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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分内之事 ...

  •   杨乾岁抓紧了顾朝源的衣服。
      真是,原本还动摇的小表情,忽然因为梁子臻这句话变得坚定了,顾朝源笑了,梁子臻像是生怕人想回来一样。
      他叫杨乾岁好好待在车里,开门下车了。
      梁子臻意外的看着顾朝源从车上走下来,他慢条斯理地用手压平了有些被揉皱的西装,看着一身军服的梁子臻,抱着手臂靠在车上说:“景明兄,好大的阵仗啊!”
      “你?”梁子臻皱眉,一个眼神示意手下的士兵去检查另外两辆车,得到的答复都是车中无人后,他看向顾朝源的眼神冷厉了几分。
      “让开。”
      顾朝源装傻问:“什么?对了,你刚才在我车外跟谁说话呢?”
      梁子臻给配枪上了膛后朝天开了一枪,响声惊起一片栖息的鸟雀飞走,随后再次上膛,对准了顾朝源,“让开。”
      顾朝源仍是嬉皮笑脸的,“诶呀诶呀,难道是我下午的疏导没派上用场?怎么几个时辰没见,戾气这么重了。”
      他不信梁子臻真的有胆子开枪,除非他真是疯了。
      但梁子臻显然还没疯,或者说,还没疯到那个地步。
      “我挺好奇,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沆瀣一气上了的。”梁子臻放下了枪。
      既然人已经抓住了,他也没必要着急了。
      “嗯,你猜?”顾朝源窃窃笑了笑,看样子也不想装无辜了,“不会生气了吧?我还没计较你把我一个人扔在饭店的事儿呢,上次我烟瘾犯了不作数,要不我们现在继续聊聊?”
      梁子臻脸色微变。
      “从哪开始说起,是道歉?还是生米煮成熟饭?”顾朝源难得有这样正大光明怼梁子臻的时候,他也不知怎么了,今晚就凭空生出了这么多的勇气。
      “我不跟你多掰扯。”梁子臻扭开脸,“杨乾岁,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出来,我也不折磨你了。但梁谨怡,我不会让她好受的。”
      我靠,太狠了,对亲妹妹都说得出这种话,顾朝源再一次感慨梁子臻的道德下限,结果就是还没开始数呢,杨乾岁就从车子另一边急忙下来了。
      “唉……傻小子。”
      顾朝源叹气,虽说今晚是走不了了,可只要杨乾岁还在他车上,就算是梁子臻,也不能强行打开车门把他拽下来。
      所以梁子臻只能威逼利诱,而杨乾岁就这么中招了。
      “别,别动谨怡,我下来了。”
      杨乾岁此时此刻惧怕又厌恶着顾朝源,又不得不朝他走过来,免得波及无辜的人。
      看见他这身打扮时,梁子臻表情出现了今晚最大的波动,他嘴角抽动,“……你这是什么打扮?要不要脸?”
      本来就因为逃跑失败垂头丧气的杨乾岁摸了摸脸,顾朝源是实在看不下去,不知道杨乾岁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伸手揽住了杨乾岁的肩膀,开口鸣不平说:“景明兄啊,我觉得你也不必这么生气,其实今天这事归根究底,不就是你跟人小杨吵架,让人伤心难过了么?”
      梁子臻盯着他搂着杨乾岁的手,上前擒着他的手腕一把抓住起来,顾朝源诶了一声,他可拗不过粗枝大叶的梁子臻,但他骤然动手,惹得顾朝源未免也有了一分怒气,“做什么,松手。”
      杨乾岁拦住了梁子臻。
      “梁哥,是我求着顾先生带我走的,你不要怪他,我,我回去就是了。”杨乾岁哭丧着脸说。
      “……走。”
      梁子臻盯着杨乾岁,松开了顾朝源,转而拉走了他。
      顾朝源心想这叫什么事,一晚上出力不讨好,忙活半天白忙活,他憋屈的咳嗽了一声,突然计上心头,大喊:“站住!”
      他三两步走上前,也不管周围围着这么多人了,伸手勾住了杨乾岁的脖子,对着他的嘴就吻了上去。
      就算暂时弄不死梁子臻,他也要膈应他一把,顾朝源看着杨乾岁没来得及反应而呆滞的眼神笑了,这胭脂倒是没有味道,嘴巴却挺甜的。
      没等梁子臻发飙,他立刻坐回了车上,叫司机横冲直撞的离开了,坐在车上顾朝源想起刚才梁子臻的脸色,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完后却是恼怒的神色,骂到:“这事可没完,他妈的梁子臻,他妈的梁家。”
      梁子臻拽着杨乾岁回了梁府,推会了他的房间里。
      他本身打算拿鞭子抽死这个不听话的东西的,但是跌坐在地上的杨乾岁望向他,衣服凌乱头发揉散,颜值被顾朝源亲的花在了唇边,天生显得可怜的眼睛闪动。
      “你想打就打吧,把我打死在这里,好给你出气……”杨乾岁抱着脑袋说,他对自己的未来是彻底绝望了,只想要是梁子臻真能把他打死了也好,打死了,尸骨总能被运回家吧。
      “说得好像谁苛待了你一样!”梁子臻下不去手,鞭子打在地上啪啪作响,“你知道你给我惹出多大一个烂摊子么?”
