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无声》仲冬六

15、谢谢，让我遇到你

　　1

　　我千里迢迢赶过去北方时，迎接我的是一个只有几台电脑，环境杂乱不堪，面积不足50平米，地处非常偏僻的小办公楼。

　　我看着自己的处境，不由地发出疑问：“我们不会被骗了吧？”
　　“放心，骗是没被骗，钱我已经收到了，不然就这点地方我们都没有。”
　　“就我们两个吗？”
　　“我们不需要太多人手，我最近在联系以前的朋友，这点你不用担心。哦对了，我女朋友也加入我们了，这下你能彻底放心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那还等什么，我们开始吧。”
　　“也不至于这么急，你要不要先去看看附近房子，先给自己找个住处。”

　　我想了想自己拮据的口袋，环顾了一圈，看着50平里，被划分出来的那个单独的小房间，指了指：“我住那里边不行吗？”
　　“你想得美，那是我给自己留的办公室！”随后他又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哥大度，让给你了。”

　　晚上我们一起接到王瑶瑶，随便找了家饭店，开始听张晓杰给我们安排分工。
　　“瑶瑶可以帮我们设计人物，我来做编程，我还找了个朋友来帮我们做视觉。”张晓杰说着把手指向了我：“你呢，就先把游戏方案设计好，做的完美一点，我好去拉投资。”

　　我和王瑶瑶认真的点点头。
　　“第一批资金我已经拿到了，但我不确定这老板下次资金什么时候给，能给多少，所以我们还是要再去拉些投资。第一步重要，你方案一定要做好，听到了吗！”张晓杰严肃的看向我。

　　在张晓杰的眼神中，除了对这件事情的热爱和执着外，还透漏着对我的——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就如同我当年看向姜洛洛眼神一样。

　　我们的老板很是神秘，除了张晓杰没有人见过，也没人知道他是谁。

　　那段时间，我们每天都呆在那个小小的工作室里，吃着张晓杰按时叫来的盒饭。
　　就在我们濒临灭绝时，终于让我们等来了第二位投资人——张晓杰的爸爸。

　　我们把方案改了又改，一遍遍地重做、优化，很快又拉来了第三位。

　　第三位投资人出现的很突然，如同天降一般，张晓杰说是我们的第一位投资人介绍的。
　　我不止一次的询问他，那个投资人到底是谁，每次他都闭口不言。

　　2021年5月。
　　我们为游戏初步过审核，做庆功宴时，邀请来了我们所有投资人。那个老板依旧没出现。

　　我不由得去问张晓杰：“那个神秘的老板，这都不来看看吗？”
　　张晓杰撇了我一眼：“她撤资了。”
　　“撤资？现在撤资岂不是很亏。”
　　“操心不少，亏的又不是你的钱。她当初投资的，我原数奉回了。”

　　“当初那么看好我们，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他却撤资了。”我不由的感叹道。
　　“也许人家只是想帮我们一把呢。”说着张晓杰语气一转，一把搂上我的肩膀，“你小子是真幸运。”

　　我笑：“确实幸运，当初作业作一半丢给你，没想现如今还能拉我一把。”
　　说着我的目光看向正在和其他投资人聊天的张晓杰爸爸：“当然我们能做成，也多亏了你。遇到你我可真幸运呢。”

　　张晓杰没有做出我预想中的臭屁样子，反而有些沉闷的对我开口道：“姜洛洛呢？怎么不听你提她了，还有联系吗？”
　　我顿了顿：“有啊，联系很少，我忙她也忙。”
　　“约一下呗，我请你俩吃个饭。”

　　我疑惑的看向他，话还没说出口，他立马接到：“杨启宁，你可好好谢谢我吧。看看兄弟为你的感情牺牲了多少，又是让女朋友给你，又是千里迢迢接你去医院的，现在知道你想见她还替你找理由。你就跟她说咱俩创业有起色了，约她吃个庆功宴，这理由多好。”

