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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与他无关的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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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与他无关的1
异能力,不曾拥有的人渴望得到它。
尼古拉听贝特朗小姐讲了很多故事。或许是因为他仍与她不熟悉,于是她只会以这种慢吞吞的形式去讲一些无关紧要的、年代久远的、像是被转述者修饰的。
在这些混乱的叙事线中,他勉勉强强捕捉到了一些与异能者有关的历史。
———源于一些宗教、祭祀、战争或和平。
那实在是一段漫长且混乱的黑暗迷雾,对比到现在的异能者,已经说不清到底是谁更加幸福。
在其中,总是更强势的人那些享受一切。于是无论是哪一方胜利,最终将全部痛苦吞下的,都是从始至终保持弱势的人,无论他们是否做过什么。
“你要知道,人总是复杂且痛苦的。”
贝朗特小姐伸手,去触摸尼古拉的头。
或许是被思考牵绊了反应,尼古拉并没有能躲得开这称得上亲昵的举动。他抿唇,有些不习惯地偏了下头,最终还是没有直接跑开。
他这幅模样,实在是惹人更想揉搓一下。
“如果他们早早躲开,或许什么也不会经历。”
尼古拉冷冷地回答。
他就是有敏锐的直觉,总能从一些事情中剥离出恶劣的人类情感,然后,又难以自制,一遍遍地愈发厌恶他们,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那样做。
“是的,但是总有人为了一些事情......”贝朗特小姐想起不久前并没有被处理好的一桩案件,有些叹息:“无论从前发生了什么,现在也仍旧会发生。我们总是在吃着教训,一边抱怨,又一边死不悔改。”
那是一场足以震惊法兰西人的恶性实验,在主谋的实验基地爆炸之前,甚至不曾露出一点风声。
通过她的老师,她隐约知道一些残存的实验品被瓜分、消耗,而最具有价值的研究资料与其主谋却消失无踪。
贝特朗小姐有些忧心。
她愿意帮助尼古拉了解浅显的异能世界,就像在爱惜所有遭受到实验的同胞们,去设想他们死亡前的模样。
“总之,你要小心。”
当贝特朗小姐离开时,尼古拉得到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秘密总是淹没于唇齿,化作再平凡不过的警告。
尼古拉没有多想。
他最该小心的事情,就是掩盖住自己的企图不被魏尔伦发现。
所幸,贝特朗小姐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虽然为尼古拉讲了古典文学、异能者的故事,但她的时间消耗仍控制住了。
贝特朗小姐优雅地道别,便留着德维尔家的小先生在他自己的房间。
尼古拉再次独自一人。
[异能力]
他还是在想着它,并且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中持续想着它。
就像眼前被掉落了一个带着鱼饵的鱼钩,哪怕钓鱼者只是随意地撒下,但湖里无聊且饥饿的小鱼还是会冒着勾破嘴巴、走上餐桌的风险去咬一口。
更何况,在小尼古拉看来,被钓上去,也只是从深深的湖里,被拉往澄澈、明净的天空———他不想自己一无所知地离开世界。
他有着人类最深层的渴望:生命与自由。
而且,无论怎样去欺骗,其实都改变不了他的“异能力”是魏尔伦造成的事实。这听起来像是他被施舍了些什么,让人想要发笑。
[那家伙,竟然需要感谢他。]
尼古拉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一下,心中泛起恶心。
而让尼古拉心烦意乱的家伙,此刻却并不身处在法兰西。他在更远更远的另一个国度,也不知何时能够回来。
◆
“......”
鼻尖传来痒意。
魏尔伦有些疑惑,他不知道异能体怎么会想打喷嚏。
当然,他从没有听说过什么“打喷嚏是有人在思念你、骂你”之类的谣言,于是仅仅是怀疑起尼古拉———那个与他拥有联系的孩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用错误的推导方式得到了正确的结果。
但是,他现在没办法去抓着尼古拉恐吓,因为他现在正徘徊在巴黎边界。
他同样心烦意乱,为了尼古拉那不知内容的梦境。
做梦,人特有的权利。
对于人格式而言,那是奢侈的、异常的。那样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与自己相似的另一个人身上......
