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
高二那年冬天，我确诊了胃癌晚期，医生总是说只要配合医院治疗，我的病就会好....可是我知道，我活不过明年春天了。
医生劝我先安心治病，上学的事就先别想了，可是我想上学，我想考京大，我想见他。
于是每天的生活，医院学校两点一线。
----------
“本市将于本日五号至十号，预计有暴雪降落，请广大市民出门做好防护。”
客厅里开着收音机，收音机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
“小霜，今天天冷，出门记得戴围巾！”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母亲还是改不了边看电视边听收音机的毛病。
“嗯。”我应了声，从冰箱里拿出牛奶。
母亲见我这样，又开始唠叨。
“小霜！”
“放心，我知道，天冷不能喝凉牛奶，喝凉牛奶对胃不好！”
“知道你还喝！”
我拗不过她，只好把牛奶放回原位，走到玄关处换鞋，刚拿起围巾往脖子上围，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旁，我有些疑惑。
她往我兜里塞了二十元纸币。
“我不缺零花钱。”
母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是给你的，你放学的时候看见那个小吃摊，给妈带份手抓饼，老样子，豪华版。”
我一时有些无语，她真是双标，不让我吃，自己吃的可是开心。
我患上胃癌晚期以后，母亲没有把我当做一个病人来照顾，该使唤我的时候还是使唤，我有时就会问她。
“李女士，你说....我以后，不，就明天...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怎么办。”
她连眼皮都懒得抬，语气很平淡，“你这么能跑能动吗，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耳边传来母亲的催促声。
我系好围巾，刚走出单元楼，冷空气扑面而来，冷风吹的我难受，只好把脸埋进围巾里。
江市已入了冬，外面的树木光秃秃的，路上有些结冰，我小心翼翼的踩在冰面上，有些冰面脆，一踩就碎，嘎吱嘎吱的。
其实我挺喜欢冬天的氛围，街上的各种小店门口挂着不同的彩灯，平安夜，元旦，新年，都在冬天，超市里也因为这些节日挂着小灯笼，搞着促销活动，道路上还有放完的鞭炮屑，只不过因为这几年市里不让放鞭炮了，也就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
校门口旁的小卖部，门口上堆满了学生，因为天冷，本来想早点回班上，但是在眨眼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想也没想一头扎进小卖部里。
“你看陈义的新电视剧了没？”
“可帅了！”
“那个女主也好漂亮！”
“这里有eao他们的明信片唉！”
“我好想买，但是零花钱不够了。”
小卖部里女生们聚在一起讨论电视剧，男生们聚在一起聊游戏。
我路过沈铭昭的时候，余光看到李俊然撞了撞他。
“老铭，你今天跟季霜的围巾是同款啊，你是不是喜欢季霜啊。”
听到这里，我站在一旁假装不经意地样子，呼吸声有些小，生怕呼吸声大了，就听不到沈铭昭的回答了。
也许是我一直站在这里的原因，他叫住了我，我有些尴尬的扭头，与他的目光对视上，他朝我笑笑，摸了摸后脑勺。
“他嘴欠，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摇头，“没关系。”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我打算回教室，刚迈出一步，他叫住我的名字。
他走到我身边，往我手里塞了一包糖。
“不要糖，你们吃吧。”我抿唇，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就一包糖......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块糖，就不会不开心了。”
我抬头尽量不看他，从他手里抽出那一包西柚味的荷氏。
包装上还残留着他手上的余温。
-----------
回了教室，教室里的人还没来全，我坐在位置上，盯着沈铭昭的位置，自从跟沈铭昭分到一个班里，视线总会不自觉地跟着他。
课间，有人跑到班上，指着走廊喊道：“外面下雪了！”
一瞬间，全班都跑到走廊外看雪，有人站在走廊上伸手抓雪花，我站在一旁，伸手去接雪花，雪花缓缓落在我手上，掌心的温热很快将雪花融化，看着降落的雪花，竟一时感到悲伤。
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期待雪了，因为我知道，等雪下完，所有的雪化了，冬天就离去了。
“你很喜欢雪吗？”
我扭头，沈铭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旁。
“以前喜欢，现在....”我犹豫了一下，“也喜欢。”
我看着他，少年生的清冷，一双桃花眼，薄唇，但却有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看着他，心里一直想着今早的事，如果....我是说如果，真如李俊然所说的那样，就好了。
“唉！那边的学生，快回班里，都高二的学生了，不老实在班里学习！”教导主任朝这边喊了一嗓子。
一群学生们悻悻的回了教室。
