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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过安然 ...

  •   “你跟着姐姐,只能过苦日子,姐姐虽受父皇疼爱,却也不肯拿走他的东西。”
      夏国近两载几乎四季雨季参半,现已入秋,雨水涨势更加猛烈,颇有些灾民流离失所,夏至便下令召集市面上能工巧匠,于灾民聚集处修建避难所,夏倩安和许长安便在这样一所屋里。
      红木窗框不用刷漆,就已经亮得能映出窗外桂树,屋后是深山,屋前是闹市,屋子正面朝阳,很好。
      窗外,时常会有这样的声音:
      “爹爹,我想吃糖人!”
      “好,爹爹给念念买糖人。”
      抱着女孩的男人已近而立之年,终日除干活外,便与他女儿和家妻在一块儿。
      ……
      许长安看夏倩安对着红木窗框发怔,小心开口:“姐姐也思念自己的家人了吗?你想回去看看吗?”
      她别过头,轻拭眼中迷蒙水雾,轻启朱唇:“没有,我很好,他们也好,不必去看。”

      夏倩安本是神界的人,只为护送一人——许长安下界而流连人间,确切地来说,她也在渡劫。
      神魔往上数共三十六万二千八百六十三万年,曾有过一次决裂之战,因果自不细言,只是那一战后,神界无极边留下一个神境,据说只有神界者渡劫时才会用到,只要踏入,便会轮回七生七世,神界俗称“七世轮回”,每世于二十余载时历劫者会冲破记忆封印,想起前世和神界往事。若能渡完七世,便可成神界大成者——宵神阶冕神。一世三十余载,人间每经二百七十载,也便是神界每经二百七十日,便会择二人下界渡劫,而十七日前,正是这二百七十日一度的一天,也是唐朅成功渡劫之日,他将飞升九霄神界,成为冕神之首。
      九霄神界至今尚只有五位冕神掌位。
      开天元神——韩杜。
      万灵之母——吕婀。
      分界宵神——瓛幻。
      创世宵神——辉宁。
      惜凡听辰——蕙兰。
      天元韩杜,灵之吕婀,界霄瓛幻,世霄辉宁,凡听蕙兰。
      话说,这凡听蕙兰正是神界神尊之母,而唐朅正是神尊之父。
      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时间的沟泓和距离的沟泓,但情谊不变。
      “惜凡宵神,唐朅宵神历劫成功了!”门外灵仙匆匆来报,声音微颤,甚至还带着些许哭腔。凡听蕙兰听到这句话时,略微失神,红了眼眶,一言不发便奔了出去。
      迎面跑来的果然是唐朅:
      “蕙兰!我来了,我来了!”
      他们紧拥在一起,天边最后一缕霞彩映衬出两位多情人,不禁让人感叹良配。
      唐朅见凡听蕙兰哭了,便慌忙抬手为她揩去泪水,可凡听蕙兰的眼泪总不听使唤,一直往下掉,她索性就把脸埋在唐朅的肩上,泪湿了他的衣襟。
      唐朅搂住凡听蕙兰,对她好生安抚。
      三百年啊!他未曾有异,她亦如往昔。是两人坚定不移的信念,是紧系着对方的那颗心,更是别人永远也不会懂的小心思。
      这一刻,他的泪水再也绷不住,如那断了线的珠子,散落一地,却拾不起,更串不好,一如他们美好的曾经,去而无返。
      凡听蕙兰仰起头,认真端详唐朅,她看见他眼里有零星泪,染着夕阳的碎片,让她以为,他们又重回年少……
      凡听蕙兰本若凡人一般,却从不去贪念世俗,嗜安、静若命,不喜人扰,但唐朅几次三番“扰”她,她却从不厌烦。
      他犹记得,她最喜欢栀子花,便到人间为她觅得万株,每至春夏交替之际,栀子花开,满界飘香。她仍是感激于他的好,更记于心中不忘。
      忽一日,噩耗来临,他母上非强逼他与南宫宫主成婚,他不愿,说自己早已心系他人,还伤了南宫宫主,他母上气急攻心,一病不起。
      凡听蕙兰是一个多么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唐朅母亲厌恶自己,自此,她便一直闭门不出,假称患病。
      三千五百年——
      东窗事发,他重伤,她从父尊口中偶闻得,忧心不已,坐卧不安,于是,许多年紧闭未开的陈门,在那一瞬间开了。她顾不得那些闲言碎语,探问他伤势如何,他却摸着她的脸虚脱答无事。此后三百年,她好生尽心尽力照料着他,擦洗身子,搓洗衣服是每日必做之事,其实这些,她只需要略微施一法诀,便可做到,但她没有,依旧样样皆亲自动手,过目。后他问为何,她只抿唇笑而不答。后来,便是连唐朅母上也认可了凡听蕙兰。
      许说,他这一生,从无畏,惟畏她伤、痛、病、老,亦可言,她这一生,从无惧,只惧他愁、闷、苦、离……

      这一世,已过去二十六载。
      “二哥,二哥?”屋外传来一位女子的呼唤声,白羽没有动,也没有答应,他不是没听到,他在想一件事。
      “二哥?”来人是位面若及笄的女子,一双杏眼,朱唇素齿,好生俏丽。
      白羽靠着红木窗框微怔:“何事?”
