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疯批权臣搞在一起后》扶楹

3、第 3 章

　　陆亭抬手，一旁候着的小将军上前领着姜砚青与囚徒们站一起，“天璇，与姜娘子讲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很简单，群狼、众人相互厮杀。狼皆死，余下众人继续残杀，最后剩一人，活之。

　　众人被带到草场正中央，从北面传来阵阵低沉的狼嚎，紧接着，一群饥饿的狼出现在视野中，它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对食物的渴望。

　　众人手中皆无武器，只得背向狼群死命奔跑。

　　领头的灰狼首先发起攻击，它后腿一蹬，跃起，扑向靠边的一人。他惊恐地尖叫着，本能地举起双手抵抗，灰狼的尖牙撕碎了他的衣衫，死死地咬在了他的右臂上。

　　鲜血大量涌出，嗅觉灵敏的狼们野性激增，纷纷向前发动攻击。

　　姜砚青病尚未痊愈，体力不支，喘着粗气险些跌坐在地，一狼看准时机加速纵身一跃，将姜砚青整个人扑到在地，尖锐的獠牙往下一抵将要咬断她的喉管。

　　“阿姐！”

　　姜敬禺不知从何捡来了一段残剑，往那狼后背用力捅下，残剑太顿，狼连皮外伤都未受。反倒是剑碎了一地，他接连往狼身上狠揍几拳，狼吃痛，转而攻击他。姜砚青趁机拔下头上发簪往它的颈部刺去，那狼哀嚎一声，却又一狼从姜砚青后背冲过来。

　　姜砚青往方才受伤那狼脖颈上又补了一刀，它临死挣扎咬住了姜砚青的手臂死死不松手。姜砚青只觉得它这一口好似生生将手骨都咬碎了，疼得从手臂蔓延至全身都绵软无力，甚至想将整个手臂砍掉能不能缓解疼痛。姜砚青发疯似地往它身上补刀，它才终于咽了气。

　　姜砚青掰开它的嘴，自己的手臂汩汩地落血。她早已体力不济，坐在死狼边上喘气，未受伤的手往下撑着身体。

　　袖子里还有火折子。往下一抹就是一把草。

　　可是这草是湿的。烧不起来。

　　那冲过来的狼似乎比这头更加健壮，姜敬禺正对它，直面与它厮杀。

　　姜敬禺本就遭受酷刑，不敌于它，只嘶吼道，“阿姐快跑！！”

　　“让开！！”姜砚青将一团燃烧的火球往撕扯着的两人冲过去——正是方才的死狼，那只正打斗着的狼遇火烧了起来，大惊，往北逃窜。

　　狼群看见火光皆警惕后退，游戏却还未结束。

　　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尚未开始。姜砚青却因太过虚弱又失血过多，瘫坐在地，连战力的力气都没了。

　　高台之上，陆亭饶有兴致地鼓掌，道，“今日游戏便到这吧。”

　　一群身着盔甲的士兵即刻列阵上前，杀了那些狼。

　　剩下尸体遍地，活下来的人身上都是血淋淋的。血腥味和狼散发出的土腥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风声，哀嚎声和哭声久久不散。

　　姜砚青的手臂仍然钻心地疼，陆亭好似失去了嗅觉的假人，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

　　“姜娘子这身子果然是不大好，区区几匹狼便伤成这样。”

　　“下次面对虎豹时该当如何呢？”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手绢慢条斯理地为姜砚青包扎伤口，一折一包平整对齐，好像在写字绘画，完成什么艺术品。

　　“妾知罪，那下次王爷教教妾如何与虎豹打斗可好？”她跪着伸手任陆亭包扎，软着声音道。

　　陆亭没接她的话，只是吩咐天璇道，“把姜敬禺带回王府，余下的发配充军。”

　　天璇遣军医来为余下之人治疗包扎，与军医闲聊道“姜娘子倒是不一般，此前不剩最后一个人王爷是不会暂停游戏的。”

　　***

　　姜敬禺暂时被安置在了偏院养伤

　　姜砚青前去看他，不过十五岁的少年伤痕累累，沧桑得看起来三十有余。

　　“阿姐，是我对不住你。”他见姜砚青委身陆亭，卑躬屈膝，心理五味杂陈。

　　他当时一味顾着书中写着的仁义礼智，大骂陆亭奸佞之臣，窃国大盗，他已做好死的准备。

　　却未曾考虑过他的亲人该当如何。

　　他眼神坚定，“我定会想法子将你从那逆贼手中抢回来的。”

　　姜砚青却笑了，摸摸这傻弟弟的头道，“你可还记得屈原的《渔父》”

　　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

　　当年姜砚青与姜敬禺二人曾对此篇相谈，姜敬禺否认渔父为保全自身与光同尘，与浊合污的做法，姜砚青则作出正面评价，两人各执一词，谁都没能将谁说服。

　　“如今你该懂阿姐的看法了吧？舍身取义，也是应该看时机的。”

　　姜敬禺沉默。

　　“你暂且相信阿姐，听阿姐的吩咐行事。”

　　“明日回到姜家，无论如何劝阿爹辞官，带着阿爹阿娘回锦州，之后该做的事情，阿姐都写在这信里了。”姜砚青从袖中摸出来一封信，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说道。

