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歌》Food刘油0612

15、第十五章

　　比赛是现场打分制，夏时歌最终以94.87的全场最高分得到冠军，亚军是一位高二的学姐，只比她低了0.34分，杨殊玥则是季军，但分数却只有93.25，与冠亚军有着较大的差距。
　　奖杯是一个小小的水晶话筒，剔透玲珑，非常漂亮，令人爱不释手，夏时歌一手捧着奖杯一手拿着奖状，但眼睛却是看着谢龙宇，笑得有些张牙舞爪的。
　　谢龙宇在台下看着，眼里全是温柔和赞赏，觉得这个小丫头真的很了不起。她从来没有专门拜师学过演讲朗诵，全凭天赋、兴趣和自学，却用一颗真心打动评委和听众。前天才经历了不太好的意外，却能很快调整过来，没有被吓到，也没有退缩，而是勇敢的面对。无论什么时候，都认认真真的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从不给自己找借口，更不会提前想好退路。
　　等观众们走的差不多了，她走下台，站在他的面前，将奖杯和奖状往他的手上放，看着他的眼睛笑起来，却不说话。
　　谢龙宇有点犹豫的伸出手，惊讶道，“送给我？”
　　她使劲点点头。
　　他接过来，“这是你的奖品，留着做个纪念吧。我帮你拿着，咱们回教室去。”
　　不是不感动的，他总觉得，这小丫头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为她参加演讲比赛这件事付出了多少精力，为保护她不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而花了多少心思，所以才会将奖杯奖状都送给他，以此来感谢他。而她不知道的是，只要她开心，能看到她的笑容，他愿意为她做所有的事，一切都是他应该要做的。
　　我的小丫头，其实聪明懂事着呢！
　　为期两周的校庆活动最后以周六晚上的文艺汇演落下帷幕。夏时歌没有去看，而是在市图书馆里发愤图强。她之前为演讲比赛花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写稿、背诵、练习，现在要把落下的作业全都补起来。
　　傍晚的自习区人不多，很安静，她望着窗外最后一点绚烂晚霞，心里想着念着的，还是谢龙宇，文艺汇演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那么优秀，应付一台晚会绰绰有余，一定会很顺利很成功的。
　　校庆结束后，夏时歌和谢龙宇又恢复中午去阅览室的习惯，他偶尔会问问她今天有没有吃青菜，或者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书，很快又到期末考试。
　　这是最后一次全科考试了，分数出来后，就会开始文理分科，大家会走上不同的道路。夏时歌居然有一点犹豫。
　　谢龙宇不太理解，“你的化学和生物成绩一直很好，物理、数学也没有拖后腿，那么，还有什么顾虑吗？”他觉得她天生就是学理科的脑子。
　　“可是。。。”她犹疑道，“如果想要走上专业的播音主持这条路，还是学文比较好吧？毕竟政治、历史这些科目，日常的播音主持或者记者工作都用得上的啊。”
　　“学理科，就用不上了吗？要是将来哪天你采访一位科研工作者，结果人家说的专业词汇你听不懂，接不上话，采访没办法继续，可怎么办？”他问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哈，还是应该选择自己擅长的，对吧？”她缓缓点头。
　　谢龙宇很郑重的问她，“你真的决定了要往艺术特长方向发展？”
　　她突然被问住了，“艺术特长”这几个字让她感到非常陌生。
　　“艺术特长？什么意思？”她试探的问。
　　“高考有艺术特长招生，全国所有有关艺术类的高校和专业，会首先进行专业考试，通过后才能在高考时填报志愿。”谢龙宇耐心解释，“比如美术、戏剧电影，音乐舞蹈、传媒等等。”:
　　“播音主持也算在艺术专业里吗？”
　　“是的，北京广播学院就是国内最好的高等院校。”
　　“专业考试很难吗?”
