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见天光》南殊

20、冬至

　　又是一年冬至，沈嘉煜和姚博承已经在读博了，他们一起被保送到了梦想中的学校，哪怕即将跨入第五个年头，他们的感情依旧很好。

　　其实沈嘉煜已经不再需要靠药物控制情绪了，可姚博承仍然将他当作玻璃人似地小心翼翼地宠着。

　　刚开始时，沈嘉煜好几次跟姚博承说过，自己已经好了，不过每次都被姚博承以“我对你好又不是因为可怜你，我喜欢你，想尽量给你最好的，想照顾好你，这是应该的不是吗？”驳回。

　　久而久之，沈嘉煜也不说了，有时候沈嘉煜都觉得自己可能真被宠坏了，现在不仅能坦然地全盘接受姚博承对自己没有底线的好，甚至还会时不时跟姚博承闹些小脾气，哪怕后来回想后，沈嘉煜觉得为这点事闹脾气不值当。

　　沈嘉煜不是没想过这样不好，想改，被姚博承察觉到了，将人搂进怀里，被一下又一下地亲着嘴角诱哄着：“不用改，娇气些好，娇气证明我对你好，这样也不容易被骗，不改，我就乐意哄着你。”

　　姚博承太会哄人了，反正沈嘉煜是彻底歇了要改的心思，姚博承就这么乐呵地一遍又一遍地哄着沈嘉煜的小脾气，有时候还会故意闹沈嘉煜，把人惹炸毛了，又自己去顺毛。

　　在俩人在一起没多久，姚博承就坦白自己家里早就知道他在追沈嘉煜的事了，沈嘉煜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第一次去姚博承家里大家这么热情，是把他当家里人看了的。

　　后来，沈嘉煜常常跟着姚博承回去，姚博承的小屋子也开始发生变化，比如主卧的用品成双成对地摆着，衣柜两个风格的衣服交错在一起。再比如沈嘉煜拥有了自己的小工作室，三楼改造了一个游戏房和电影房。

　　在英国呆了五年，沈嘉煜已经彻底融入姚博承家了，每年逢年过节都往家里跑，俨然是家中的一份子了。

　　前不久，在俩人的大学毕业典礼那天，喝了些酒的姚博承回到家中，见到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等自己的沈嘉煜，他终于有勇气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求婚戒指，单膝下跪求了婚。

　　沈嘉煜有些意外，开心地伸手催姚博承戴上，然后在第二天酒醒后，姚博承兴奋地拉着沈嘉煜就去领了证，毕业旅游变成了蜜月旅行。

　　沈嘉煜拿了绿卡，也算是英国站稳了脚跟。

　　前两天，沈嘉煜计算着将攒了许久的钱打给了父母国内的账户，就当是还了父母的生恩，然后就切断了和国内所有的联系，本以为国内的一切都已经留在了过去，却没曾想父母会因为打的这笔钱，顺藤摸瓜地摸到了他的大概地址。

　　刚打完钱没几天，沈嘉煜的家人就在冬至这天找上了门来，这时的沈嘉煜正和姚博承在厨房玩得不亦乐乎，俩人一边包饺子，一边偷袭对方，他们的脸上都沾了不少面粉。

　　门铃响了，沈嘉煜用手肘怼了怼姚博承，示意他去开门，姚博承乖乖听话往外走。

　　姚博承打开门，看到三张东方面孔还有些宕机，礼貌地询问对方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人率先开口，问他：“请问沈嘉煜是住在这里吗？”

　　姚博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在厨房等着的沈嘉煜迟迟没听到门口传来别的动静，疑惑地边问着“是谁来了？怎么还不进来？”边往门口走。

　　看到门口三张熟悉的脸时，沈嘉煜嘴角垮了下来，迅速上前挡在了姚博承的身前，一脸警惕地盯着来人。

　　女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泫然欲泣，两个男人欲言又止。

　　姚博承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沈嘉煜紧绷着，还是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嘉嘉，爸爸妈妈知道错了，你消失后，妈妈爸爸找了很多资料了解了这些，我们这次来是因为我们真的很想你，知道你在这儿，我们马不停蹄就赶来见你了，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女人先开了口。

　　姚博承听完这番话，也明白得差不多了，伸手揽住沈嘉煜的肩，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好放松些。

　　沈嘉煜顺势靠上姚博承，脑子里评估了一下他们的话，心里觉得远在国外，他们怎么着都干不了什么，于是侧身让出了位置。

　　许久不见，一群人尴尬地坐在客厅沙发，到底是心虚，沈嘉煜父母更是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他哥哥到是从见到人开始，眼神就没从沈嘉煜身上挪开过，来回看，反复确认沈嘉煜没什么事。

　　“要喝什么吗？”氛围有些紧张，姚博承先开口问道。

　　“这边没有茶，只有饮料，可乐、雪碧、牛奶还是开水。”沈嘉煜还是了解自己家里人的，一般生意人都喜欢喝点茶，小时候，虽然父母不常在家，家里的茶具却是齐全的，他们哥俩也都会泡茶。

　　“开水就好。”沈嘉煜哥哥接话，他父母也跟着点头。

　　沈嘉煜正欲起身，姚博承已经先起身了，临走前还伸手拍了拍沈嘉煜放在膝盖上的手，示意他坐着。

　　姚博承走了后，沈嘉煜的父母好像才放松了下来，沈嘉煜妈妈瞄了沈嘉煜一眼，不安地问：“嘉嘉，他是？”

