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异而生》莫屿枫

3、秦疯子

　　他被传送至F区，这是唐若寒第一次看清这里的房屋布局。
　　手环有定位功能，顺着指示便能找到自己房间所在的地方。
　　待转正的试用者们都住在靠角落的一栋白色大楼，而其他大楼都具有不同的颜色，对应灵力的七个属性。
　　位于正中的大楼却是黑色，与其他建筑不同，它的设计更独特，顶部为拱形，且存在一层保护屏障。
　　七个不同颜色的建筑间有悬空的桥梁作连接，但没有任何一栋建筑通向那栋黑色建筑。
　　那里住着的，想必是地下城地位最高的人。
　　据说他很神秘，几乎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长相。
　　唐若寒看着那栋黑色大楼，它存在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但他现在掌握的信息还太少，再多疑问也只能存在心底。

　　这栋楼一共十五层，唐若寒的房间在三层，他没坐电梯，沿着黑漆漆的楼道往上走。
　　他的夜视能力还算好，只要每一步走得谨慎，就不至于摔倒。
　　陆地城的楼道里有“安全通道”的指示，在黑暗中亮起幽幽的绿光。
　　这里却没有。地下城可不存在安全。
　　他走到二楼，刚想继续往上，却捕捉到一些声响。
　　有人在说话，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试训的时候，是怎么通过的？”
　　“我……我杀了一个灵力值比我低的人。”
　　“你怂什么？知道我的灵力值有多少吗？85。我杀的人可不止一个。”
　　“估计这里也没几个灵力值比我高的人，所以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对你下手。”
　　是当时在人群里嘲讽他的，唐若寒记得，别人叫他王宇。
　　努力拾起几天前的回忆，那人是很嚣张，杀了好几个人。
　　他似乎是强攻击属性的异能者。不能贸然暴露自己，不然真应该一开始就杀了他。

　　他继续往上走，脚步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谁在那里？”
　　唐若寒没回答，他不想一开始就惹祸上身。
　　他加快步伐上楼，身后传来脚步声，那人紧追不舍，并不想放弃。
　　“给我站住，否则我杀了你。”
　　唐若寒感受到灵力的气息，他侧过身，躲开那道攻击。
　　是对方先动的手，没必要再忍耐下去。
　　他凝聚起灵力，操控身后的人往前摔去。他找好了角度，让王宇的鼻梁磕在台阶边缘。
　　随后传来一声惨叫，在楼道里回响。

　　唐若寒不紧不慢拐进三楼，找到自己的房间。
　　手环自动打开门，圆球立马冲他飞过来。
　　“欢迎回家，小白今天也很想主人呢。”
　　他扯了扯嘴角，“能更改设置吗，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小白又给自己换上了“哭泣”的emoji。
　　唐若寒此刻很想“TD”。
　　就不能设计个语音控制的机器吗？
　　非搞这么个鬼东西在他面前飞来飞去。
　　好吵。

　　床单和被子都是白色，和病房也没什么区别。
　　不，更像太平间，唐若寒在心里嘲讽自己。
　　他不能太心急，不能太张扬。
　　灵力值的测试，后台的人必然能看到结果，上层的人不可能不注意到他的特殊。
　　如果他故意展示自己的能力，他们对他的戒备一定会更强，那他就没办法进行调查了。
　　毕竟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调查母亲的死因。
　　母亲的项链……
　　如果他再谨慎些，是不是就不会丢。
　　烦躁涌上心头，唐若寒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入睡。
　　别想了，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被闹铃声叫醒，圆球飞到他面前，让半梦半醒的唐若寒清醒过来。
　　他现在是在地下城。十个小组被分为两批，第一批时间为10点，第二批则为14点。
　　唐若寒在第二批，但他还是打算提前去看看。
　　昨晚为了躲开王宇，他还没来得及观察这栋楼内部的构造。
　　他的房间靠中，再走过两个房间，中央有公共的用餐区。
　　问服务人员要了块三明治和一杯咖啡。
　　“需要加热吗？”
　　唐若寒拒绝，他不喜欢热的食物和饮品。
　　不得不说，地下城的食物比陆地城的食物味道高级许多，在口感和用料上，可以判定它不是普通劣质的三明治。
　　唐若寒对自己的早餐很是满意。

