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杀》璋峪

19、链条（一）

　　开车前往中转站的时候，沈雀闭眼在脑海中查找着刚才从芯元贩卖点电脑里拿到的文件资料。
　　他希望是自己认错了。

　　龙序之看他紧抿着嘴，递过去一瓶水问，“你刚才说让我多看两眼的那个编码，你有印象？”

　　之前他刚潜进仓库看到那个账本的时候翻看了几页，监控拍到了一点，沈雀也能看个大概。
　　这时沈雀立刻叫停了他，让他翻回去细看那个拍卖区的芯元编码。
　　也正是由于这个略显慌乱的行为，沈雀这才在那个长发男门哥的面前露出了破绽。

　　“那个19型紫轴A系列的芯元有什么说道吗？你让我通知蓝艺和巴伦注意拍卖会的那件拍品，跟这个有关系吗？”龙序之问。

　　沈雀闭着眼，大脑疯狂浏览过各种信息，然后终于在其中一个拍卖类文件夹里发现了那个熟悉的编码。
　　19ZA-85-64875821。
　　真的是她。
　　沈雀的心一沉。

　　“我怀疑…他们杀人了。”
　　沈雀说着，呼吸已经变得不平稳。
　　龙序之瞄了他一眼，确定他肯定是验证了什么想法。

　　“怎么说？”他问。

　　沈雀沉默片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的，脑控师绝大多数情况下只会有一个芯元，而这个芯元的编码就是我们的账号ID。
　　我刚才提到的那个芯元，它的使用者，我去年跟她打过比赛，我记得她的账号。
　　她的身体状态很好，而且只比我大两岁，很年轻，按理来说不会这么早……”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
　　一个曾出现在比赛里的芯元账号现在被放在了拍卖区。
　　这意味着它的原主人已经死亡。
　　她才24岁。
　　沈雀的记忆很好，他不会记错这个曾跟自己鏖战过的账号。

　　“也不一定啊，万一是她突遭不测，然后芯元流落到了黑市呢？”龙序之分析道。
　　“不会的。她是乐源的人，他们公司对芯元实行强制回收，正常死亡的话芯元会被——算了，我希望它不是。”

　　这时候，通讯器里传来了蓝艺的声音。
　　“队长，我们现在拿到了拍卖会上的那三块芯元，现在赶过去跟你们汇合？”

　　“拿到了？身手够快的。不去汇合点了，让沈雀把目的地发给你，我们去中转站看看情况。”龙序之安排道。
　　“好嘞！呜呼！”
　　听不到蓝艺的声音，倒是听到了巴伦带着风欢呼一样的回应。
　　“你们干嘛呢？”龙序之问道。

　　沈雀呃了一声，然后把手机拿给他看了一眼。
　　“他们似乎是…抢了拍卖会里的芯元出来的。”
　　画面里，一辆黑色奥迪正疾驰在路上，后面跟着一群追踪的车，似乎在上演什么动作大片。

　　龙序之耸肩，他就知道派蓝艺跟巴伦两个人单独出任务要有这档子事。这俩人凑在一起，准要干点出格的。

　　“车开完给人家放好，把人甩干净了再来这里跟我们汇合。对了，注意右边那辆，准备别你们呢。”
　　龙序之对那边两人说道。

　　闻言，他们都吃了一惊，忙问龙序之是不是就在附近。龙序之说是沈雀帮了大忙，现在可以随时盯着他们，让他们专心干活。
　　此话一出，监控里那两个立刻就坐直了身体，生怕龙序之真的监视着他们。

　　…………
　　“我去，你不知道当时的场面有多凶险！我一眼就认出来那两块芯元就是丢失的那一批，所以提早盯上了人。
　　等他们拿着货刚走到后台，我一个手刀直接把他劈晕了过去，拿起芯就跑！场面那叫一个凶险！”

　　“哇塞，你好厉害。那你们是怎么汇合又一起跑出来的？”

　　我左一拳，右一脚，中间再来个无影连环踢，吊炸了我跟你说！后来蓝艺把你们最后说的那块芯元也一并抢了过来，我俩背后追了几十号人啊……”

　　“哇…真的太厉害了，这身手不敏捷都做不来！”

　　“嗨，一般般吧，我平常也就跑跑步什么的。别光顾着说，吃饭吃饭！”

　　中转站附近的饭馆，巴伦声情并茂地描述着自己是怎么突破重重突围，满载而归地带着蓝艺开车从拍卖行离开。
　　蓝艺不稀得理他，扒拉着碗里的花生扔到垃圾桶里。
　　龙序之忙着制定下面的计划，一边吃饭一边跟蓝艺同步刚才的信息。
　　只有沈雀出于礼貌地一直在听巴伦喋喋不休，偶尔再给他一两句真心实意的夸奖和赞叹，真是把他美的不行。

