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海岸》奇凛

4、早饭

　　“打什么赌，你说。”

　　孟云拂望向正看着自己的那双眼，“如果今天有日出的话，那就你赢。没日出的话，我赢。”

　　“那赌注是什么呢？”

　　“我的话就是，有时间继续教我冲浪吧。”孟云拂想了想说道，“你随便，我能力范围内。”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不过我真的觉得今天没有了，你看日出的时间已经过了，而且云层很厚，完全被遮住，怎么都看不到了。”孟云拂很确切，看眼前的状况，怎么都不像会日出的样子。

　　“再等等。”裴青郁注视着远处的海面，一望无际的海，不再是黑色的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沙滩上，谁也没有说话。

　　答案似乎早就揭晓，心里却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对于看起来既定的答案，哪有争论的必要。

　　又过了快十分钟，孟云拂终是没了耐心，从沙滩上起了身，低头看向依旧看着远方的人，“看吧，还是我赢了。这云层太厚了，完全被遮住了。”

　　孟云拂转头就朝着回去的方向走。

　　刚走没几步，孟云拂整个人都定住了，整个天空似乎突然都亮了起来。哪怕背对着，也感受到了那份照耀。

　　“来了。”风中传来他的声音。

　　孟云拂一个转头，朝海面看过去。

　　仅回退的这几步，刚刚的天空瞬间不一样了。

　　挣扎着，奋发着，到达她眼里的光亮和闪耀。

　　云层确实很厚，遮的完全看不到。而此刻，太阳的形状越来越清楚，从一点到整个，全部出现在她的面前。

　　整个天空和海面都亮了起来，越来越清楚。

　　这一幕，全部被孟云拂收入眼底。

　　她突然低笑了一声，她还在痛苦什么呢？有景如此，夫复何求。

　　“你赢了。”孟云拂看着天空中逐渐升起的太阳，所有的言语的力量似乎都不及此刻。

　　“是我们赢了。我们本不就是来看日出的吗？现在看到了。”

　　“是啊，得偿所愿了。”

　　“我也得偿所愿了。”

　　白色的细沙从穿着人字拖的脚面拂过，穿过又滑落。

　　“愿赌服输，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裴青郁笑意抵达眼底，“那我想想，晚些时候告诉你。”

　　“不过，我也输了，毕竟太阳不是完全从海面出现的。”他又继续说道。

　　“没有啊，只是我们被云遮住了眼。没看到而已。”

　　初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沙滩上空无一物，余留两人的影子越来越长。

　　这一刻，我所喜爱的，都在身边。

　　“你不是说今天就离开了吗？”孟云拂问道。

　　“临时有变，我可能还得再待一些时间。”裴青郁在前面带路。

　　“那你会待多久？”

　　“可能一个月吧。”

　　“这么巧，我也是。”

　　“怎么会待这么久？这个地方很小，基本上几天都玩完了。”

　　孟云拂小心地看着路，怕踩到什么，“嗯……因为暴雨临时改签的，我喜欢人少的地方。不太爱热闹，而且想来看看大海。”

　　“说出来估计你都不敢相信，我长这么大都没看过大海。”

　　孟云拂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也没管他有没有听，只是想说出来。

　　“上学的时候还挺好，有很多想做的事，人也特别有精力。后来毕业了，就一直上班也特别忙，没太多休息的时间，被工作填满，每天也没什么精力。所有的一切吧，说不上自己喜欢不喜欢，想不想。人也就变得很麻木，有一天我看到过去的照片，我都认不出自己。”

　　话一旦说出口，就想一直说，她在心里闷了许久。

　　“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那个我，好像消失了。现在的我，疲惫，虚假，麻木。天天被困在高楼里电梯里，被精致华服包裹着，却一点感受不到快乐。快乐这种情绪好像在我身上死掉了。”

　　“很不喜欢，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喜欢，我甚至开始讨厌自己，为什么让自己变成这样。然后越想越烦，做完了手上的工作，我就裸辞了。接着就出来玩，一开始有目的地，计划很好的每天去哪里，但还是不开心。”

　　“直到意外的暴雨，带我来到这里。”

　　走路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三轮车停的地方。

　　裴青郁听着，直到上车的时候，才说出一句话。

　　“你在这里的时间，我带你玩吧。”

　　孟云拂抬头看向他，裴青郁一脸正经，一点都不像随口说出的话，“没事儿，我自己可以。你应该也挺忙的。”

　　“算不上，本来就是在休假，无聊的时候就去帮我表哥看看店，就你去的冲浪俱乐部。对了，听海也是他的。”

　　裴青郁低头沉思了一番，鞋子似乎都要盯穿了，还是说出了口。

　　“你要不要当我的模特？”

　　孟云拂疑问地看向他。

　　“其实，我是个摄影师。不过我没什么样片。如果你同意的话，你给我当模特，我给你拍照。”

　　孟云拂一脸笑意，“当导游还陪拍，你这不都是赔本生意吗？”