　　他数到走廊尽头，一共30个房间，如果这栋大楼是对称的，那么这一层应该有60个。
　　不时有人走出房间，看见路过的唐若寒，只是打量几眼。而他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的确是60间。
　　15层，如果都住满人，那么这栋楼里便有900人。
　　通过试训的异能者，能有这么多吗？
　　直觉告诉他不可能。
　　那剩下的房间空置出来做什么，以防万一？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9:47，他打开手环传送，打算先去看看第一批的实习表现。

　　王宇所在的队伍是第五组，他鼻梁有一处明显的伤口，别人问起，他说是自己不小心磕的。
　　唐若寒心想自己下手还是太轻了些。
　　“你是第二批的人，怎么来这么早？”班均皓手里拿着名单。
　　除了实习生，其他人都没有手环，那他们如何进行传送和进出门的识别？
　　“睡不着，就来看看。”
　　班均皓低头注意到他的手环，“是吗？没想到你还会失眠。刚到地下城很紧张？”
　　唐若寒拉了拉自己的袖口，“没有，我之前也容易失眠。”
　　“话说，你就是秦疯子救出来的人？”
　　唐若寒变得困惑。
　　秦什么？
　　班均皓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就是他。”

　　“你们情报处怎么办事的，天空城根本没有派人去陆地城。”
　　来人一身晃眼的红，上衣是黑红混色，内搭为红色衬衣，黑色裤子上缀着红色链条。远远看去，那红色像快喷薄而出的火焰。
　　火？
　　唐若寒想起试训那天。
　　是他？

　　两小时前。
　　秦谨为有些不耐烦，根据情报处的消息，今天早上八点，天空城会派人送一件东西到陆地城，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和目的尚未得知。
　　但那东西似乎很重要，情报处猜测是某种武器。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半路拦截，顺便杀了负责运送的人。
　　可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他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於淼问他。秦谨为烦躁地拿出手机，下达撤回的命令。
　　“我很想去问问情报处那些人，从哪儿得到的错误消息。”
　　他打开窗户，纵身一跃落到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前。
　　於淼不紧不慢走下楼梯，打开门的时候，那辆车已经被火焰吞噬，再过几秒估计就只剩下灰烬。
　　“有门不走，非跳楼耍帅？”
　　秦谨为拉开车门，“你一定要用‘跳楼’这个词吗？”
　　於淼不管他，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自动行驶起来。
　　於淼整理着额前碎发，“听说情报处有个走后门进去的人。”
　　“谁这么不守规矩塞人”，秦谨为最讨厌这种行为。
　　“是啊，谁这么不守规矩”，於淼回过头，刚被秦谨为破坏的车散落出火苗，一旁的几栋房子和几辆车也燃烧起来。
　　居民们很是恐慌，纷纷逃窜，大喊大叫起来。
　　“他们说”，於淼笑盈盈地看着他，“你前几天救出来的那个人，是被军事部部长秦谨为亲自安排进情报处的。”
　　秦谨为感觉自己右眼皮跳了跳，“谁传出去的？”
　　於淼往后一靠，“不知道，你不如自己去查查。反正呢，现在关于你两的谣言什么版本都有。”
　　秦谨为压下怒火，“最好不要让我发现，那个人是你。”
　　“我可没那么无聊”，一股水流掠过秦谨为的手心，浇灭那团火，“毕竟那天，你亲自把他送到医疗处，还专门抱下车为他找了个病房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了。”
　　“是你和古昕让我救的他，我才不想管他的死活！”
　　车子猛然停下，於淼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连忙抓住一旁扶手防止自己前倾。
　　“你能别那么暴躁吗？去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再说，上级从来不听这些传言。”
　　秦谨为不再理会她，A区就在眼前。
　　正好，两笔账一起算了。

