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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枫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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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澄确认过,除了马庄,周边的山体皆为虚掩,没有实体。
阵眼应该就在马庄中。
迷境还没有崩塌的前兆,大家互换地点,开始新一轮的搜索。
有了第一次失败的经验,第二轮大家搜得更细致。
应柚雪缩成正常人高的小树人,血藤似裙带拖在后摆。
纪从渊仍伏在她背后的叶丛中,剩半只手掌大。
庄七假装从前堂找到西面侧堂,从一间屋子的书架假装不经意到应柚雪身边。
“师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应柚雪想把啄木鸟扔给他看,“没事,你没跟别人说,做得很好。”
庄七拍拍胸脯:“我猜师姐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连丁师姐都没告诉呢!可是师姐,暗阵难找,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会不会出不去?”
应柚雪挥手,把书架上的书全部翻出来,“走一步是一步,别自己吓自己,天塌下来有我在。”
她环视一圈,这个房间搜遍了。
视线收回来,半路刹在桌案前的陶瓷画筒上。
血藤卷来插在里头的两幅画卷,细藤触手插进挂绳。
画卷滚下,展出一幅美景图和一幅美人图。
美景图中画了一棵红得发光的枫树,树底下躺着一名道士,一脚卷起,一脚挂在膝头,以手为枕,捏了片火红枫叶盖在鼻头。
美人图中,一个美人坐在地上,枫红软纱铺成鱼摆,侧脸如霜,左手贴在小腹位置,眉头微皱,眼尾凝着愁绪。
背景是马庄中心院落里的正堂大门,美人坐在骨灵洗髓阵的阵眼位置。
“师姐,画里的地面怎么发光?”
应柚雪细一瞧,还真是,乍看像倒映的天光,实际上是阵面发出的细碎光亮。
“师弟,师弟你干嘛去?”
门口有人喊。
应柚雪两个朝门口看了眼,前番墨刀门那个想跑的弟子快步过去。
她用血藤携走画卷,还没踏出门槛,眼前闪过炫目亮光。
院子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亮光骤闪过后,墨刀门那位弟子面前只剩一滩血迹。
“叮。”
地上掉落三小块断开的玉镯。
所有人闻声寻来,应柚雪把发生的情况大致说了下,展开那卷美人图,画中,美人手腕上戴着玉镯。
温灵溯过去扶起墨刀门弟子:“你们去了哪里?”
后者颤抖着指向西北角:“有鬼,有鬼,师弟死在我面前,瞬间化成了血水啊。”他哭着要往门口跑。
众人眼前闪过一缕藤蔓,墨刀门剩下的另外两人接住倒下的弟子。
应柚雪解释:“让他睡会儿,免得吓傻了。”
西北角落里那间房的房门被穿堂风掀开些许,发出“吱嘎”声响。
那间屋子设在转角处,避开所有光源,从外头看去,黑洞洞的。
温灵溯在指尖凝了一团光焰,甩到房中,亮光之中突闪一抹人形黑影,刹那便消失。
这种瞬间的可怖最深入人心,应柚雪眨眼回忆刚才的黑影,能分辨出是个女的。
胆子小的发出惊呼声,缩成一堆。
“修道人面前装神弄鬼,找死!”
林海澄闪身进屋,仿佛带过去满身的正气。
“师叔,别碰里面的东西!”温灵溯晃身,也进了屋子。
其他人还没靠近,他们一前一后跨出门槛。
李紫茵刚要过去,应柚雪冷道:“他们中招了,你去,给别人再多重负担。”
“什么!”
温灵溯耷拉着眼皮,眸光无色,转身面向林海澄,缓缓抬眼,幽怨得好像对方怎么他了。
林海澄伸手,搭在温灵溯的腹部:“枫娘,这个孩子,真的要吗?”
众人:?
温灵溯翘起兰花指理着鬓边,他黑发高束,那里并没发缕。
他爱意缱绻地握起林海澄的手,声音娘到旁人发颤,把对方的手掌贴在脸庞上,“这是咱们的孩子啊,你忍心弃掉吗?”
众人:??
李紫茵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师兄——”
“太厉害了吧,连玉山宗的林堂主和温师兄都中招了。”
应柚雪起护灵阵,把除中招两人之外的圈在阵中,“里面的咒能控制灵神。”
长孙公连起手:“老夫试试给他们解咒。”
“不能解,”李紫茵拦住他,“若我没猜错,方才墨刀门的师弟便是动用全身灵力反抗才会形神俱灭。”
“枫娘,有孕之人肤色易变,你都长出细须了。”
在场的大部分人实在没眼看,纷纷偏开头,但是过稍许后,好像眼睛洗干净又可以了,纷纷转回来。
“等你洗髓成人了咱们再要孩子好不好?”
