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医生，今晚回家吗？》戏白

68、等待

　　窗外的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悄然浸染开来。

　　屋内，晚饭的氛围还算融洽，聊着医院相关的事倒也不至于让场面冷下来，只是江柚白对此一窍不通，插不上一句话，只能安静的在一旁看着他们聊天。

　　好不容易送走那两人，江柚白像是浑身脱力一般，整个人瞬间瘫倒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嘟囔道：“可算走了。”

　　她抬手揉了揉微微发酸的太阳穴，一整天周旋下来，还真是费了些心力。

　　“好了好了，别在这儿犯懒了，快去休息吧，明天你不还得上班吗？”

　　佘秦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扶起身旁的胜菲，朝着客卧的方向缓缓走去，嘴里还不忘念叨着，“这一天也够折腾的，妈，咱早些歇着。”

　　这时，傅曼乔恰好从浴室出来，热气裹挟着馥郁的沐浴露香气，丝丝缕缕飘散在空气里。

　　她径直走向江柚白，伸手便拉起瘫在沙发上的人儿，轻声催促：“去洗澡。”江柚白下意识就乖乖听话，拖着步子进了浴室。

　　三十分钟过去，江柚白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卧室，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洇湿了肩头的衣衫。

　　此刻的傅曼乔正慵懒地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眉眼间尽是专注。

　　“在看书啊，曼乔～”江柚白刻意拖长尾音，阴阳怪气地打趣道。

　　傅曼乔闻声抬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她随手将杂志倒扣在床上，修长白皙的手指顺势一伸，精准地拉住江柚白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拽，把人拉到近前，轻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江柚白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歪着头反问：“怎么？别人能叫，我就不能叫了？荣杭叫得，我反倒叫不得？”

　　傅曼乔笑意更浓，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促狭：“哟，这是吃醋了？你要是乐意这么叫，倒也无妨，不过嘛……”

　　话说到一半，她手上暗暗使力，江柚白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手在空中慌乱地挥舞了一下，便径直跌倒在床上，脱口而出一句：“傅阿姨……”

　　傅曼乔顺势低下头，脸庞缓缓贴近江柚白的颈间，鼻尖轻嗅，几缕发丝缓缓拂过江柚白的脸颊，惹得她脸上一阵发痒。

　　“我们好些日子没这样躺在一起了，都快忘了你身上的味道了。”傅曼乔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缱绻。

　　这段时间医院的事一件连着一件，傅曼乔每日天不亮就得赶去，夜深了还不见回来，作息与江柚白完全错开。她又怕打扰江柚白休息，就总是独自歇在另一个房间。

　　往往江柚白清晨睁眼，傅曼乔早就奔赴医院忙碌去了。

　　“你最近和荣杭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可比跟我多得多了，估计都快把我忘了吧……”

　　江柚白三句话不离荣杭，佯装不满地作势要起身，可傅曼乔哪能遂她的愿，两条胳膊牢牢压住她的上身，动弹不得分毫。

　　“最近确实冷落你了，没陪你好好说说话，连顿安稳饭都没吃上……”傅曼乔一边说着，一只手轻轻撑在床上，稳住身形，另一只手则慢悠悠地伸向江柚白的领口。

　　江柚白眼疾手快，双手瞬间捂在胸前，瞪大了眼睛，满脸警惕：“你……你干嘛？”

　　傅曼乔却一脸坦然，理所当然地解释道：“自然是准备睡觉了！”

　　“睡就睡嘛，你……你脱我衣服干嘛。”江柚白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就是不敢对上傅曼乔的眼睛。

　　“难不成我一个人做那种事？还是说，你想脱我的？需不需要我躺下？”

　　傅曼乔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话还没说完，江柚白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双手飞速捂住她的嘴，急得脸通红：“傅阿姨！你……你变了，以前你可从不会说这种话的！”

　　江柚白看着傅曼乔微微舔着嘴唇，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说起来，两人虽说在一起许久了，平日里的亲热顶多也就是浅尝辄止，接吻、亲亲脖子，再进一步的举动压根没有过。

