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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得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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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上发的那条ins动态已经有不少人点赞了,校友占大多数。
有人感叹温绵的美貌并且嫉妒同班人的幸运。
也有人说明天必须要去四楼和温绵来个偶遇,不管怎样能见一面也算是慰藉眼睛了。
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心疼她。
“绵绵这个文案……是不是因为那个谁?”
“天呢心疼绵绵,本来就身体不好……”
是她想要的效果。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刷到没有。
温绵懒懒地关上手机,她扫视一圈,发现店里的人越来越多,后厨负责做炸物的陈衍则也被拉出来招待客人了。
她刚好对上陈衍则的目光。
男人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白衬衫,系着店里沾满油污的围裙。
他的眼神中没有惊讶,只有了然。
如果这是一场狩猎游戏,那么在见到温绵的第一眼,陈衍则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不同于其他少爷小姐对他的蔑视或不屑,温绵的意图太过明显——渴望。
温绵在渴望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她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只是冲陈衍则抬抬手,陈衍则便拿着菜单过来了。
“您好,请问您还需要什么?”
陈衍则平静地询问,仿佛根本不认识她。
温绵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打量他:“班长,后厨这么热,你还要遮这么严吗?”
她看着陈衍则严实的长袖,意有所指。
“您需要什么?”
陈衍则无视她的话,又重复一遍。
“蛋糕袋子里有安眠药,就当是送给班长的礼物,还有点的这些东西,也交给你来解决吧。”
温绵无害地笑着,她站起身,不给陈衍则拒绝的机会,抬腿就要离开。
路过他时,温绵驻足片刻,凑到他耳边,温柔又恶毒地开口:“毕竟这种食物,我实在是一口也吃不下呀。”
陈衍则不意外她的刻薄,倒是很讶异她会选择买安眠药给他。
看来温绵已经调查过他的身世了。
陈衍则看向实木方桌上摆着的手提袋。
一只粉白配色的,装点着丝带的精致纸袋,上面可能还残留着前主人的体香。
他将手提袋放到柜台后,又将桌子上一口没动的餐点打包了。
一同工作的男生好奇地打听他和温绵的关系,话语间满是少男怀春的激动。
陈衍则藏起眼镜下莫名的情绪,没有回答同事的问题,敷衍两句后便回了后厨。
温绵回到家时天已然擦黑,温母关切地上前询问:“绵绵,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温绵握紧温母递来的手,宽慰道:“在店里看了会儿书,没注意时间。”
她瞥了眼楼梯转角处,看到一抹白色。
他也在等自己回来吗?
温绵在心底嗤笑,真是搞不懂这个便宜弟弟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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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前,黑发少年面色不虞,他烦躁地摁灭手中的烟头,鎏金色的眼瞳里充满不快。
手机屏幕上是少女纯净美好的面容,他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皱眉切掉这个页面,然后将手机扔到一旁。
金属落地的声音在房间内沉沉响起,门外候着的佣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少爷……怎么又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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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s上那群家伙的留言不是空话。
第二日的课间,温绵明显感觉到四楼的人流变多了,她去个洗手间的功夫,遇到好几个跟她打招呼的陌生人。
她娴静地笑着,一一应付过去。
楼道大厅的围栏那里站着几个人,中间被簇拥着的男生指间夹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他神色恹恹,眉宇间天然一股戾气。
周遭经过的人不约而同地避开几人,匆匆走过的同时脸上还不忘挂上讨好谄媚的笑。
“宿哥,你昨天真没刷ins?真不是我跟你吹,那个温小姐,是真漂亮啊。感觉我都要恋爱了……”
“确实,不过阿宿应该对她没兴趣。”
祁宿燥热的眉眼终于多了分感情,他难掩厌恶地开口:“跟一条狗平起平坐,嗤,那种连高低贵贱都分不清的人,到底有什么存在的理由?”
他话音刚落,一只深棕色的小羊皮鞋竟然径直踩到了他的鞋面上。
顺着干净笔直的小腿一路向上,祁宿看到了昨天手机屏幕上笑容昳丽的少女。
现实里的她更漂亮,清晨的阳光落在她身上,使她整个人像是吸饱了露水的花骨朵,含苞待放,青翠欲滴。
她的声线是温柔的,像泠泠春泉,语调却很冷,仿佛混着早春未化开的薄冰。
“你挡到我的路了,同学。”
一石激起千层浪。
温绵只用一句话,便使周遭的气氛立刻降至冰点,除了祁宿身旁的几人,其他人都跟见鬼了似的躲回班里,唯恐惹上麻烦。
祁宿冷眼打量她,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额角凸出的青筋昭示着他心情的不妙。
“温绵,故意招惹我,是觉得自己没病死不甘心?还是说,病久了看谁都很善良?”