坐到位上，这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顿感不妙，赶忙从包里翻出止痛药，就这温水吞下了止痛药，但药效并不会这么快，疼痛如潮水般不断涌来，一次又一次，我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头有些昏。
“你的脸怎么这么白，要不要去医务室？”同桌问我。
我摇了摇头，对于这些疼痛我早已麻木了，还记得每一个夜里，我都会被病痛折磨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母亲的房间就在隔壁，印象里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强人，父亲早早过世，母亲一人将我拉扯大的，而就是查出胃癌晚期那天晚上，我听到母亲一人在房间抽泣着，那天我才明白，母亲也会哭。
好在止痛药生效，胃暂时没有那么痛了，英语老师拿着一摞试卷在讲台上数着试卷。
“来，把课本资料自觉收好，前面的往后边传，请假没来的不要给他。”
沈铭昭转过身子把试卷递给我。
接过试卷，我扫了眼试卷上的题目，这些题我之前在补习班有做过同类型的题，不算难，两节课的时间够做了。
时间过了一半时，沈铭昭给我传了一张纸条。
上面的字迹工整，他的字迹我认得，即使是在众多字迹中，我也能认出，说出来可能有些荒谬，我练自己的字迹有时都感到模糊，却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记住了他的字迹。
“完形填空的答案是什么，我对一下答案。”
我没思索，在纸上写了答案。
我轻声叫了叫他。
这时英语老师不合时宜的抬头朝这边看，慌乱间，他握住了我的手，迅速地将答案接过去。
他的手很热。
我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攥了一下。
-------------
两节英语课下来，有点累，我看了眼桌上的小日历，不看不知道，时间过得真快，明天就是平安夜了，接下来就是圣诞节。
突然想起沈铭昭今天送我的糖，我拿出那包糖，西柚味的，拆开外面那层包装，我小心翼翼的揭开外面那层糖纸，仔细看，糖纸上写着字。
“荷氏的糖，送给—”
糖纸上还可以这样，薄荷糖很酸，甚至有些苦。
我拿着笔在糖纸上写下一段话，将糖纸叠好，装回铁盒里。
银色的小铁盒里，装着少女对少年无法诉说的心事。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班上的氛围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行，我一会给我妈打电话。”
“终于下晚自习了，我刚才差点睡过去。”
“我也是，书一点看不下去。”
“.......”
回到家里，我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跟母亲絮叨几句回了房间。
我坐在书桌前，手机刚好充完电，我点开□□聊天记录，点开了沈铭昭的聊天记录，跟他加了好友还一次没发过消息，我犹豫半天，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季霜：“祝你平安夜快乐。”]
差不多有一分钟，对面回复了两条信息。
[沈铭昭：“你也是。”]
[沈铭昭：“不过，明天不才是平安夜吗？”]
我看到他发来的两条信息，大脑一时有些宕机。
[季霜：“提前祝你节日快乐。”]
发完信息，我走出房间从厨房里拿出一个苹果。
“你晚饭只吃苹果？”
我被母亲的话吓了一跳。
“你没睡？”
母亲应了一声，“厨房里还有炖的排骨玉米汤，热乎着，一会记得喝，看你最近瘦的...”
“好。”我点头答应，掀开锅盖，排骨的香气扑鼻，但我却只闻到了排骨的油味，有些犯恶心，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什么也不想吃，但是怕母亲失望，还是硬着头皮在厨房里喝了一碗汤。
回到我的房间里，我从抽屉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用来包苹果的雪梨纸，特意选的印有圣诞小鹿款式的。
把雪梨纸按合适大小裁开，苹果放在中间........最后再用丝带绑个蝴蝶结，看了眼包好的平安果，又看了眼垃圾桶里用完的废料。
现在只期待明天的到来，要用什么理由比较好，思索半天没有什么委婉的理由，那就直接当面送吧。
入夜，冬天的夜晚漆黑寒冷，窗外一片寂静，偶尔听到楼下猫的叫声，房间里拉着窗帘，暖黄色的小夜灯是房间里唯一的光亮。
混乱的钝痛，身体已经麻木了，蜷缩在床上，翻来覆去，浑身被冷汗“包裹”着，从胃里涌上来的，我忍不住吐了。
母亲闻声赶来，她走到我身边，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我依偎在着母亲的怀里。
“小霜，实在不行，咱不念了，不能为了学习搞垮了身体。”
我的脸色苍白，感觉说话都很费力气。
“妈，可是我想回学校，我想考京大。”
“小霜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样你的病情会恶化的...”说着，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看着母亲，“对不起。”
母亲吸了吸鼻子，“说什么对不起，只要咱们对生活有个盼头，日子肯定会一天比一天好下去的....”
我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温暖的怀抱，让我有一种错觉，像是回到母腹中，那样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