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心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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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封没头没尾的信。
【有一次采访，媒体问我，如果组合马上解散了，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愿望。
我当时说，愿望是Moment Nebula永远不要解散。
我说了谎，也没说谎。
我确实希望我们永远不要解散，但之所以不想我们解散，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一天不解散，我就还能多做一天你的队友。
写到这里，我想，还是先和你道个歉吧。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可能已经发生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但我是个有些自私的人。
不是说见信如晤吗，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那种人，所以卑劣地选择了这种方式，想在你心里留下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写到这里，第一页的信纸剩下的一半被不知原因地空了出来。
迟意在越来越鼓噪的心跳声中，翻到了下一页。
【好吧，你还是可以当从来没拿到过这封信，我给你最后一个反悔的机会。
如果继续往下读，可就彻底回不了头了噢。】
这一页只写了一句话，剩下的仍旧是大段空白。
迟意感觉自己可能苦笑了一下，也可能什么表情都没来得及做，便毫不犹豫地翻到了下一页。
【我喜欢你，迟意。
你是不是以为初舞台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大错特错！
至少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噢。
我第一次见你，是野玫瑰邮局第一次开livehouse的时候，惊不惊讶？你不知道吧！
那天我刚和前公司解约，所有钱都被骗得一干二净。
我备受打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不知道出路在哪里，也不知道还能怎样坚持下去。
就是在那时候，一张传单被塞到了我手里。
是你们乐队的键盘手，我当时想拦着他介绍，没能拦住，只好等他全都说完之后，才抱歉地和他说，我刚刚被骗了身上的所有钱，实在不能支持他了，下次有机会一定。
然后你突然出现了。
我记得那天你怒气冲冲地过来，嘴里嫌弃着你朋友“丢死人了”，本来应该是来质问你朋友怎么还在发传单的。
然后你朋友和你说了我被骗的事，你竟然二话不说先是给了我一张你们的票，你说你出来得急，手机没带在身上。让你朋友先给我扫一千块钱，之后再转他，当你借给我的。
说实话，如果我是骗子，一定乐得合不拢嘴。
我当时只不过说了一句“被骗了钱”，你竟然没有一点质疑和求证地信了，还帮了我。
于是我当时问你，不怕我是骗子吗？微信好友一删，一千块钱去哪里追。
你说，这传单总不是我抢来的，是被塞到手里的吧。
居然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其实当时我虽然身上分文不剩，但找爸妈借，或是机构老板提前支一部分钱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加了你朋友的微信，收了那一千块钱。
大概是因为我不想拒绝那样一份纯粹的善意。
于是我就这么跟着你们进了场馆，然后第一次听到你唱歌。
后来我知道了那些歌基本都是你们自己原创的，我想，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具有天赋的主唱，简直是老天追着喂饭吃。
其实从那时候起，我就希望我们有朝一日能一起合作就好了，但你是乐队主唱，我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练习生，我们的人生是两条平行线，我完全没想过后面我们真的能有机会合作，甚至还能当两年队友。
所以每当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我还是十分幸运的人。
后来你们的歌陪我度过了很长一段灰暗的时光。