魏尔伦心情复杂,只觉得自我销毁之旅苦难重重。
异能体的生存总是要依托着些什么———主人残存的骨头、理想、愿望,哪怕它们自己也不知道,却仍会遵从着最后的指示,开始扮演自己的主人———用那毫无差别的外貌、异能力。
[我连人格式都不是吗。]
他记得在兰波异空间中的异能体,摇摇晃晃、比狗还乖顺地遵从着兰波的指令。
[为什么他不是人格式呢。]
一种妒忌、希冀,混合成复杂的调酒饮料,被他咽入口中。
他的心自兰波死去以后,就许久未曾有过波动,现在却被苦涩的滋味填满。
魏尔伦离开那看着就让人厌烦的家伙,就怀抱着奇妙的心情四处游荡,不知怎地就徘徊在这附近了。
现在,他盯着空气。
经过一些小小的巧合,魏尔伦试探性地伸手触碰,原本牢不可破的空气墙,竟然勉勉强强被他挤出几根手指。
“......”
奇怪,虽然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巴黎中心的吸引力,但他居然能够离开了。
这真是再好不过。
不再迟疑,魏尔伦全力运转起【重力】,他奋力将自己的身体从泥淖般的空气墙中拔出。
哪怕异能体上传来快要被拉断般的痛苦,他也面不改色,直到最后一节的小腿与脚步都成功脱离。
迎接他的并不是“自由”,而是来自另一方的拉扯。
“......”
限制倒是没完没了。
几度挣扎无果后,魏尔伦像是在地下室的那段时期一样,开始放空自我。
假使有人现在抬起头,那么ta会发现,在这个连月亮都只能模糊看见的夜晚天空,居然有一颗亮眼的金色流星划过。
“流星”———魏尔伦本人抱着双臂,不再做任何反抗,他倒要看看自己能被拉到什么地方。灰蒙蒙的云朵在他身边快速闪过,扯成长长的航道线。
虽然没有正常的生理反应,但魏尔伦看得有些眼晕,半途就闭上了眼睛。等到身体停下,他才将目光施舍给下方。
与他垂直方向的地方停了一辆汽车。
车身是漆黑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从上面的磨损可以看出,它应当是一辆被其主人保养得较好的旧车。
车上的人更为关键。
魏尔伦完全睁开了半眯着的眼,他紧紧盯快走出的人。
在他的期待中,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高瘦身影缓缓走下。下车的第一时间,他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唔—”
魏尔伦发出像是被攻击了的声音,难以做出任何反应。
居然......是兰波。
[这还不如待在巴黎。]
他一瞬间升起了逃避的想法。
但是命运总是不如他所想,自顾自地往其他方向埋头狂奔。
英国边界的城市,正下着潮湿的雨。地上有车轮的印记。落在地面的雨水被人的靴子踩得飞起,又留恋地沾在某个的裤脚上。
【通灵者】整理了自己的围巾,他撑着黑色的雨伞,如幽灵般飘过街道。
被雨水掩盖得朦胧的街道两旁,林立着排排红砖或石砌的小屋,屋顶覆盖着青瓦。
【通灵者】的安全屋是两层的,一楼是厨房与起居室。作为掩饰,内里墙上挂着家族照片和褪色的壁毯,伪装出看似温馨的生活氛围。二楼则是卧室,看起来更空荡些。
英国边界的小城市并不能称得上安全,早有些人即使抛弃些无法带走的财物,也得往防守更强的其他城市迁移去。窗外,偶尔有刺耳的防空警报划破夜空。
【通灵者】此行,是为接回一位被困在特异点内的前辈。
他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拨盘上敲着,试图联系起这次共同执行任务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