　　“算了，等我们真的成功了再说吧。现在的我，还不够格。”
　　张晓杰没有再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那时起怀疑我种子便已埋藏再我的心头。
　　只是我一直逃避着，不愿相信。

　　2022年8月。
　　我们的游戏已经上线将近一年了。
　　游戏只是个简单的小游戏，赢利点并不多。好在那段时间闲人比较多，我们的游戏又掺杂着些社交，游玩人数很多，整体收入很可观。

　　赚了一小笔之后，我们整个工作室被一家大公司签了下来。有了大公司的投入，我们的团队不断扩大，收入也越来越多，最后经过商议决定，把我们的工作室发展为公司。

　　张晓杰吵着要分我股份，我严厉拒绝，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付出远不配得到这些。
　　他不停的劝我：“你挺有自知之明，你确实付出的不多，但这创意毕竟是你的。收了吧，算是给你的版权费。而且，我要当撒手老板，你拿点股份责任就更大了，有人操心，我就能更好的出去潇洒了。”

　　我的情绪难以言说，我给了他个拥抱：“谢谢你，张晓杰。”
　　他歪嘴，臭屁道：“别光谢我，也去谢谢你成功背后的女人吧。兄弟我这么聪明，早就看出来了，你这游戏是以姜洛洛为灵感的吧。”
　　说罢他转身离去，留我一人傻站在原地。

　　2

　　在这段时间里，姜洛洛已经又有了新的男友。
　　男方家里开了几家饭店，生意不错，算是小富二代。

　　其实我本不想再打扰她的生活，从更新的朋友圈里看，她应该过的挺幸福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追不上姜洛洛的步伐了，没有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
　　但现在是我多年以来，第一次觉得可以为自己去争取一下。

　　“没想到啊，两年不见，我们就天差地别了啊，你现在可是大老板了啊。”
　　饭店里，姜洛洛满眼笑意的看向我说道。

　　“少贫嘴。”面对她的吹捧，我显得又些无措。

　　此时的姜洛洛和9年前完全像是两个人。
　　她烫着卷发，带着大耳环。她看向我的笑脸也不像当出那么明媚，参杂些，我在姜洛洛身上从未见过的，成熟女人的韵味。

　　“怎么，夸你你还不乐意听啊。”姜洛洛蹙眉看向我。
　　“你最好是真的在夸我。”

　　“哈哈，不是夸你是什么？你约我出来，不就是想听我夸你。”
　　“我下乡送关心，看看你活得怎样。”

　　姜洛洛举起她的左手：“我不但活得很好，我还订婚了。”

　　她中指上的钻戒，在灯光的反射下，一次次的照向我的眼睛。
　　我盯着看了许久，看到眼眶发涩。

　　我伸出手一把握住，她举起的左手：“姜洛洛，婚姻不是儿戏。”
　　那颗钻戒被我握在手下，膈的我生疼，它一直提醒着我它的存在。

　　姜洛洛依旧那般笑着看我：“我知道啊，所以我是认真的。”

　　我们四目相对，我的眼神中充不解，姜洛洛的眼神平淡无波。

　　我苦笑，收回握着姜洛洛的手，平静地叫来服务员结账。
　　此间姜洛洛安静的坐在对面看着我。

　　结完账，我起身，走出两步又回来，我不甘的看向姜洛洛：“姜洛洛，祝你幸福。”

　　那是我能做到的，最体面的告别了。

　　我彻底的和姜洛洛告别了。

　　那天之后，我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工作，又开始麻木自己。

　　我目光短浅，从未想到过，会有一天，我要亲眼看着姜洛洛结婚。

　　我突然开始很后悔，早想到自己这么难以接受，当初非要冲那个英雄干嘛。
　　不如肤浅一点，不如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2023年春。
　　我刚过完春节从家回来。