      白家,当今夏国富贵门流。大少爷白冷少时便独好舞刀弄剑,行走江湖已是四年有余,从未回来过;二少爷白羽,生的一副好皮囊,肤色如云团,纤腰堪胜女子,练得一手风骨之楷,腹中大半诗书;三小姐白芊雪,十六岁,正准备出阁事宜,整个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可怜双亲早亡,未曾尽孝。
      “二哥,我和听沉的婚事……”
      “明日。”
      “谢谢二哥!”
      李听沉,官宦之家出生,世袭相位已有五代。其父李吟尚还健在,并掌管朝中大、小事。李听沉自己本想闯出一番事业,但奈何父亲一直加以阻止,要把他留下来继承家族产业。
      李听沉正批阅公文,大老远便有人扯着嗓门道:“李公子!李大公子!”
      下人打开门,便见一身宽体胖的妇人舞着手绢进来了,正欲拦,却听李听沉道:“罢了。”
      “哎呀李公子,婶子啊,这是给你说媒来了,那王家小姐那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谁娶着她就是谁的福气啊。”
      “怎么,你想娶啊?”
      “哎哟,你这小子,嘴怎么这么毒呢?”
      “没你的心毒。”
      那周婶儿被几句话噎住了,手中手绢也不舞了,忙道:“公子啊,婶子这是为你——
      “哎哟!哎哟喂哎!”
      “婶子,慢走,不送!”李听沉这么喊了一嗓子,街坊都看到了周婶儿被他一脚踹出大门的场面,周婶儿忙爬起来,随后骂骂咧咧扭着屁股走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白芊雪和李听沉的婚事。
      白芊雪双亲不在,只有白羽和李吟来充当“高堂”,白羽看着执手的两人,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只身回了白府,府中除了下人就只有他一人了。
      明阔的院里空落落的,孤月悬挂空中,一夜无言……
      ……
      “长安弟弟,你为什么要叫‘长安’啊?”
      夏倩安是许长安同父异母的姐姐,但两人却甚是合得来。
      “不知道……”
      两人在神界琉璃塔旁古树下的秋千上不停荡啊荡,夏倩安右手握秋千的绳子,腾出左手接住古树上落下的栀子花,她倾身凑着闭眼闻了闻。
      “好香啊,今年的栀子花开得真好!”
      “姐姐,听说人间便有一宝地名为“长安”,我想去看看,听娘亲说,那个地方很繁华。”
      ……
      “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少年撕心裂肺的吼声不断震着夏倩安的耳膜,暴雨中,少年无助地仰头痛哭,雨和泪混在一起,分不清何是泪,何是雨,一同顺着脸颊流入口中。
      雨渐渐小了,少年的哭声也小了。
      “姐姐,你会像他们一样抛弃我吗?”少年青涩的脸上闪着颗颗晶莹的泪珠,他的发梢滴着颗颗雨水。
      她摇了摇头,未作回答:“夏国秋季多雨……”
      雨停了,少年却还在抽泣,他打着颤,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你若是觉得委屈,姐姐带你去吹吹风。”
      她召出本命宝剑“若朦”,御剑行于空中,她飞得很快,像是怕被什么东西追上似的。可她错了,飞得再快,那些伤人的回忆也能追上她……
      可是,她想说,她也没人要了啊,母亲死了,父亲死了,养母不要自己了。
      脚下的山川,曾经也实实在在权在她手,如今,她只能望望、望望而已,有时,连望望也只是奢望……
      ……
      梦到此处戛然而止,白羽骤然惊醒,他能感知到,梦中那位少年莫名有种熟悉感,那位夏小姐也似乎很是面善。这个梦,很乱,他不愿再去想。
      第二日白羽外出时,忽觉有人盯着他,一转头,是一位女子在仔细端详他的侧颜,他一转头,那女子惊得骤然失色,瞳孔放大,竟也忘了回避。
      “姑娘?”
