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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炸飞的报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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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在因为一场炼金意外被炸到异世界的第一反应都不应该是“好唉,总算不用交阿贝多老师的炼金术作业了”。
无暇去为那湮灭于巨大能量碰撞之间的炼金报告哀悼,当江云从爆炸中苏醒过来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去观察四周,想要看看周围有什么熟悉的景色,起码要知道自己到底被炸飞到哪来了吧。
于是他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黑,真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江云打了个激灵,晃了晃被炼金釜震得七荤八素的脑袋,总算回过了神来。
如果不是透过这片浓密的黑雾还能看到星星点点闪烁着的幽绿荧光,他还以为自己的脑子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坏了呢。
山谷间呼啸的风不时从耳边掠过,循着风的方向,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丝人声,散乱的脚步声正在逐渐逼近。
江云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第一时间调动起全身的力量尝试与地脉进行联通。可令他讶异的是,从银白的地脉之中流泻出来的并不是以往如风般轻柔涌动的能量,相反,与他的精神末梢接驳的是一股无比陌生,艰涩且厚重的力量反馈,显然,这是一片同蒙德截然不同的土地。
他心中暗暗叫了声不好,不会这回真被炸到了什么不知名的犄角旮旯吧,他想起一个著名妙论派前辈的故事,据说这位古典机关术奠基人解谜时马前失蹄,被困在了遗迹里近百年。
看着眼前一片空白的水占盘(莫娜特制版)、只有杂音的嘟嘟可通讯器(可莉友情提供),还有几枚卦象乱七八糟的摩拉(从往生堂钟离先生那学到的璃月传统六爻起卦),江云只觉自己的前途就像眼前的这片黑雾一样黑暗。
不知躲在何处的野兽隐匿于黑暗之下,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隐隐间传来嘶吼声,一片漆黑的浓雾掩埋了四面八方的道路,没有阳光,也没有月光,在江月眼前的,只有一片荒芜。
站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央,江云只觉毛骨悚然,他打了个寒战,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响指,随着火元素的聚集,一簇火苗在指尖悦动。
火苗所带来的光芒并不绚烂,但对于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来说已经足够显眼。
“这里有光!”
透过浓密的黑雾,有人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缕珍贵的焰火,他大声疾呼着,召集伙伴们朝着这唯一的光源聚集过来。
江云捏紧了手上的防御道具,戒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等待着来人的靠近。
他不知道来的人是敌是友,但比起继续在这片黑雾里无头苍蝇打转,他更想找个人问清楚情况,哪怕来的是盗宝团也好。
火光照亮了来人的身影,他们的服饰打扮十分奇怪,肩上扛着用石头打磨的简易枪矛,身上的服饰极为原始,仅仅只是简易的将几块布匹围在一起,至于装饰花纹则根本没有。
江云一看,心里重重一沉,这明显是原始社会的打扮,巴巴托斯大人在上,自己不会真被炸到了哪个原始部落吧!
来人的语言再次证明了这一点,他们使用的是最为原始的那一类语言,而非提瓦特大陆现行通用语,江云能听懂还多亏了他有一个在雪山遗迹搭实验室的老师,并且为了应付老师检查,他真的老老实实把上古语言学了一遍。
“那边的人,你——”
远远应和之人正要同他打声招呼,可在看到江云之时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深蓝色的斗篷上连缀着繁复精致的花纹,与细碎的宝石共同构成了神秘诡谲的符文,指尖跃动的火苗照亮了那双深蓝的双眸,就如深邃的海。
他喃喃道:“天哪,他是常世大神派来的神使吗?”
在着黑暗的世界里,光明总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越来越多被火光吸引的人聚集了过来,但就像第一个人一样,他们只敢胆怯的围在江云周围,憧憬地看着那缕火苗,却又不敢靠近。
江云的视线在人群之中逡巡着,他需要找到一个可以沟通的代表,而不是这些一看就一问三不知的原始居民。
人们不敢当着江云的面说什么,但当头扭了过去,便完全忍不住交流的欲望了。
“他能同阿布拉克他大人一样在手上发出光!”
