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圣女厨

10、气死他了

　　今天是星期天，高三上午有半天休息时间。

　　江眠起得早，心想正好可以大扫除，之前复习太忙，他很久没有好好扫一扫家里闲置的其他房间，估计已经积灰。

　　现在扫正好高考之前都不用再清扫。

　　江眠家有四个房间，一个是全家共用的书房，一个他爸妈的房间，一个是江眠的房间，一个曾经是客房，但因为长久没有客人来家里，加上江眠上了高三少打理，这间房和杂物间无异，上一次他本想让楚逸寻睡客房，打开门看见落灰发霉的床单，只能作罢。

　　就从客房开始扫起。

　　一般人会觉得家务枯燥无聊，江眠倒不这样，他做家务时反而能在重复机械的简单工作中放空大脑，去释放压力。

　　楚逸寻……放空期间江眠脑子里掠过那个怪异的少年，不知道他和女朋友和好没有，像楚逸寻那样对待感情认真的人，如果他的感情能够开花结果就好了。

　　扫到一半，江眠想起上次那个梦中的某个片段，梦里自己好像因为没带伞而生了场大病。

　　过两天就是他父母的忌日，他的伞确实坏了还没买新的，这一个月来又没什么雨，他一直没在意，现在想起来确实需要注意。

　　他记得客厅就有一把伞，是他在父母葬礼那天用的黑伞，他之前还没从父母的死走出来，不愿意再用第二次就丢在一旁，现在刚好可以找出来到时候备用。

　　打扫完客房，江眠打扫客厅，边扫边找伞，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印象中那把伞。

　　他记错了？

　　江眠更耐心地在会有伞的地方多找几遍，终于，在沙发底看到了那把长柄伞。

　　这个地方还挺隐蔽。平常江眠要清理沙发底也只是用吸尘器吸吸灰，从来没有低头看过里面有什么。

　　江眠用扫把探入沙发底部，尝试把伞推出来。怎么感觉里面还有别的东西？他试探地一敲挡在伞侧边的物体。

　　听声音像是铁盒。

　　他用力一拨，扫把划出一个弧形，把伞和那小铁盒推出了沙发。

　　两样东西都沾了不少灰尘。要不是江眠突然想起来要用伞，它们可能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重见天日。

　　江眠用纸巾擦干净铁盒的表面，这个盒子好像是小时候他很喜欢的一个，他小时候比其他小孩心细，但再心细也是小孩子，玩一样东西玩着玩着从某天起就忘了在哪里，没想到一直躺在沙发底下，他都忘记这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擦干净表面，江眠用力掰开铁盒，第一次……并没有掰开，他力气在男生中不算大，他又掰了几次，直到白嫩的手指泛红，才终于打开铁盒。

　　里面是几张小照片，江眠狐疑，他家书房有专门的相册，为什么没收纳进相册里？

　　他捡起照片翻过来。

　　碧海蓝天，两个小男孩并肩，一个男孩年龄大一点，长了张乖巧的脸，在镜头面前有些拘谨，只是腼腆微笑，这是江眠自己。另一个小男孩脸上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成熟，没有笑。滑稽的是，他正戴着一顶和成熟沾不上边的儿童印花太阳能风扇帽，也许是知道自己的样子有些丢脸，这男孩仿佛不耐烦一般，别扭地侧开头，没有看向镜头。

　　江眠并不认识这男孩，也记不起来这是谁，只是，他看着男孩的脸，总觉得好像谁也曾经给过自己这种感觉。

　　剩下的几张照片，江眠没有出镜，但都有那个小男孩。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女人蹲下身和小男孩合影，原先变扭的小男孩也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不过，由于不习惯微笑，他笑得很僵硬，和先前的帅气比起来又很笨拙，多了几分小孩子的稚气。

　　照片的右上角有落款，字迹娟秀。

　　——201x年夏于海市。

　　是十年前。江眠还读小学时，他们全家每到暑假就会去海边避暑两三天，看这两人的样子应该是外地游客，也不知道自己手里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他记得并不清楚。

　　如果不是今天江眠要找伞，除非有一天要搬运沙发，这盒照片也许没有被发现的一天。

　　*

　　楚逸寻七岁那年，他母亲林女士身体状态空前的好，医生甚至认为她在足够复健后可以适当外出活动。

　　林女士表示自己想要去海市看海。

　　海市虽地处僻远，环境却无比优美，林女士幼时极喜欢看海市的海，后来病情恶化了，只能待在京市治疗，现在终于又有机会旧地重游。

　　楚逸寻的父亲没去，说是工作太忙，说这话时他神情温柔在林女士额头落下一吻，表情遗憾，恰到好处。楚逸寻不让自己去看这一幕，他怕他自己忍不住把这个虚伪的男人从他母亲身边推开，他生物学上的父亲仗着他母亲对他的依恋威胁林家，就算他是个人渣，也不能让他母亲知道，这是林家上下的共识。

