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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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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敲响,学生们倾巢出动。池乔背着包往食堂走,和他一起的叶弦早已不见身影。用叶弦的话说就是:“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走出教室前,池乔又看了一眼纪浔。纪浔还坐在座位上,手中的笔一刻不停。想出声询问,但想到刚才的回复,池乔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走了。
教室只剩纪浔一个人。
纪浔解决了最后一道题,胡乱抓了两本书塞进书包,然后离开教室往校门走。
是一个和池乔截然不同的方向。
*
池乔走到食堂时,叶弦已经吃上了,他的包放在旁边给自己占了个位置。
“你快点啊,次个饭还磨磨唧唧的。”叶弦嘴里包着饭,口齿不清。
池乔把包放下后去打饭。渝城一中有两个食堂,他们吃的是被历届高二封为“御用”的二号堂。原因是离教室近且打饭效率高,菜好吃阿姨也不手抖。
没过多久,池乔端着餐盘在叶弦旁边坐下吃饭。
“怎么样?和你的新同桌擦出什么火花没?”叶弦用手肘碰了一下池乔,“我写在纸上你怎么不回我呢。”
池乔嚼完一片土豆,拿着筷子想了一下,道,“我以为其他的是废话。”他疑惑的神情和正经的语气狠狠伤了叶弦的心。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居然是个爱说废话的人,感情淡了。”叶弦放下筷子捂心口,嘴里唱道:“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池乔无言看着他演,忍不住笑了一下,惹得叶弦怒扒一大口饭。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宿舍。回去的路上,池乔不禁开始思考叶弦刚才的问题。
回到宿舍,池乔放下包,从中拿出纸笔和教辅,缓缓道:“我觉得他是个沉稳的人。”
池乔说完这句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最初对他的印象是高冷。但后来我意识到这或许不是性格上的冷漠,而是心理上的成熟和独立。”
池乔的心思很细腻,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纪浔的生活环境或许让他比同龄人更早熟,所以他对这场青春的闹剧没有任何参与的想法。
就像一个清醒的看客。
叶弦已经躺在床上了,他的大脑过载了半天才明白池乔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那他得活得多没意思?”叶弦一晃一晃地翘着腿,“他不能理解现有环境下的人所产生的情绪反馈,那不就一直融入不了吗?”
池乔的思绪早就飘到别处,他又把素描簿拿出来,翻到画着纪浔的那页。
*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秋风簌簌,池乔忍不住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端。
尖锐的哨声响起,高二一班在操场上迅速排好队伍。
池乔站在最后一排。他的身高一米八出头,在人群中算显眼的。
池乔静静地站着,余光瞥见纪浔慢悠悠走来的身影。
体育委员钱瑞兴已经整顿好队伍了,就差他这个编外人员。
纪浔把包褪下丢在地上,径直走向最后一排末端。
眼见所有人到齐了,钱瑞兴学着胡致远的动作,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咳嗽声。
“哟发财,什么时候患上咳疾了?”叶弦出声调侃。
“大郎,该喝药了~”站在叶弦左边的男生叫高阳,此刻和叶弦唱起双簧,表演了一出大郎喝药。
“去你俩的,要说正事呢。”钱瑞兴赏了他们一个白眼,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秋季运动会,简称秋运会。
班长苗恬看见那张纸发出了惊叹:“不是吧发财,这张纸到你手上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啊!”班里顿时发出爆笑。
“笑什么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钱瑞兴用力把纸抹平,“大家积极报名,踊跃参与啊。”
“对了,开幕式还要组织个节目。”苗恬适当补充了句,“雯淇,有想法吗?”