　　“不啊。你有体验感，我有样片，各取所需。”

　　“这样不好吗？”

　　孟云拂也不扭捏，爽快地答应了，“行啊，那你要给我拍好看点。”

　　“我尽力。”

　　来时空荡的马路，这会儿已经多了不少的车，好在总体上还是方便的。

　　裴青郁也没敢开很快，后视镜里映照着她坐在后座的侧脸，被风吹起的头发飘扬着。

　　黑夜到白昼，两个人倒都是很精神。裴青郁带着孟云拂到了本地的一家很出名的早餐店。

　　这里靠海，有很多种类的海鲜。本地人又酷爱吃粉，所以海鲜粉蟹仔粉都很出名，也是当地的特色美食。

　　不起眼的店面，门里门外摆了很多桌椅，基本上都坐满了。一看馆子的门头，就是很多年了。许多年纪大的操着方言的人在这里吃。

　　裴青郁点了两份招牌海鲜粉，粉在热水锅里一阵翻滚，旁边另一个小锅里，全是刚下锅的活虾鲍鱼鱿鱼什么的，接着一起就着汤，淋在粉上。

　　一大碗满满都是料的海鲜粉就好了。孟云拂学着裴青郁的样子，拿着个小碟子，在小料台加着小料。

　　除去基本上每个店都有的辣椒和醋，这里还有酱油，鱼露，灯笼椒做的酸椒，小米辣，蒜油，一些不知道叫什么的蘸水，以及小青柑苏子叶……

　　“能吃酸和辣的话，尝尝这个，酸辣口的，好吃。每家店都是自己做的，口味不一样。”裴青郁指着其中一种说道。

　　“加点小青柑会很清新。”说着，就拿着小刀切开了，用力地挤了挤，汁水全部落在了碗里，空气里都是清新的味道。

　　“这个辣椒酱也不错，是本地特色，基本上去外面吃不到。”

　　孟云拂学着他的样子动作着，接着又加了些辣椒酱放进了小碟子里。

　　满满一大碗海鲜粉放在孟云拂面前，比起她刚来那天吃的蟹仔粉，这份海鲜粉着实是过于丰盛了些。

　　大虾好几只，不知道叫什么的螺入眼可见的也好多个，还有鲍鱼，以及一整个的鱿鱼和八爪鱼，就连螃蟹也有半只，以及看起来像虫子的东西。

　　孟云拂看着没敢下嘴，指着那个像虫子的东西，问道：“这个是什么？看起来像虫子。”

　　“它是沙虫，长的确实有些像虫子。但味道很好很鲜，可以尝一尝。这小玩意儿还挺贵的。”

　　“那这个呢？”孟云拂指着那个她不认识的螺。

　　“这个应该是白螺。适合煮汤，特别鲜，赶紧尝尝。”

　　孟云拂先用勺子舀了点汤，放进嘴里，一股浓郁的鲜甜感进入舌尖。

　　又赶紧尝了尝虾，居然也是鲜甜的。

　　“哇，居然是甜的。我第一次吃到。”

　　“味道还不错吧。”裴青郁一边吃着粉，一边说道，“外地人都不知道。”

　　“真挺好。”

　　“那你是本地人？”孟云拂一边吃着粉，一边问着，“看着不像啊。”

　　有一说一，裴青郁除了皮肤黑了点，完全没有当地人的感觉，高大的体型以及长相，反倒是更像北方人一些。

　　“我？我肯定不是。”

　　“那你是哪儿的？”

　　“到时候再告诉你。赶紧吃粉吧，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碗海鲜粉彻底满足了两人的胃，不管是味道，还是新鲜度，都是妥妥的满分。

　　不同于她在城市里吃的那些只为饱腹的早餐，这一顿真的是味蕾和胃都满足了。

　　以至于，后面的汤，她都喝了一半多，完全撑着肚子离开了小店。

　　“哇，我可从来没吃过那么撑过。”孟云拂感叹道。

　　“还有很多好吃的，我之后可以带你去。”裴青郁此刻真的是像极了专业的地陪。

　　“就冲你这好吃的，我怎么都不能放你走哈哈哈。”孟云拂可不想放过他，比起一个人出去玩，有这么个人可方便的多。

　　吃撑了和跟喝了假酒一样，晕乎乎的。裴青郁把孟云拂送回了听海后，又赶紧回到了冲浪馆。

　　他晚上坐船上了趟岛，半夜才回来，越走近才发现海边有个人。几经确认，才发现他没认错。

　　上去打了招呼，嘴比脑子快，本来回来睡觉的，结果提出说去看日出。

　　他也没想到孟云拂会答应，二人的交集只有短短的一天，却突然熟悉了。

　　花洒的水顺着头发流向身体，整个人都变得燥热，裴青郁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做出这样的发展。

　　各方面由可控到不可控。

　　算了，也不是这一次了，人总会一次又一次倒在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