　　以往每到关键时候，都是傅曼乔理智回笼，及时喊停，可今天这情形却透着说不出的反常，傅曼乔眼里那灼灼的期待，任谁都看得出来。

　　“因为之前，我着实不忍心对你做那种事……柚柚，我想要你……”傅曼乔的声音愈发低沉，欲望在眸底肆意灼烧。

　　江柚白明显感觉到傅曼乔的身体正缓缓朝自己贴近，心急之下，她使出浑身解数，在两人之间撑起一丝狭小的缝隙，语速急促又慌乱：“傅阿姨，我妈还在呢。”

　　就这一句话，仿若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傅曼乔眼底的□□。

　　她身形一僵，缓缓坐直了身体，脸上泛起一丝不自在的红晕，有些尴尬地随手抓起手边的杂志，佯装翻阅，眼神却止不住偷偷朝江柚白瞟去，刚一对上，又迅速收回视线。

　　“傅阿姨。”江柚白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傅曼乔头也不抬，闷声应道。

　　“书……拿反了。”江柚白憋着笑，小声提醒。

　　“……”傅曼乔身形一顿，手上动作飞快，迅速将书调转回来，耳根却悄然爬上一抹绯色。

　　江柚白缓缓起身，拿起一旁搭着的干毛巾，随意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卧室里静谧无声，唯有她轻微的呼吸声与毛巾摩挲头发的沙沙声交织着。

　　就在这时，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曼曼，柚柚，你们睡了吗？”门外，佘秦温柔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悠悠传来。

　　江柚白趿拉着拖鞋，几步走到门口，抬手轻轻拉开了门，一缕暖黄的光线从门缝间挤了进来，照亮她有些湿漉的发顶。

　　她微微歪头，轻声说道：“妈，我跟傅阿姨还没睡呢，怎么了？”

　　佘秦身着一袭宽松睡衣，微微侧身，轻手轻脚地钻进卧室里。“没事，就是过来找你们唠唠嗑。你姥姥今儿累坏了，早早就睡下了，我怕在房里玩手机，光亮和动静打扰到她休息。”

　　说着，她已踱步到床边，缓缓坐下，目光随意一扫，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眉头轻皱，看向傅曼乔，“曼曼，你脸怎么这么红？屋里温度也不高啊，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傅曼乔本就有些不自在，此刻被这么一问，脸上的红晕愈发滚烫，尴尬地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没有，秦姐，我没事。”

　　“妈，傅阿姨可能是刚从浴室出来，热气还没散呢，这会儿有些热。”江柚白赶忙上前打着圆场，目光却不自觉地黏在傅曼乔身上，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缱绻。

　　佘秦没再多纠结这个问题，只是抿了抿唇，神色间添了一抹为难，绕到床的另一边坐下，手指微微摩挲，脸上笑意未减，却添了几分郑重，视线在傅曼乔和江柚白身上来回游移，最后还是定格在傅曼乔脸上。

　　“曼曼啊，我知道自己唠叨多了，你心里指定烦得慌，但我这个当姐姐的，不能不为你往后的日子考虑。你事业现在步入正轨了，也是时候考虑人生大事了……”

　　佘秦顿了顿，抬眼看向傅曼乔，“你也看得出来，荣杭对你有意思。说起来，顾北医生对你也是有好感的。可你跟顾北，总归是没什么可能了。倒是荣杭，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自家公司要顾，还天天往你医院跑，在事业上给你搭了不少把手、出了不少力。你说，要不就给彼此一个机会，试着处处看？”

　　江柚白在一旁听着，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闷得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佘秦耳朵尖，立马转过头，嗔怪地白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丫头，还不快跟我一块儿劝劝！”

　　江柚白瘪了瘪嘴，双手一摊，“别看我，反正我是不会帮你劝傅阿姨的。”

