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短信》岘临

1、深蓝色短信

　　《深蓝色短信》
　　文/岘临
　　2024.11.23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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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是一个人的胡思乱想，是一个人的慢慢习惯，也是一个人的失恋。

　　*

　　“阳昇学长作为优秀生代表回学校演讲了。”一个女生朝门口喊，这句话不知道吸引多少女生的好奇心。
　　正趴在桌上补觉的琅玥也听到了。
　　“什么时候，在哪？”有人问。
　　“学校礼堂，晚上六点，但只有每个年级前五百名可以去。”这个时候就有不少人发出叹息声。

　　琅玥回顾了一下自己上个月的成绩，六百名，快到班级末车尾，这次可能是没她的份了。
　　但是，她一定要去参加。

　　晚上六点，礼堂的学生已经全部落席，琅玥偷偷摸摸的进入礼堂的消防通道，没有学生会的人发现。
　　角落里，她看见阳昇站在主席台上，白色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脸上轮廓明显，一身浅灰色，尽显少年感。

　　琅玥站在角落里半蹲着听他讲完半个小时的，腿又酸又疼。
　　等到他下场的时候，琅玥出了消防通道，在礼堂外面等着。
　　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男生走出来，是阳昇。

　　琅玥立马截住他，“嗨，学长你好。”
　　阳昇停住脚步，看着她，脸上好像写着“我和你认识吗”这几个字。

　　“学长，能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说完接着补充“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不到一年就要高考，我想着问你一些问题，加联系方式方便一些。”
　　琅玥一口气说完这些，她都搞不懂自己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完的，她其实根本不想跟他聊学习。

　　阳昇没有怀疑，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
　　“你有手机？”他质问她。

　　三中的校规严厉，不允许学生在学校期间带手机，每周就只有周天的时间可以拿到手机和家人联系。

　　琅玥摆手，“没有，没有。要不这样吧，你加我？”

　　等她说完，阳昇把手机递给她，琅玥把自己的□□号输入，然后点击添加，一系列操作完，把手机还给他。
　　阳昇准备要走。

　　“学长。”琅玥叫住他。
　　“还有事吗？同学。”阳昇问。

　　秋风刮在脸上，有几根碎发在琅玥的额头上，周围很安静，琅玥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听到回答，琅玥脸上映出笑容。
　　男生回答完就离开。

　　琅玥看着他的背影，思绪拉回初三的那个夜晚。

　　*

　　路灯下，小雪纷飞 ，雪在空中变成了毛毛细雨，打在她的身上，睫毛被打湿。
　　她浏览着三中的校园墙，看见一个男生作为优秀学生站在主席台上发言。
　　阳昇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站得笔直，微分碎发剪的干净。他手里拿着话筒，坚定不移的目光，似钻石，似璀璨。

　　从那晚后，她跟变了一个人，开始发奋的学习，扬言要考上三中，朋友嘲笑她，家人不理解。
　　但就在一个个艰苦奋斗和没有信任的日夜里，她如愿的考上三中。

　　高一开学的时候，她拒绝父母送她来学校，独自一个人拎着大箱子来。
　　她打听到知道阳昇会是这次高一开学的志愿者，她是有目的的。

　　烈日当空，她的汗水顺着脖颈留下，有一两缕打湿碎发在鬓角处，她四处寻找阳昇的身影，在一个个穿着红马甲的人群中，她看见了那个在手机屏幕里看了无数次的人。
　　他是她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给自己的鼓励。

　　她拖着大箱子想要去找他，在迈出一步后，她看见一个披着头发、长相温柔的女生抬手擦他头上冒出的汗水，两人脸上带着笑，他抬手轻抚着那个女生的头，很宠溺。

　　她愣在原地，原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觉得自己就跟个小丑一样，拼了命考进三中只为他，但是他的身边已经有人。

　　“同学，快上课了，还不回教室。”琅玥的回忆被巡逻的老师拉回来。
　　好在，琅玥听说他已经分手，现在是单身，刚才问他，只是想听到他亲口承认。

　　*

　　周末，琅玥拿到手机，没有像以前一样先打电话回家里，而是先点开□□，同意阳昇的好友添加。
　　“你们已成功添加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一串系统发出的字映入琅玥的眼帘，她的心里开出来花，终于可以离他更近一点。
　　他的头像是《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杜佛兰靠在围墙上，脸上露出笑容，夕阳的光辉打在脸上的那张照片，昵称是一个斜杠的符号。
　　琅玥把他的备注改为“阳昇”，突然想起最近很流行的一个词叫“crush”，然后把改好的备注删掉，把这个英文单词输入。
　　返回设置页面，点开特别关心，手指在那个发光的页面一点，未开启变成了开启。
　　一番操作后，一个备注为“crush”的人躺在了琅玥好友特别关心那一栏。

