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疯子校草斗智斗勇》千刀月

7、上帝之手

　　“叮铃铃铃——”
　　上课铃响。
　　学生们回到座位坐好，讨论声却压不住。
　　有人站在台上，调整电脑。
　　零星听到“闻樾舟”“今天是闻樾舟做分享”的声音。
　　语文老师匆匆赶来，看到台上男生，点头示意开始。
　　白炽顶灯熄灭，投影仪打开。
　　站在上的男生侧过身，冷色调的漫反射勾勒他眉骨轮廓，瞳孔映着细碎的光点。
　　鼠标一点，PPT开始放映。
　　*
　　“开始！”
　　一声令下，长绳甩动，队列成员梭鱼般连缀，划出一个大大的横8。
　　临近运动会，操场像个热闹的水族箱，到处都是训练。
　　颜岭坐在远处长凳，撑着脸看他们训练。
　　一览无际的天空飘过一朵云，有风吹动。
　　鬓角发丝晃动，有人在长凳的空位坐下。
　　是李皎。
　　她脱了书包放在一旁，看到旁边是颜岭，对她笑笑：“你不跳吗？”
　　颜岭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不会。”
　　“没事啊，多跳两次就会了，反正还没选定人。”李皎随口道，“你等薛绮？”
　　颜岭点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我去了趟广播室，今天轮到我广播。”
　　“哦哦，你还是广播站的呀。他们刚开始跳，你快去吧。”
　　“不着急，我坐一会儿。”
　　李皎抽出水杯喝水，看着那边练绳。
　　那边练绳忽然绊了个很扭曲的绳，男生缠在绳子里出不来，李皎忍不住嘲笑：“哈哈！”
　　喝完了水，她将水杯塞回书包，忽然想到什么：“诶，你是不是和闻樾舟一个语文小组来着？”
　　颜岭眨眨眼，点头。
　　“正好，我本来还想去找你们呢，”李皎笑着问，“你们组的稿子能不能借我看看？”
　　“啊？”
　　“有一个演讲比赛，选题和课文相关，陈老师说你们小组的演讲稿写得很好，说我可以参考一下你们小组的演讲稿。”李皎坦诚解释，笑着问，“闻樾舟说U盘还给你了，你能借我拷一下吗？明天就还给你。”
　　——演讲比赛。
　　颜岭眼神闪烁一下：“你要参加演讲比赛呀。”
　　“对，终于轮到我光明正大不上课了。”李皎开玩笑道。
　　颜岭眼神闪烁一下，回答道：“U盘倒是可以，但稿子是闻樾舟写的……”
　　“这个没关系，我问过他了，他说可以用，”李皎开玩笑道，“我都想说干脆他去参加算了，今天的现场直接可以参赛了。”
　　“你肯定超越他！”
　　“哈哈，谢谢，借你吉言啦。”
　　这时那边体委冲这边招手，李皎边笑边站起来，“那你先找，我待会儿找你拿。”
　　她走远了。
　　颜岭翻了几个小隔层，终于找到了U盘。
　　跳绳队伍重新调了站位，绳子甩动。
　　几步快跑，轻盈一跃，后脑的长发梢也跟着划出一个波浪，像鱼纤长的尾鳍，盈盈一摆。
　　女生轻巧过绳，很快却忍不住自己笑了。
　　一旁掐表的体委已经发现，抬高声音说了两句，一片人都笑了。
　　果然绳磕巴一下，后方人不紧不慢地在绳中停了片刻，利落过绳，接到女生后面。
　　颜岭抱着书包，手中捏着U盘，看着他们跳绳，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淡下去。
　　*
　　——讲解结束，掌声雷动。
　　同桌忍不住凑近来：“我天，你们组这搞得也太好了。”
　　颜岭也低声回：“我也觉得。”
　　他们组抽到的主题比较晦涩，找到的文献也很多都是文言文原文，颜岭自己做ppt的时候都是直接对着翻译分段的，这堆东西让她念都念不顺。
　　这样大量而又陌生的文字量，闻樾舟站在台上却全然不是一个死板背稿的状态。他在台上十足放松，语气生动起伏，娓娓道来，甚至中途还适当引入了几个轻松的冷笑话，将一场晦涩的分享说得通俗易懂，趣味横生。
　　就连看过完整演讲稿和ppt的颜岭，也几乎是津津有味地听完了整个分享。
　　闻樾舟从讲台上走下来。
　　身姿挺拔，肩颈舒展，白光在他发顶镀上银边，整个人都在发光。
　　真不可思议，数理化好，文科类也不差，还长了这么张脸，说话声音也很好听，衣服总是很白，似曾相识的淡淡留香珠气味……
　　男生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他的座位分明在前面。
　　周围人都瞟这边，她也愣愣地抬头看他。
　　他骨相极佳，就算是这种居高临下的死亡角度，也漂亮得让人目眩。
　　——有人说命运，是同时降临在两个人身上。
　　——相遇的刹那，上帝之手掷出硬币。
　　是她的反应慢了，还是他的动作就是这样慢？每一秒都划分成120帧，每一厘震动都被乒乓球放大，乒乒乓乓，数不清的乒乓球散落一地，毫无章法四处弹跳，所有声音都掩盖，所有克制都失效，只有清晰直白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他脸上还挂着清浅的笑意，抬起的手指也白皙修长。
　　像放一朵花，一缕香，一束风，轻盈，翩然，一点迷离。
　　手指松开，U盘轻轻落到桌上。
　　啪嗒。
　　——是什么倒塌，压倒了万千骨牌。哗啦哗啦，高楼大厦也轰然粉碎，万千公里外的得克萨斯州，即将迎来一场飓风。
　　整个过程非常、非常地短暂。
