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师Waltz（□）》依诺拉

1、Waltz

　　傍晚，微寒。看不出时间流动的沉默，凝固的空气里万物都像是在停滞。
　　一个人的舞蹈在幽暗的舞台上悄然而至。

　　带着少许阴戾气氛的男孩扬起手，随着音乐的节奏在孤寂的灯光下迈开自己的步子。缓慢的节奏慢慢的响起，在阴沉的背景中慢慢的溶解，然后氛围渐渐变得圆滑与悠扬。

　　男孩子闭上双眼，神智像是往我般的漂浮在乐海里。在翻起的浪花中朦胧的回旋。

　　随着音乐的节拍起步，踮脚，然后扬起手臂右转，右转，右转。
　　厚重的黑色块随着烛光的晃动而动摇。

　　两个节拍没有丝毫拖拉的的流逝而去，轻盈的交换了步子的男孩静静的睁开了眼睛，柔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出他的面无表情。

　　这是我们重要的舞会。

　　踮起脚尖娴熟的旋转，单手拉起那个不存在这里的舞伴，他为他们的舞蹈做出了一个完美的小结。

　　然后是白发王子穿着飘逸的燕尾服单膝下跪。

　　伸出一直带着整洁的白色手套的手，做出了亲吻戒指的动作。

　　但是对面却一直都空无一人。

　　....................................
　　梦境是只属于个人脑中的幻象，可以是记忆，是想象，是日夜思念的信念。

　　他知道现在自己是沉溺于自己的睡梦中无法自拔的蠢货，因为他仅凭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他早已回顾了无数次的名为过去的碎片。

　　“呐，我说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都要快要烦死了。”

　　看到穿着比现在还要小一号但是看起来还是仍然臭屁的小鬼不耐烦的这么说着，他笑了，然后眯着眼睛看到自己被一拳殴打在地。
　　“笨蛋SOUL……笨蛋！！！！”

　　有点欲言又止的少女毫不客气的将搭档掀翻在地，噙着泪水的眼中就像浸泡着看不清究竟是无奈还是不甘的表情。
　　但是那时候他不懂，只在为自己的遭遇不公而愤怒。

　　他现在懂了，虽然懂了
　　但却已经毫无用途。

　　“我说你就是揍我也没什么用吧！！！你爸爸妈妈的事情我是很遗憾，但是你能不能先下来我要起来。”
　　少年挣扎着想要做起来，但却被一个拥抱打断了思绪。他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柔顺的头发中滴落的滚烫液体如此没有防备的流蔓到自己的脖颈上，他觉得自己被紧紧地勒住，脸颊的旁边传来细细的呜咽。

　　“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赢！！”

　　——如此顺畅的说出了那个让他们奋其半生的话，就在他们彼此相识并没有多久那个时候。

　　“我一定不要输给那样的爸爸，我绝对会让SOUL成为死神大人的武器的……！！”
　　“喂喂就算是你这么说……”
　　这么轻易的就被人摆布少年刚刚想要反驳，

　　“绝对会的！！”
　　——就这么不由分说的被打断。

　　于是梦中游荡的自己坐在公园远处的秋千上，轻轻晃动着身体淡然的看着年幼时的他们搂在一起，然后独自咀嚼着五味沉杂的滋味。

　　那是他们第一次的誓言。
　　也是唯一一次的约定。

　　……
　　少年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一点点看不懂她。
　　虽然他们已经同居了很多年了。

　　十几岁的孩子，稍稍知道点羞耻的在表面上都表现出对和女生同居这件事的不齿开口……虽然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只是口嫌体正直

　　于是只找他们过得都一直很清白，虽然偶尔也会有时候暴力多于温情。

　　除去时不时的会有女儿控的变态会在他的人生之路上多摆几道坎坷，然后又被自己的亲女儿亲脚踢出她的视线之外，他们真的就犹如白水般的生活着。早上起来吃她穿着睡衣所做的早餐，洗漱完毕，上学念书——然后是狩猎游魂。

　　没有波澜，没有漩涡，唯一不属于温开水般的经历就是第一次猎杀成功却又被一只猫给打破希望的那一次……明明累计成功却一朝失败全盘皆输的口感糟糕到让他在事发开始的头五天一直想死。

　　然后在无数个一如既往的平常日子之后他却又找到了安心的感觉。

　　反正我们还是在一起。

　　……
　　关于自己的过去他从未想多说过。

　　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地方，也没有值得一提的东西。
　　不像是blackstar的那样有着被灭族的伤痛，也不像是kid那样有着如此辉煌的父亲和完美的童年。