      那女子匆忙回神:
      “抱歉,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其实林沐雨看到白羽时,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的。
      “那,可否与姑娘认识一下?在下,姓白名羽,敢问姑娘贵姓?”
      “免贵,小女子姓林,名沐雨,说来,公子应听得过我母亲名号——秋风。”
      “原来是秋前辈之女,在下不才,曾被秋前辈提点过。”
      事实证明,白羽耳根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尖,再到双颊,这位林姑娘与昨夜梦中的“夏小姐”颇有些相像。
      林沐雨身世虽不大好,但先不论其母为人。其长相可谓是一流。两弯新月似的淡眉,鼻梁高挺,举止端庄,如那画中之人。她的美是骨非皮,是清非媚。

      又是一年春。入眼皆是红花绿柳,芳草似锦。
      “天界的栀子花开了吧?”
      “开了,我带你去看。”
      “好。”
      她又一次把手递给他,他们又一同去看栀子花了。
      佳人倩影。
      你闻到了吗?是栀子花香啊。
      你喜欢栀子花吗?
      我喜欢啊!
      眼里皆是满界纯白。
      你看看那日晖,似乎也是白色的。
      好看!
      天是透蓝的,很干净,没有一丝杂质,像他们的心。

      “林姑娘,你,你在家吗?”
      “在呢,白公子你找我?有事?”
      或许,林沐雨永远也不会明白他的心意……
      傍晚的集市还是很热闹,今夜是难得所见的月盈之夜。
      “林、林姑娘,你喜欢首饰吗?”白羽小心翼翼问道,他从来没有这样字斟句酌。
      “啊,我吗?我不大喜欢诶。”林沐雨一生的爱好都算是很少。
      “嗯,哦哦。”白羽略显尴尬地胡乱应着。
      又逛了许久,林沐雨终于主动开口了:“诶?你快看,那边有卖团扇的!”“姑娘喜欢?”“嗯。”
      “这梅花傲雪凌霜,亭亭立于风中,如你一般,真好看。
      “林姑娘,我喜欢你。”他这句话轻飘飘的,说“喜欢”时,空中霎时炸开万朵烟花,当这句话拂过她耳畔时,她马上回过神来:“你说什么?”“没什么。”他有些失落,他恋慕她的这些日子,难道她都不知道?或许说,她在装不知道?
      “林姑娘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白羽坐在红木榻边上,尽力思索昨夜之事,好像这样就能想出什么不对来。
      “有人吗?”
      谁在门外?
      柳儿不在,白羽只好自己去拉开门,只见那人一袭白衣,极其素简,束发的玉簪上刻了一个“冷”字,腰间木剑上赫然显现三个字“冷云剑”。
      白羽怔住了,面前人的身影与四年前的身影相重合……
      那人见他愣着不动,开口道:“我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回来,我不走了,我以后便陪着你和三妹了。”
      “哥!”白羽一下子扑到白冷怀里,哭了出来,白冷回抱住他:“何必哭呢?哥现在就在这儿,以后也在这儿,只会在这儿,哪儿都不去了。”
      白芊雪不知何时也回来了,她疾步行至白冷身后:“哥!你终于回来了!”
      “方才便注意到你不在府里,这是……出阁了?”“嗯。”
      门外又进来一人,是柳儿。
      “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次不走了吧?”
      “不走了——他让你一个人来的?”
      “这怎么能呢?大哥这是哪里话?”李听沉从院外摇着扇子闲散踱着步进来了:“我来见大哥,当然是要略显稳重,谁会像芊雪那样蹦蹦跳跳的?”