      他看杨乾岁还穿着梁谨怡的衣服,怒火中烧的上手给他扯掉了,“为了出去你连这种衣服你都穿的出去?就是这么勾搭上顾朝源的么?”
      “我跟他并不熟识,是他亲的我,我没来得及怪他就算了,你怪我做什么?”
      杨乾岁感觉梁子臻生气的样子,像是小时候街上闲逛的疯男人一样不讲道理,“你比他就好得到哪里去了!都是羞辱我的人。”
      “我那是……”
      梁子臻想起下午的事,又是一阵头疼,今天简直要闹翻天了。
      他为了封城,用他爹的办公室电话下了假军令,要是被梁宇汉回来知道了,跪祠堂是少不了了,他能留口气就算好了。
      城门对峙那,他还下了顾朝源的面子,这个坏心眼的,肯定会火上浇油不让他好过。
      热水准备好了,梁子臻守着屏风外叫杨乾岁把那套不像话的衣服换下来,浑身好好洗洗,尤其是嘴。
      不吭声的杨乾岁在屏风的遮挡下泡进了水桶里。
      “你小时候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你再也不走了。”梁子臻靠在墙上听着屏风内的水声自言自语的说。
      杨乾岁把人埋在水中,只露出了颗脑袋在外面说话呼吸。
      “你小时候对我很好,我们一起睡觉一起玩,我生病了你一直在我床头照顾,还叫我射枪骑马,可是忽然你就跟我生分了。”杨乾岁缓缓地叙述,“你忽然叫我搬到了这个偏院的院子,又长久的没来找我玩,只有谨怡他们愿意陪我说话……”
      梁子臻沉默的听着。
      “下午你又说我是个吃白饭的,我当时太伤心了,觉得你是嫌我碍眼了,不再喜欢我了,我才走的。”杨乾岁说完后,把脸埋进了水里。
      梁子臻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我没有,这全是你自己脑补的。”梁子臻狡辩,“我只是……”
      他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受不了的要远离你?
      这话梁子臻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我只是长大了。”梁子臻想了半天,只能说句这个,泡在水里的杨乾岁心想没关系,以后我已经也不需要你的喜欢了。

      这回梁子臻是铁了心了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谁来劝都没用,起初杨乾岁还敲着门让人给他放出去,后来发现没用后也不吭声了。
      小军又不声不吭地重新回去伺候杨乾岁了,他每天给杨乾岁端茶送水,梁子臻怕杨乾岁真关出了什么问题,让小军每天多跟杨乾岁说说话,然而他能有什么话讲呢,只能陪着杨乾岁,两个人一起当木头。
      梁宇汉回来后果然教训了自作主张的梁子臻,攥着军棍亲手抽打了他十几道,梁子臻疼的冷汗直流,可心里清楚,梁宇汉是要做给别人看,实则下手留情了许多,因为他知道梁子臻是在拦杨乾岁,要真让他跑出去了,事儿可就大了。
      没手续封城这事可大可小,主要是踩在了顾家的脸面上。
      梁子臻被梁宇汉逼着登门道歉,可惜顾朝源去烟馆抽烟去了,得知自己错过了这么个羞辱梁子臻的机会,闹腾了好一阵。
      回家后梁子臻一咬牙把梁谨怡送去美国留学了,梁谨怡对此没有抗拒,她自觉对杨乾岁心中有愧,写下一封诀别书后便乘船离开。
      诀别书文笔悠扬用词含蓄,梁子臻左看右看,怀疑分明是封情书嘛,于是叫人收了起来,下人把信收在了梁谨怡专门放信件的小匣子里,被梁子臻发现了去。
      他打开匣子一看,里面藏着十几封信件,其中几封是读者来信,但更多是杨乾岁写给她的情书!