　　真的就只是如同所有叛逆期的孩子一样，四野之外只有压抑的灰色在涂抹。但是他觉得这很正常。

　　无论怎么努力，他也只能活在名为哥哥的阴影之下。他无法流畅的演奏出如同兄长那样美妙的音色，不论他到底有多少付出多么的努力。

　　于是他装做自己没有兴趣，不想奏乐，不闻不问。

　　于是他为自己是唯一与家人与众不同的武器而高兴，而兴奋，而匆匆忙忙的上着自己的学。

　　然后他就遇到了她，他几年以来的大小姐。

　　也许是几年的午后，他不需要在她面前掩饰着灰色的自己，尽情的在阳光洒落的午后带着耳机坐在钢琴边，拄着下巴胳膊的随着乐曲而轻打着节拍。然后三言两语的再与一窍不通的搭档聊上几句感想。

　　这就够了。有时候他会这么想。

　　也许这就是他所期盼的生活。

　　…………
　　所以梦想完成的那一天终究会到来。
　　我们又该怎么办。

　　。。。。。。。。。。。。。。。。。。。。
　　人生总会发生许多自己也难以预料的到的事情。

　　比方说神父的事，死神的事，库洛纳的事，美杜莎的事。
　　站在事成后的终点来看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相对于向前蔓延算起的人生要跌宕起伏了不仅仅是一两座高峰。

　　不仅仅是经历了许多无法挽回的事情以及悲伤后悔的事情，不论是他还是她也都在慢慢的长大。

　　就像是现在这样。

　　无论怎样挣扎的不舍与现在的生活，他们还是一起走到了这一步。

　　手持镰刀的女孩站在庞然亮起的月盘下，高出的晚风撕扯着她的头发。
　　身姿已经不同于初始的学生时的凌烈，眼神也比许久以前成熟了很多。

　　夜晚中伦敦的建筑就如同古老的书中沉睡在童话中慢慢腐烂的的街道，阴暗的的让人难以行走。空气就像是固体那样的凝成让人难以呼吸的空间。滋滋啦啦的声音中忽明忽灭的路灯之下没有任何一个活物能够苟且残延。

　　只有偷窃着人类的爱意而得以存在的高傲魔女，正一动不动的坐在自己的扫把上，带着锋利的眼神按着自己不停流血的右臂。

　　所以只要做到了，就是他们的胜利。
　　就是他们的实现约定的那一天。

　　“我要上了哦~”
　　尾音上扬的少女没有一点点的疑迟，兴奋之感也能隐隐约约的透漏而出。

　　但是名为SOUL的镰刀却有那么一又三分之一秒的犹豫。

　　——成功了怎么办。

　　我们

　　还会

　　在一起么。

　　但是下一个瞬间少年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比起那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避的了的问题，他更想先得到这个女孩的笑容。

　　然后自己终究还是实现了她的愿望。

　　………………

　　“SOUL……”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有人拍住了自己的肩膀。少年回过头，看见某个一如既往的追究着绝对美学的富二代正一脸坦率着朝着自己笑。心脏咯噔一下沉了下来。虽然他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对着自己抱有恶意。

　　“kid……有事么？”
　　他僵硬的回过头，看着从未分开的三人组。

　　“恭喜你成为父亲的新武器哦，我从父亲那里听说了。”
　　明明身在高处的优等生却如以往一样从来没有属于强者的自傲，虽然熟识他的家伙也都知道这家伙简直笨蛋的可爱。

　　“呃……谢谢。”
　　心烦意乱的少年做出了并不像自己风格的道谢。

　　“对了，明天是周末吧，那样明晚要不要来我家？为了庆祝maka和soul，父亲大人同意让我举办一个舞会哦。”

　　来了【一秒】
　　“于是明天一起来我们家玩吧。”

　　少年带着想要按摩腹部的冲动强忍住想哭的冲动。

　　“话说……虽然你才邀请我们……但是你不是已经都完全准备好了吧……”
　　“那当然，因为是maka和soul嘛，会来很多人哦www。”

　　无法拒绝对方的善意的他果然还是只能面色苍白的点点头，然后继续一个人思考着躲避灾难的方法。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啊……

　　他用手指疲惫的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轻微的疼痛提醒着他下面是由血管与震动所交织的现实。
　　为什么……

　　为什么她现在消失了啊！

　　…………

　　他记得那个时候她的眼泪。
　　这是他们已经相处了很久后他才理解的现实。

　　要强的女孩并不经常在别人面前哭泣。
　　当然除了自己。

　　他常常回忆那天他的眼泪。仅仅是因为那是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回忆。

　　她不想输给父母的不甘，还有想要他安慰自己却无法开口央求的无奈。

　　然后他们一起做到了这一点，
　　但是少年却一点也不想迎来自己的分离。

　　……
　　总是无法得到她。
　　总是仅仅差了一步。

　　少年搜遍了口袋只找出了几枚硬币，然后向家里拨打的电话却迟迟不肯接听。

　　也许是他们成功的第二天，少年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实则已经考虑了很久的一句话提醒了少女。