　　“行了行了，沈雀，这东西真的你一个人弄的？”蓝艺问。
　　他跟队长交流了一会儿，对于里面很多东西表示不太能够理解，便在吃饭的时候直接把手机怼到了沈雀面前质问。
　　沈雀看过去，是中转站的内部构造图，他刚传到群里的那份。
　　“呃，是的。怎么了吗？”沈雀还以为是图有什么问题便问道。

　　“没，我只是在想，你要是真这么厉害，怎么会让队长跟你一起被关在流沙室里。”蓝艺收回手机说道。
　　他的语气很冲，任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不满。尽管没人知道他在不高兴些什么。
　　他时常这样，大小姐脾气，队里人也都明白。
　　但沈雀刚来，摸不清他的脾性，还以为是他真的生气了，于是立马就跟他和龙序之道歉，一时之间把气氛弄得更加尴尬。

　　“沈雀是第一次出任务，难免有不熟练的地方，彼此多担待一些就好。”龙序之在这么冷场的时候率先开口道。

　　“但我不喜欢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打乱别人工作的人。如果你们没进流沙室，估计那个账本早拿到手里了，也不至于这个时候还要在这里吃这些东西，想着怎么从里面把账本偷出来。”蓝艺毫不客气点出来沈雀拖后腿。
　　这是实话，而且沈雀几乎每一个步骤都需要龙序之来告诉他怎么做，十分浪费时间。

　　“蓝艺，都是队友，说话客气一点。”巴伦提醒道。

　　“怎么，他夸了你两句给你夸爽了？分不清大小头了？改任务的时候那块19型的芯元可是我拿的！”蓝艺开口，怼得巴伦哑口无言。

　　“对不起。”
　　沈雀也知道，他确实拖了后腿，而且还因为自己的私事乱给队里增加工作量，连声道歉。

　　“行了，道什么歉？任务是我改的，有意见来找我说，拿队友出什么气？”
　　龙序之一拍桌子，众人噤声。
　　“再说了，只说让你们尽量观察，你们倒好，直接把拍卖会搅翻了天，还好意思找别人的事，不先反思反思自己？
　　都闭嘴，吃饭！”

　　有了他这么一说，其余三人这才都不再吭声，专心吃自己的饭。

　　晚上的任务，龙序之没有让沈雀再实地参加，而是派他和巴伦在附近接应，等他们把账本拿出来以后直接开车离开。

　　晚上，龙序之和蓝艺根据沈雀提供的中转站内部结构图偷偷潜入了这个巨大的物流转运站。
　　作为整个黑市最核心的货物转运点，这里的占地面积完全达到了正常站点大小，而且因为所运货物特殊，这里的各类科技设备都更丰富。
　　他们要的东西被放在了比较核心的办公室，中间要跨越大半个厂区，而且里面还分布了各类打手，专门提防有人对办公室里的东西动歪心思。

　　他们刚进去，堆满的货物就阻挡了视线，各种分拣机器在日夜不息地运转，发出的轰鸣声让整个环境都产生了一种震动感。
　　大型分拣站点，好处在于货物繁多，场地偏大。坏处也在于货物繁多，场地偏大。

　　龙序之跟蓝艺悄悄地溜边进入，但因为来回巡查的打手太多，足足有十几个，所以只能非常缓慢且小心地推进行程。

　　“吱——吱吱——”
　　就在前进仍然处于低迷状态时，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厂房最大的起重机突然卡壳，然后以一种极其失常的方式吊着货物甩动了起来。
　　没错，就是甩动。
　　像挂在墙上的钟表摆件一样开回晃荡。

　　这庞然大物毫无征兆的故障让在场的工作人员顿时警铃大作，纷纷逃离附近区域。

　　然后紧接着，就连小叉车也开始不受控制的运转起来。
　　关键的是，它们这些机器上都还带着货物。
　　于是随着破风的呼啸声传来，起重机上的小型集装箱被彻底从空中甩飞，砸到二楼又重重摔下来。

　　“快跑啊！机器故障了！！！”
　　“快跑！！！”
　　工作人员开始远离故障的设备，纷纷逃出厂房。

　　打手们一开始也都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机械故障，纷纷逃离。
　　龙序之和蓝艺趁乱跑进了办公室。

　　“队长，办公室右手边抽屉第二层里有两个牛皮本，上面的内容没有网络备件，需要拿走实物，钥匙在左手第二本书里夹着。
　　档案柜里的资料都是他们这个站点往年的中转记录，曾经曾通过网络传输，已经全部发给处里了。
　　账本就放在窗帘右边的保险柜里，密码是…638674。
　　其余的未知信息还有电脑下面的一个U盘，建议带走。”
　　通讯器里传来沈雀平静而富有条理的声音。
　　他正在向龙序之报告着对这个中转站夺权后获取到的所有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