　　没隔几天，张晓杰突然约我出去吃饭。
　　我们面对而坐，一直沉默不语。

　　“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情了？”我对这一筹莫展的他问。
　　张晓杰摇摇头，看向我：“姜洛洛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我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我答应过她不能说，但我现在不得不说了。”他喃喃道。
　　“我承认，我之前对姜洛洛有偏见，我觉得她是故意在吊着你，但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他坚定的看向我，“其实我在两年前遇到过她，我爸带我去看房，刚好是她接待了我们。我一直都对你这个游戏有想法，但我爸不同意，刚好让我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姜洛洛，我知道你这游戏是为她做的，就自作主张分享给了她。没想到两天后她联系我了。”

　　张晓杰原本坚定的眼神突然软了下来：“她给了我20万，她说她要投资我们做游戏，让我带上你。她说没那多钱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但她接触的老板多，会想办法帮我们拉投资。除了我爸，其他人都是她拉来的。”

　　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我一直都不愿相信。
　　现在事实赤裸裸的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帮你，她说是她欠你的。可我知道她哪里有欠你这么多，能让她和杨伟你做。杨启宁，姜洛洛是个好人，姜洛洛要结婚了。”
　　“去找她吧，无论结果怎样。”他说。

　　3

　　我控制者颤抖的双手，拿起起手机，拨打出姜洛洛的电话，对面接的很快。

　　“姜洛洛你在哪？让我见见你。”刚接通我就说道。

　　姜洛洛犹豫了会，回答我：“我发定位给你。”

　　找到姜洛洛时，她正独自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我走到她身边刚坐下，千丝万缕的情绪还没整理好该怎么开口，姜洛洛先把手机递了过来。

　　照片中是她和未婚夫订婚的场景。

　　我瞟了眼就把手机还给了她。
　　“你是想告诉我，你过得很幸福吗？”我问。
　　“还行吧，更主要的是想告诉你，我在这里有家了。”

　　我的鼻腔立马酸涩了起来，我吸了吸鼻子：“你不用想尽办法劝退我了，我今天是来道谢的，张晓杰都告诉我了。”

　　姜洛洛依旧低着头：“你不用谢我，我给的那点，张晓杰已经全部还给我了。”

　　“不止这些，我有其他想谢的。比如，谢谢，让我遇到你。”

　　姜洛洛听到我的话，很是吃惊，她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看向我。
　　我看得到，她的脸庞有泪珠划过。

　　她就那样看着我，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
　　她哭的样子倒是从来没变过。

　　“杨启宁，我也谢谢你，让我遇到你。”

　　“那你应该去谢老天爷，谢我没用。”我回答她。

　　我们破涕而笑。

　　我看着她：“姜洛洛，虽然我总骂你蠢，说你傻。但我不得不承认在有些事情上，你确实比我聪明。你有想法，有目标，也足够勇敢，总之比我这个懦弱的人好多了。”

　　姜洛洛背过身，身体伴随着她的抽泣声一直不停的颤抖。

　　“做好决定了吗？”我问。
　　姜洛洛点点头：“嗯。”

　　“好，我信你选择。祝你幸福姜洛洛，这次是真心的。”

　　其实我很清楚的，姜洛洛既然做了选择，就没人能撼动的了她。
　　我也很想告诉张晓杰，姜洛洛远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她是不愿让我喜欢她的，从我们见的第一场雪开始，她就在故意推我走了。

　　但至少，让我们有个体面的告别。

　　话哔我站起身来：“快回家吧，姜洛洛。”

　　刚走没两步姜洛洛叫住了我。
　　她问：“杨启宁，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我没有回答。

　　我们都很清楚，以前已经离我们太久远了。
　　我们之间相隔的窗户纸，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糊越厚。厚道我已经无法在生活中，看清姜洛洛的身影。

　　以后我将彻底看不清了。

　　“姜洛洛，你一定要过的比我幸福。”

　　这句话，我至今也没有得到姜洛洛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