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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病弱小可怜 ...


  •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皇帝龙颜大悦,赐予臣子不少美人宫婢,殷切嘱咐忠臣良将多绵延子孙,昌盛大珉。

      皇帝恩泽,靖王府也被献上一绝色佳丽。

      —

      靖王府。

      顶着惺忪困意的丫环仆从,揉搓寒意刺骨的手臂,带着遮掩不住喜色,个个猫着腰,爬着木梯,挂上茜红色的绸缎。

      绿马甲的丫环问:“你们说,王爷要娶的新小夫人什么样?”

      “总不能是个病秧子。”钱婆子撇撇嘴,眼神讥诮往海棠苑看了看,没好气地刺她一句。

      海棠苑,枯叶高悬,毫无生气。

      掉漆了鸳鸯拔丝的摇步床像一具漆黑沉重的棺椁,里面躺着个面目苍白的女子,她阖着眼,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机。

      她削瘦见骨的指尖动了动,再看,又似是错觉。

      王妃躺在海棠苑半死不活,瘦的吓人,一副灯尽油枯之势。

      依钱婆子之见,王爷后院就王妃一人,新夫人虽是妾室,但等病秧子不成了,跟着新夫人前途定然大好。

      一大早,她就从海棠苑抽出身来,做些轻省的活计。钱婆子累出一身汗,好不容易暖热杌凳,被丫环春雨一嗓子吓破了胆。

      春雨声音打着颤,忍不住的哆嗦着身子:“她,她,王妃没气了。”

      王妃是武安侯府三房的长女,自小体弱多病,药罐子不离身。要不是皇帝赐婚,可嫁不进来如日中天的靖王府。

      钱婆子起身太猛,被绊地踉跄:“什么!。”

      春雨知晓轻重,压低声重复:“嬷嬷,王妃过身这事,我们要不要告诉王爷?”

      辰时,春雨去送药,照例将药碗摆在床头紫檀矮脚桌上,本不欲多留。还是因着奴仆本分叮嘱夫人,药凉了易影响药效。

      夫人虽不受宠,但性子极温柔。往日,只要她与夫人搭话,碍着礼仪都会轻声应下。

      今日,她再三叮咛却不见回应,眼皮一跳心里发慌,大着胆子走到跟前探了探鼻息——

      只有森冷的凉意。

      钱婆子克制住恐惧,拿定主意,“胡说什么,病人嗜睡,先带我去看看。”

      消息万万不能报上去,她们还得瞒下去。大喜的日子,若是海棠苑传出不吉利的消息,别说前程,有没有命都难说。幸亏冬日尸体不会发臭,等过了前三日,再讲不迟。

      钱婆子神色惶然,脚步匆匆,走到正房门口手一顿,咬住牙掀开帘子。

      进了屋子,屋里黑怖阴冷,四面透风,冻得钱婆子冷汗津津:“夫人,冤有头债有主,死后您找王爷去,可莫要怪罪老婆子。”

      钱婆子一躬身连连拱手:“得罪了。”

      说完,钱婆子猫着腰,轻手轻脚凑近架子床,咯吱咯吱的老化木板,更添渗人。

      薄如蝉翼的棉被不防寒,寒气直冲她的天灵盖,钱婆子颤巍巍的伸出手搭上王妃的手腕,因害怕许久没找准脉搏。

      她摸了一把冷汗,才摸到位置。

      倏然,脉搏一跳,钱婆子惊惧地跌落在地:“鬼啊。”

      “嬷嬷,是说我吗?”在屋内响起一道清泉击石的音色,干净又甘甜,透着沁人心脾的舒适,细听起来还有一股中气不足的虚弱。

      这声音...是王妃。

      钱婆子瞪大眼睛,瞧着“死而复生”的女子,暗啐春雨这丫头大惊小怪。

      床上的女子,生就一幅灼若芙蕖、雪肤花貌的好皮相。叫钱婆子这等俗人来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那就是与杨贵妃也不输。”

