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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根魔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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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小姐拱起身子,“呜呜”威慑。
江怡眠生怕猫猫小姐扑上去,一把揪住它的后脖颈:“猫猫小姐,别呜啦,我没魔杖,你没魔力,我们俩上去,就是给人家当餐前甜点的。”
她时刻关注恶兽动向,指了指地上的少年:“你先拖他进学院。”
出于习惯,猫猫小姐没多想,将躯体变大至一人高,衔起少年,甩到背上,向拱门狂奔。
行至四分之一,它反应过来,昂头呼唤:“伊弥安!”
江怡眠装作没听到,抓起一根木头,掂量两下,扯得鞭伤与划伤隐隐作痛。
她的身影决绝,不经意间与保护魔法界那日,穿黑袍黑帽,手持魔杖直指魔王的样子重叠。
它咬咬牙:“别死了。”随后迅速绕过湖泊,奔向学院。
江怡眠诧异一瞬。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她最怕死了,这叫垫后。
目前离魔法学院稍远,此处环境宽阔,如果她们一起逃,没一会儿它就能追上来,结局只有双双殒命,她先来拖延才是上上计。
前方,恶兽蹬蹬脚,冲向江怡眠,从半空跃起,影子笼罩她单薄的身体。
江怡眠旁撤一步,跳跃,手臂与尖牙擦过。
恶兽扑空,急眼,吼声更甚。
凛冽的风吹动刘海,她恍惚间好像回到与魔王对战的夜晚。
江怡眠与它拉扯距离,时近时远,瞅准时机挥舞木条,击打它硬邦邦鳞片,虎口被震得发麻。
恶兽体积庞大,没有她小巧灵活,几番进攻下来,不仅即将到手的食物反复逃脱,身上还被打中数次。
它愤怒长啸,引得整个山谷为之抖动。
地面忽而变得起伏不平,江怡眠前后摇晃,险些摔倒。
“咚咚咚”声再次响起,四周山坡上飞尘扬起,似是有千军万马踏破而来。
她无暇顾及,堪堪躲开恶兽扑击。
喵喵小姐没有发信号,她还要争取时间。
江怡眠握紧木条,在不同恶兽间切换目光。
灰尘落下,恢复宁静,但旋即数不清有多少“红灯笼”在黑暗中高挂,整齐地看向她。
江怡眠与它们僵持,谁都没有主动发起进攻。
它们在等待契机,一个能将她一举吞之入腹的时刻。
黑云蔽月,雾气绕林,视野彻底暗下,而它们也遁入黑暗。
江怡眠轻闭双眸,凝神确定恶兽的呼吸声。
后面!
她举木条挥去,抵上尖锐的牙齿。
它口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她心尖一凉。
木条卡在中间,维持微妙的平衡,兴许下一秒死亡的砝码就会坠向江怡眠。
事实上根本等不到下一秒,几乎是同时,她左右受敌。
两只恶兽一口咬住她的双臂,死死地难以挣脱。
鲜肉的味道刺激其余恶兽一拥而上,它们的腾飞身影落入江怡眠眼中。
她神情坚毅,完全没有初遇恶兽的慌张,一如面对魔王时那般,不惧死亡。
过去她的身后是魔法学院,现在依然是。
江怡眠像是失去痛觉,松开木条,蹲下身,面前的恶兽顺力飞过她头顶。
之后她猛然抽出双臂,任由它们咬下一层血肉。
她四处躲开扑来的恶兽,重新抄起木条,往恶兽眼睛戳。
每一次动作皆牵动伤口,呼吸不可避免的混乱起来。
总算,猫猫小姐隔空叫道:“伊弥安,快!”
她眨眨眼,扫空情绪,恢复清澈,高举双手。
“猫猫小姐,我身上好痛,快要鼠掉了,想要呼呼。”
江怡眠抡起两条腿,像个风火轮似的,连续避开围击。
可恶兽哪会让到手的食物溜走,紧追其后,企图用牙齿咬住江怡眠身上飞起的破烂布料。
“恶兽爷爷别吃我,我以后把我最爱的华夫饼都给你们还不行吗?”