“他身上没有携带千灯吧,那他的光是哪来的?”
“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是那么的柔软美丽,那一定是神明才能享受的!”
最终他们得出了一个统一的结论:眼前这美丽不似凡人之人一定就是神明的使者。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跪倒在地,渴盼地唤道:“您就是常世大神派来为我等带来光明的神使吗?”
江云看着周围人崇敬的目光,听着那让人头皮发麻的颂词,有人甚至在一边大声唱起了语调奇怪的赞歌,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在歌剧院接受过审判,在教令院发表过演讲,玉京台亲眼见证岩王爷亲临,如今也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这是穿越到了什么史前时代啊,居然被人认为是神使降临?要知道,在七大正神执政的年代,神使这个词一般来说都是和打钱一起出现在千岩军的反诈合集里的。
他在心里暗暗懊恼,要是早知道那个叫温迪的吟游诗人不是在开玩笑,当初他就绝不会听他怂恿,把那缕所谓“掺杂着时光的风”扔到炼金釜里。这下好了,不要说他可怜的实验报告了,就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被抛到世界的哪个旮旯角去了。
“我不是什么神使,这只是……”
“这是炼金术。”一声宏亮的回答从不远处传来。
骚动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江云抬眼望去,眼前一亮,只见一名青年男子分开众人走了过来。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为止,江云唯一一个从他身上看到了点“文明”味的原住民。
他身上的服饰最为完整精致,除了简单的布匹,还有几块黑曜石打制的装饰品,随着他的走近,周围人纷纷低下头以示对他的恭敬。
青年脸上带笑,一双黑眸明亮有神,他单手抱胸,轻轻弯下腰来冲江云行了个礼:“你好,我是此方的智者阿布拉克他,不过,若是以外部世界之名相称的话,你也可以叫我阿倍良久。”
江云没有从阿倍良久身上感受到恶意,他犹豫了一会,也仿照方才的动作回了个礼:“你好,我是江云,一名来自蒙德的炼金术士。”
“蒙德?”阿倍良久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很抱歉,我并未曾听说过蒙德这个国家。”
江云有些不甘心,继续追问道:“那你听说过璃月、须弥、枫丹、纳塔、稻妻或者至冬吗,对了,还有提瓦特,提瓦特你总该听过吧!”
阿倍良久给出的回答仍然是否定的:“我们已经在这片深渊之中生活太久了,外界的消息也已经多年未曾接触过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曾听说过。”
江云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还在他的意料之中。
能保存下来这么远古的文明,与外界隔绝是必然的,往好里想,至少从语言上他能确认自己现在还待在提瓦特,没被扔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异世界。
要知道,因为各种各样的实验或者魔法事故穿越时空来到异世界的例子并不罕见,甚至有人出于爱好,或是为了寻求突破,主动地前往异界探索,其中的翘楚大魔女艾丽丝甚至专门出了本自己在异世界旅行的游记。
就把这当做一场特殊的游学经历吧,至少,原始社会自然生态观察报告听起来总是要比风向对甜甜花甜度影响更适合当做自己的实验记录标题。
江云努力地自我安慰着,可看着眼前的蛮荒景象,到底还是笑不起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江云的无措与沮丧,阿贝良久主动提起了话头,他伸手示意道:“远方的旅人,无论你来自何方,渊底的子民都欢迎你的到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的城邦欢迎任何友好的访问。”
野兽的嘶吼穿破黑雾,江云心头一紧,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一个落脚之处。他摸了摸藏在斗篷里的炼金背包,又扭头看了眼远处莽荒空旷的世界,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郑重地点点头:“那么,阿倍良久先生,这段时间就劳烦你了。”
阿倍良久的到来给散落的队伍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几个提着古怪道具的人从队伍中冒了出来。
根据道具的外形和轮廓,江云暗自猜测着,那东西似乎是……熄灭了的灯具?
