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篮球部的混账们》献给灯

21、21

　　许是见淳于易的脑袋陡然垂落，身后的余晖散尽，融进昏暗的暮色里，平添几分落寞，徐闻添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心蓦地一软，“……我需要时间。”

　　淳于易抬起头，没说话，那望过来的安静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朦胧夜色，裹挟着千言万语。

　　徐闻添没敢和他对视，只说：“你说完了吧？说完我走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以后不会躲着你的，但你也不准靠近我，暑假快乐，下学期再说吧。”

　　“好。”淳于易轻声回答。

　　就在徐闻添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准备离开时，又听见淳于易说：“小添，全国高校篮球联赛预赛要开始了，你会参加吗？”

　　徐闻添一怔。

　　预赛要开始了吗？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他都给忘记了。

　　“你放心，我和黎绪不会上场的。”淳于易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像极了从前——每一次徐闻添提出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他都是这么轻笑着答应——纵容到毫无底线，“你可以痛痛快快地打篮球。”

　　夜色静谧，思考了很久很久，也可能只有几秒钟，徐闻添听见自己说：“没关系，你们一起参加吧。”

　　淳于易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小添，我怕影响你状态，你看见我们两个添堵……”

　　在一片聒噪的蝉鸣声里，夜色浓稠，黑发青年轻轻摇头。
　　他说：“我们一起拿冠军。”

　　对于篮球，徐闻添其实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这不仅仅是一项运动、一种竞技、一场游戏，更是他的朋友、他的热情、他甘愿无悔付出的青春。
　　就像有些人从小抱着睡觉的毛绒兔子，徐闻添没有兔子，他有的是篮球。

　　他接触过很多项运动，足球羽毛球网球乒乓球，可其中没有任何一样，能像篮球一样让他热血沸腾。
　　不到最后一秒铃响，你永远不知道鹿死谁手。
　　哪怕前期建立的优势极明显，双方的差距极大，只要一分两分三分的追赶，被嘲讽的弱队也有可能反败为胜。

　　篮球需要众志成城，但也容得下一枝独秀。

　　徐闻添爱篮球的包容，爱篮球的生机勃勃，同样爱球场上的汗水与荣光。

　　“添哥，听说我们篮球部来了个新经理，大一的妹妹，可爱又漂亮，关键还单身。”张烨撞撞徐闻添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

　　八月底的天热得不行，体育馆就跟个熔炉一般，滚烫的空气熬煮着训练的队员们，徐闻添抬起护腕擦了擦汗，又掀起运动衫不停扇风降温，“哦，等你能从我手里截下三个球，再去大一妹妹那献殷勤吧。”

　　张烨啧了一声，“我们训练了这么多天，别说三个球了，五个球我都从你手里截断过。”

　　徐闻添狠狠踢了他屁股一脚，恨铁不成钢道：“我们训练了快两个月，我进了快一千个球，你他妈从我这抢下了五个，你还挺厉害是不？要不要我给你鼓鼓掌啊！”

　　张烨揉了揉屁股，闭紧了小嘴巴。

　　“学长，喝水。”黎绪搬着一箱水走过来，他从里拿出两瓶水，犹豫了一会，递了一瓶张烨，另外一瓶紧紧攥在手心里，想给又不敢给。

　　“也给我一瓶。”徐闻添于心不忍，还是开了口。

　　像只巨大玩偶熊一样在原地罚站的黎绪眼睛霎时一亮，忙不迭将水递了过去，殷勤道：“学长，除了水还要什么吗？运动饮料？果茶？奶茶？咖啡？我去给你买！”

　　这可是这么久以来，学长第一次跟他说话，虽然学长愿意继续和他打篮球，但除了接球传球，从来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也不会击掌拥抱。虽然是他有错在先，可是学长却会和淳于易讲话，明明淳于易也不是个好东西，学长却被他蒙蔽，可把黎绪给气了个半死。
　　现在学长愿意和他说话了，他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绕着淳于易转三圈炫耀。

　　“停，那些我都不需要。”徐闻添假笑，“我需要你离我远一点。”

　　咔嚓。
　　黎绪的心碎了，眼泪一下就飚了出来。

　　徐闻添：“……”

　　“行了行了别哭了。”徐闻添一脸无奈，“一会多传点球给我。”

　　“好！我知道啦学长！”黎绪立刻满血复活，“我全部的球都传给你！每一个都给你！”

　　徐闻添表情复杂，不再理会他。

　　集合哨声响起，所有人都放下手头事务，在体育馆中央列队站好。

　　“我们篮球部来了一名新的成员，幸子学姐实习工作繁忙，之后主要由她来帮助篮球部处理日常事务。”
　　淳于易微笑看向门口，抬手鼓掌，“让我们欢迎新成员。”