      “诺诺姐姐!下雪了!”许长安嘴角咧开一个讨人喜欢的笑,捧了雪往天上扬,这是夏国第二场雪,若仔细听,还会有乌鸦啼叫。
      “嗯。”夏倩安对待这个弟弟,永远都是不冷不热。没有多余的感情,不少该有的关心,至少,她尽了一个姐姐该尽的义务,把许长安扶养到了十五岁。
      “姐姐,你好像不太开心,你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她眼角有血迹顺着脸颊滑下,但他没看到,血落在雪地里,绽开朵朵红花,步步生莲。
      ……
      那日也在下雪,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商欠安被宫里那群没有人性的婢女强迫着往刺骨的莲池里按,把雪塞进她的嘴里,逼她吃,她拼命挣扎,却还是逃不出魔爪。
      夏倩安躲在台石后面,眼里蓄满了泪水,更有惊惶与不安,她用手捂住嘴,尽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怎么也不愿相信,事情会走到这步田地,明明,最开始连敢说母亲坏话的人都没有。
      之后,她又目睹商欠安被折磨至死的一切过程,她的心,也随之死了,她早就死在了那个冬季,剩下的,仅是一具躯体而已,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心里就一直有这个心魔,下雪天便是她噩梦的开始,每晚都会梦见商妃被那群畜牲折磨,陷入极度的恐惧。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故事,却次次让她如坠冰窟,坐卧不安,白日便盯着红木窗框发呆,入夜常在梦中惊醒,日渐消瘦下去。

      春日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夏国,雀鸟时鸣,泉水叮咚,绿树葱茏,都给夏国披上了一层伪装,仿佛它从未有过黑暗与不堪。
      二年了,时光如白驹过隙,夏倩安二十岁了。
      “念念,来,爹爹看看,你又长高了!”男人脸上不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永远挂着和善的笑容。他的夫人,一年前悄然离世,与他已是天人永隔,但从未见他有何抱怨与忧伤,他只是有时候会盯着夫人留下的物什发呆。
      “爹爹,你看,我快和你一样高了。”
      只一墙之隔,她却不敢推开那扇门,这是命定的,她不再有父母。
      今日是许长安的十七岁生辰。
      “许长安,你似乎长高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夏倩安称呼许长安从来都只会叫他的全名,她说这话时,揉着许长安的头,但许长安却脸红了。
      “随我来。”她把他带到后院暗门前,许长安从没想过这儿还会有一道暗门。她把门打开,门外立着一位亭亭的女子,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那女子一看见夏倩安,便“扑通”一声跪下,哭诉道:“都是奴婢不好,让公主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跟丢了公子,奴婢该死!”说到这,她便开始自扇耳光。
      “墨清,起来吧,这些事错不在你。”从小到大,墨清是惟一勤勤恳恳服侍她的人,已经算得上是亲姐妹,她看着固然心里难受。
      墨清听到夏倩安开口,这才起身,她的脸已通红,却还是只顾自垂泪。
      墨清瞥见夏倩安身边站着的人,又福了福身,道:“九皇子安好。”
      许长安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以后,你就继续伺候我和公子左右。”
      “是,公主,”墨清取下身上沉甸甸的包袱,打开放在桌上:“公主从前给的,奴婢分文未动,都在这儿呢,这次,奴婢都一并带来了。”
      “亏你想得如此周到,那便随我一同去置办些东西。”
      入夜,夏倩安又靠着窗坐下,“小姐,那是……长安的方向,你想公子了?”她摇了摇头,:“他早就不在长安了,习惯性看看而已。”
      “奴婢倒有些怀念前庭里的日子,那时,大姐姐都还没出嫁,院里每日都是一群女孩子伙在一块儿玩儿,如今,却都分道扬镳了。”
      “是啊!那会儿公子也在。”
      夏倩安自然也是怀念的。
      “备些东西吧墨清,我们也该回去看看了。”她站起身,拉开帘子,进到屋里,开始整理衣物:“许长安,你去吗?”
      “去哪儿?”