　　琅玥好想给他发消息，可是不知道说什么。
　　犹豫了半天，只输入“学长，你好，我是几天加你的那个人，我叫琅玥。”这几个字。

　　那边没有回答，她把手机放在一旁，把声音开到最大，一边做作业一边等着回答。
　　一套卷子做完，还是没有新的消息进来，她泄了气，收好作业去食堂吃饭。

　　回宿舍的路上，手机发出一声不同于其他消息提醒的声音，琅玥开始心跳加速，一边激动一边想他会发什么给自己。

　　琅玥打开手机，聊天画面上，“你好”，两个字回复她。
　　她快速编下“学长，你在干嘛”三个字，然后又删去，重新编下“学长，你们今天没课吗？”这句话发送出去。
　　很快，那边回“今天周末，没课。”

　　那天，很不擅长社交的的琅玥也成为一个社交达人。
　　她开始问他在那个大学，阳昇回她“临市医科大”。
　　她问他学的什么专业，阳昇回她“临床医学”。
　　她问他高考考了多少分，阳昇回她“621”。
　　……
　　就这样，一问一答，琅玥问了一堆她在这几年里想问的所有问题，阳昇都一一的回答她。
　　他们聊了一个下午。

　　要交手机之前的十分钟，教室的网速缓滞，她的消息发不出去，同时也看不到那边发来的消息。
　　琅玥跑到走廊上。

　　漫天异彩，好像某个画家打翻了自己的颜料。
　　小时候学的那篇课文里的火烧云，今天她真的看见了。

　　琅玥找好角度，拍了一张照，然后给他发过去。
　　一个圈，两个圈，照片发送成功。
　　她一边等着他的消息，一边看着火烧云，嘴角咧出笑容。
　　一秒，两秒，甘露的声音震得琅玥的心里抖了一下。
　　一张天空的照片发了过来，同样是火烧云。

　　那天，他们看的是同一场夕阳。
　　琅玥的心中也被火烧着，滚烫的爱意在心中蔓延，贯穿她的整颗心脏。

　　*

　　高三最后一次运动会，琅玥主动报名参加，不是因为最后一年，总要留下点什么，而是临市医科大的学生会来他们学校做志愿者，她打听到阳昇是其中之一。

　　琅玥总觉得自己和阳昇有种莫名的缘分，三千米的志愿者刚好是阳昇。
　　她拿着自己的号码布去检录，排队等着，前面的人很高，她侧过身去看。
　　阳昇带着黑色的鸭舌帽，穿着黑的短袖，套着件蓝色的马甲，跟高一那一年不一样，琅玥心中暗喜，总觉得，这次故事的结局，会很不一样。

　　队伍渐渐变短，她马上就能跟他说话，该用什么方式跟他打招呼，琅玥早在心中想了千遍万遍。

　　还有一个人就到自己，她等了好长时间，终于能跟他说话，就在前面那个人离开，到她的时候，阳昇的电话响起。
　　琅玥看着他起身去接电话，换来另一个人来给她检录。
　　她听到了什么碎掉的声音，可能是那颗心脏。

　　三千米，琅玥记不清跑了几圈，只是在每一圈的同一个地方，去寻找那个人。
　　旁边助威的朋友告诉她，只有半圈，马上就是终点，可是她几乎没了力气。
　　她看着终点处，一个个的快要越过了那条线。同时，她也看见了那个刚打电话回来的人。
　　琅玥使出全身的力气奔向终点，她想在他面前表现，想让他记住这个女生，她要跑第一名。
　　不顾一切，闭上眼睛，头破血流也好，心疲力竭也罢。
　　她暗恋了这么几年，现在是她好好表现的好机会。

　　最后，琅玥是第一个跑到终点的人。

　　跑完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看向他。
　　琅玥以为阳昇能认出自己，但是他只是低头记录成绩。
　　就在难过到来的前一刻，一句话拯救了琅玥。

　　阳昇看着她问：“叫什么名字？”
　　琅玥朝他走过去，两个人离得很近，她的脸上带着热气，不知道是因为刚跑完很热，还是因为心跳加速，见到他就紧张而产生的热气。
　　“琅玥。”
　　男生手中的笔一顿，看着她。

　　有种熟人很久没见的感觉，他脸上带着笑，看着她说：“很厉害，第一名。”
　　终于，琅玥的脸上也旋出笑容。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能够让琅玥开心好久。
　　跑了将近十五分钟的三千米在那一瞬间好像变得很值，但也一文不值。