　　众人往门口望去，就看见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齐耳的黑色短发，明眸皓齿，亭亭玉立。
　　她提着裙子小跑过来，将一缕碎发别至耳后，视线落在最前方的徐闻添身上，羞赧一笑，“大家好，我叫白宋宋，今年刚考入青大，来帮助幸子学姐处理篮球部事务，也是实习经理，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我有很多不懂的事情，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男生们发出一阵欢呼，快要把屋顶都给掀翻。

　　“都给我闭嘴！”

　　听见这熟悉的女声，众人都虎躯一震，立刻像鹌鹑一般低下了头，一个个噤若寒蝉。

　　李幸子踩着高跟鞋走到白宋宋的旁边，扫视过底下一排整齐的脑袋，警告：“谁敢打宋宋的主意，就给我去做五百个俯卧撑。”
　　“宋宋的话就是我的话，我是去实习不是死了，要是敢不听她的话……”李幸子威胁的目光一个一个看过去，“就试试你的身体抗不扛得住我的魔鬼训练。”

　　众人打了个寒蝉，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张烨，你听见了吗？”李幸子微笑。

　　张烨猛的一激灵，“听见了听见了幸子姐，你放心，宋宋就是我的第二个姐，我一定唯宋宋姐马首是瞻。”

　　大家都笑了起来。

　　“好了幸子，你放心去实习吧，还有我在呢。”淳于易宽慰她。

　　待训练结束，徐闻添背上包便走出了体育馆。此时已经月上竹梢，低垂的夜幕间星辰闪烁，悬挂在低矮的教学楼上，灿若明灯。

　　“学长——学长——等等我。”远远听见有人在喊。

　　徐闻添只当是黎绪，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没多久，那喊声越来越明朗，能清晰听出是个软糯的女声，徐闻添停顿，回头望去。

　　“学长，呼——你走的、走的真快啊。”白宋宋气喘吁吁，双手撑在膝盖上不住喘气，汗水顺着她的下颌滴在水泥地板上。

　　“抱歉，我没听见。”徐闻添挑眉，“有什么事吗？”
　　白宋宋腼腆一笑，她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跑的还是羞的，“没什么事，学长，我……我就是、想、想跟你说……”

　　“谢谢你，学长。”白宋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也没帮你什么。”被如此郑重其事地道谢，这回倒轮到徐闻添不好意思了。

　　白宋宋摇头，“要不是你和江少爷，白小姐不会放过我的，我也不能顺利参加高考，甚至摆脱她的折磨，跟你们读同一所学校。”
　　她脸上浮现出梦一般的憧憬，“没想到我也能在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学校里生活，参加校园活动、兴趣俱乐部，没有人欺负我，每个人都对我很友善。”

　　“这都是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是你很优秀，成绩好，脑子聪明才能考上青大，不是别人的功劳。”徐闻添本想摸摸她的头，最后还是放到了少女的肩膀上，瘦削的肩膀甚至有些硌手，但却十足坚韧，像是经历了狂风暴雨依旧屹立不倒的山岳，“你值得这一切。”
　　徐闻添粲然一笑，“祝贺你成为青城大学的大一新生，宋宋！”

　　白宋宋重重点头，“嗯！我还改了个名字，彻底和从前说再见啦，以后我就是白宋宋，是医学院的第一名！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受人欺负的白宋！”

　　徐闻添哑然失笑，他抬手看了看表，不到九点，于是临时起意，笑着问：“白宋宋同学，走，我请你喝啤酒！”
　　白宋宋眼睛一亮，“好！”

　　走到酒馆的门口，徐闻添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狐疑地看着少女，“你成年没啊？”
　　“当然！我六月就十八啦，你还欠我个生日礼物。”白宋宋答。
　　“是是是。”

　　一大扎啤酒端了上来，徐闻添倒了两大杯，乳白色的啤酒沫滋啦啦一飞冲天，两个盛满酒液的啤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响亮的声音。

　　“未来不足惧，过往无须泣，敬第一名！”
　　“敬崭新的白宋宋！干杯！”

　　……
　　全国大赛的帷幕很快便拉开了，一共有142支球队报名，海选采取单场淘汰制，短短十五天，决出出线的二十五支队伍，之后抽签分成八组，进行组内积分淘汰赛，每组积分最高的队伍出线，产生本届全国大赛的八强。赛程快，强度高，留下的八强队伍都是全国的佼佼者，而接下来的八强决赛，才是全国大赛的最强看点。

　　在如此紧张的赛程设置下，篮球部几乎每天都有比赛，不打比赛时需要去观看对手比赛，以此来获取对敌方球队球员的信息，了解球队的惯常打法，侦察队伍的王牌核心。
　　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白宋宋小腿都跑出了肌肉拉伤，嗓子在长时间的加油助威下也哑得不能听，需要时时刻刻喊着润喉糖。

　　徐闻添甚至在高强度的运动下，逆天般地蹿高了一厘米，反超黎绪半厘米，他得瑟的不行，连屁股□□开花的事都给忘了，成天跑到黎绪面前炫耀，扬着脑袋踮起脚对着黎绪的脑袋尖就是一顿指指点点。

　　看得黎绪心痒勾巴硬，却不敢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