祁宿压低声音,缓缓弯下腰,闪着金光的眸子直直撞进温绵眼里,冷血,像某种爬行动物。
“温闵生,是我弟弟。”
温绵嗓音温吞,但毫不退却,一字一顿地呛回去。
祁宿气笑了:“道歉。”
温绵欲要再说话,却被一只手强硬地拉走了,她被迫后退,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看清楚来人后,温绵只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温闵生挡在她面前,他熟练地弯腰:“对不起。”
祁宿笑的更恶劣了:“口头道歉怎么行。这样吧,你跪下,磕三个响头,一边磕一边说你是野种,我就发发善心,原谅你姐姐。怎么样?”
他好整以暇地站着,语调轻佻乖张。
温闵生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随即膝盖一弯,居然真的要跪。
祁宿一伙人抱着手臂,是看笑话的姿态,不止他们,教室里已经有人探出头来,胆大的早就围在周围,他们恶意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温闵生身上,深深浅浅地凌迟他。
早就习惯了。
温闵生告诉自己。
这种罪孽伴随着他一起出生,或者说他就是罪孽本身,他自幼信奉因果报应,欠了别人的就应该还,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
只不过是跪一跪,说几句人尽皆知的实话。
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下跪的动作被迫中止了,因为温绵抓住了他的手。
少女柔软的双手紧紧拉着他,长长的发梢擦过他的脸颊,被触碰的地方泛起密密麻麻的痒。
“祁少爷,得罪人的是我吧。”
温绵平静地阐述事实。
祁宿看了眼二人贴在一起的手,心里那股燥意更盛,他不耐烦地“啧”了声:“你们要扮演苦命鸳鸯是吗?我会成全你们的。”
话落他作势离开,经过温闵生时,他将未燃烬的香烟狠狠摁到他的肩上,又犹不解气似的啐了他一口。
他的几个跟班没有犹豫,也立刻跟了上去,有人于心不忍,偷偷去瞄温绵,可当着祁宿的面也不敢动作,只能无奈地叹气。
“你想要什么?”
温闵生没理会肩膀传来的痛意,他回过头,深深地看着温绵。
温绵没继续陪他演深情戏码,她拍了拍裙摆,皱着眉抱怨:“感觉身上都沾了烟味呢。”
圣里兰高是有阶级的,如果按金字塔排序,那么塔尖只有一个人——祁宿。
全国最顶尖的集团,sk的唯一继承人。
他不高兴,整个圣里兰高都要遭殃。
与他交好的几位公子哥排在第二序列。
盛世集团可以位列第三梯队。
可如今得罪了祁宿的温绵,会沦为更下等的存在。
前几日的嬉闹讨好的声音一度消失,温绵的耳畔只有满怀恶意的低语。
“为什么要得罪祁少爷啊?想不开吗?”
“不会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让祁少爷另眼相看吧,真是好笑。”
“就是就是,装的温温柔柔,谁知道私下里会是什么样子。”
陈衍则已经将发生的事情捋清楚了,他只有一点不明白,温绵为什么要为这个私生子弟弟出头?
他想起昨天那两个蛋糕。
陈衍则不清楚它们的品种,连味道也分不太清,只记得它们很甜。
他就蹲在地下室入口,盯着脚底蔓延的青苔,嗅着空气里腐烂发霉的味道,一口一口将那两块蛋糕咽下。
太甜了,陈衍则从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甜到发苦。
他压下嘴里的涩味,推开家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只空了的啤酒瓶。
玻璃瓶砸到石阶上,瞬间四分五裂,溅起的碎片划破他手提的塑料袋,粘腻的酱料顺着薄膜一点点滑落。
“混账东西,回来这么晚,是想饿死你老子?”一身酒气的男人不满地骂到,上前夺过他手里的东西。
陈衍则沉默地走到厨房,他掏出一瓶啤酒,将温绵给他的安眠药用纸包上,再用玻璃瓶一点点碾成粉,倒入打开的啤酒里。
“喝吧。”陈衍则将酒放到桌子上,冷声道。
“皮痒了敢这么和我说话,等会儿看老子不打死你。”
中年男人掀开眼皮,瞥了眼陈衍则,一口将他递来的酒喝了大半。
陈衍则没等来父亲的毒打,他将昏沉睡去的男人抬到床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将外面的狼藉打扫干净。
打扫得再干净也没用。
地下室永远都是阴暗潮湿的。
他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看着头顶脱了层皮的天花板愣神。
为什么要帮他呢,陈衍则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温绵费这些心思。
如果有,也只有他的脑子。
可智商又不能移植。
想到温绵,他又将口袋里的药片拿出来数了数,两板,用了两片,还有十片,还能少挨五顿打。
陈衍则拨开袖口,露出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以及一片细小的刀痕,仔细看能够发现,那刻的是一些数字。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把美工刀,对准伤痕累累的手臂,今天他没有在上面刻数字,而是刻了两个字母——“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