　　运动会最后一天，全体学生都要到操场集合，为得奖的选手颁奖，志愿者也会在，琅玥特意的找朋友化了个简单的妆。

　　站在领奖台上，她往下看人群，志愿者的队伍就在她正前方，不用再去寻找，那个人就已经在她眼里。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许久，两个人相视一笑。

　　解散后，琅玥找到他。

　　“学长，我能请你吃饭吗？”说完，琅玥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
　　阳昇旁边的人投来吃瓜的眼光，还学着她说话，“学长，能请你吃饭吗？”
　　琅玥的脸更加温热。
　　阳昇给了友人一脚，然后让他们先走。
　　琅玥低着头正发愁，要是他不同意，那自己该怎么收场。
　　“可以。”
　　一句话，打消了琅玥所有的顾虑。

　　两个人没有出校门，琅玥带着他到食堂新开的窗口。
　　“学长，这家新开的牛肉粉真的很好吃。”她一边给他介绍一边走。
　　一不小心，撞到了门槛，就在琅玥觉得自己要摔倒，要很丢人的时候，阳昇一把拉住她，扶着她的手臂。
　　“好好走路。”
　　触碰到他的掌心，琅玥又惊又喜，马上收回自己的手，心跳加速，她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说要请他吃饭，但最后还是阳昇付了钱。

　　琅玥看着阳昇没吃，在挑碗里的葱花。
　　“学长，你不喜欢葱吗？”
　　“嗯。”
　　可是牛肉面不加葱花一点都不好吃。

　　吃完后，在送阳昇离开的路上，他们开始聊兴趣爱好。
　　“学长，你喜欢《肖申克的救赎》这部电影吗？”
　　“嗯。”
　　“哦，那你还有什么很喜欢的电影吗？”
　　“《楚门的世界》、《星际穿越》、《菊次郎的夏天》……外国的大片，都会看一点。”阳昇回她。
　　“哦，那学长你看过宫崎骏的《哈尔的移动城堡》吗？”琅玥看着他，试图想要找到共同点。
　　阳昇摇摇头。

　　也是，他那么优秀，看的都是很有意义的大片，怎么会跟自己一样看幼稚的动画片，琅玥想。

　　*

　　琅玥开始在吃牛肉面的时候不加葱花，每周都会强迫自己看阳昇说的那些大片，虽然很不喜欢，但是他喜欢的，她逼迫着自己去更了解他。

　　她仍然会在每个周末跟他聊天。

　　琅玥开始发自己看完电影的感悟，然后问他怎么想。
　　阳昇有时候会跟她聊自己的看法，两个人在契合的时候，会痛痛快快的一起骂一个角色，但是在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两个人就开始争辩。

　　有时候也不会回她消息，琅玥就会一直等，等到天黑，然后给他发“我要交手机了，下周见。”
　　那边立马回“不好意思，没看见。好好学习，下周见。”然后附上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收到回答和鼓励，琅玥好想忘掉了等待时的煎熬，脸上带着笑，心里的爱意一点一点的在身体的每个角落绽放。
　　一个傻姑娘，以为这样就能离喜欢的人更近。

　　*
　　在这个枯燥无味的高三，琅玥好像每天都很有精力。
　　她认认真真听课，因为这样，每天都会过得很快，周末就会来的很快。

　　琅玥会问他一些很无聊且跟学习没有关系的问题。
　　两个人好像是在快问快答。

　　她问他喜欢南方还是北方，那边回答南方。
　　她问他喜欢晴天还是雨天，那边回答雨天。
　　她问他喜欢酸的还是甜的，那边回答酸的。
　　她问他喜欢物理还是化学，那边回答物理。
　　……

　　在快交手机的时候，琅玥会拍下一张天空的照片发过去，那边有时候也会发一张同样天空的照片过来，有时候则会发自己去周边景点的照片和视频给她。
　　然后，琅玥心满意足的上交手机。

　　等到再发手机的时候，她看到他的更新了一条空间，是交手机之前他给她发过的。
　　怕你要等到一周后才能看到，所以在发之前，先给你看。
　　暗恋的时候，就是会觉得这种行为，是对自己有好感。

　　*

　　一天英语课上，班主任给他们分享自己喜欢的歌曲。
　　五月天《因为你所以我》，琅玥从来没有听过。
　　“人类为何都爱看天空
　　……
　　因为你所以我爱上那片天空”
　　她脑海里绽放出每一个阳昇给她分享天空的照片的瞬间。
　　她开始每天看天空，不止在周末。
　　就像歌词里说的，因为他，所以琅玥爱上那片天空。

　　周末，琅玥给阳昇发消息。
　　“学长，你知道人类为什么都爱天空吗？”
　　那边没有立马回她，但是她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好像是一场蓄谋已久、变相的告白。

