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医者不自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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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之后黑夜的时间被逐渐拉长。
苏衡的膝盖骨一到寒冷的季节特别是夜间时常隐隐作痛。前几年还好一些，现在冷风一吹就痛简直比天气预报来的还准时些。本来就失眠加上腿疼根本休息不好精神也不大好。
白天坐诊时李老见苏衡坐在凳子上，双手手掌交换着揉搓着膝盖老再仔细看苏衡的脸色着实是算不上太好。询问之下强制勒令苏衡去风湿免疫科检查。
她本也打算去只是一忙起来就顾不上了，又听李老絮絮叨叨说了好久无非是〔年轻人不要仗着年轻不顾自己的身体，年纪大了难受起来无人替……〕之类的。十万火急之下，苏衡趁着午休间隙去找风湿免疫科主任，李老提前打了招呼正伏案写资料的梁医生抬眼招呼苏衡坐下
“什么问题，是哪里不舒服？”
苏衡端正坐下简述自己的病症“双腿膝盖关节疼，持续了好多年了，只是这几年一到冬天疼得更加厉害。之前也有看过，说是缺钙和微量元素，吃过一段时间的药一直不怎么见好。”
梁医生点点头示意苏衡把裤脚卷起来，梁医生用手指挤压了几个部位问苏衡疼不疼，苏衡点点头，又照着他的指导做了几个动作。
梁医生“之前有没有受过外伤，摔倒磕碰之类的，又或者冻伤过？”
“摔跤记忆中是没有的。冻伤有，前几年在冷冻车厢里呆过一段时间。”
听着苏衡的话梁医生有些惊讶抬了一下挂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她，她反倒是淡定面色似静水无痕。
“也可能就是那时候留下的病根，我先给你开一些检查，等会你再来找我。”
苏衡拿起检查单起身道谢走几步又转过身“梁医生，今天我来找你的事请不要告诉其他人，特别是沈主任可以吗？”梁医生了然点头。
检查结果出来后，梁医生仔细看了片子和各项数值指标，幸好不是免疫系统的问题。结合她的经历大致判断是那时候留下的病症没有得到及时的疗养才落下病根，叮嘱苏衡平时注意防寒保暖，膝关节劳损，又开了一些保养的方子。
中医艾灸治疗这方面的问题效果好一点，梁主任开完方子之后让苏衡去中医科室找康复师针灸治疗缓解疼痛。
遵照医嘱艾灸之后，苏衡膝盖疼痛感确实没有那么强烈，人也精神了不少。
晚上三人吃晚饭的时候，沈南晞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医院里人多口杂，没有秘密。苏衡瞒不住将看病的事和盘托出只隐去了〔病因〕，沈南晞急得非要苏衡给他看看膝盖。
“哎呀！梁主任都说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平时注意防护就好了，没事的。再说你是神经外科医生，还能比梁主任更有经验？”
沈南晞这才冷静下来还是不放心又狐疑的盯着她企图从她脸上看出字来“梁医生真个怎么说的？”
苏衡点头如捣蒜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当然了，我又不骗你。”她不骗人，但擅长隐瞒。
沈南晞终于松了口用公筷给她又夹了一大筷子菜
“回家后让爷爷给你好好检查一下，到时候扎针，喝药你都不许躲。”
苏衡垂着眼看着碗里的小山，已经出现了幻觉，菜不是菜是难喝的药，舌尖发苦直接一哆嗦。顾瑾一直静静看着她故作无碍的样子沉思，配合着动几下筷子面前的米粒一颗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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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顾瑾敲响了沈南晞的门，
“进来”
顾瑾抱着一摞中医针灸相关的的书推门进来，沈南晞不可思议瞪大眼
“嚯，你这是唱哪出？”
顾瑾想把书直接放床上，想到沈南晞有轻微洁癖又多走几步把书放在书桌上，
“我想学针灸，你从小由沈爷爷带大，理论知识多少还是有的，我想让你教我。”
沈南晞看顾瑾神色紧张不似弄虚，拍拍顾瑾的肩膀
“学这个可枯燥乏味了，你坚持的了吗？”
他没有正面回应看着那一摞短时间之内带过来的专业书
“你知道上次回去之后苏衡的状态吗？时阴时晴，晦暗不明。我就只能站在她身边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那一刻我总是想起如果我是心理医生是不是可以对苏衡的情绪走向更加有把握，可以了解她内心的痛苦和孤独，可以帮到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好。去你家的时候，沈爷爷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把脉扎针，苏衡身体的疲惫感消失了很多。还有这次她膝盖疼的问题，我有些害怕，我害怕对她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更害怕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苏衡总是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别人永远不会知道她的痛苦仇怨。里外厚重的茧房包裹住整个人，外在的平静都是假象。
沈南晞粗略扫过一眼书名垂眼点头“我懂了，那你以后抽空来找我，我给你讲讲一些基本的理论学说。你找的这些书不适合初学者，晚上我整理一下发一个书单给你。”