　　“我的爱人。”沈嘉煜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边回消息边语气淡然道。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怎么连哥哥都不说。”沈嘉煜哥哥一听，顾不得其他，赶紧开问。

　　沈嘉煜之前偶尔发过几封邮件给他哥哥，叮嘱他不要告诉父母，但因为怕哥哥没有抵住父母的询问说出来，所以从来没在邮件里提过姚博承的存在，只说了自己最近一切都好，怕他们对姚博承不利。

　　“本来最近想告诉你我们领证了的。”沈嘉煜平底炸雷。

　　沈嘉煜父亲听到这话开始着急了，连忙说：“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下，好歹带回来让我们看看啊。”

　　沈嘉煜听着带了些指责意味的话，抬头直直看向他父亲，久久没说话，沈嘉煜父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慌乱地说：“我不是要责怪你，我就是担心你自己在这边人生地不熟，容易被骗。”

　　“我不信任你们。”沈嘉煜收回视线，回复他父亲的指责。

　　沈嘉煜父母脸色涨红，想说些什么，但又心虚，没敢多说。

　　这时，姚博承适时端着几杯水过来，先是将一杯热牛奶放到沈嘉煜面前，然后才将开水一一分好。

　　知道沈嘉煜和姚博承的事之后，沈嘉煜哥哥开始观察姚博承，见姚博承先紧着沈嘉煜，又很会安抚沈嘉煜情绪的样子，他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些，起码姚博承看着是个好的。

　　之后，沈嘉煜父母大致问了下姚博承家里的状况和未来规划，姚博承一五一十地回答了，沈嘉煜怕他们为难姚博承，特意在姚博承说规划前，先说了句“我打算以后定居英国”表明自己的态度。

　　沈嘉煜父母虽然不大高兴，但看着对姚博承挺满意的样子，两边还在聊着，门铃响了。

　　姚博承起身去开门，拿回来一大袋东西，嘴上招呼着：“嘉煜，叔叔阿姨，哥哥过来吃饭吧。”

　　沈嘉煜起身朝姚博承过去，自然地上手一起拆外卖摆好。

　　其他人自觉地坐在餐桌前等着。

　　“不知道你们爱吃些什么，我问了嘉煜你们的忌口，就点了这些，你们试试看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姚博承边发餐具边说。

　　吃饭期间，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样干巴巴地吃着，除了姚博承吃到好吃的，给沈嘉煜夹一筷子，顺便招呼一下其他人吃以外，餐桌陷入诡异的安静。

　　饭后，借着沈嘉煜父母去卫生间的功夫，沈嘉煜哥哥连忙塞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卡给沈嘉煜，沈嘉煜不想接，他哥哥硬塞到他手里。

　　“听话，拿着，这边干嘛都要钱，这些是哥哥毕业后自己挣的，跟爸妈没关系，每次问你你都说有钱用，也不加我好友，哥哥都没给过你生活费，哥哥不知道你结婚了，没来得及给你们买礼物，这个就当哥哥给你的新婚贺礼了。”沈嘉煜哥哥说着。

　　沈嘉煜推脱不过，收下了。

　　沈嘉煜父母回来以后，姚博承见大家都吃好了，让沈嘉煜带他家人回客厅聊天，自己自觉起身收拾东西。

　　“嘉嘉，你是不是还恨爸爸妈妈。”沈嘉煜妈妈纠结了很久，才问出了这句话。

　　“刚开始的时候特别恨，尤其是刚来英国的时候，觉得我遭的罪都是因为你们，后来我又觉得没什么可恨的，我们观念不一样而已，我也开始新生活了，但是我也无法再信任你们了。”沈嘉煜说得真诚。

　　沈嘉煜父母羞愧地低着头，心里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失去自己这个血脉相连的孩子了。

　　“你们要好好的，我们就先走了。”沈嘉煜父亲神色颓靡，好似一夜老了许多，站起身失落地说。

　　姚博承适时出现，跟沈嘉煜一起将他们送到门口，沈嘉煜哥哥临走前，嘱咐姚博承：“你们要好好的，嘉煜心思细腻，就拜托你多照顾他些了。”

　　姚博承对沈嘉煜的关系，沈嘉煜哥哥看在眼里，他对姚博承还算放心，之前他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沈嘉煜就被送去遭了罪，要不是那年东窗事发，那家恋同所被爆了出来，他通过关注到的沈嘉煜的平台账号知道了这些，他都不知道自己还会被瞒多久。

　　知道那件事时，沈嘉煜哥哥第一时间想给父母打电话质问，但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沈嘉煜父母毕竟养育了自己，自己没有资格质问他们任何事情。

　　沈嘉煜哥哥将那家恋同所发生的事转发给了沈嘉煜父母，沈嘉煜父母赶回家开了次家庭会议，沈嘉煜哥哥这才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沈嘉煜哥哥没法劝沈嘉煜原谅父母，毕竟他受到的伤害是真实的。

　　沈嘉煜也默契地没有跟哥哥提起那些事，就像一对正常的兄弟般聊天叙旧。

　　看着互相搀扶着走远的父母，沈嘉煜有些出神，因为他们的偏见，他受到了折磨，因为他，他们受到了折磨，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吧，沈嘉煜心想。

　　姚博承揽上沈嘉煜的肩，带着沈嘉煜返回家里，说：“走吧，回去给你再煮点饺子，你都没吃多少，刚好我们嘉煜冬至要吃饺子，可不能冻掉我们嘉煜的耳朵咯。”

　　沈嘉煜被逗笑了，笑着往姚博承怀里靠，轻轻拍了下姚博承揽着自己的手，跟着姚博承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