　　“这我怎么知道，这次情报传输又不是我在负责，我这忙着安排实习生呢，你去别处问问。”
　　秦谨为不满意他的敷衍，一团火朝班均皓砸过去，他连忙躲开，身后的墙却开始燃烧。
　　“到底谁调查的情报？我们军事部的人没必要因为你们犯的错浪费时间。”
　　火焰把四面墙都烧了起来，一旁的试用者们没见过这种局面，吓得不敢动弹。
　　班均皓不知该近还是该退，“的确是我们的问题，我马上派人去查清楚，亲自惩罚那个传递情报的人，您看行吗？”
　　秦谨为扫了他一眼，火烧得更猛烈，“那我白白浪费的这几个小时怎么办？”
　　班均皓心想这疯子真是一点道理不讲，他怎么知道，难不成还能让时光倒流。
　　离墙边最近的人被点燃，那人尖叫着挣扎，他的皮肤先是被烫出红痕，再然后，灵力被一点点抽离。
　　火焰缠绕住男人脖颈，把他带到秦谨为面前，“既然如此，你们应该也不介意送我点东西。”
　　男人停止了挣扎，尸体重重砸在地面，黄色的光芒不断闪烁着，那是死者流失的灵力。
　　它们一点点汇聚到秦谨为手心，最后消失不见。

　　看着死去的同伴，试用者们皆脸色惨白，除了一个人。
　　原来是他。
　　“听说，我在你们这里安排了一个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火焰已停止肆虐。班均皓真怕他突然不高兴，再放一把火烧了这里。
　　他灵机一动，叫住预感到大事不妙打算逃跑的唐若寒，“小唐，秦部长不是救了你吗？来见见。”

　　见你个头。
　　这个人居然可以当众杀人？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必须得离他远些。
　　那位姓秦的先生走到他面前，唐若寒看到他右耳有一枚红色耳钉。
　　带他离开那片火海的，就是他？
　　也是差点把他烧死的人。
　　“你叫秦……”
　　男人笑了一声，“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有人觉得我们之间有关系？”
　　唐若寒被他盯得不自在，“我的确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所以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秦谨为在瞬间拉近他们的距离，恶劣地低下头，凑近他，“是吗？”
　　“我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怎么做到，在试训时受那么重的伤，却没在一开始就被人杀死？”

　　唐若寒往后退了几步，“可能是我运气好。”
　　秦谨为显然不信他的话，“那我可太倒霉了，因为救了你，被关在审讯室接受了三个小时的审问。”
　　他一把抓住唐若寒带着手环的手腕，“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考虑考虑，不杀了你，怎么样？”
　　这个疯子见人就杀，还无所顾忌。
　　他要说什么，才能被他相信。
　　唐若寒平静开口，“你说我害你倒霉，可你也欠我一样东西。”
　　秦谨为挑眉，“是什么？”
　　唐若寒反问他，“你从我这里拿走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当时在场的三个人里，他是最有可能拿走项链的人。
　　唐若寒在赌。
　　被握着的手腕感受到一股灼烧的灵力，唐若寒忍者疼痛，没挣扎。
　　“外面那么多关于你和我的传言，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唐若寒咬牙道，“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会这么做。”
　　秦谨为问他为什么。
　　唐若寒反而笑了，“我造谣我们的关系，然后把你气疯了，像现在这样杀了我？”
　　秦谨为松开他。
　　唐若寒继续说，“你自己救的我，还拿了我的东西，现在反咬一口，把帽子扣到我头上，难道不是我倒霉吗？”
　　秦谨为从外套内侧拿出一条项链，在他眼前晃了晃，唐若寒几乎是下意识伸出去想去抓住。
　　那人将手往后一伸，唐若寒抓了个空。
　　“你是怕我杀了你，还是怕我烧了这条项链？”
　　唐若寒朝他走过去，“我都怕，但我猜，你想杀了我，还想毁了项链。”
　　看着他坦然的表情，秦谨为突然觉得杀了他也没什么意思。
　　况且有人让他保证，不能杀这个试用者。
　　他收起项链，即将展开攻击的灵力也被收回，“你猜错了。”
　　“不过，希望这次没有我救你，你还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