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草场里的学步车

7、春节回家

　　正常情况下，从锦城到官城，乘坐高铁仅需1个小时，自驾则需4个小时。然而，苏越和余周在内环高速上如龟速般缓慢移动，苏越聊起了曾经的回家经历。

　　大一那年国庆，由于经验欠缺没抢到票，苏越跑去客运站现场幸运地抢到了一张退票。就在那一天，苏越在车上苦苦煎熬了7个多小时，从白昼到黑夜，自那以后假期出远门她再也不选择乘坐汽车。

　　“现在是春运高峰，你猜猜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家？”苏越躺在副驾驶上吃着水果，满脸的无奈。余周看了看时间，语气坚定地说：“今天肯定能到。”

　　春运高峰，高速公路上的车辆源源不断地驶向远方，回家的路漫长又乏味。苏越和余周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过去的时光，那些没有彼此参与的岁月也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从幼时嬉戏玩闹的街巷，讲到求学时挑灯夜战的苦与乐；从初到异国他乡的生疏，谈到为创业奔波的艰辛与执着。每一个细微之处都不曾遗漏，仿佛要将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重新经历一遍，笑声与感慨相互交织在他们的言语之中。

　　“你和储煜明怎么认识的？”苏越抛出了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身处遥远英国的人与同校师兄相识并共同创立公司，而苏越又恰好入职这家公司，这巧合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余周注视着前方，笑容令人难以捉摸，眼神深邃凌厉，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决然：“在网上论坛里认识的，在一些问题上有过技术交流。巧吗？有缘千里来相会，这表明我俩缘分未断。”“哇，你好肉麻！”苏越双手抱肩，打了个寒颤。

　　历经10个小时，两人总算到达官城，余周送苏越回家，汽车开进小区地下停车库，余周从后备箱取出两人的行李，苏越疑惑地看着：“怎么把你的行李也拿下来了。”余周推着行李朝电梯走去：“回家！”

　　苏越惊慌失措地拉住余周，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爸妈值班没在家，我，我还没跟他们说你是我老板呢”余周瞧她这慌张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原来的房子，我几年前就买回来了！”

　　苏越愣住了，瞬间明白余周一系列举动背后的深意，皱着眉头骂了一句：“你有病吧。”余周挑了挑眉，淡淡一笑：“还不算太笨，走吧，我送你上楼。今天辛苦了，晚上早点休息！”苏越跟在他身后，实在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电梯里两人安静无声，苏越皱着眉，心情乱糟糟的，余周倒是悠然自得。上行到1楼时，有人进电梯，是苏越家隔壁的邻居彭阿姨和她两岁的孙子，彭阿姨是苏父的同事，如今退休在家带孙子。

　　苏越和余周同时开口打招呼：“彭阿姨”，把对方喊得一愣：“哎哟，余周呀，多少年没见了。阿姨可听说，你现在是个大企业家。豆豆，快和余叔叔、乐乐阿姨打招呼。”小家伙虎头虎脑地摇摇手。

　　“这是张哥的孩子吧，长得真好”余周热情地和彭阿姨聊着家常，把一行人送到家门口便告辞离开，苏越已经能预见到未来小区里的热门话题人物会是谁了。

　　第二天，苏父苏母回到家中，苏越老老实实地向二老讲述近半年的生活和工作状况，苏父苏母皱着眉头听完，表情十分严肃。

　　苏母长叹一口气，声音温柔，话语中带着安抚：“乖女儿，不管你如何选择，爸妈都支持你，别害怕。”苏父则是直截了当地说，让余周来家里见见面，苏越红着脸拒绝：“爸爸，现在说这个太早啦。”

　　苏父无奈地叹气：“行吧，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拿主意。你杨叔叔想给你介绍一个小伙子，是街道办新来的，还说这几天找个时间让你们见见。”

　　苏越吞吞吐吐：“这还是算了吧。”苏母果断拍板：“算什么算，必须见。你和余周开始谈恋爱了吗？”

　　苏越的母亲兰玉萍是市人民医院妇产科的医生，在医院里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痴男怨女，年轻人的感情纠葛在她眼中都不算事儿。

