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她的大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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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许芳芳的面上淌下一颗泪水，然后在接住了许摇光。她轻声喊着，“姐姐，”
“不止有你会五彩石记。”
“不要！”陈知星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在所有人愣神的时候抓住了许芳芳的手腕，她一向对许芳芳充满嘲讽的眼中此时溺满了泪水。
许芳芳轻轻对她摇头，苦笑道：“或许这就是天命吧，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语必，她的气势节节攀升，一瞬间就冲破了三四阶的屏障，一路高歌至四阶三段。
在许摇光话音刚刚落下时许芳芳就飞速贴了张符到她的额头，现在许摇光正静静的躺在许芳芳怀里。
她抬头看了看以李裕光为首勉力支撑的众人——笑道：“他们快撑不住了，我就只说一点点。”
依依等人意识到了什么，没有人说话，只默默的看着她。
永昼还在陈知星怀中，正被她单手抱住。许芳芳各看了依依和柳再兴一眼，又低头想了想，最后将怀里的许摇光交给了依依。
“星星，其实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许芳芳看着陈知星，轻轻说：“我食言了，你说得对，我是胆小鬼。我窝囊的喜欢他，喜欢到违背了和你的约定，因为其实我也不敢赌他会不会接受升阶了的我....不过我现在有点后悔啦。”
陈知星哭了，她一直摇头：“我不怪你了，你不升阶也可以、你相信他也可以、你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开心，我会努力、我会一直为你兜底。”
“不要去，好不好？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许芳芳没有回她，转而看向依依：“你和永昼都特别厉害，你们是好人，很开心可以认识你们。”她摘下手上的储物戒：“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了，知星脾气坏，我姐姐太执拗，帮我看着点她们。”
依依看着她的眼默默点头。
然后许芳芳歪歪头，又看向柳再兴：“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了，感觉你是好人，危机时刻也会想到我姐姐、但是我总感觉还是怪怪的，希望你不会让人失望。”
最后没等柳再兴回复，许芳芳问永昼：“最最厉害的契约灵兽永昼，你还可以带着我靠近它吗？”
永昼撑起精神点点头，许芳芳笑着摸摸她软趴趴毛发，轻柔地喂下一颗聚灵丹到她的口中。
永昼不忍穿破她的肩，只示意许芳芳用手握住她的爪子。
“谢谢你呀，辛苦啦。”许芳芳倒也没有矫情，被永昼带上天之后对地上众人挥了挥手。
永昼再次使用光影跳跃，带着许芳芳飞速冲到麻子脸的旁边拔下了他的一根头发。
在麻子脸不详的预感下带着浓厚灵力的轻灵女声在领域众人耳畔响起——
【诸位同道，我是云泽许芳芳，修星道天秤，心法传承是“等价交换”。我会与它交换最重要的东西，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麻子脸激动得想要再劈永昼芳芳一道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交换期间，禁止对物主出手。
许芳芳看着它，笑得很开心：
【我要用我的命，换你的。】
叮——
整整五百颗黄币掉落在地，一颗颗砸到众人头上，像是下了一场雨。
麻子脸死了，害虫十五的真身爆出，被陈知星最后冲天的锁链一击必杀，掉落的透明虫皮轻飘飘的落在她手上。
许芳芳也闭上了眼，她的手松开，像片羽毛轻飘飘的下落。陈知星扔掉手里价值连城的皮，一个跳跃将许芳芳接到怀中。
领域破碎，李裕光等人也倒在地上无以为继，最后几只害虫被依依和柳再兴联手绞杀。
……
“三百零五。”
依依对着陈知星报数。
一切都结束了，这就是本次真凰秘境最后的幸存者。
许摇光还躺在地上。
她两个时辰前醒来过一次，一睁眼她便知道了结果，灵力瞬间暴动险些自爆而亡，被陈知星再次敲晕，如今还在昏睡之中。