阿倍良久将提着灯具的几人叫到身边,看着江云那好奇的眼神,他坦然一笑,解释道:“我所要举行仪式名唤“千灯”,可以在渊底召唤出明光,不过因为现在在野外,条件简陋,这只是简易版本的。我观你的炼金术十分精深,如果愿意的话,不妨看看我们的仪式是否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阿倍良久如此坦诚大方,江云自然是求之不得,正如没有一个璃月人会拒绝摩拉一样,没有一个炼金术师会拒绝全新的知识。
提灯之人已经聚集了过来,阿倍良久示意几人围成一个圈,将灯具高举过头。
他们在那边摆弄的同时,江云也没闲着,他拿出一本笔记本将仪式的细节快速地记录了下来,时不时还凑过去仔细观摩细节动作。
待诸人安排妥当,阿倍良久闭上双眼,在口中喃喃念诵起一套繁复晦涩的咒语,同时快速变换着手势。江云听不懂阿倍良久所诵读的咒语,但他可以感受到,随着念诵速度的加快,阿倍良久的身上隐隐泛动起地脉的波动。
江云心念一动,这是最古老的召唤术法,完全凭依施术者与自然的感知能力同地脉沟通。要知道,就算是炼金术已经发展到巅峰的当代,能仅仅依靠语言的力量沟通地脉的也无一不是极为强大的炼金术师,当然还有一种例外,那就是神之眼。
江云放下手中的笔,同样也闭上了双眼,通过自身的感知能力来观察能量流动的方向:随着咒文念诵速度的加快,借由阿倍良久这个媒介,地脉的力量慢慢地涌入了众人高举起的灯中。
伴随着队伍里的几盏灯缓缓亮起,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阵欢呼,明亮的灯光穿破了黑雾,照亮了远处的道路。
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队伍之中闪烁,震慑着阴影之下的猛兽,明灯将那些跃跃欲试的黑影再一次驱散回了黑雾之中,在黑暗的隐秘角落,依稀可听到野兽低沉的嘶吼。
江云好奇地想凑过去看看,却被阿倍良久一把拦住:“小心些,那是名为深海龙嗣的可怕野兽,他们潜藏于黑暗之中狩猎,唯有光明能够将其驱逐。”
阿倍良久说得如此严肃,江云闻言也只能遗憾地放下自己手中的四方八方之网。
随着队伍一道行了一段路,江云对自己眼下身处的世界也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这么说,你们是在天地崩落之后被神明所放逐到这里来的?”江云好奇地问道。
阿倍良久点了点头:“多亏常世大神所教授的千灯仪式,我们才能勉强在这片深渊之中苟延残喘。”
在这片黑雾弥漫的渊底国度之中没有日月的概念,常年笼罩于黑暗之中,也因此,此地之人疯狂地渴求着光明。他们信仰着在传说中教授了他们千灯仪式的常世大神,能点燃火苗的江云在他们眼中与神使无益。
“难怪你们自称渊下之民,”举着手里的提灯,江云站在一处陡峭的悬崖上,远眺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看到山体下方虚无的空间,他随手扔了一块石头下去,“你们知道山体之下的空间有什么吗?”
“谁都不知道。”阿倍良久摇了摇头,“曾有勇士想要探索渊底的世界,于是他提着灯,顺着一条极长极粗的绳索攀岩而下,可直到绳子用尽,也不曾触及坚实的土地。”
“无底亦无顶......”江云闭上双眼,伸出手感受着风的流向,他喃喃道:“就如一座悬空之舟啊......”
阿倍良久静静地看着江云,突然问道:“我曾经听族中的老人说,在远古的年代,在我们还没有因为触怒神明而堕落深渊之时,天上亮着巨大无比的灯,名叫太阳,在那个美好的年代,人们享用着无穷无尽的光明,在你的国度也是如此吗?”
江云摇了摇头:“在我的世界,天空之中除了太阳还有月亮,每天日月依序升落,普照着大地,太阳光强烈而明亮,月亮光柔和而暗淡,大家通过日月的起落来记录时间的更替。”
“是吗?”阿倍良久长叹一声:“那真是一个无比美好的世界啊,如果有一天渊底也能升起太阳,那该多么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