江怡眠喜欢猫猫小姐做的华夫饼,喜欢到被魔王杀死时还在咂咂嘴回味。
不料几只恶兽从旁包抄,直愣愣跳到她正前方。
江怡眠紧急刹住脚步。
前后左右恶兽群至,空气凝滞。
“算了,反正猫猫小姐它们已经安全,接下来只要藏起学院,问题便迎刃而解。”
江怡眠自言自语道,一瞬间想好遗言,其实打魔王的时候便有了个七七八八,如今正好重复利用。
就在恶兽屈膝起跳的刹那,她脚下闪出刺眼白光,出现圆圈。
少年清冽的嗓音后至:“北问神君,南请诸圣,西寻四海,东探八荒,结界,破!”
恶兽们一靠近就被弹开,而坚固的鳞片竟直接被打掉,“叮叮当当”地溅到地上。
江怡眠轻轻触摸壁障。
是结界,和大胖猪同承一脉,可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昼白,去!”
他冷喝一声,能听出在刻意抑制混乱的气息。
旋即一道闪电窜到她附近,反射着泠泠月光,接连穿刺恶兽胸口,带着黑色血液纷飞。
她看清了。
那是一柄长剑,刀刃锋利,剑柄坠着一块用红绳串起的羊脂白玉,雕刻着一个“舟”字。
它们的痛呼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蝉鸣又复,长剑钻到她手心,江怡眠才静下心来,攥住柄部。
“回!”
剑高高飞起,牵引她前进,疾风拍打在她脸上,后知后觉的疼痛顺着全身攀爬。
重重雾气随风而散。
一名少年傲然立于拱门处,肤白痣红,白衣染血,如生于峭壁的雪中红梅,高不可攀。
江怡眠落地不稳,正欲道谢。
只见少年身子摇晃,头一垂,朝她倒下。
少年压身,江怡眠猝不及防地向后歪去,感觉自己也意识昏沉。
幸好猫猫小姐急忙赶到在背后支撑,才不至于两人重重跌倒。
迷糊间,她道:“还好有你在。”
少年眼皮微动,又陷于沉寂。
猫猫小姐把两人挪到背上,身影与学院一同消失。
率先醒来的是少年。
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下意识摸上“昼白”,警惕起身。
头上是与平时木制房顶全然不同的石瓦砖墙,周围也是与玄清宗烛火截然相反的油灯。
想必是什么遗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有再过多追究。
随后少年察觉到身上的伤都已痊愈。
他下移视线。
身旁是一位少女,浑身脏兮兮的,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可依然能看出若是细细打扮,定是位粉雕玉琢的小姐。
比起这些,少女身上的伤痕更为可怖,白皙的背部是若隐若现的鞭痕,双臂的新肉突兀生长,与旁边光滑的肌肤相比很显眼。
少年想起始末。
他本是来调查山下恶兽之因。
按往常,应是轻松解决,不过没想到恶兽之王的品阶与他预估的严重不符,这才在接近时掉以轻心,负伤滚入山谷。
然后她救了自己,自己也救了她——
还有她对他说,还好有自己在。
她为何对自己说这话?
她……她她该不会是喜欢自己吧?
少年内心震惊脑中闪过的念头。
不然怎会借他从恶兽手里救下她,旁敲侧击,对他说这么暧昧的话。
再往前推推,她为何出手相救?