在将害虫击杀殆尽后，李裕光做主分着他们的战利品，死伤太过惨重，已经没什么人再在意这灵币和害虫身体部位的宝物分配了。
活着的都算是生死之交，对于依依等人拿走了大头没有人提出异议，至少暂时没有。
此时已经是夜晚，但是天空中没有星星。
陈知星和依依两人带着永昼在帐中对饮，不过现在永昼已经被喝趴下了，如今就剩依依和陈知星两个还清醒着的人。
.......也或许只有依依。
陈知星一直在流泪，但是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
“我们之前就认识，想必你也看得出来。”
“许摇光和许芳芳都来自云泽蛙族，四十年前，许家夫人在回家探亲的路上遇到了歹人，许芳芳不过一岁就被拐走。她很聪明，跟着这些人过了几年苦日子之后，在歹人于曜日城修整时逃了出来。”
“我是曜日城的一个小乞丐，我不知道母父是谁，天赋也卑微、没有谋生手段，靠捡垃圾过活。那个时候我十三岁，在平凡的一天捡到了脏兮兮的、八岁的许芳芳。”
曜日城离云泽太远，许芳芳走丢时太小，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如此之好的身世。
臭气熏天的垃圾堆旁边，小小的芳芳抱住了陈知星的大腿。
拐走许芳芳的歹人没有找到她，很快就离开了曜日城。
留下的许芳芳和陈知星相依为命，陈知星嘴硬心软，虽然总是对许芳芳凶凶的，但是没有饿过尚未辟谷的许芳芳一口。
因为陈知星很强势，她又高又瘦又黑，打架狠心，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小女孩，带着许芳芳流浪时，没有人打过两人的主意。
两个小流浪儿很穷，活的很艰难。
不过在最困难的一个雨夜，她们遇到了最美好的人，她将她们带回了“家”。
那天晚上的雨很大，寒冷的天气、单薄的秋衣与不够格的修为让许芳芳高烧不退，陈知星没有钱带她找大夫，也没有行人可怜这一对乞儿。于是她兵行险招，去了药房偷窃。
药房的掌柜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姓陈，有着灵将级的高超修为。
陈知星毫无意外的被她当场抓获，但是却意外的交到了好运。
彼时许芳芳十三岁，正是陈知星遇到她时的年纪——从此以后她们有了妈妈，一个温柔又强大的、妈妈。
陈知星随着陈掌柜姓陈，名字也是她为她取下。
而许芳芳那时叫陈知书，知书达理的知书。陈掌柜说她本来有名字的，陈知书这个名字并没有得到天道的认可。
不过没关系，知书已经不记得本名了，她只是她们的陈知书。
陈知星的眼泪越来越多，爱别离、生死难全——“许芳芳是为了许摇光来的秘境，而我是为了她。”
其实两人不知道妈妈的名字，街坊邻里说她是因为生不出孩子被夫家休离的弃妇，但是许芳芳和陈知星都不在意。她们跟着陈掌柜学药理，而她用所有积蓄送芳芳和知星上学堂.......
她们一起把日子过的很开心。
后来...害虫潮来了。
她们赖以生存的曜日城、无比繁华的曜日城、高大威猛的曜日城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陈掌柜不只是她们的妈妈，还是一名灵将级别的高手，她将两人护得很好，同时她也有自己要履行的使命。
陈掌柜将所有的积蓄放到袋子里交给了陈知星，然后便投身了护城队伍。
她送走了两个孩子、救下了嘲笑她不下蛋的街坊、保护了偷她药材的流浪汉.....但她也死在了这条城防上。
许芳芳和陈知星又成了相依为命的孤儿。
那一年，陈知星二十三岁。
她带着满心仇恨和许芳芳约定好，她们要努力修炼，一起考上云顶学院，然后杀尽天下害虫。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甚至是嫉妒许芳芳。她很有天赋，不管学什么都是，她的修行从来没有屏障，十八岁就到了二阶三段——要知道我们并没有给她任何资源帮助，居住的地方也不比世家大族一样有灵气。”
“还在流浪的时候我就比不过她了，后面更是。妈妈曾经说过，要是许芳芳一直修下去，会比她还厉害。”
“可是，”
可是许芳芳自己放弃了。
同样也是那一年，许家来人帮助重建曜日城。
巨大的飞舟上，衣着华丽、气质典雅高贵的许摇光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灰头土脸的许芳芳。
原来她有姐姐。
原来她的姐姐这么不凡。
--陈知星才知道。
但是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姑娘。
她的前十三年在当孤独的流浪儿，直到有了许芳芳，她成了一个辛苦但是快乐的乞丐姐姐，后来又有了妈妈，她们是幸福的一家。