　　半个小时以后，阳昇问：“为什么？”
　　琅玥打出“因为你所以我”这六个字，但迟迟不敢发出去，她害怕他的回答，也期待着他的回答。

　　点击发送按键后，琅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她看到一串字，“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正在回答，他会说什么呢？
　　“好好学习。”紧接着，又发来一句“等你上大学，会发现还有更好的。”

　　他，这是拒绝了。

　　琅玥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重重的砸在心头，眼眶里已经旋出泪花。

　　不想那么快跟他结束，她立马找补，“学长，你想什么呢？这是我们老师给我们分享的一首歌，五月天的《因为你所以我》，这是里面的歌词，学长听过这首歌吗？”
　　那边回，“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然后带上一个苦笑的表情，随后回答后面的那个问题，“没有听过。”
　　“那我推荐学长去听一听。”
　　发完之后，琅玥继续编辑，“不跟学长聊了，我要去学习了。”
　　阳昇回：“好，加油。”

　　一个人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寒风吹打在脸上，好疼。
　　琅玥尽量不让泪水涌出来，她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告诉自己这不是告白，也不是拒绝，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玩笑。

　　*

　　琅玥没再滔滔不绝地给阳昇发消息。
　　但每个周，她还是会去看他分享的那些电影，一遍，两遍，次数多了，琅玥都快记得里面的台词了。

　　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班主任拿来一踏卡纸，让他们把自己的梦想大学和专业写上去，然后贴在后面的黑板报上，激励他们撑到高考最后一天。
　　琅玥从来没有想过要学什么和要考什么大学，但是她很快填了临市医科大，南方的一个大学，也是他在的一个大学，至于专业，琅玥填了临床医学。
　　不知天高地厚，琅玥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考得上。

　　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
　　“琅玥，我看了你写的学校和专业，以你现在的成绩，上临市医科大，可能会落空，我建议你换一个方向。”

　　琅玥知道她是为自己好。

　　初三的时候，为了能和他见面，开始奋发学习，硬是从年级倒数考到年级前五，走出那个困着她的小镇。
　　现在，她亦如此，想要朝他多走一步，走向更广阔的舞台。

　　“老师，谢谢你的建议，但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不变。”

　　琅玥更加努力，努力的靠近他，走向他。
　　尽管，他始终没有朝她走一步。

　　*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高三开始放假。
　　假期短，琅玥没有回老家，呆在市里的堂姐家。

　　晚上，琅玥还没把一天的任务完成，笔里的墨水就已经罢工，掏了掏笔袋，没有一支能用的笔。
　　起身出去。

　　“姐，我下去买支笔，你有什么要带的吗？”琅玥一边换鞋一边问。
　　“帮我带板旺仔牛奶，你侄子昨天就嚷嚷着要喝，我今天给搞忘了。”
　　“好。”

　　小区外超市的对面是一家烧烤店，现在这个时候，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琅玥拿着要买的东西到收银台结账。

　　“一共十五。”收银员说完，拿着收付款的机子等着琅玥付钱。
　　琅玥习惯性的去兜里拿手机，手一摸，空的。出门时，忘带手机了。
　　她脸上露出尴尬，收银员面露不悦。

　　“不好意思，我……”
　　琅玥刚想说自己不要了，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男声。
　　“一起付。”伴随着，一包烟摆在收银台上。
　　琅玥转过头来，看到了好久没见的那个人。
　　阳昇微微笑看她。
　　少年的脸，干净，阳光。

　　琅玥退了一步，让阳昇上来付钱。
　　结完账，两个人出去。

　　阳昇把牛奶和笔递给她。
　　然后听见他笑着说：“喜欢喝旺仔牛奶？”
　　琅玥脸红，觉得很尴尬，“没有，是帮我侄子带的。”
　　她看着阳昇手里的烟，“学长，你抽烟吗？”
　　阳昇回答：“没有，跟你一样，帮别人带的。”
　　“哦。”

　　沉默，安静。

　　琅玥刚想开口说话，但是被阳昇先前一步。
　　“想吃烧烤吗？”
　　“啊？”

　　琅玥跟着阳昇走进烧烤店。
　　她明明不是很喜欢吃烧烤，但是还是来了。
　　她跟堂姐说遇到朋友，在对面烧烤店。

　　友人见阳昇来了，朝他打招呼，“来了。”
　　只见他把刚才的烟扔过去，那人在空中接住。

　　阳昇找了个干净的位置，让琅玥坐下，然后自己坐在她旁边。
　　他的朋友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介绍一下？”
　　琅玥心中紧张，他要怎么介绍自己。