　　短到可能只是眨眼的瞬息，闻樾舟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可她再听不见旁的声音。
　　——颜岭，你早就知道的。
　　下水道的老鼠觊觎黄油，污泥中的□□偷窥池莲，畸形骨的飞蛾贪慕灯烛。
　　硬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立起，
　　——但她又怎么会是辛德瑞拉呢。
　　*
　　啪。
　　书卷敲在桌面，听到薛绮的声音：“发什么呆呢，快写。”
　　颜岭回过神：“……噢！这就写，这就写。”
　　薛绮拿过她的数学小练翻了翻：“你是多久没写过了，缺这么多。”
　　“好像……上次考试后？”
　　薛绮作势又要敲她：“你还很得意？快写，还吃不吃饭了？”
　　数学老师今天抽查数学互帮互助小组，正好抽到颜岭这组。平日里其实也抽，但这次月考排在运动会前，人心涣散，老师们自然抓得就格外紧些。颜岭错题本一片空白，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先是苦口婆心劝说，再是耳提面命训导，最后明人不说暗话地要求她留下来补完错题本再去吃饭。
　　“吃吃吃，我马上就……”颜岭翻了翻自己的本子，数着后面的题数。
　　数完后，她沉默一瞬，忽然抬头：“要不你先去吃？”
　　“你还差几个题啊？”
　　颜岭弱弱道：“5个……”
　　“5个？！”薛绮险些没气笑，“那你一开始有几个？”
　　“……12？”
　　“你有12个题？”旁桌的男生忽然侧头看了眼，很是惊奇，“那你很厉害啊，都写了7个题了。”
　　“额，谢谢……？”这个夸奖听着有些怪异。
　　薛绮问：“你也被留下来吗？你一开始有几个题？”
　　男生老实回答：“7个。”
　　薛绮瞥一眼颜岭，继续问：“那你现在还差几个？”
　　男生这时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3个……”
　　颜岭快言快语：“兄弟要加油啊，你这效率不行啊。”
　　男生虚心受教：“是、是，我确实慢了点。”
　　薛绮戳颜岭脑袋一下：“你还差5个题也有脸说别人？赶紧写！”
　　颜岭：……呜呜呜。
　　隔壁男生这时小声开口：“其实我是想问一个题目来着……”
　　颜岭闻声抬头：“问我吗？”
　　薛绮无情按下她的脑袋：“当然是我啊，你想得还挺多。”
　　男生安慰着：“下次问你。”
　　颜岭：……谢谢，倒也不必。
　　薛绮从前桌绕过去，接过男生的本子看起来。
　　颜岭埋头写题。
　　等薛绮把这个题给男生讲清楚了，身后忽然有另一个人叫她：“我也想问一个题……”
　　是后排的一个男生，平常和薛绮没什么接触。
　　对方神色犹豫，薛绮倒是很好脾气地接过，看了眼题目：“啊，这个和他刚才问的是一个类型，你看，这个地方……”
　　对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谢谢。”
　　薛绮摆摆手，正要去看看颜岭的进度，隔壁那个男生又已经拿了本子站在旁边，神色殷切：“我还有一个题……”
　　后排男也凑过来看了眼：“这个我也不会，我也想听。”
　　“什么什么，哪个？”颜岭也站起来凑热闹，不等薛绮剜她一眼，便眼尖看到了题，大呼小叫，“我也有这题，我也想听！”
　　薛绮坐在前桌的座位上，看着周围三双忽闪的眼睛，微张了嘴，说不出话。
　　颜岭体贴地掏出草稿纸：“纸。”
　　隔壁男生立刻塞过笔：“笔。”
　　后排人识趣找位置坐好：“我准备好了。”
　　“……”
　　薛绮叹了口气，接过笔：“看好了，这题是这样……”
　　三人接连嗯嗯，间或提问，最后恍然大悟。
　　后排人索性也不回自己座位，就在颜岭邻座坐着写。
　　薛绮看着面前三个埋头写题的脑袋，后知后觉：“你们仨是一个组的？”
　　“嗯嗯。”
　　为让学生相互督促帮助，数学老师特意在班上划分了数学互助小组。数学互助八人一组，每次都全员过关的小组不多，但大都只有极个别的一人，两人都极少，反观今日颜岭这组，足足三人，现在扎堆坐在这里，堪称刺眼。
　　“你们组有谁成绩比较好啊，怎么这么多人被留下来？”
　　——数学互助，顾名思义，数学好的帮助数学弱的，组都是老师特意划分的。颜岭这一圈看着，怎么感觉根本没人管？
　　颜岭埋头写题，头也不抬地给她报了三个名字：“路誉，湛语月，闻樾舟。”
　　薛绮悟了。
　　其他小组里，成绩好的人中，多少有一个要么自身当班干责任感强，要么性格热情乐于助人的，颜岭这组……闻樾舟就不提了，这位神人最近好像又在忙竞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能指望他给你指导题目？路誉一放学冲出去打球比谁都快，连影子都抓不到。湛语月虽然是学年第二，但每日都闷头学自己的，身上那种学习的氛围浓郁到让人不敢打扰。
　　薛绮最后只能微妙说了句：“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两位男生都笑了两声，没好意思接话。
　　颜岭可立刻就要卖乖两句：“确实！我真的太……”
　　“但也怪不了别人。”薛绮声音冷酷，“怪你自己，赶紧写。”
　　颜岭：……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