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那片山水

5、熟人介绍的

　　林宇被喷得忍不住眯起眼，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身子往后缩了缩，“人家跟我要发票，我说可以再少十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眉头紧紧皱着，嘴唇也不自觉地嘟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

　　林妈妈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力道可不轻，另一只手叉着腰，“三七二十一，亏的二百一从你零花钱里扣！”她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恼怒的神色。

　　“噗——不是吧！”林宇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眼睛里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手中的筷子“啪”地放在桌上。

　　“就是！”林妈妈双手叉腰，身子微微前倾，一脸的坚决。

　　……他今天踩到狗屎了么？

　　民宿的前楼前面是个百平左右的小院，靠左边有个小木棚，边上还有个老旧的落地扇。扇叶上有些许锈迹，转动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林宇和他妈妈都不太习惯吹空调，除非热得不行的时候，所以平时吃饭都是端到外面吹着风扇吃。此时，饭菜的热气腾腾升起，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林宇一只手拿着碗，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大口吃着饭。

　　程曜坤停好车进来的时候，母子俩刚摆好桌准备吃饭。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垂涎欲滴。

　　林宇见他进来，是立马低下头默不作声，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了，耳朵却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脚在桌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倒是林妈妈很热情地邀请程曜坤一起吃点，脸上堆满了笑容，手上还拿着筷子比划着，身子站起来朝程曜坤的方向倾了倾。

　　程曜坤自然看出人家林妈妈是在跟他客气，笑着婉拒，那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双手摆了摆。他转身径直朝后院走，脚步沉稳有力。

　　见程曜坤身影消失，林宇端着碗，压低了声音对林妈妈说：“妈，我跟你讲哦……”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神秘，身体向前倾了倾，一只手挡在嘴边。

　　林宇把他的担心跟林妈妈说了下，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手指还不停地揪着衣角，脚在地上轻轻跺着。结果林妈妈白他一眼就回，“人家是你杜凯哥介绍来的。”

　　杜凯是林宇大姨夫的侄子，算本地小有名气的社会人，还坐过牢，半年前才出来。一想到这，林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肩膀耷拉下来。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是杜凯哥介绍来的！”林宇埋怨着，眼睛里满是不满，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你又没问。”林妈妈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双手继续忙活着吃饭。

　　要他问才能说吗？！林宇蹙眉低下头，故意说：“杜凯哥介绍来的人还收一百二……”他的嘴巴撅得老高，一脸的不情愿，双手抱在胸前。

　　林妈妈不以为然地回，“知道什么叫生意吃熟人么？”

　　“……”老妈你牛逼！林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满是郁闷，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吃过饭，林宇收拾了碗筷之后没回房间，而是趴在柜台那打盹。他的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垂在身侧。

　　他就想着能遇上程曜坤，然后向对方示示好，以解之前自己的尴尬行为。

　　然而，他等到上学时间都到了，也没见人家的影子，只能灰溜溜的背上书包，骑着自行车去上学了。自行车的链条有些生锈，骑起来“咯吱咯吱”响。林宇用力蹬着脚踏板，身子随着节奏起伏。

　　因为下午要补课，一般放学基本都是六点左右，所以林宇都是在学校食堂或者校门口买点吃的，晚上七点半接着上晚自习。

　　九点下了晚自习，林宇一如往常骑着自行车回去。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得他的衣角飞扬。林宇双手紧紧握住车把，身子微微前倾。路上脑子里一直不停闪过中午的事。

　　就在他远远能看到岔入田埂小道的岔路时，忽然几辆摩托车吹着流氓哨从他旁边疾驰而过。那声音刺耳极了，震得他耳朵嗡嗡响。林宇身子晃了晃，差点失去平衡。

　　最近两年政府在开发他们这，周围村寨因为修高速占地拆迁，不少一夜暴富。

　　而那些家里一夜暴富的小青年，很多都走上了葬爱家族飞车党的不归路。他们的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着奇装异服。

　　一到晚上，结党成群的飙着车就进城玩耍了，林宇晚自习回去经常能遇到。

　　流氓哨那根本不算啥，他还遇到过放慢了车速追着他喊帅哥的。

　　不过也就是追着喊两声，见他不搭理，就都无趣地走了。

　　所以林宇也没太当回事，自顾自地骑着自己的自行车。车轮在地上快速转动，发出“呼呼”的声音。

　　然而，前面几辆已经走远的摩托车忽然都停了下来，掉转车头往回骑。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林宇见状心底升起一抹戒备，微微压低了头颅，让胸前的大辫子垂下，挡住脸，尽量降低存在感。他的手紧紧握住自行车把手，手心里全是汗，双脚用力踩住踏板，准备加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