　　阳昇一边给她倒水一边说：“学妹，人今年高三。”意思是别想歪了。
　　众人听完，也没再打趣他们，接着自娱自乐。

　　是再正常不过的回答。

　　尽管不喜欢吃烧烤，但阳昇每次递给她的，她都吃了。

　　途中，阳昇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脸上不是很高兴，其他人没看出来，但是琅玥能捕捉到他的一举一动。

　　就在他进来后的二十分钟，一个女生急匆匆地走进来，琅玥总觉得很眼熟，然后看见那个女生站在阳昇的前面。
　　大家嘻嘻哈哈的声音也放低了。
　　直觉告诉她，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阳昇，哼哼生病了。”女生跟他说，带着哭腔。
　　这句话说完，阳昇看向那个女生。
　　“是我没照顾好它。”女生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
　　琅玥从来没见过阳昇这么着急。

　　“在哪个医院。”
　　那个女生说了个宠物医院的名字，然后阳昇很着急的出去，甚至没来得及跟琅玥说句什么，女生也跟着出去。
　　在十秒钟过去后，琅玥反应过来，跟着出去。
　　就这样，大伙看着三个人跑出去，你一眼我一眼，愣在原地。

　　琅玥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上车了。
　　留给她的，只是汽车排出的尾气。

　　她垂头丧气的走回烧烤店。
　　他的朋友招呼她坐下，“学妹，别管他俩了，继续吃。”
　　琅玥坐回原位置，她本来要走了。可是，她还想知道点事情。

　　“学长，你知道阳昇学长他们刚才说的‘哼哼’是谁吗？”琅玥问。
　　那个刚才招呼她坐下的男生擦了擦嘴说：“哼哼啊，他俩初中一起养的一只流浪猫。”
　　“初中？”
　　“学妹你还不知道吧。就刚才进来的那个女生，是阳昇的女朋友。不对，是前女友。他俩从初中就是同学，从初中就开始互相喜欢，初三那年，两个人回家路上遇到一只流浪猫，毕柯心软，就把它收养。”然后补充道：“准确的说，是两个人一起收养。”

　　初中，原来他那么早的时候就有喜欢的人了，琅玥越听越难受，可是她还是想知道更多。

　　“他们为什么分手呢？”
　　男生喝了口啤酒，打了个嗝，“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问他，他也不跟我们说。大概是因为一些观念上不同，反正，他分手后，那个难受啊，我就从来没见他哭过。……”

　　男生还在喋喋不休的说，可琅玥已经听不进去。
　　初中起就互相喜欢，两个人一起养的猫，分手后哭了。

　　好纯情的爱恋，好痛苦的暗恋。

　　那天晚上，琅玥找了个借口出去，就没再回来。

　　*

　　阳昇回来的时候，大家也吃的差不多。
　　他扫了一圈，没看见琅玥的身影。
　　“琅玥呢？”他问朋友。
　　“谁？”然后朋友反应过来，“你说那学妹啊，她说出去透透气，然后就没回来。”
　　阳昇眉头紧皱，也出去了。
　　他给琅玥发消息，问她在哪儿，问她怎么提前一个人离开，问她怎么不说一声，那边一个问题也没回他，最后，他急了，直接打电话过去。

　　十几秒过后，那边接起来。
　　阳昇几乎是吼出来的，“为什么不回消息？”
　　琅玥没有说话。
　　“说话。”
　　她被他的声音吓到。
　　“学长？”她试探性地喊他。
　　“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阳昇质问她。
　　电流声在电话里响了两秒钟，琅玥回答：“刚才，学长不也是没说一声就走了吗？”

　　阳昇对她的回答无言以对。
　　“学长，我已经到家了，你不用担心。”
　　阳昇沉下眸子，“嗯，挂了。”
　　电话被挂断，阳昇拦车回去了。

　　琅玥一个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想着很多复杂的东西，她的内心还是矛盾起来。
　　她难过，是因为他有一个谈了很长时间的初恋，且有一段很美好的回忆；她开心，是因为他会因为自己提前离开而担心、生气。

　　*

　　后来的整个假期，两个人没在遇到，琅玥也没主动跟他发消息。
　　她想做个测试，测试他会不会主动找她。

　　她成功了，阳昇主动联系她，还是打语音电话。
　　琅玥躲进厕所里，紧张的接起电话。

　　“喂。”女生软糯的声音传过去。
　　没有听见熟悉的声音，而是陌生的喊骂声，“我靠，阳昇那不是毕柯，你打错了。”
　　琅玥皱着眉头，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根本不是他打来的。
　　但怎么会错呢，他的来电声音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学长？”琅玥喊他。
　　那边有了反应，声音很翁的说：“小柯，我不想和你分手……”
　　琅玥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紧接着，电话被挂断。