文艺委员汪雯淇被点名。池乔看见汪雯淇跟方珏对视一眼,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滋生。
“有有有,包在我身上。”汪雯淇比了个“ok”,脸上的表情俏皮可爱。
池乔报了跳高。他的弹跳力还行,去年高一男子跳高组拿了金牌。让一中学子感慨他是一个集颜值、智慧、体能于一体的六边形战士。
陆续有人报名,钱瑞兴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细数剩下没报的项目。
“3000米和男子4*100接力还有人吗?”钱瑞兴拿着报名表晃了两下,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我看看哪还有壮丁……”
钱瑞兴的视线兜兜转转,最后锁定在了头朝一边,颇有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纪浔。
“纪浔,3000米能上吗?”钱瑞兴开口发问。
纪浔被点到名字,回头,看着钱瑞兴,神色淡淡,目光平静,但钱瑞兴却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和冷硬的拒绝。
不自觉地吞咽口水,钱瑞兴开始重新选人。池乔思忖一会儿,刚要举手报名,就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
“可以,我报名。”
纪浔不着痕迹地看了池乔一眼:小猫也有大力量啊。
钱瑞兴赶紧写下纪浔的名字,生怕人反悔。
“那4*100我再看看。”钱瑞兴收起报名表,“那行,散会!”
体育课在运动会项目报名上耗了不少时间。这节体育老师不在,由钱瑞兴这个体委自由组织。
池乔拿着包找了块草地坐下,接着从包里拿出乐谱开始记忆。周六回家要去考级,他没敢松懈。
拿乐谱时带出了素描簿的一隅,池乔没有注意。中午翻开的那页忘记揭过,纪浔背着包路过时正好看到。
还是只懂艺术的猫。
纪浔收回目光,思考了几秒,弯腰,用手点了点池乔的头。
“同桌,你东西掉了。”
纪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池乔愣了几秒,视线在四周逡巡。
“什么东西……”池乔声音一顿,面不改色把素描簿塞回去,纪浔注意到他的耳朵微微泛红。
有问题。
纪浔敛下眸中的暗色,没有说话,直起身准备离开。
“谢谢。”池乔小声道谢。
纪浔脚步没有停顿,背影逐渐消失在池乔的视野。
“你俩刚才聊什么呢?”叶弦刚从钱瑞兴那过来,好奇地问。
不提还好,一提池乔就感觉社死。
“他提醒我东西掉了。”池乔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低头一看,是素描簿。”
“还好露出的只是一部分。”
池乔说完又看了几眼自己的包,确认素描簿不会再轻易滑出来才把包放下。
“你画了什么这么怕他发现?”叶弦摸摸下巴,“你画他丑图了?”
“没有!”池乔急急止住叶弦的话,“我画了一张印象画。”
“印象画你怕啥,你画技不挺好的吗。”叶弦努努嘴不太理解,“你不给我们都画过?”
“这次不一样……”池乔压低声音,“我是偷摸画的。”
叶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重重地拍了拍池乔的肩。
“池乔同学,看来1+1>2的双神模式需要你来努力才能发挥了。”
“双神……?”池乔疑惑了。
“你和纪浔,两个学神,不就双神吗。”
“照你这么说,纪浔提醒你捡东西,说明什么?纪浔对你有点不一样啊!”叶弦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看他搭理过我们谁?就只跟你说过话。”
“可能……我是他同桌?”池乔不确定地开口。
“同桌就更好了。”
“池乔同学,让双神模式的效果最大化并成功带领一班走向新辉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叶弦语重心长地说。
怎么感觉怪怪的。
池乔没有马上接话,叶弦当他默认。
下课铃响起,池乔拿上东西和叶弦并排走回教室。纪浔已经坐在座位上了,貌似已经刷了不久的题。
池乔心里的警报滴滴哒哒地响,刚才的事被抛到脑后。
大意了,居然忘记体育课自由活动能回教室坐着。池乔表情有些懊恼,但很快调整好状态,把包放好拿出习题做。
上课的时间过得很快。
放学后,池乔和叶弦告别。叶弦是住宿生,他是半走读生。
