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凤凰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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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启动恒都城的地下密室，必须要找到曾经叛逃的灵媒——方烛。
方烛是在永夜开始之前就消失了的，对于他到底是不是叛逃这件事，其实世人并没有什么实在的证据，只是人们匮乏的想象力实在无法想明白，一个既能呼风唤雨又有滔天权势的人有什么理由会放弃这一切消失。而且，在方烛消失后不就，永夜便降临了。想来想去，便也只能想到叛逃上面了。
人们不关心真相，只在乎心中的合理。
穆远舟与方烛之间没什么交情，甚至也没见过几次面。穆远舟这个人向来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更是对于所谓的“灵媒”不屑一顾。在穆远舟眼里，恒都城能够长治久安，是文官武将、百姓士兵们为了生存努力的结果，与那神神叨叨的灵媒有何关系。也正因如此，穆远舟与方烛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很不愉快。
顾慎之倒是和方烛的关系不错。据顾慎之自己说，方烛此人占算极灵验，自己几次升迁都被对方说中，因此才格外信任方烛。不过这套说辞穆远舟自然是不愿意听的，在他眼里，顾慎之之所以能升迁，完全是因为自己把军队规整得井井有条，这才能让顾慎之那些“奇招”落到实地。
若是无兵无卒，料想如何占算也升不了迁吧。
“几成把握？”穆远舟的语气似乎是平淡无味的，但是他的眼睛之中却充满谋划。
“五成。”正在穿甲的顾慎之回复道，“要么找到，要么找不到呗。”
也是，凡事都只有成与不成两种结果。
“不过我们联手，怎么会找不到嘛！”顾慎之看出了穆远舟的无奈，便拍了拍穆远舟的胳膊，宽慰两句。
恒城双壁，战无不胜。可在永夜之中，真的还能够战无不胜吗？穆远舟不知道，他觉得顾慎之也不知道。两个人的底气都只是彼此间的信任撑着，但面对未知，谁又能全然无惧无畏呢。
寻找方烛这件事其实不比在永夜之中进入藏春容易，藏春难入是因为浓雾天险，但无论如何，藏春就在那里。而方烛此人失踪多年，此时是死是活尚不得知，想要在茫茫宇宙中寻得，恐怕无异于大海捞针。
穆远舟没有再追问顾慎之，即使面对未知毫无底气，他也足够了解顾慎之的秉性，此人绝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许下承诺的。
不过，对于茫茫土地上寻找方烛这件事情，不光穆远舟心虚，苍黎和其他巫咸族将领也有这样的顾虑，只不过与穆远舟的顾虑不那么一样。
苍黎与巫咸族将领之间顾虑的事民族安危的问题，他们实在无法全然信任一个刚认识不久，还没有多少了解的人。更何况此人在永夜到来之前，曾多次领兵来战。若顾慎之以方烛之事做引而自己谋划什么对巫咸族不利的事情，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小子一上来就勾引狸恕，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名身材魁梧，脸上纹着巫咸族图腾的男人满是私人恩怨的说。
“我说也是！那小子怎么说也是恒城的将，能是什么好玩意！”另一名稍微瘦弱的男子附和道。
“但是他曾经因为穆远舟就一下扔出兵权，应该脑袋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一名巫咸族女子一边喝着酒一边说。
“你就是喝酒喝迷了。”她旁边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抢走了她的酒碗，不顾对方诧异的眼神继续说道：“他顾慎之之前什么名声？谁不知道他向来厌烦女色！”
“就是！要我说，他保不齐就是和穆远舟不清不楚的，要不谁能搁着兵权不要，跟着穆远舟做个什么都是的小哈巴狗！”
“咳咳！”苍黎被这猜测呛住了。
这猜测说合理倒是也合情合理，但是里面带着的离谱也是不少的。
要说合情合理，那确实顾慎之虽生得了一张只应天上有的脸，但是从不近女色。恒城长公主曾大张旗鼓逼婚，结果顾慎之竟和天子讨价还价，声称他要为天子打下某巫术部落，取珍宝一车，以求天子能劝劝自己的长公主放过顾慎之。
这个故事比蝗灾水患还要厉害，不出月余便传遍了这片大陆，而巫咸族对于这个故事更是熟的不能再熟——咬牙切齿的那种熟。
至于后来为什么送去了五车珍宝，是因为顾慎之打得太狠了。