      可惜是个短命鬼,有福命,没福享。

      钱婆子不由后悔,当时鬼迷了心窍。府里多年没有女主子,王妃嫁过来凤冠霞帔,排场极大。人人都挤破脑袋抢着去王妃院子寻个活计,钱婆子凭借人脉占了个管事嬷嬷的差使。

      谁知是个没本事的。留不住王爷,生的这般美...能看不能吃的,顶什么用。

      倒是让钱婆子看人冷脸,幸得她强势这才没被管事把薪俸克扣掉。

      施夷光眼睫轻垂,睁开双眸,若有所思地说道:“天气严寒,嬷嬷还是多保重身体,若是病倒了,岂不是成了我的过失?”

      钱婆子讪讪的笑了笑,寻到屋里仅剩的青花瓷杯,边缘还有个豁口,随手倒上一杯水,递给她。

      冬日寒凉,茶水早已凉透,海棠苑又无燃烧地龙,连手都伸不直。钱婆子端着凉茶盏,偷偷抬眸瞥她一眼。

      施夷光黑亮的瞳仁似笑非笑地盯着钱婆子,并未伸手去接。

      两人目光相遇,女子眼眸含水,笑容盈盈,却看得钱婆子心中一慌。

      王妃娘家弱,身子也弱,还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底下的人没几个把王妃放在眼里。钱婆子尤其有恃无恐,她可是院子的管事嬷嬷。

      怎得今日,水做的温柔女子,如此的慑人。就连这容貌,也比往日熠熠生辉,行事得体些许。

      钱婆子不自觉气势就弱了,再端不起架子。

      最终钱婆子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看着鞋尖,有些畏惧:“老奴,这就去重新热一壶。”

      施夷光这才摆手,钱婆子顿时大喜,茶盏轻轻放在茶托上,清脆的碰撞声,钱婆子头垂得越发低。

      钱婆子扭身迈开步子,赶紧出了屋门。长舒一口气,吓死个人。

      施夷光披上洗得发白的外衣,聊胜于无添些暖意,打量这屋中的一亩三分地。

      光线暗淡,微弱的天光时有时无,勉强让她看清。

      屋中家具破败,没什值钱的玩意儿。掉了漆的架子床,布满灰尘的梳妆台……

      施夷光眉心微颦,夹杂着微不可闻的叹息:“红颜薄命。”

      她思绪恍惚,扶着阵痛的太阳穴,忆起从前。酸辣苦甜咸,甜是什么滋味,她想不起来了。

      施夷光,有个被人俗称的名字西施。自幼因颜容出众,不乏英雄少年爱慕。

      她这一生,一直在各方男人手中流转。先是被卑鄙小人拿捏全家性命,逼她委身。而后国主受辱蛰伏,她又被献予敌国君主夫差。
      她为求自保,使尽手段讨好取媚夫差。终于,敌国亡国,她没回到故乡,就扣上了红颜祸水的骂名。

      最终,被套入劣质的麻袋,捆紧绳索,推进深不见底的泥沙河。

      一命呜呼...

      有幸灵魂与恶鬼(系统)签订了协议,来到了不知名的朝代,扮演一个柔弱多病的炮灰女配,为主角的感情之路添砖加瓦。。

      啧,她抿开一丝魅惑的笑。

      这边钱婆子出了门揪住春雨的耳朵,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王妃身子骨好着呢,就你好编排主子,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个贱蹄子。”
      钱婆子撒完脾气才让春雨煮壶热水送进去,王妃的眼神让她有些发毛。晚上偷摸找个地方烧个纸钱,可别是真被野鬼附了身。