　　在苏越小时候，苏母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护好自己，别做不合适的事，而对成年后的苏越要求则更宽松，只要不未婚先孕就行。

　　眼看着父母和说媒的杨叔把相亲的事商定好了，苏越纠结了半天，悄悄给余周报告。

　　乐宝【我今天下午相亲，杨叔介绍的，我爸妈说不好拒绝，就当认识新朋友见一面】

　　鱼粥【嗯。我在你家门口，开门】

　　乐宝【啊？】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苏越跳起来跑去开门，边跑边喊：“爸妈，余周来了。”打开门，余周提着礼物，笑容满面地站在苏越面前，恭敬地向苏父苏母问好。

　　苏越趴在厨房门口偷瞄客厅里聊天的苏父和余周，小声地问正在洗水果的苏母：“妈，下午的相亲还去吗？”苏母：“都和人家约好了，肯定得去。只是见一面，又不是当场就定下来。而且就你这邋遢样……”

　　苏母把水果放在茶几上，招呼余周和苏越在家里好好玩，她和苏父去超市买菜。余周表示叔叔阿姨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家务这些活儿应该由他们小辈来做，主动揽下这活儿，拉着苏越出门。

　　假日里的小区热闹非凡，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男女老少，也有一群嬉笑打闹着玩耍的少年儿童。

　　苏越和余周穿梭于人群之中，嘴角的笑容从未消失，在长辈们或关怀或调侃的话语里匆忙逃离，冬日的寒风虽凛冽刺骨，可苏越面颊上的热度许久都未消退。

　　走过街边角落，看到苏越脸上的红晕仍未散去，余周用双手捧着她那白里透红的脸蛋，笑意盈盈，那笑容里饱含着无尽的宠爱，眼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温柔，使得苏越也不禁眉梢带笑，只感觉刹那间仿佛阳光穿透了云层，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

　　十几年的变迁，小区附近的环境早已今非昔比，苏越逐一介绍着环境的变化以及家属院里的各种琐事，时光似乎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除了历经世事后眼神愈发坚定外，心思依旧纯净透明仿佛不曾沾染一丝阴霾。

　　余周深感庆幸故人如初，觉得自己就像那在海上迷失航线的一叶孤舟，在苏越这座灯塔的引领下终于能够平安靠岸。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承受着余周的注视，苏越颇为害羞，难得见到她这般娇羞之态，余周故意逗她：“看你胖得这么稳定。我怎么看都觉得你跟小学毕业时毫无差别。”

　　苏越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幼稚，瞬间就沉下了脸，余周赶忙转换了话题：“不过头发长了，你以前不是嫌长头发麻烦么，现在也没见你精心打理，不是扎个马尾辫就是随便扎个揪揪。”苏越颇为无奈地解释着原因。

　　苏母是事业上的女强人，比当警察的丈夫还要忙碌，苏越更多是由父亲陪伴成长，又从小跟着余周混迹在男生堆里。

　　苏越虽说性格本质上是个内向的人，但那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豪放举止，搭配着超短发和一身黑色运动套装，再加上比许多小男生还要壮实的身材，不看脸说她是女生都没人相信。

　　这种形象从小到大一直如此，除了偶尔会被人误认成男生，苏越也从未想过要有所改变，直到进入大学感受到人性中那毫无缘由的恶意。网上说学历不代表人品，好学生苏越以前还觉得这话不对，经过此事之后倒是深表认同。

　　缘分着实奇妙无比，大学室友刘雪梅和苏越形象如出一辙，超短发，戴着黑框眼镜，一身黑色运动服，还都是白白胖胖的。苏越不太和同学交流，刚入学那年，班里好多人都分不清她俩谁是谁。

　　时间长了，系里居然有人造谣她们是“故乡的百合花”，两人又气又急却找不到源头，只能改变自己的形象，开始留长发、穿裙子、减肥，把自己打扮成世俗眼中的女生模样。当然，减肥这件事，苏越这么多年都未能成功，对林雪梅那是心服口服。

　　临近相亲约定的时间，余周仍在苏家，苏家一家三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余周主动化解这尴尬的局面，提出送苏越去约会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