　　琅玥回拨过去，那边接起。
　　“喂？”
　　“你好，我是阳昇的朋友，他喝醉打错电话了，不好意思。”说完电话再次被挂断。

　　喝醉，琅玥第一次听说他会喝酒。
　　为什么打错电话？那本来是想要打给谁，她百思不得其解。

　　阳昇迷迷糊糊的从沙发里坐起来，友人给他递水。
　　“几点了？”他顺了一把头发。
　　“大哥，第二天中午了。”
　　“我昨天喝了多少？”
　　朋友没有正面回他，而是说：“我说你不能喝还硬喝，喝多了还惹事。”说完，给他一个白眼。
　　“什么事？”他皱眉问。
　　“你嚷嚷着要打电话给毕柯，最后还打错了，还好被我拦住了。”
　　“我打给了谁？”阳昇喝了口水。
　　“没看清，只记得两个字都带着月字旁。”

　　月字旁，琅玥。

　　阳昇着急起身找手机。
　　“我手机呢？”他慌忙问。
　　友人头朝电视机旁一扬，“充电呢？”
　　阳昇走过去，把手机拔了，然后朝阳台走，给琅玥拨了电话。
　　“嘟……嘟……”两声后，电话接起。

　　“琅玥。”
　　“学长？”
　　两个人同时开口。
　　然后两个人没接话，都等着对方先说。

　　最后，琅玥先开口，“学长，你喝酒了，现在还好吗？”
　　“嗯。”男生回她。
　　“哦。”
　　沉默，空气安静了两秒。
　　“学长，你……还有什么事吗？”
　　阳昇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你好好学习。”
　　“哦。”
　　然后电话结束。

　　他总是在给她某种错觉。

　　*

　　在高三开学的前一天，阳昇约琅玥出来。
　　是一家宠物店。

　　“学长，你带我来宠物店干嘛？”琅玥不解。
　　“进去你就知道了。”

　　琅玥跟着他进去。
　　里面猫猫狗狗很是可爱，毛茸茸的。
　　琅玥看着，脸上带着笑，好像要摸一下。
　　就在想问能不能摸一下的时候，她看见阳昇抱着一只金黄色的小猫走过来。

　　猫咪蹭着他的下巴，似在他的下巴上抓猫，他一手抱着它，一手替猫梳理毛发，然后小猫伸出爪子拍在他的脸上，他笑了笑，伸手拿开小猫的爪子。
　　少年的温柔让少女再一次沦陷。

　　“想要抱抱吗？”阳昇看她。
　　琅玥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然后男生就把猫递给她。
　　她接过来，第一次抱，她还有点不习惯。
　　小猫好像会认人，在琅玥怀里就没有在阳昇怀里那样开心。

　　“学长，他叫什么名字啊？”琅玥一边看猫一边问。
　　“哼哼。”阳昇回她。
　　琅玥的笑容止住，顺毛的动作也停止了。

　　“哼哼”，那个熟悉的名字，他和初恋一起养的猫。

　　突然，小猫就跟受了惊一样，从她等我怀里跳下来。
　　琅玥感觉到手中一轻不由得慌了起来。
　　“啊!”
　　阳昇马上走近她，“没事吧？”
　　她摇头，“没事。”
　　阳昇在确认她没事之后，就去找刚才逃掉的猫。

　　琅玥站在一旁等着，还没缓过神，刚才自己明明抱的很稳，怎么一下子就掉下去了。

　　阳昇把猫安抚后回来。
　　“学长，哼哼……没事吧。”她带有愧疚的问。
　　“没事，哼哼会认人，第一次见你，有点害怕。”他解释。
　　琅玥点头，以示回答。

　　“外面有家奶茶店，出去坐坐吧。”
　　琅玥点头跟着他出去。

　　两人点好奶茶，坐下。
　　琅玥看着他，他也看着琅玥。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琅玥摇头，然后开口，“学长，我听他们说……哼哼是你和初恋一起养的？”
　　“听谁说的？”他笑着问。
　　琅玥摆手解释，“学长我不是有意打听的，就只是吃烧烤那天看你很着急，就问了你的朋友。”
　　男生脸上带笑，“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琅玥尴尬的脸红，“哦。”
　　“哼哼确实是我和她一起养的，只不过现在是我一个人在养。”
　　少女弱弱的发问:“为什么？”
　　“我和她分手了。”
　　“那你还喜欢她吗？”琅玥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男生没有马上回答。

　　几秒后，琅玥听到他说:“不知道。”