再后来妈妈死了，妹妹走了，又只剩下陈知星一个人。
陈知星讨厌世家，她觉得他们是一群虚伪的家伙。
曜日城破的时候，曜日城所属的青牛刘家跑的比兔子还快--如果他们也留下来，如果那些享受了一切资源的、高高在上的人们留下来，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她的妈妈是不是不用死？
陈知星一直在想，她不知道答案，但是不影响她恨他们。
许芳芳竟然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且她真的打算和他们回去。
陈知星接受不了。
“既然你有亲姐姐，应该也是不需要我的。”陈知星说。
然后她们就分开了，一别二十年。
陈知星很想她，很害怕她过得不好。再后来她有了些奇遇，修为节节高升，也攒够盘缠来了云泽。
她喜欢坐在茶楼饭馆偷听许芳芳的近况。
所以她知道了许摇光与柳再兴的亲事，也猜到了她们会来真凰秘境。
于是陈知星又来了绵城。
看着忽然提前开启的入口，她没有犹豫，走入了霞光。
秘境突变，联盟中她们再次相见。
陈知星已经四阶，而许芳芳竟然还不如她——这是让陈知星最接受不了的，她那么羡慕那么渴望的天赋，却被许芳芳糟蹋的一塌糊涂。
陈知星双手掩面，呜咽着说：“但是我也后悔了，只要她开心就好的其实、剩下的也没那么重要。”
看着她抬手，依依正准备与她碰杯，却被一边的人抢先了。
许摇光看着依依笑，她说：“你们怎么背着我喝酒？”
她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于是依依也没说什么，只是与她也碰了碰。
“当时芳芳不想和我们走的，是家里的人把她迷晕绑上了飞舟。”许摇光歪歪头：“她被拐走的时候是这样，没想到回来也是这样。”
“我也好后悔，早知道她这么幸福的话，我当时不会告诉长老，我看见了她。”
许家又是什么好地方呢？坐拥一城却找不回一个失踪的小女儿，养母叫她知书，回来后大家却叫她芳芳。
只是许芳芳是她一开始的名字，就算那么多年的陈知书也无法改变。
后面整整二十年，是许摇光和许芳芳一起度过的。
许家属于中九城的大家族，要不是许摇光少年时仗着祖母的疼爱久不议亲，最后拖到了三十二岁过了好年龄，不然也不会看上柳再兴——嗯，或许也有柳家与李家结亲后地位水涨船高的原因。
许家在中九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大，族中女子好生养，故而两家人也是开开心心的定下了这枚亲。
许家和一般的世家大族没什么两样，女孩子性格不好罚一下就行了，没什么所谓。
许摇光听着许芳芳讲外面的故事，心变得越来越野。而许芳芳在许家的规训下，却越来越乖顺，她还是性情活泼，但是渐渐有了“分寸”。
许家人怕她失了记忆会变成傻子，却也不喜欢外面给她带来的野气，他们剥夺了些许芳芳的情绪，让她不再想念陈知星。
于是她什么都记得，但是她也什么都忘记。她不再想要去云顶学院，她还有了个爱的要死要活的爱人。
她后来的爱情冲淡了理想。
“我不喜欢她这样，我知道陈知星也在云泽，但许芳芳那个时候不适合见她。我知道怎么把她的情绪还给她，只是家里的草药我有份例不能乱拿......所以我以追随柳再兴的借口来了秘境想要寻草药，芳芳担心我闹着要随行其中，我想着带她出来玩一玩也好，便没有拒绝。”
阴差阳错。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许摇光修的是许家本宗的心法，当预言出现时，她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因为刘先生的预言其实是会出现高阶害虫——是一只六阶、一只五阶的高阶害虫。
联盟高层的世家子弟都知道，只是没有人想到其是以这样的方式到达六阶。
不过早在那时，许摇光就在想，五阶的害虫李裕光等人尚且有一战之力，六阶.....唯有她自己的等价交换了。
等价交换无视境界，每个人的性命一样值钱。
但是如果一命换多命，可是一点也不亏。
在李裕光等人寄托希望于刘先生预言不准时，在柳再兴偷偷谋划逃跑计划时，许摇光就已经准备好以一己之身换取众人平安了。
“所以我担心我死后芳芳和知星继续吵架，她们有误会，芳芳又修为不够。知星也是很好的小孩，我把她也当妹妹看的，”
说着，许摇光拿出一个空间项链，“这里面有我练出的恢复丹和写上了真相的信件，本来想拜托你给她们的。”
她轻轻的用手捏碎，“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