      “前亭。”

      夏倩安靠着外庭的红木圆柱坐下,把双脚放进一池冰凉的河水中,几只鱼游过来,蹭着她白皙的脚。
      身后传来脚步声,夏倩安一转头,看见了许长安,许长安走上前来,依着夏倩安盘腿坐下:“原来,前亭这么美啊!从前听你提起我都还不以为然。”
      河中,远处轻荡着几叶扁舟,空中繁星满天,独缺了一轮皎洁明月,时有几声蛙鸣,却也不那么惹人厌,倒使人舒心。
      此时,许长安从袖内取出一个红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对由红木雕刻的簪子,简简单单,没有多余的修饰却素雅得另有其美,许长安把盒子递给夏倩安:“送你的。”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送自己点儿什么的。”夏倩安接过盒子。
      “为何如此说?”许长安不解。
      “昨日不是你的生辰吗?十七载了。”
      “我以为……你忘了呢……也不好跟你提。”
      “怎么会忘了。”夏倩安说着,抬手捏了个诀径直抛向空中。
      “嘭!”烟花于空中四散开来,在黑夜里尽情绽放属于它们的美,分享它们独一无二的夺目光彩。一双人的目光停留在空中。
      那丝凉意,若有若无……
      夏倩安于不经意间打了个哆嗦,就连自己也未曾察觉到,许长安却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进去歇会儿吧,别着凉了。”
      于是,寂夜中只剩下流水淙淙,两人都缓颜睡下,但夏倩安一向睡得不沉,歇了两个时辰便醒来,后半夜,就再也睡不着了,闲极无聊,她想到外庭吹吹风。
      于是,夏倩安借着沉夜中顶窗透下的点点星光,推开房门,无声息地走到外庭的凉台上,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夏倩安刚坐下,忽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听上去含着忧郁,但无论如何看,四下竟都不见有人,处处再没了半点声响。
      隔了好一会儿,忽而又听见这寂寂江山中传来悠扬森郁的笛声,她竟于不知不觉间觅着那笛声向远处去了。走近了才倏尔发现,吹笛那位是个男子,似是弱冠之年,一身玄衣曳地,乌发即使用玉簪束着,也已及腰。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已透出鱼肚白,那玄衣男子方住了笛音,转身开口道:“有事么?”男子声音空灵有劲,十分好听。
      待得看清那男子面貌,夏倩安才一愣,试探着开口:“南仲斐?”
      “原来你还认得我。”南仲斐偏了偏头,嘴角擒着一抹笑。
      “怎么?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回前亭住几日?”平日里从不见夏倩安笑,此时,美人一笑,或可值千金,或可勾人心……
      “自然是要去的。清水,收拾东西,回前亭了!”
      “好!”
      她嘴角自从见到他起,始终含笑……
      许长安正匆匆四处寻夏倩安,刚好碰见她与南仲斐一道回来,许长安只微微皱了皱眉,并没说什么,便也与两人一道回到前亭。
      闲来无事,夏倩安带着墨清和清水一并去河里泛舟了,这边南仲斐和许长安之间的氛围便略显窘迫。
      南仲斐倒还算惬意,提起矮几上的茶壶又给自己续了杯茶,品着清茶,倏尔开口:“如此看来,贤弟莫不是喜欢上安安了。”
      许长安不语,也没点头摇头作回应,心里却在想为何南仲斐偏要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来说一句问话。
      “南仲斐?”不远处传来夏倩安的呼声。
      南仲斐放下手中茶盏,又尽眼角余光瞥了许长安一眼:“来了!”便踏水方去。许长安正出神,也未留意他那方。
      “仲斐,你觉得那方荷塘里的荷花好看么?”她一袭曳地红裙,如瀑般的黑发因她俯身而滑落至肩下他看见她深蓝色的眼里清楚完整地倒映出一个他。
      “好看啊。”他眉眼弯弯,扶着她把她揽正。
      “有我好看吗?”
      夏倩安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让南仲斐有些招架不住。南仲斐硬是愣了半晌,随后只是笑了笑:“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没正事儿就不能找你了?”夏倩安又俯身看他,撩的他心尖发酥。
      “不是不能找,但,那荷花确实没你好看。”他也俯身看她,鼻尖差那么一点儿就要碰到她的鼻梁。
      她仔细端详着他一阵,道:“那荷花也没你好看。”
      他再度倾身,把唇贴近她耳语道:“所以,姑娘这般言辞,是在耍流氓么?”
      南仲斐呼出一阵热气,夏倩安的耳朵瞬间红透了,她忙推开南仲斐:“你、你、你……”
      “我怎么了?”南仲斐看夏倩安面红耳赤惊慌的样子,眉眼带笑。
      “你犯规了!”说着,夏倩安疾步跑开,身轻如燕,她的身影如火一般,燃烧在远处,在他心里,很烫,很烫,很烫很烫。
      他怔怔望着她的背影,细细品味她刚才的话。
      “原来,我们之间就只是游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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