　　她很庆幸，他没有说“喜欢”。

　　“学长，大学也要努力学习，所以不要谈恋爱了。”
　　琅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酒窝在脸上映出，眉眼弯弯，卧蚕伴随着她的笑出来，好像，她的眼睛也会笑。

　　阳昇看着眼前的人，嘴角不自觉上扬。
　　“好。”

　　琅玥没想到他会答应，她以为他会找个什么其他的理由搪塞过去，但是他答应了。
　　她心中的那种错觉更加明显。

　　那天，其实她更想说，不要和其他人谈恋爱了，看看我，好不好？

　　*

　　一模的时候，琅玥的成绩大有提升，连不看好她的物理老师都夸她有进步。

　　周末。
　　手机发下来，琅玥把成绩发给他看。
　　阳昇没有回她。
　　她觉得他肯定在忙，所以没有打扰，一直等着他消息。
　　直到交手机的时候，她照常拍了张天空的照片发过去，那边没有回应，她很不舍的把手机上交。

　　收假以来，她第一次在物理课上发呆。
　　看着窗外，深蓝色的天空，有几条白色的线和形状，给这平平无奇的平面增加了一点看点，看了那么多次天空，琅玥第一次感觉到内心很平静。

　　接连着，这个周的好几节课她都开始发呆。
　　有时会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想他是不是也在看雨；有时会看着天上挂着的明月，在想他那里会不会看见月亮；有时会看着课间打篮球的男生，在想他打篮球是什么样子……
　　看的每个场景都跟他无关，但是每个瞬间的想法都跟他有关。

　　*

　　又是周末，琅玥第一个拿到手机。
　　她迅速打开□□，他还是没有回消息。

　　但是他更新了空间，是和朋友一起吃饭的合照。
　　同时，在照片里，琅玥看到了毕柯的身影。

　　脑海里浮现不好的想法，但是她立马打住，告诉自己，他答应过自己，不会谈恋爱的。

　　上午，她发了条消息出去。
　　“学长，你最近很忙吗？”
　　没有回应。

　　回宿舍路上，她拍了开的茂盛的花的照片发过去。
　　仍然没有回应。

　　下午交手机之前，琅玥编辑文字“学长，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发送过去。
　　那边有了反应，“对方正在输入中……”
　　琅玥好像在沙漠里，得到了拯救，看到了希望。

　　甘露的声音终于响起。
　　“你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一句毫无感情的文字出现在聊天框里。
　　冰凉的，刺痛的，失望的，那种窒息感。

　　琅玥看着屏幕久久不能动，真的是他吗？
　　他不会说这种话的，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会登他的账号。

　　她想说:“有啊，我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卷子要做，有很多错题要改，有很多单词要被。”
　　可是，在这些之前，你比这些事都重要。
　　所以，在你面前，很多事也会变成没有事。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对不起，打扰你了，学长。我要交手机了，下周聊。”
　　最后，末尾那三个字没能发出。

　　阳昇从洗手间回来，看见毕柯拿着自己的手机。
　　“怎么了，是谁发消息吗？”
　　女生笑笑，“没有。”，把手机屏幕熄灭，扣在桌上，“等会儿一起看电影吗？”
　　“不了，我还有个实验报告没写。”说完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离开。

　　在出租车上，阳昇翻看自己和琅玥的聊天记录，一片无暇，然后发消息问毕柯“你删我聊天记录了。”
　　那边发来语音，“女朋友查一下岗怎么了。”
　　他立马编辑，“我们还没复合。”

　　写完报告，阳昇试着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痕迹，但是什么也没有，就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算了，反正以后还会再有的。

　　*

　　又是周末，琅玥没有烦人的发消息给他。
　　她照常的写完卷子，去食堂吃牛肉粉，习惯性的把碗里的葱花跳出来，然后回寝室，又回顾了一遍《肖申克的救赎》，下午回交手机前，她会拍下一张天空的照片。

　　每天，她都会记录下身边发生的趣事，等到他忙完的时候，就可以跟他分享，两个人又有说不完的话。

　　*

　　二模结束，学校给他们放一天的假期，琅玥照常去了堂姐家。

　　外面的蝉开始鸣叫，吵的琅玥做不进去卷子。
　　天气闷热，老人家说，这是要下大雨。

　　吃过晚饭，外面狂风大雨。
　　琅玥坐在客厅和堂姐一家看电视，但她一点也看不进去。

　　点开□□，第一个消息栏，“□□空间:你的好友‘crush’更新了一条动态。”
　　□□空间就像是时空镜，它能带你回到每一个你想看到、窥视、忘记的瞬间。

　　琅玥点进去那个安迪的头像，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和一只骨节分明的小手，十指相扣，两只手的中指上都带着素银戒指，是一对的情侣戒，照片的另一半是一只金黄色小猫，小猫用头蹭着小手的手腕处，好似那个地方让它很安稳，很熟悉。