　　姜敬禺的脸上挣扎片刻，最后只答了，“好。”

　　今夜无月。厚厚的云层堆积在天空上，一层又一层，看起来欲与房檐相接，平添几分压抑。

　　一妇人只身着里衣，发髻散乱，脸上胭脂已经被泪水浸花模糊，踉跄着跪倒在梁王府门前。卫兵刀戟交叉拦人，那妇人当街跪倒，崩溃大哭，叫声之凄厉，当比地府阎罗索命。

　　姜砚青居于偏殿养病，本相离甚远，却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叫喊声。

　　她前往府门口一看，仔细观察，诧异地发现，眼前如同疯子一般哭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陆亭的亲侄女——端慧公主。

　　姜砚青将人扶起来，“公主，您这是？”

　　她嘴里只大喊着，“我要见小叔叔，我要见小叔叔——”

　　陆亭今夜不知又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了，深夜才带着一身寒意进了偏殿。

　　公主双目呆滞地坐在八足圆凳上，直至看到陆亭走进来眼中才有了色彩。

　　“小叔叔，救我——”

　　陆亭有些不耐烦，脱了披风便径直走向书桌，提笔写字。

　　姜砚青见状前去为他磨墨，一边安抚公主，“公主，您先讲讲到底发生何事了？”

　　“我与谢景焕成婚之初他便认定是我毁他官途，稍有不满便动辄打骂，我回宫诉苦，太后娘娘教我忍耐，教我大度，我一一听从，可是，可是…”

　　“我怀孕三月发现他竟养了个外室，我不过询问他该作何处理，他便对我大打出手，害我腹中孩儿命丧黄泉。我大怒要进宫去，他们谢家就将我囚禁在柴房里折磨我整整三月有余——”她伸出自己的双手——上面布满伤痕，尤其是去岁冬日冻疮留下的印记格外清晰。

　　“他们杀了我的陪嫁宫人，一日只给我送一次馊掉的饭食——”

　　她越说越泣不成声，肩膀抖动起来愈发显得整个人骨瘦如柴，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求小叔叔为我做主。”她跪着，一个又一个向陆亭磕头，陆亭不为所动，甚至未抬眼看她。

　　姜砚青心里泛起一阵辛酸。

　　从前偶尔随阿娘进宫赴宴，远远见过端慧公主几面。当时只觉得她华服加身，流光溢彩，面容姣好，有若神人。

　　如今家未破国仍在，公主仍是公主，当初高贵可爱的少女却变成了如今模样。

　　无他，只因她嫁了人。

　　见陆亭无甚反应，端慧公主跪着向前，抱着陆亭的脚道，“端慧不求谢氏落得何下场，只愿小叔叔能允我出家修行，不要将我送回那不见天日的地方。”

　　陆亭嫌弃地抽开脚，“端慧，你夫君打你，你该反思自己是否有过错，你确实无过吗？太后娘娘教你的顺从，你可认真践行了？”

　　姜砚青听得有些作呕。端慧公主来梁王府求救简直就是刚逃出狼窝又入虎穴。

　　可偏偏陆亭才是这个国家实际上的掌权人。

　　偏偏是这么个疯子。

　　“小叔叔，我处处忍耐，时时顺从，可是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的打骂。谢景焕自己无才无能，不能官居要职便来怪我阻了他的官运。婆母一心想塞他家侄女入门，我松口允了，她便话里话外怪我占了他们家妻的位置，害的她侄女屈尊为妾。小叔叔——我何过之有啊？”

　　她一字一句叙述来，姜砚青忍不住鼻尖发酸，手中磨着的墨都蹭出边缘。

　　窗外仍然没有月光，阴云压得更低了，蜻蜓低飞，空气沉闷，像是即将有一场狂风骤雨来袭。

　　守得云开见云明也不过是句安慰自己的话。

　　不过越捱越能捱，直到有一天遍体鳞伤，带着恨意与这么多年的坚守一起化作一抔黄土。

　　陆亭道，“圣人言，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难道是圣人讲错了?”

　　“你衣着不整又大呼小叫，皇家威严何在?此事传出，你如何为天下的女子作表率?”

　　“玉衡，将公主殿下送回谢府。”

　　端慧公主疯了一般喊叫，“我不要——我不要—”两手抱着柱子，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玉衡上前掰开公主手腕，却被姜砚青拦住，“王爷，公主衣衫不整，不如妾为她梳妆打扮后再回谢府?”

　　陆亭点头，而后大步离开偏殿。

　　端慧公主被玉衡钳制住端坐在梳妆台前，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任凭姜砚青为她挽发描妆，眼中已然是存了死意。

　　“玉衡，去厨房端碗羹汤来。”

　　玉衡前脚刚踏出房门，端慧公主便激动地拽着姜砚青的手，“姜娘子，你想救我是不是?”

　　“公主您说笑了，妾依照王爷意愿行事，王爷既发了话，妾如何能救您？”姜砚青大声说着，一边将袖中藏着的匕首并令牌塞到端慧公主手中，直至门外身影消失。

　　然后迅速小声道，“若有万不得已之时，匕首可防身。”

　　“明日正午，邀月楼见。若是您被软禁，可拿令牌恐吓他们。届时寻不到人我会至谢府助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