      梁子臻把这些信全拿走了,一天看几封,心里看的酸溜溜的,这两个人才多大啊?也不知道暗通款曲的多久,才写了这么多肉麻恶心的话。
      这叠信的最底下,梁子臻发现藏在最底下的几封信,都没有姓名,从字迹上来看,并不是杨乾岁的写的。
      梁子臻展开来一看,眉目渐渐凝重。
      竟然全都是辱骂信。
      里面写的污言秽语让梁子臻眉头紧蹙,梁谨怡不声不吭的,竟然收到这种信,却没跟任何人讲……梁子臻看完,忽然觉得信的针对性很强,比如其中都是对梁谨怡个人的辱骂,再比如能感觉到是个文化水平不高的男人。
      最开始的一封只是一昧的诋毁梁谨怡,但后面一封,是直接开始威胁她的人生安全了,里面提到,他完全有办法让梁谨怡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让梁谨怡最好别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没有针对梁家,没有针对梁谨怡的文章,一个单纯厌恶梁谨怡的男人,他们身边有这么个人么?
      梁谨怡性情温良,平时上的是女子修道院,除了在报投稿自己的文章外,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信上没有邮戳,没有填写地址,显然是直接送到梁谨怡眼前的,是梁家院子里的某个人?难怪梁谨怡前段时间总是心不在焉,胆战心惊的,骤然跟着杨乾岁离开的那晚脸色更是难看,否则不会如此迅速的放弃。
      梁子臻心里隐隐有了苗头,却不敢确定。
      杨乾岁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起初他还会记着今天是第几天,但有一天他忘了昨天是第二十一天,还是第二十二天,索性就不再去想了。
      他寂寞的时候就抱着小军自言自语的说话,有时候把小军当成父亲,问他现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忘记自己。有时候把小军当成姐姐,问她成婚后夫婿对他怎么样,有没有想自己。
      他觉得,梁子臻是想把自己关疯,他有这么讨厌自己么?可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梁子臻啊。
      白天小军给他捶背,他在屋里看书,在发现小军不识字后,杨乾岁就跃跃欲试的要教他读书写字,握着他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
      晚上他得搂着小军,否则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小军身上热的像个大暖炉,分明两个人是同岁,可小军的个子就是比他高出许多来,杨乾岁借着灯光看他,觉得模样是端正俊秀的,只是不起眼。
      “小军,你全名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杨乾岁某晚侧躺在床上支着脑袋问他,他的头发都留长了,也没有人来给他剪发,小军从窗帘里扯出一段绳子,给他把长长的头发束在头后。
      小军想了想,他的声音里总是带着轻微的嘶哑,像是不习惯说话似的,:“我父亲姓刘。”
      “那你是叫刘军咯。”杨乾岁说,他觉得这名字相当普遍,却看小军摇了摇头,说:“好像名字里还有个别的字,只是不记得了。”
      “是听我喊小军听的太久了吧。”杨乾岁懒洋洋的笑了笑。
      两个人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听外面秋蝉鸣叫,吊在头顶的灯忽闪忽灭的,像是即将没电一般苟延残喘着,小军的手放在了杨乾岁的颈肩处不自觉的摩挲,杨乾岁枕在他的腿上昏昏欲睡。
      “小军,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杨乾岁迷迷糊糊的说,他最近是一天比一天睡得多,大概是天气凉下来,冬天要到了。
      小军不语。
      “我总觉得,我一辈子都在这里待着了,可是过了今年,我好像才十五。”杨乾岁算了一下。
      小军的手顺着他的脸,捏住了他耳朵上殷红如血的珠子,夹在指缝里轻轻揉捏,杨乾岁轻笑了一声,手没使劲的拍了他一下,然后垂在了身边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
      小军看着他的睡颜,伸手拨开了他脸颊边的碎发。
      在外有人来敲门,他以为是送饭的,轻轻托着杨乾岁的头把枕头垫在了他的脑袋下面。
      他打开门一开,是梁子臻,梁子臻看见开门的事小军,挑眉往屋里一看,看见躺在床上睡着了的杨乾岁,又看了眼还没黑透的天,心里犯嘀咕,对着小军低声说:“跟我出来。”
      杨乾岁院子并不大,从前空置了很久,墙上爬满了爬山虎,杨乾岁搬进来后和小军陈闻东他们一块搭了个秋千放在一边,庭中有个石桌,虽然人被关着了,倒也没有怠慢,擦的干净的很。
      “怎么睡得这样早,身体不舒服?”梁子臻坐在石椅上问,小军一板一眼的说:“昨天熬夜看书,睡得晚了些。”
      “……下次再熬夜,你就把他灯熄了。”梁子臻操心的说。
      小军点了点头。
      梁子臻又问:“你是什么时间跟着杨乾岁的。”
      “五岁的时候。”小军回答。
      “这么早?刚会走路说话吧。”
      小军又是点头。
      这木头似的反应让梁子臻的疑心稍稍平静了些,他事情多时间紧,看杨乾岁睡下了就不再多说,睨了眼低眉顺眼的小军说:“最好你分内的工作,别的轮不到你操心。”
      “是。”小军应允道,把梁子臻送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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