　　琅玥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去看文案。
　　“从哥哥姐姐变成你的爸爸妈妈。生日快乐，哼哼。”

　　终于，琅玥忍不住了，她跑进房间。

　　“怎么了，玥玥。”钩着毛线的女人问她。
　　“没怎么，我有点不舒服，先睡了。”
　　琅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不是说好不会谈恋爱的吗，怎么能骗人？
　　不是说要自己一个人养猫的吗，怎么那么快就变成了两个人？
　　不是说自己很忙吗，明明都没有再发消息给你，可是为什么还有时间更新空间？
　　不是说自己不知道还喜不喜欢初恋了吗，怎么能够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再次找到喜欢的人？
　　不是说……

　　琅玥蹲在床前，手紧捂着自己的嘴，让哭声不要发出来。
　　可是，她控制不住。

　　她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使劲拍打自己的脑袋，揉捏这头发。
　　平时不是很会拿主意，怎么在这种时候不听自己的使唤。

　　琅玥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
　　泪水打湿了面部，手臂，衣领。

　　跟外面相比，她的哭泣是一个暗恋者的失败，外面的滂沱大雨则是对每一个没带伞的人的惩罚。

　　那天晚上，琅玥忘记自己几点睡着的，她只记得自己一边哭泣一边翻看那些有温度的聊天记录。

　　天空的照片，讨厌的电影角色，喜欢的歌曲，各地的景点，每天的生活日常……
　　点点滴滴，早已变成回忆。
　　现在，此刻，变成灰烬。

　　琅玥是哭着把阳昇的好友删除的。

　　设置界面。
　　备注:crush
　　特别关心:开启
　　手指在删除键上迟迟舍不得落下，好不容易要到的，真的要删了吗？
　　“确定删除该好友吗？”
　　缓缓的。
　　“确定。”
　　一滴泪水砸在屏幕上，模糊了视线。

　　至此，我们再也不是“好友”关系。

　　*

　　回到寝室，阳昇发现自己的空间更新。
　　他发短信问毕柯，“你用我手机发动态了？”
　　那边回：“对啊，作为你女朋友不可以吗？”
　　阳昇没有回她，但放下手机，拿上换洗衣服，去了厕所。

　　热水喷洒出来，流淌过他的胸膛。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很想要复合，可现在复合后，他却没所有想象中的开心。
　　脑子嗡嗡的响。

　　第二天，已经不是昨晚上的狂风暴雨，但街道被摧残的难看。
　　阳昇仰头看天空，一片深蓝，没有任何点缀。
　　他习惯性的拍下一张照片，然后点开那个头像。
　　把照片发送过去。

　　他等着她的回答，但是系统弹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后面的七个字被标蓝。

　　“添加对方为好友”，他们已经不是好友了？
　　他开始慌张，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删除好友关系。

　　反应过来，昨晚上那条空间，她看见了，所以是她删了自己。

　　阳昇觉得自己好笑，明明跟她说过，只是把她当学妹，现在这种行为，是不是有点过头。

　　算了，删了就删了吧，她马上就要高考。
　　这样也好，专心考试。

　　*

　　琅玥好几天没有专心上课，好像失恋，但是她从来就没和他恋爱过。

　　她慢慢的改掉那些养起来的习惯。
　　不再看天空，不再周末看电影，不再听歌，不再吃牛肉粉的时候不加葱花……
　　这明明都是以前就有的习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想要拾起来，那么难。

　　她把黑板报上的大学和专业改了，选择了一个北方的大学，一个和医学没有关系的专业。

　　她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

　　*

　　二模，三模，高考。

　　蝉鸣声传遍大街小巷，八月的天气依旧炎热。
　　琅玥的中学生涯结束。

　　她考了个不错的分数，也如愿的去了北方。

　　琅玥没有要父母送，她说自己可以的。
　　坐上飞机之前，她翻看三中的校园墙，同年级的优秀学生回去给高三的学生分享经验。
　　一年前，她也有辛参与了。

　　琅玥脸上带着笑，终于，她已经释怀。

　　广播里传来声音，“乘客你好，您乘坐的由临市前往京北的G1180号621次航班已经开始登机，请前往A4登机口登机。”
　　“Ladies ang Gentlemen……”

　　飞机在十二点五十起飞。
　　航线划过深蓝色天空。

　　琅玥独自一人，离开这个城市。

　　从此，青春结束，暗恋结束。
　　那个没有回复的深蓝色短信，也结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