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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所谓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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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回忆过往的同时也在给自己的身上扎满看不见的刀子。
将左之再一次从梦里惊醒,月光洒落的房间告示着她并没有睡下去多久。她抬起手,床头灯亮起的时候有个人影出现在窗帘外面。
“出来吧,”她揉了揉太阳穴,“来了好几夜了,认识一下?”
那道黑影并没有立马现身,或许在思索,或许在打量周围是否种下埋伏,但最终还是随着帘子晃动,带着轻微的脚步声走到将左之的床边。
纵使心中的答案已经向那个仅有的概率倾斜,看见来人的时候她还是微微睁大了双眼。
“第34时间线,左煜。”
跟左玉和陈漾的脸不同的是,左煜的脸上有道从额头穿过鼻梁骨的疤痕。将左之幻化出一张凳子,示意他可以选择坐下聊一次。
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乱一旁的深蓝色窗帘,倒影随之浮动,那道月光始终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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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个是什么?”
陈炀从床上探出头,看见了左玉手里捣鼓的东西。
他们的寝室是上床下桌的格局,左玉的床位在陈炀的对面,他举起香烛朝他晃了晃:“将左之留给我的,今天他俩不在,我打算点燃它们。”
或许是那三根细长的黑色香烛太过独特,陈炀下意识透过它们想到从前的事。
“先别点!”他按耐不住诉说的想法,“想听一个睡前故事吗。”
左玉朝他翻白眼,示意陈炀有屁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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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像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聊起了记忆中的些许重合。
“后来呢?”将左之身上多了一块毯子,“后来你是如何砍下对方将领的头颅呢?”
左煜笑着摇头:“我并没有选择这个方法。”
“我所处的时间线里,敌方首领因为面相丑陋,不喜他人的容貌。假意被俘之后,果然第一件事是亲手割花的脸。”
“但他大意的是,我提前吃下解药,在嘴里藏了涂有剧毒的针。”
将左之惊讶:“用的是上官小姐的毒吗?”
左煜点头:“也是因为这件事,上官雪在后来被狗皇帝封为了妃子。一年时间不到,先皇病入膏肓。”
跟他们所在时间线的那个皇帝下场都大同小异,在聊到重要的那一年后,将左之终于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是什么人把你们召集在一起?”
左煜脸上有些僵硬和不知所措,他不再选择看她,只是低头沉默。
“你知道的,我或许了解你,但你一定不了解我。”将左之没有选择跳过,“你来单独见我,想必也是因为内部出现了一时无法解决的问题。”
“不是一时,”左煜抬起头,“是事情已经开始偏离原来的轨道。”
“我所想所做的,无非是想知道自身时间线为什么会走向最后的结局,寻求一个答案。但他们不同,在知道唯一的变故出现在你身上之后,开始变得不择手段......”
将左之纠正他:“有因就有果,所有因素加在一起会引导必须走向的结局,并不是所有的变量只是在我一个人身上。”
但她接下来却说不了更正确的道理,此刻左煜的眼角已经发红,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祈求。
“左之,或许你是所有失败结局吸收经验之后的......完美作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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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上瘾的滋味吗?
它会在你看不见或者不以为然的地方深入骨髓,流进血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早已变成离不开它的那一方。
但“醉生梦死”不同,它将美好回忆放置梦中,用正常人都需要的睡眠去维持它的功效。久而久之,当你再次醒来,是否还会辨别眼前的景物是梦,还是真?
“但你手上的不同,”陈炀解释道,“左之应该是改良过了,减少使用频率是避免副作用的一种方式。”
左玉从不怀疑将左之是否会害他,他只是在想,她是否也会因为某些原因去使用。
“当然。”陈炀替他回答。
“醉生梦死”在启蒙者出现的一百年后成为了售卖的物品。其实最早的功效并没有那么神奇,参杂在香里的材料无非是擅长幻术的启蒙者的一丝能力。
能看见心中所想,在梦里实现心中所需。
“但为什么会变成储存记忆的香烛,跟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有关。”
丈夫参军入伍许多年不曾有音信,有个妇人忍受不了爱人的意外,买下大量香烛之后,再也分不清现实还是环境。
知道战争终于打完,在家里等待的已经不是记忆中美好的妻子,只剩下了沉溺在鱼水之欢、被无数人凌辱的“□□”。
“所以,”左玉突然想到什么,“你刚刚口中的当然,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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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左之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所有时间线的走向都藏在每一个细枝末端里。当年时间管理局为了黄雀计划的成功实施选择了这条时间线,势必要选择其他时间线作为实验或者欲盖弥彰做给那些人看。
月玉生的出现是他们看到计划的开端,至于将左之对自己的定位,也只不过是计划能持续下去的一环。
“开始是容易的,但只有你的出现让它持续到现在并且成功。”
左煜摊开手心,上面正放着一把沾着血的黑紫色扇子。
“我的时间线里,属于你的映射在那场战争之后才出现。”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像是回到了他所说的那时候,“她当时已经处在勾栏里面,我并不在意她的出身。纵使我一无所知跟她相遇、相爱,但我的对家依旧不肯放过只是平民百姓的她。”
那天雨下得很大,大到她身上的血迹都被洗净,他的脸上也已经分不清雨水还是泪。
“他们就在那时候出现,告诉了我真相。”
原来当他小时候跟她擦肩而过,成年时从战场下存活,就已经奠定了天人两隔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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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说的当然,是来源于我记忆中的一段。”
香烛被陈炀点燃,烟雾飘起的时候宿舍的场景在慢慢变化。
阳台的位置出现了一棵桃花树,将左之穿着蓝色衣裙,背对着他们站在树下。
有阵风吹过,桃花瓣纷纷落下,但都精准避开她,飘飘扬扬落在身旁。
“人间竟也有开得如此茂盛的桃花树。”百年前的陈炀果真跟陈漾面相一样,在桃花停止掉落后,出现在将左之身边。
“我也是很就以前偶然经过,”将左之转头对他说道,“跟你宫殿门前那棵有的一比。”
陈炀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们站在桃花树下只是单纯看着远处山谷的景色。跟行走人间许久的将左之不同,陈炀来到人间的次数寥寥无几,多是处理任务为由,今天也是因为赤松子才到人间找她。
“雨神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他们已经不知不觉无声待到了夕阳西下,橙红色的暮光洒满天空,陈炀从怀里拿出三根黑色香烛,交到将左之手上。
“你总说怕记不住过往,怕没有动力去往未来。”陈炀叹了口气,不舍地摸了摸她的头,“你不愿意忘记的事,就存在里面吧。”
若有一天你觉着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它们会在梦里引导你记起。
左之,希望我能出现在你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