宗门曾言:“凡是相助皆是有利可图,或金钱,或名利。”
她又不认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图什么?难道是……图他,她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少年理清思路,轻咳一声,压下欲扬的嘴角。
对,定是如此。
他身旁,江怡眠的指尖动了动。
江怡眠挣扎着悠悠转醒,发现猫猫小姐早已变回正常大小,从魔药教室叼起几瓶魔药回来,塞入它墨色的毛里。
她坐起,瞥见少年靠在离她一臂远的墙边,面容清冷却染上红晕。
江怡眠倏然清醒过来,摸上他脸颊:“好烫。”
虽然魔药都是过期的,但那是她们翻箱倒柜才搜出来的,总不能一点用都没有。
而且她又是战斗废,还希望少年能破开结界,带她离开后山,如果他倒下,自己更加出不去。
她苦恼地敲敲脑袋。
“你不会是伤后发烧吧?我明明让猫猫小姐给你喂了好多药。”
明明是寻常的一句话,少年一怔。
她在关心他?这么直接吗,他……他还没准备好,毕竟他素来与师兄师姐不算亲近,鲜少与人接触。
他乱了神,拂开她的手,道:“无碍。”
这下换江怡眠呆住,悻悻地收回手,瞥一眼他淡漠的表情。
他怎么这么不近人情,不会不和她一起走了吧?不行!她才不想去帮大肥猪找什么留影草。
于是乎,江怡眠决定抱好大金腿。
先从什么开始?名字。
江怡眠主动开口:“你叫什么?我叫伊弥安。”真名才有诚意。
少年面上冷冷地道:“沈逸舟。”实则他在心里反复琢磨“伊弥安”三字。
好生奇妙,他时常在山下落脚,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女,想必不是玄清人士。
看衣着破烂,或许还是被拐卖过来当家奴的。
想毕,他眸子冷了几分。
山下的权贵真是越发大胆,有几个钱就敢肆意妄为当土皇帝,家奴又不是畜生,尚且年幼却被打得满身是伤。
江怡眠察觉到气氛冰冷,与沈逸舟眼底的寒霜。
内心欲哭无泪:这问个名字也生气,魔女生存不易,学院教她打魔王,没教这个要怎么办啊?
多说多错,她索性不再说话。
只是学院外低吼声再起。
江怡眠与沈逸舟同时起身查看,猫猫小姐也跳至她头顶。
之前被沈逸舟杀掉的恶兽接二连三地重新站起,一大片“红灯笼”错综排列。
她问道:“怎么回事,它们不是死了吗?”
沈逸舟料想她不是修仙者,开口解释道:“恶兽乃怨气凝聚而成,杀不死,执念不破,恶兽永存。”
“不死不灭,无穷尽也,那它们岂不是很厉害?”江怡眠忧心。
沈逸舟冷哼一声,傲气自出:“恶兽分魑、魅、魍、魉四阶,它们连最基本的魑都没有。”
也是,他方才可是把它们都解决完了,那她在找到魔杖之前更要抱好这大金腿。
江怡眠故作恍然大悟:“对哦,你比他们更厉害,你长剑一出,它们就咻咻咻地都倒下了。”
她吐出舌头,闭上眼睛,模仿死状,而后睁开一只眼睛偷看他的反应,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
沈逸舟微愣,被话烫了心,淡淡地“嗯”一声。
他自幼被玄清宗宗门上下称为千年难遇的天才,不管他做得有多出色,师兄师姐都不会夸他,只会道一声:“他是天才,应是如此。”
到后来,他逐渐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他是天才,所以出色,还是因为他出色,所以是天才。
江怡眠收住表情,思考:‘嗯’一下就没啦?好平淡的反应,这马屁该不会是拍得太少,他不嫌不够多?看来还是要加大剂量。
“你……你结界术法也很厉害,我之前见过一个大……人,施展的结界只能将人困住,却不能弹开恶兽。”
江怡眠提起大肥猪,说话咬牙切齿。
“总而言之,你是我见过最最最厉害的人。”
说完,她吐槽自己肚子里没两点墨水,也不能怪她,毕竟在以前魔法界也不靠这个嘛,她只负责打架。
好一会儿,她才听沈逸舟吐出一词:“多谢。”
江怡眠眸光闪动。
成了。
她趁热打铁,掏出最后的治愈魔药,递给他:“我身上伤已经好了,这是唯一剩下的疗伤药,给你。”
沈逸舟目光对上她眼底隐隐的期待,敛住视线,她会比自己更需要,回绝道:“不必。”
“好吧。”
话已至此,无需强求,她噘起嘴,望向外面耀眼的红光。
“这里恶兽真多,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出去。”
沈逸舟垂下眸子,承诺:“能的,我带你。”
她想把唯一的药给予他,相当于把全部身家都押给他,对于信任他的人,他不会辜负,至于她对他的喜欢……
至此,他的脸猝不及防地热起来,余光扫一眼剑鞘反光,很好,神色与平常一般无二,忙把心思转换到正题上。
“只是我来此是为了破除恶兽执念,我要先去后山山顶找到恶兽之主,所以——”沈逸舟难得说这么长的话,“你需在这等我片刻。”
正当江怡眠心生欢喜,想说“没问题”时,“嗡——”,耳鸣声贯穿脑海。
她与猫猫小姐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放至山顶。
魔杖,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