　　“我只能考诉你，录取比例不高。”
　　“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晚自习前，她和许萱叶琳一起去买炸鸡排，向她们诉说自己的犹豫和顾虑。
　　许萱想了想，“上次唱歌比赛的第一名，那个叫周游的高二学长，你们还记得吗？我听说他就是专业学美声的，准备考武汉音乐学院。要不我帮你问问？”。
　　叶琳皱眉思索半晌，才开口，“我觉得学长说的有一定道理，艺术专业录取比例很低，你不能把自己的未来孤注一掷的放在播音主持上，如果没有成功呢？学文对你来说，相当于重新开始，承担的风险太大。”
　　许萱反正一直都是唯叶琳马首是瞻，连连点头。
　　夏时歌问叶琳，“我还是应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理科成绩上，播音主持作为兴趣爱好可以去尝试一下，是这样吗？”
　　叶琳说，“对，我是这样认为的。”
　　夏时歌陷入沉思，手里的炸鸡排也没那么香了，这是她第一次面临重要的人生抉择，会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也是正常的。
　　第二天中午在阅览室，夏时歌将叶琳的想法讲给谢龙宇听，得到谢龙宇的赞成。
　　“你朋友说的方案很好，我们希望你坚持自己的兴趣爱好，鼓励你在这方面继续深造，但是，不希望你孤注一掷，把命运前途和人生方向全都压在这个上面。”
　　夏时歌点点头，似乎真的听进去了，抬头冲着他笑，“我都明白的。”停顿一下，又接着说，“谢龙宇同学，有你在身边真好！”
　　谢龙宇知道，她倔强坚韧，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今天看她一副完全接受别人建议的谦虚模样，觉得她好像长大那么一点点。
　　夏时歌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人也踏实多了，午休后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教室，发现课桌桌面上躺着一张 A4纸，用笔盒压着。
　　她拿起来看，抬头是“申请书”几个大大的仿宋字，这什么玩意儿？再往下看，她气的手都发起抖来。
　　“校领导：高一四班全体同学一致认为，难以适应鲁平云老师的教学方法，且毫无学习兴趣，导致班级语文成绩不佳。为提高班级教学质量和语文课成绩，现向学校提出申请，更换语文老师。望批准！高一四班全体同学2000年6月15日”。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签名，许萱和叶琳的名字在最后面，小小的一团，模糊不清。
　　夏时歌内心的愤怒根本压抑不住，血气翻涌，感觉到胸口就像有一只猛兽就要嘶吼着冲出牢笼，她紧紧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面容阴沉脸色冷峻，眼睛里杀气毕现，在余光里看到许萱和叶琳缩着肩膀埋头不敢看她。
　　她拿着这张申请书，缓缓的向班长郑捷的座位走过去，每向前走一步，心里就更难过一分，鲁老师那么好的人，那么和蔼可亲，那么认真负责，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为什么？
　　她十分克制的将申请书放到郑捷面前，耐着性子问，“这是什么？”
　　班长抬头看她，语气平静，“签字吧，全班就差你一个人了，签完我好交到教务处。”
　　她继续问，“你们想干什么？”
　　“换老师啊，这还不够明显吗？”班长答道。
　　夏时歌拼命压抑自己，深呼吸好几次，总算勉强平静下来，“我不签！”说完，转身便走，仿佛再多待一秒都是浪费。
　　班长没想到她这么强硬，“你。。。”
　　她停住脚步转身，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我不签！你们想怎么样？”说完步伐坚定的回到自己座位，拿出化学习题集，开始埋头做题。
　　上课铃响，教化学的程老师走进来，班里安静下来。
　　下午四节课，夏时歌浑浑噩噩的。似乎老师讲的都听懂了，可又似乎什么都没记住，脑子里空荡荡的，整个人就像被放进一个真空的玻璃罩，外界的一切都与她隔着一层，感知不到任何情绪。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前的自由活动时间，她独自一个人离开教室，想去操场上吹吹风。
　　夏时歌坐在双杠上，双脚悬空摇摇晃晃的，双手撑着双杠保持平衡，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心里的空洞也越来越大。
　　许萱和叶琳携手走来，两个人都垂头丧气的，有些不敢直视夏时歌。
　　她俩齐声道歉，“对不起啊，夏时歌，我们没有坚持立场。”
　　夏时歌摇摇头，“不怪你们的，咱们还是好朋友。”
　　叶琳说，“中午的时候，蒋毅威胁我们，如果不签字，就要去胡老师那里，举报你和学长早恋。你想想胡老师那个人，又古板又保守，还固执己见，到时候，弄出一大堆麻烦来，还会影响你和学长的关系。”
　　许萱曾被早恋的谣言伤害过，太知道其中的心酸和委屈，所以蒋毅恶狠狠的出言威胁，她俩就没再继续坚持。
　　夏时歌低头看着两位好朋友，叹了口气，“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卑鄙无耻。”
　　许萱也说，“就因为鲁老师上课收走他的纸条，就要这么恶意报复吗？心胸也太狭窄了吧！”
　　夏时歌望着远处出神，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们说，鲁老师得多难过啊！”
　　叶琳和许萱也跟着叹气，“其实鲁老师人真的很好的。”
　　但就凭她们三个女孩子，又能做什么呢？就算硬扛着不签字，少数服从多数，大势已去难以挽回，那些人终究还是会得逞。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难道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可言了吗？三个人都安静不来，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