　　“以后……我就是死神大人的武器了……”

　　“已经……不能和maka再像现在这样一直在一起了吧……”
　　于是第二天开始少女就失去了踪影。

　　……………………

　　很久没有在经历过她不在的日子了。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只要早上睁开眼睛就想看到她。

　　没有了一贯系着围巾的女生所做的早餐，早餐只有干巴巴的面包和冷掉的牛奶。

　　想到晚上的约会对象已经从昨天消失了踪影，而晚上的舞会却不能不出场，他就感到一阵腹痛。

　　再找一找她吧。

　　……………………
　　离舞会的开始已经不到一个小时了。

　　没有预兆的少年感到自己的舞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虽然没有证据他还是相信他们已经结合了多次共鸣的灵魂。

　　等着嘀的一声提示音进入留言状态之后之后，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张口结舌。

　　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今天晚上在KID家有晚会，
　　我八点半的时候会在那个公园里等你。

　　挂死电话的少年如释负重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只身来到那个他们曾经一起定下约定的公园。

　　………………
　　话说……少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就算是搭档关系，只要确定了两个人在交往的话以后也会一直都在一起吧。

　　……………………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郁郁葱葱的叶子在头顶哗啦哗啦的发出嘲笑，白发的少年一个人坐在灯光下的长椅上紧张的浑身发直。

　　那个……一般交往是不是要以结婚为前提比较好……因为看起来会比较可靠……

　　不对……女孩子不都是喜欢浪漫一点的吗……？
　　也不是……对方可是那个maka啊……那个一本正经的家伙是不是喜欢普通一点的方式……？

　　面色少有的由游刃有余的酷样变为冒着细汗的惨白，少年一个人碎碎念着。

　　“我们结婚吧……不对……怎么可能一上来就说这个啊还没有开始怎么能直接本垒打……要不要和我一起追求COOL的极致不对不对这一般人根本都听不出来是在告白……”

　　“告白……？SOUL想跟谁告白……？”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后面打断了他的碎碎念，少年缓慢的转头的的脖子发出了仿佛忘记上润滑油的机器的嘎吱声。

　　“maka……？”

　　“怎么样……？我不在的这两天SOUL过的如何？”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女孩轻快的跳到了他的身后，俯身趴在椅背上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我说你……之前之间去哪里了啊……”
　　完全无法生气的少年只能小声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是心中的不安所消散时的畅快弥漫了自己东奔西走的四肢。

　　“去哪里了……？”少女看起来更像是比少年还有迷茫。
　　“我前天早上不是告诉你我会妈妈那里两天么……因为我得把SOUL成功的事情告诉妈妈啊？”

　　“！！？？”
　　“而且我早上有去和soul说哦……你还答应不是么……？”

　　“……”
　　一种惨败的冲击涌上了少年的脑门。
　　“你不是早上……我在睡觉的时候和我说的吧……”

　　完全失去了干进，少年看着点头的少女，然后无力的觉得这两天的自己已经是蠢到家了，简直是自己人生的耻辱。

　　于是他只是伸出的拳头，轻轻的对上maka伸过来的手，做出胜利时的击掌。

　　“恭喜你，maka。”

　　你的愿望实现了。

　　浅发的女孩也难得腼腆的朝着自己笑了一笑。

　　“以后也要多多关照哦，SOUL。”

　　于是并排的坐着一起仰望着天空的两人一直百无聊赖的谈天。虽说距离KID的邀请已经不到半个小时了，但是他们都彼此想要再拖延到最后的一秒。

　　如此不符合maka的作风的选择，让少年忍不住面带微笑。

　　于是闲谈之中他出乎意外的了解到他们还有很长一段的合作期，因为他还不是那么的独当一面。

　　他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然后站了起来。

　　清风之中，空无一人的夜色之下。他伸出自己的手，像个绅士一样站在坐在椅子上的淑女的面前。

　　“那要不要一起跳一支舞呢，maka？”

　　月色一般的发梢被潮湿的风吹到身后微微的晃动，他带着至今为止全部的感情直视着红着耳朵的少女。

　　“嗯……好啊。”

　　没有用一贯的手刀来掩饰自己的害羞，女孩也坦然的伸出自己的手。

　　然后是慢慢的触碰，并且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

　　小步，旋转。

　　不是作为厮杀是的乱舞，感受不到变身时的触感。两个人的舞蹈，在名为星空的注视之下，如同相似的灵魂一样慢慢的依靠着。

　　不是一个人的华尔兹，是比任何琉璃都要美丽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