两人达成共识之后的时间里，顾瑾跟着沈南晞和沈爷爷的指导开始认真系统的学习中医的针灸知识。顾瑾的房间里多了一个小铜人，从熟记七经八脉的走向，身体的各个穴位穴位，到慢慢开始在铜仁上试针，再到为自己扎针。阅读一些基础的书籍资料，不懂的上网搜和沈爷爷询问。一来二去，顾瑾对于中医知识的认知比之之前多些，不过越是深入的学习越是觉得自己掌握的太浅薄更加发觉到中医的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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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苏衡去复诊的日子，算来有些日子没和唐婉盈联系。按照固定的流程挂号排队问诊回答一下问题，做一些测试，唐医生对苏衡的表现很满意这次结束的时间比以往还早一些。
诊室外挂号的人比之前要多很多，大多数都是一些穿着前卫大胆的青年人由家长带着。也有不少孤身一人的青年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或是机械的刷着手机嘴里念念有词。
隔着厚重的墙壁都能听见诊室里面传来沉闷的嘶吼着的指责声
“医生，你说说他是不是有脑子有问题？你看这个年纪别人都结婚了，就她整天穿着稀奇古怪成天躲在房子里不出来，什么社交都没有，过年过节家里的长辈来了也都不打招呼。工资嘛？也不高，现在不结婚老了更加没有人要……”
诊疗室外长廊上陷入一片寂静，原本安静刷手机的人突然面部抽动着留下了眼泪。有一些人激烈挣扎着想走却被随同而来的长者死死拽住离不开。
诊疗室的门开了，刚才嘶吼着的人被单独带了出来去了另一个房间。接着细若游丝的哭泣声慢慢从诊疗室的门缝里传来，克制隐忍的绝望变成嚎啕大哭。长廊座位上再次陷入沉默，湿咸的空气差点让人喘不上气。
十分钟后嘶吼着的人带回来了一块蛋糕等着门开。门开了之后满眼泪痕的女孩出来，
“把蛋糕吃了，你不是最喜欢吗？一天天的哭什么东西？”
女孩看着透明盒子里蛋糕开始僵硬着苦笑
“这蛋糕有苍蝇。”
女孩绕过身边的人沿着长廊往外走却被一把拉住。
“哪有？〔蛋糕原地做圆周运动〕瞎说什么？那医生让我多关心关心你，给你买了蛋糕又不吃。真不知道你这怪脾气随谁的。”
到底争不过，女孩接过蛋糕咬了一口，而后开始干呕无力跪地，绵绵无力的蛋糕掉落地上，绽放出一片白。
“你怎么回事？蛋糕都拿不稳，叫你平时不注意身体把身体都作坏了，一点都不争气……”
地上的女孩被长廊上的人扶起，忍着哭腔安慰着“既然蛋糕上的苍蝇已经存在，那么不防我们再重新买一块自己喜欢的蛋糕。”
苏衡呆愣看着这副场景，手指关节紧握的发白，眼泪开始毫无预兆的打湿脸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苏衡转身下楼在花园里找了一个地方坐着，消化着刚才的情绪。
那些人和她一般大甚至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可是看起来却那么伤心无助。一想到这里，心又开始绞痛。
苏衡有些担心唐婉盈。即使是一名合格的心理医生每天工作都是遇见这种事情，久而久之心理也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带入治疗者的角色太久容易出不来。想到这些苏衡复诊结束后留了下来，她想等唐婉盈下班和她聊聊。
唐婉盈下班走出办公室的门就看见苏衡抱着手机在看论文，有些惊讶“阿衡，你还没走吗？”
苏衡收起了手机站起来笑“好久没有和你聊天了，就等了会。唐医生赏脸我请你吃饭呗！”
唐婉盈歪着头故意说“不行哦！被人知道了我会失去饭碗的哦！”
苏衡闻言夸张的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手上拿着一条不存在的线把嘴巴缝起来，拉上嘴巴的拉链比着OK。
“扑哧”两人都憋不住笑了
“好啊！那我要大吃一顿，最近新开了一家粤菜馆，我们就去那。”
的确不远，医院出来之后拐个弯街角斜对面就是。还好不用等位两人拿了菜单点菜，唐婉盈“来一个白灼菜心，菠萝咕噜肉，叉烧，虾饺，红米脆皮肠。甜点就上蛋挞，双皮奶吧。饮料，你喜欢喝茶，那就一杯菊花茶，我要一杯常温的冻柠茶，这样可以吗？”
“先这样吧。”
趁着上菜的空隙，苏衡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婉盈姐，你每天遇到怎么多病人，现在的心理状态还好吗？”
唐婉盈要来一壶热水按着习惯烫餐具
“做我们这一行的，也怕和病人共情太深，可我们是人啊？血肉之躯，又不是钢筋铁骨的难免不受影响。刚入行我的带教老师就告诉我
‘医生对于病人应该要有同理心，从病人的角度识别病人的痛苦，公开分享他们的情绪；但不要怀有不切实际的同情心，将个人带入太深是医者大忌’
一开始我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这几年看过的病越来越多也更加能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切含义。”看着苏衡表情越来越严肃，唐婉盈腾出手捏了捏苏衡的脸
“想什么呢？我的所有情绪都会发泄出来，跑步啊，睡觉，还有就是现在和你一起在外面吃饭聊聊天啊！这都是我们释放压力情绪的一种方式。我们科室的主任关于这方面也比较重视，经常和我们聊天开解我们。你不用担心了。”
“嗯，那我以后多找你聊天。”
“好啊，最好还要请我吃好吃的，我回国之后发现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可以吃一切美食了，这简直就是天堂。”
“倒是你自己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啊？”
苏衡用公筷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在唐婉盈面前的碗里，
“那当然了，最近我把自己照顾的可好了。”
唐婉盈一脸不信咕囔着“真这样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医者不自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