      春雨忙不迭地走了,夫人那屋四处漏风,柔弱的身子骨哪能受得住。

      未见人先闻其声,春雨拎着热茶水,并着一个粗使丫环。

      “王妃,老太君方才还念着您呢。瞧,老太君身旁的李嬷嬷过来交代,开了库房让我取两床后褥子给您盖呢。”春雨性子活泼,差使丫环放下。

      她放下物什,手脚麻利地换下床上的薄裘,又往王妃身后垫了个软垫。

      施夷光轻笑,老夫人这时带来口信,无非是敲打她,怕她丢了靖王府的脸面还是坏了她儿子的齐人之福。

      和聪明人打交道,她喜欢。

      施夷光盖上柔和的褥子,倚在床头,叫住春雨,想打听打听府里的事。

      施夷光嫁予王府一载多余,并未出过几次院落,对府中还没来了月余的春雨熟悉。

      她的夫君更是陌生,新婚当夜见过面后,两人再无交集。在她的记忆中,靖王当时拂袖离去,就连敬茶都没现身。

      想来是没圆房的,她还是个清白之身。不怪老太君着急,生怕靖王府断了后。

      春雨自无不应,把府中知道的趣事没有隐瞒的尽数告知王妃。

      “外头如此喧闹嘈杂,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施夷光揉了揉眉心,乱的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施夷光是个喜静的性子,王宫里的生活波澜诡异。若再是个跳脱的性子,早就被人抓住把柄害死了。

      春雨欲言又止,替她压压被角:“王妃,王爷他…要迎新夫人进门了。”

      迎字,只能用于妾室。正妻,自然是八抬大轿娶回来。

      施夷光淡定颔首:“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更何况我这不争气的身子,难免会过了病气给王爷。”

      春雨有些为王妃不值,语气中带着不明显地抱怨:“天这么冷,也就咱们海棠苑还没燃地龙,就连炭都没送,要不是老夫人...。”此言不妥,春雨捂住嘴不敢再说。

      下人偷懒耍滑,王妃从不为难,逢年过节用私房还贴补他们。尤其是王妃这么美,春雨想不通王爷竟看不上夫人,若她是男子,定不舍得让王妃独守空房。春雨耳根有些泛红,不看直视王妃的眼睛。

      施夷光不在意的摇摇头,以色侍人岂能长久?枯骨红颜,不过是男人们争权夺利的附加品。

      想到这,她竟十分好奇这幅身子的姿容。轻声对春雨说:“镜子拿来。”

      春雨手持缠枝葡萄多宝镜,映出她的真容。女子光容鉴无,艳丽惊人。肤色是病恹的冷白,更显得肌肤细腻若凝脂。珠初涤其月华,柳乍含烟媚。

      比之从前妩媚有余,淡雅不足。

      聊完,施夷光困倦之意又席卷全身,阖上眼,抛却烦扰,沉入梦乡。
      恰似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李嬷嬷盯着下头把物什拾掇出来,亲自走了一趟海棠苑,生怕底下丫环胆大,贪了去。

      “她可收下了?”老太君逗趣的喂鹦鹉吃了食,听见脚步声,淡声询问道。

      日头冷了,靖王公事繁多,没得叫外头爷们操心的道理。若说老太君多待见儿媳妇,也不见得。娶回家不过是个摆设,只要不惹祸找事,老太君还是愿意关照她几分。

      “收下了,丫环已给她换上了。”李嬷嬷带着喜气,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往日送进海棠苑的东西都被那位退了回来。

      老太君接过递来的帕子擦过手,怀中抱着暖手炉:“算她识趣。”
      鹦鹉应和:“识趣。识趣。”

      老太君被逗得哈哈大笑,指了指鹦鹉,“鬼精灵的。”

      李嬷嬷笑着接话:“再是个石头,也被您暖化了。”

      老太君是个嘴硬心软的,药材、衣裳不知送了多少过去,海棠苑就是不收。那位是个恋慕王爷的,可王爷那性子...哎。
      “只盼着她能想开。”老夫人瞥了李嬷嬷一眼,别开头,美滋滋地喝了口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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