方大为惊异,声音都变了。
      我无缘无故,去咒人家死干什么?真的,她病故了!我明确告知。
      她病故了?
      病故了!
      电话那边,像断了线似的,一下子没了声音。
      你在什么地方?我厉声地。
      北京。
      你给我立即滚过来!我怒气冲冲。
      你在那?他小心翼翼地。
      我在D市。你到了就打电话给我。
      好的,好的,我立即过来。对方唯唯诺诺。
      二十六
      我已想好,见了面先痛打对方一顿,然后再跟他说事。
      见了面后,我的怒气不觉消了些。这是个与我年纪不相上下的青年,与小曾在“床背”上画的那个男子很像。个子一米七几的样子,比我还矮几公分。微胖,相貌一般。一举一动中,透出些刚强来。但脸色灰蒙蒙地像是几夜没睡了。
      我把双手插在口袋里,紧握着拳头,等待着时机。
      你是?他问。
      我是小曾的朋友。我冷冷扫了他一眼,淡淡地。
      他点一下头急问,小曾得了什么病,这么快就病故了?
      什么病?相思病!我恶狠狠地。
      相思病?他听了一愣,然后沉默地一声不语。
      我问你,你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我愤愤地。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看了我一段时间,然后低头不语地站在那儿。
      终于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有些伤感地叹一口气道,朋友,世上有些事是不宜与人公开的。既然小曾这么信任你,那我就说一下吧。我跟小曾相恋已三年多了,她温柔,漂亮,纯洁,我很爱她。我们彼此之间都很投合,就差要结婚成家了。但遭到了小陈父母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我条件太差,没房没车的,工资也不高,不会给她带来幸福。我的个人条件是差了些,父亲虽在一个效益不错的单位上班,但身体不好,常请病假。母亲已下岗,做临时工过活。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在读书。这辈子想在大城市里买房对我来讲只是一种奢望。在离开她前一个星期,我接到了她父亲的电话,让我去跟他见面,有事要跟我说。见了面后,他让我离开小曾……甚至还跪下来求我。可我能说什么呢?为了小曾今后的幸福,便硬硬心肠答应了。一个星期后我便不告而别去了深圳,后来又去了北京。手机号码也更换了……
      我震惊了一下。以前我对小曾男友不辞而别的原因,设想过很多可能。比如说朝三暮四有了新人,或者是个已婚者,被老婆发现等等……唯独没想到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相恋之人常出现受家庭阻扰的事例。这又是一个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他痛苦地站在那里,整个身体像凝固了一般。
      我的手松了开来,一份同情在我心头升起。
      我告诉他,小曾是因为劳累过度,得的一种叫什么病,我也叫不上来,有些像白血病之类的病吧。在医院里没有待了多久,便去世了。她的双亲把她的骨灰带走了,可能去她家乡安葬吧。
      劳累过度?小曾的单位不是还轻松的吗?他听了有些疑惑。
      她为了买房,业余时间拼了命地去赚钱,累坏了身体。说到这,我也隐隐地有一种负罪感,当初为了追她,把她忽悠上了推销地板的那条船!
      她买了房子?他很惊讶。
      是啊,她按揭贷款买了套房……对了,我找你,是因为小曾生前托我把一箱东西转交给你,箱子就在那房里,我跟你一起取吧。”
      ……好吧。他有些发呆地应着,仍在想着什么。
      我们拦了辆出租车而去。
      二十七
      到了小曾的房子,我们开门进去。
      当我们走到卧室那里,他站在那儿不动了。
      他走近去,惊异地望着“床背”上的那张双人“图画”,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使劲地敲着墙面喊道,曾丽,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已渐悟,眼框发腻,心潮随着王肃的哭喊声起伏了起来。
      ……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轻启脚步走过去,把放在房间杂物堆中的那只箱子拿了过来。
      我把箱子递给了他。
      他打开了箱子。
      都是些他的旧物,里面还有封信。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在身旁,径直打开了信封。
      下面是这封信的内容。
      王肃:
      你好!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突然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电话都无法打通。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会这样?!
      我们在一起时大家都很开心,幸福。我知道你的经济条件不好,赚了钱还要补贴家用。但我想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困难不能克服,什么难关不能闯过去?
      我父母亲的想法,也属正常。谁不想自己的儿女幸福呢?他们希望男方有房有车,有好的经济基础。最不济房总要一间吧?为了达成我父母的心愿,我决意房子由我来买,买一间小一点的,只要够住就行。名义上就说是你买的。
      可是你突然消失了,让我五内俱焚,哀伤不已。不知道到那儿能找到你。你能告诉我突然消失的理由吗?
      曾丽于201X年X 月X 日
      王肃看完信后,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外涌,最后变成了嘤嘤而泣。
      我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
      王肃神情哀伤,木讷地提着箱子,和我一起慢慢地退出房间。
      走过阳台,王肃突然转过身,在阳台前站住了。
      前面不远处是一条河流,长长的,不太宽,是运河的一个分枝。一艘运货船鸣着声响从河里驶过。
      王肃一言不发,提着箱子呆立地看着那儿。
      我疑惑地看看他。
      过了好久,他用手指着前方,缓缓地道,你知道吗,这运河边是我们以前常来约会的地方。我们俩都出生在房前有一条河流的小镇上。对于河流有天生的亲近。离开了家乡,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看见河流便有了思念的寄托。小曾把房子买在这里,我想也是这个意思……
      我默默地点头。
      楼顶上一群白鸽冲上蓝天向远方飞驶而去。
      我的眼前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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