不过，一车变成五车，天子再也没什么不答应的办法，只能劝说长公主对这个人死心。
当然，顾慎之不愧是恒都城里出了名的老狐狸，他亦知道此事对巫咸族而言风险奇高，于是在一众人还纠结时，便率先来到了众人面前。
“我知道诸位担忧，我亦不是那蝇营狗苟之辈，求凤凰毒。”
“！”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顾慎之这么一句话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们先是震惊于顾慎之竟然主动要求服下凤凰毒，接着又震惊于顾慎之是怎么知道凤凰毒的？
凤凰毒是巫咸族特有的一种誓咒，常被男子用来自证忠诚。凤凰毒中需要加入接誓之人的头发和指尖血，再由发誓之人饮下，发誓之人的命从此便由接誓之人发落了。
于是，震惊的众人脑中出现了两种想法……
“这小子真是个情种？”
“这小子能为穆远舟做到这个份儿上？”
“凤凰毒入骨，以示真心。”顾慎之正色道。
对于顾慎之的提议，苍黎当然是欣然接受的，但是狸恕不愿意。
“你干什么？”
“以示真心。”
狸恕显然被顾慎之的行为和表现吓到了。
“我从未疑你。”狸恕睁大了眼睛看着顾慎之。
“所以我才更要饮下凤凰毒，断却来日之忧。”
“我知道了，我们还有要事商议，你不便在场。”苍黎盯着正在燃烧的火焰，冷冰冰的说道。
顾慎之听到苍黎这话，便低头行礼退出去了。
“你不能让他喝！”顾慎之前脚出去，狸恕后脚就拉着苍黎说。
“没有你的指尖血，他也没得喝啊。”苍黎搂住狸恕的肩膀摩挲着宽慰她。
听苍黎这么说，狸恕的心也算是放下一些了，随即短促的呼出一口气。
然而退出帐篷的顾慎之并没有回去自己的帐篷，而是朝着苍黎休息的帐篷走去，然后蹲在了门口。
苍黎和巫咸族的将领们商议了很久，久到顾慎之几乎就要睡着了才等到她回来。
“嚯！我就知道你这狐狸聪明着呢。”苍黎看到蹲在一遍的顾慎之，语气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戏谑，要不是顾慎之起身快，看样子苍黎还准备踢他两脚。
“说吧，什么事。”苍黎没怎么避讳的直接走进帐篷里，转身问顾慎之。
“你必然知道，何苦逗我。”顾慎之扯出一抹谄媚的笑。
这表情在恒都城的时候他很熟练，几乎对所有“大人”都报以这样的笑，但是如今他却突然不适应了。不过顾慎之没那么多心思考虑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变化，也无意考虑那个生硬扯出来的笑究竟够不够谄媚，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狸恕不同意啊。”
“那就用你的。”顾慎之的语气甚至开始有一些咄咄逼人。
苍黎虽有些诧异，但是随即便露出欣赏的笑。如此这般才是真正配得上恒城双壁名头的人，如此自己才算得了些实在助力。
“你怎么想的？不考虑你兄弟穆远舟了？”
“明知故问。”
苍黎确实在明知故问，顾慎之想要喝下凤凰毒主要是为了取得巫咸族的信任，如此的话，喝下谁的并无所谓。但苍黎因顾慎之的表现而欣喜，此时更是心情大好，于是便开口逗一逗他，想看看会得到什么反应。
顾慎之的反应苍黎不算满意，但也算得上可信，于是便收起逗他的心。
“若狸恕知道了，你如何解释？”
“无需解释。”顾慎之沉默了一瞬，随即应答，又像是怕苍黎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似的开口补充道：
“你的反而更好。若我做了有损巫咸族的事，你便立即取了我的性命去，若我于狸恕不忠，亦可如此。”
苍黎的眉尾抖动了一下，她倒是能够猜到顾慎之想要喝下凤凰毒是为了取得她们的信任，但是苍黎以为顾慎之只是想要借由巫咸族的势力复兴恒都城或者培养他自己的势力，全然没有想到顾慎之竟然真的对狸恕有情。
于是，顾慎之最终还是如愿喝下了凤凰毒，苍黎也如愿掌控住了顾慎之的命。
“此事必不能叫狸恕知道。”顾慎之喝下凤凰毒之后立刻嘱咐苍黎。
“当然，此事只有你我知晓，狸恕不该因此徒增烦恼。”苍黎看着顾慎之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永夜之中，大雪依旧。
黑夜与雪是最宽容的，他们不顾代价的掩盖一切，好的、坏的、活着的、腐臭的……当日月隐去，世间再无差别，明暗也融为一体。若生灵也能如此感受那该有多好啊。
此时，一名垂朽老翁站在华贵却空无一人的船上如是想。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凤凰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