　　林家在海边有别墅，已经派人提前打扫好，就等着主人到来。

　　那时程子骞母子要第二天才能来陪他们，楚逸寻本想守着他母亲，但被林女士给劝出去了，意思是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去跟同龄人玩，不要太粘着妈妈。

　　被误会是幼稚小孩的楚逸寻抿着唇，出发时的事情还刻在他心里，本就烦闷，他拒绝其他人的陪同，气呼呼出了门。

　　然后京市的小少爷就被海市的艳阳给热昏头，他本想坐在长椅上休息一会，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有风轻轻在脸上吹拂，眼前的帽檐嵌了个小风扇，正对着自己吹。

　　他倏地坐起身。

　　“你醒了？”

　　楚逸寻转头，才发现有个小孩站在长椅边看他。

　　眼睛很大，皮肤很白，对女孩子来说有些短的头发和糟糕的穿衣品味，这人可能想当个假小子，只是脸实在长得柔和。

　　“这个，是你的？”楚逸寻无语地指了指被戴在自己头上的幼稚太阳帽。

　　那小孩笑着摇摇头：“是我认识的一个弟弟的，他看你躺在这里不动还以为你死掉了。”

　　见楚逸寻皱眉就要拿下来，小孩又说：“戴着吧，你的脸还是很红，外地来海市的人不习惯海市的高温，不做措施很容易中暑。”

　　在戴幼稚太阳帽和丢脸躺尸被保镖拎回去之间，楚逸寻还是选择前者，于是又别别扭扭地放下手。

　　他撇嘴：“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外地的。”

　　小孩对他笑：“海市的小孩不会不带伞和帽子被热晕在椅子上。”

　　楚逸寻：……

　　“小少爷！”有人看见楚逸寻喊道。

　　楚逸寻觉得丢人，立刻转开头。

　　有人跑过来，楚逸寻看见他母亲被人扶着慢慢走过来。

　　他转头看一眼那个小孩：“我中暑的事情你不要乱说。”

　　想了想，对女孩要绅士，哪怕是假小子。楚逸寻又硬邦邦补充一句：“谢谢你。”

　　“小寻，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林女士惊讶。

　　楚逸寻知道他母亲想听什么答案，心中祈祷对方不要拆穿他，胡乱应声：“嗯嗯。”

　　“阿姨，你好。”假小子很会看眼色。

　　“少爷，夫人说想要和您拍几张照片留念。”有人举起相机。

　　楚逸寻母亲生下楚逸寻之后一直在休养，这是楚逸寻第一次跟随他母亲出远门，第一次亲眼看海。

　　楚逸寻别扭得很，拍了好几次都没笑出来，饶是惯常拍自家少爷马屁的人，看着少爷扭曲的脸，也说不出一句违心的话。

　　楚逸寻还在懊恼，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假小子走到他旁边，这时楚逸寻才发现假小子居然和他这个男生一样高。

　　假小子特意凑近楚逸寻耳边，小声对他说：“你不要太紧张，不要太用力去抿唇，下巴放轻松，轻轻向上提起嘴角就好了。”

　　楚逸寻没和女生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怦地一下蹦开，原本热红的脸更红了一个度，眼睛睁大看向那假小子。

　　简直……简直……！

　　假小子没明白，也疑惑地直直看向楚逸寻。对方的目光太坦率，反而显得楚逸寻小题大做，他先错开视线：“我知道了，谢谢你。”

　　有假小子吓他一跳，楚逸寻不再那么僵硬，接下来拍出的照片总算能看了。

　　期间林女士提议两个小孩也拍一张留念。

　　“明天照片洗出来了，我送去给你吧。”有林家的人给楚逸寻撑伞，楚逸寻摘下帽子递还给假小子。

　　“好呀，”对方指着后面的酒店，“我叫江眠，住在那里的1008房，你找前台说一声就好。”

　　江绵。

　　假小子起个这么软绵绵的名字，楚逸寻想，他又觉得确实人如其名，这人长得像绵羊一样乖巧，如果老老实实穿裙子一定很可爱。

　　楚逸寻本以为第二天还能见到对方，结果被前台告知对方不在房间，于是他只把照片交给了前台。

　　楚逸寻心里气得要死，但还是强迫自己假装一点也不在意，他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想着对方睡不着。照片洗出来后还偷偷挑了几张自己好看的照片过来和对方分享，结果对方居然放了他的鸽子。

　　气死他了！

　　七岁的楚逸寻，第一次感觉自己被漂亮的女生欺骗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