收拾好书包,池乔犹豫了一下,写下一张纸条。纪浔不在座位上,东西没有收走,应该还没回家。
把纸条夹进纪浔今天做的习题册里,池乔背上书包起身离开。
纪浔是在池乔离开后的几分钟回来的。水珠顺着脸边滑下,纪浔低垂着眸,用手随意抹了一下,开始收拾东西。
夹在习题册的纸条飘飘落落,掉在地上。
纪浔神色淡淡,微蹙的眉出卖了他的情绪。弯腰把纸条捡起来,纪浔目光扫过池乔的座位。
把纸条收进口袋,纪浔斜背着包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操作,几分钟后,纪浔收好手机离开教室。
*
池家。
池乔回到家就进了房间。房间内的装饰清新透亮,墙角的一抹红光显得格外突出。
把包放在床上,池乔走到角落的画架前,在画板上铺了一张新的画纸。还没想好画什么,门外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乔乔,你在房间里吗?妈妈给你切了水果,你端去吃。”白妍叩门轻声道。
池乔把画架又往里推了些,用白布罩住。
“我在,刚回来。”
打开门,池乔接过果盘往屋里走,白妍也跟着走进来。
“在学校怎么样?累不累?”白妍上下拍拍池乔的衣服,掸去虚无的灰,“监控的事,等你爸回来我找他算账。”
池乔弯腰低头让她揉了几下,然后用签子串上几个水果,一个一个吃掉。
池乔默了一秒,道:“没事,妈,爸也是想让我好好学习。”
放下手中的签子,池乔在椅子上坐下。白妍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话,池乔双手撑在椅垫上静静听着。
“总之他这么干在我这就不行。”白妍看起来生气极了。她年过四十,但保养得不错。池严松对自己的老婆显然比对自己的儿子更有人情味。
见说不动母亲,池乔没有再劝。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在池严松回来时一前一后下楼吃饭。
“监控怎么关了?”池严松夹菜吃饭,像随口一问。
池乔夹菜的手细微地停了一瞬,但面上不显。
“我关的。”白妍抬眸,眸中满是兴师问罪的意味,让池严松的表情一凝。
“他是你儿子,不是犯人。”
“你没必要这么拘着他。”
池严松偷瞄了一眼自家老婆的脸色,刚才发问的威压仿佛没有存在过。他正了正有些紧绷的身子,继续吃饭。
池乔细嚼慢咽地吃着自己的饭,不置一词,像只精巧的瓷娃娃。
低垂的眸中带着几分讽刺。池乔从桌上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起身离开回房。
坐在书桌前做作业,心里却在无声计数。数了近五分钟,房门传来细微的声响。池乔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池严松从外面进来,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两眼,看见了角落的画架。
“钢琴练得怎么样?”池严松把画架上的白布揭开,“一心二用,什么也做不成。”
池乔抿唇,没有说话,握笔的手一松,笔就落在桌上。他不动声色地调整自己的姿势,让自己看起来相对自然。
“想用你妈妈来压我?”池严松随手把白布丢在一边,从烟盒摸出一根烟点燃,他的话没有疑问的语气,直接给池乔定了罪。
池乔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一手伏在桌上,让椅子转了个面。
“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父亲。”池乔状若无意地拨开额前的碎发,眼里是隐藏过后的平静,“我会按您的要求去做的。”
池严松把烟熄了,睨了池乔一眼:
“你有这个觉悟我就放心了。”
“钢琴和画画,能分清主次吧。”
“嗯。”
池严松出去了。
池乔静坐着,眼底闪着晦涩不明的光。他目光掠过被随意丢在一边的白布,起身走向画架。
绚丽又张扬的色彩在画纸上展开。池乔不咸不淡地在画纸上添彩,一笔,一笔,又一笔——呼吸急促。
夺目的亮色被阴暗包裹。池乔颤抖着丢下笔,跌坐在地上,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
木已成舟,画已俱形。
良久,池乔冷静下来。他捡起被随手丢在一边的白布盖在画上,用过的画笔被丢进垃圾桶。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