　　说完，她伸手一把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佘秦无奈地摇着头嘀咕：“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傅曼乔的目光追随着江柚白的背影，直至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那背影透着几分失落，看得傅曼乔心里一揪。

　　只能轻叹一声，对着佘秦说道：“秦姐，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可婚姻这事儿不是儿戏，我不想把时间耗费在不喜欢的人身上。不管是顾北还是荣杭，我只把他们当朋友，没别的心思。”

　　佘秦听她这么决绝的一番话，也知道多说无益，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满是惋惜，却也只能顺着台阶下，“唉，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往后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那行，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傅曼乔微微颔首，静静目送佘秦走出房间。

　　佘秦前脚刚迈出门槛，眼角余光便瞥见沙发上瘫坐着的江柚白，几步上前，走到她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叮嘱：“柚柚啊，你可得把你傅阿姨照顾好了。她身子向来不大好，你平常多听话少气她，家里的家务活，主动抢着干，能不让她动手就别让她动手，知道不？”

　　“我知道了，妈。”江柚白耷拉着脑袋，闷声应道。

　　佘秦见她应下，这才放心地直起身，准备回卧室。刚抬脚迈出一步，却像是想起什么，脚步硬生生顿住，嘴唇微张，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只剩一声无奈的叹息，抬手推开卧室门，身影隐没在门后。

　　江柚白也拖着步子回了卧室，一进屋，傅曼乔便迎了上来，轻声问道：“你妈妈跟你说什么了没？”

　　江柚白无精打采地一屁股坐到床边，手指插进头发里，胡乱地抓了抓，满脸无奈，“妈妈让我好好照顾你。”

　　说着，她抬头看向傅曼乔，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傅阿姨，要不咱们跟妈妈摊牌，说咱俩在一起了吧。我是真受不住妈妈一个劲儿撮合你和别人了……”

　　傅曼乔心头一暖，伸手一把抓住江柚白的手腕，目光灼灼，“柚柚，现在还不是时候，真这么说了，她肯定接受不了。你放心，秦姐估计往后不会再撮合我和荣杭了，我都跟她把话说清楚了，我和荣杭就只是朋友。”

　　“好。”江柚白低声应着，身子一歪，顺势搂住傅曼乔，轻轻合上双眼，脑袋靠在她肩头，喃喃道：“傅阿姨，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简单，没考虑周全。我会等的，等到咱们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所有人面前牵着手的那一天。”

　　傅曼乔回抱住她，手掌温柔地贴在江柚白后脑上，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轻声呢喃：“会有那一天的，柚柚。给我点时间，等我有足够的底气去承受所有后果，我会告诉所有人，江柚白是傅曼乔的。”

　　“傅阿姨……”江柚白松开她，目光扫过，却瞧见她眼眶泛红，鼻尖也微微泛红，像是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江柚白心头一紧，抬手想去拭去她眼角的泪，话还没出口，傅曼乔却猛地凑近，柔软的双唇覆上她的，将那些未出口的话统统堵了回去。

　　那一刻，所有言语被碾碎、融化，化作浓稠炽热的爱意，在两人唇齿间、在相拥的怀抱里悠悠回荡。

　　三天后，手术室。

　　“仔细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出血点，再清点下手术器械，千万别遗漏。”傅曼乔利落地叮嘱完面前的实习医生，便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手术室。

　　结束手头的清洁工作，她一边活动了下略显僵硬的脖颈，一边朝办公室走去。

　　没走多远，只见一个女护士神色慌张地一路小跑过来，到傅曼乔跟前紧急“刹住”，气喘吁吁地说道：“傅院长，您的电话！”

　　傅曼乔微微挑眉，目光快速扫过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伸手接过：“喂？荣总。”

　　电话那头，荣杭的声音透着难掩的焦急，语速极快：“曼乔，你这会儿能不能抽空来我医院一趟……”

　　傅曼乔心下当即“咯噔”一下，职业敏感告诉她肯定是急事，她毫不犹豫，声音沉稳又干练：“好，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