“我不,我就要。”
应柚雪挑眉,还是迷境操纵者会玩,比她闹闹鬼有意思多了。
不知谁念了句“两位醒来若记得中招后的事,会不会掩面闭关去啊。”
林海澄眼前逐渐清晰,发现自己的手握着温灵溯的侧脸,对方看他那眼神,那眼神……
他猛跳开,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满院的后生以一种难以言表的目光看着他,林海澄猛地想起什么,拉温灵溯远离那间黑屋子。
“我进去什么也没碰,怎么会中招?”林海澄喃喃自语。
长孙公连咳了咳,“林兄没事便好。”
“师姐!”温灵溯推开林海澄,扑到李紫茵怀里:“不要走,我爱慕你,敬重你,可我与紫茵,我与她——都是我的错呜,都是我的错。”
“我知道了!”
人群中有人激动得拍大腿,“你们应该听说了吧,前两日玉山宗闹鬼哎,小道消息,听说玉山圣雪没死绝,鬼魂回来了。”
另有人恍然大悟:“我就说,哪个妖祟这么大本事能同时把两位堂主和玉山宗最厉害的两位弟子困在迷境中,一定是玉山圣雪死不瞑目,与恶妖联手回来寻仇,咱们这些人不过做了陪衬。”
好些人:“有理有理。”
应柚雪:“……”毛线理!
今日就不该束半发,应该弄个锅盖头,发顶一掀,顶住锅,才适配现下的局面。
“紫茵?”温灵溯捂着脑袋,神情茫然,但好歹是恢复理智了。
“是我,师兄。”她为温灵溯理好领口,“没事就好。”
“林兄,”长孙公连摩挲着胡子,试探性问:“方才你们进去发生什么事了?”
林海澄握拳按着额头,“我闪身进去,头好疼,不记得了。”
应柚雪感觉这幕有点熟。
长孙公连:“不记得好,哦我是说,别为难自己。”
“与其瞎猜不如去找线索。长孙堂主,眼下看来,太阿山那位不孝子孙被禁足在马庄后,把他恶妖娘子也接来了。”应柚雪道。
“这我不晓得,想来廖掌门也被蒙在鼓里,这个孽畜!”
应柚雪抽藤,血藤另一头活过来般,刺入黑屋外沿的木墙。
“咵!”
整面墙破开,空气中木屑浮动,狭窄的黑屋彻底暴露在视线中。
正对院子的屋内墙面上,贴着一道人影。
破了壁的屋子光线也不亮,但足够所有人看清屋内的一切。
那道影子脱离墙体,通体透黑,流畅的面部光溜溜的没有五官,身体曲线来看,是个女子。
“把辛郎带来见我,否则你们一个别想走。”
“新郎?这里哪有人成婚,那新娘呢?”薛保宁几十万金的羽扇持在身前,好像为他添了不少的安全感。
“那谁,百沐门的薛长老是吧,你方才一直梦游吗?人家说的是辛阙的辛,不是新郎的新。”
林海澄看不过意,枫树恶妖布了这样大一场局,问出这种问题,太不给面子了。
“嘿,你玉山宗的副堂主了不起啊,了不起你脱离迷境啊,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掉进来了。”
林海澄脾气虽大,口才没跟上,横眉怒指向薛保宁:“小门小派,不成体统!”
“啪嗒!”
众人重新看向枫娘。
墙壁边沿唯一剩下的一段碎木被她握在手里,枫娘的魂魄气得发抖。
“不说话别打断我!”
枫娘:“……”
林海澄撸起袖子冲到薛保宁面前,“今日我非教训教训你个小门户不入流的野修。”
“你才野修,你玉山宗的人没了老婆十年便再娶,还往外传为新人守身如玉三百年,我呸!改名叫‘遮丑宗’吧。”
玉山宗的:“……”
应柚雪嗤笑,虽然但是,骂得不错。
他们百沐门尽出辩论选手了。
“我法灭了你!!”林海澄抬指。
落手前,一坨光团由天而降。
“轰——”由应柚雪起、长孙公连稳固的护灵阵碎成星光。
“给我住嘴!我才是迷境之主!”尖利咆哮响彻一方。
没有五官和衣裳的黑体胸膛处起伏,高举的手臂微微颤动,但非常坚定地指向天。
风灌入,风走了。
枫娘被逼成疯娘。
说的是呢,她操纵迷境,便是这里头的主掌。
随手甩一波天威下来,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问题是她这样子,在迷境里杀个人易如反掌,为什么留他们到现在?
“你找辛阙也不必自毁兽灵,就算找到他,你也要死。”应柚雪说。
枫娘微微驼身,像泄了一大口气。
“你不懂,你们不会懂。我为他放弃成祟,他却在我死后另娶他人。”枫娘端正站直,两手捏作兰花指,端的是唱戏的身条。
“千年寿元洗髓成人,一朝魂去新人坐轿。”
阴暗屋子此刻是方戏台,尖长悲恸的戏声杂了五分哭腔。
枫娘小碎步后挪,定身,戏声落,含胸低低吟哭。
说者自说伤心事,听者有心泪切切。
温灵溯闭上眼,林海澄也深叹气,默默忍了旁人的目光,以及薛保宁的冷笑。
额……熟悉的剧情,妈写的配方。
应柚雪很想问三次元敲键盘的那位,你只会这一个套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