被生活压倒站不起来的时候、累得想要放弃的时候、无数次困于囹圄的时候，我都会习惯性地打开你们的歌。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写的《花期一百年》，那短短的一面让我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一首这样有生命力的歌，它一次次帮助我在绝境中站起来。
大概是因为，我只是你无数无心善举中十分不起眼的其中之一，后来我们在节目里见面，你也并没有认出我来。
这很好。
我可以装作刚刚认识你，和你以一种全新的身份认识，而不是狼狈的、流落街头一张票都买不起的人。
其实第二次见面后，我总想着怎样去报答你，怎样让你在一个全新的领域能舒服一点。
也动过做队长的时候把你选到我们组来的想法，但是我们擅长的完全不一样，我又和你没怎么说过话，我怕贸然把你挑过来会违背你的意愿，让你莫名其妙的同时，还弄巧成拙。
我就只能多在有你的地方晃一下，方便你向我求助。
然后在你偶尔过来求助我的时候，更加尽心尽力一些，希望能多帮到你一点是一点。
后来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着，收获了越来越多人们的喜爱和欢迎，甚至还慢慢进了成团位，真的和我变成了抬头低头都能见的队友。
一切都在超我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我唯独没想到的，是我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界了。
可能是在你和我说，不用时时刻刻绷着勉强自己，可以试着依靠你的时候。
可能是在那么多个独自练习的深夜里，第一次转头看到有人明明困得撑不住睡着了，还要等我的时候。
可能是在我看到你不知道第几次留给我的，客厅的灯的时候。
可能是在我下车前，你随意伸手帮我挡着车沿，害怕我撞到的时候。
可能是在无数个被你细心照料到的角落里。
也可能，是初舞台我再次看到你在我面前唱歌的时候。
你依旧是这样，明明我们只是没有过多交集的队友，却还能因为习惯的善意为我做这么多事。
我都知道，但我没能很好地控制住我自己。
我一个人走了太久太久了。
久到习惯了一个人面对各种各样的状况，久到清楚了这条路上从头到尾只会有我自己，久到已经不再奢求旁人的出现和陪伴。
久到我不觉得这是孤独，而是本该如此。
虽然我身边好像从来不缺少“朋友”，但他们并不能与我一路，我与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玻璃。
他们透过玻璃和我做朋友，我也透过玻璃和他们说话。
他们以为，透过玻璃看到的是全部的、毫无保留我，实际上玻璃起雾蒙尘了，他们也不会注意到。
我原本以为你也是站在玻璃外的队友，但你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打碎了那片玻璃。
在你面前，我总是有被看透了的感觉。
最近流行起了“情绪稳定”这个讲法，越来越多的人用这四个字夸我。
其实我并不是什么情绪稳定的榜样，从前我只是知道，就算有别的情绪，也没有人可以接住，索性一个人都消化好了，再用大家熟悉的姿态出现。
后来则是在经历一些事后，也走到了越来越高的位置、承载了越来越多的希望，不稳定的代价太重。
但你是第一个让我不惧怕展现出所有面貌姿态的人。
我也动过和你坦白一切的心思，但我知道，我对你而言不过是一个可靠的队长，队长怎么可以反过来麻烦队员，让队员烦恼呢，所以我还是放弃了。
那天夜里，你那样看着我，我差一点就缴械投降了，但最后还是让你失望了，实在抱歉，我还是没能学会剖开自己。
倒是这封信写得顺畅极了，比面对面开口容易得多，早知道，在还有挽回余地的时候，我就用信和你沟通了。
不过我不希望你因此产生自责愧疚的情绪，虽然自私地留下这封信，我也只是在事发后，不想收到你异样的眼神，顺道为我的初恋自顾自地画一个不圆满的句号。
仅此而已。
这都是我的选择，你不需要为此承担任何责任。
其实我并不太满足于现状。
我厌恶觥筹交错的名利场，却还是贪心地想留在舞台上。
我觉得现在的市场是病态的，我不希望喜欢我的人要付出比我还多的时间、金钱、精力才能换我站在舞台上。
我试图去探索一种新的，不知道能否行得通的模式。
我想抛开那些所谓的商业价值，也不要陷入无止境的、和别人的竞争比较中。
不做代言、不带货，不让喜欢我的人为我花那么多钱，来提高我的“市值”。
就只是我时不时出新歌，然后去开一开演唱会，规模不用特别大，能让喜欢我的人都买到票、不要被黄牛骗钱就行。
然后我也可以不用依靠贩卖人设维持虚无，也不用靠粉丝经济为生，让他们伤脑筋。
我们只需要在舞台上见面就足够。
但是好像来不及了，我就也只能把我理想中这副美好的、异想天开的愿景讲给你听听了。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summer camp理论？
When the summer ends, and you go back to your life。
“你们只是偶然撞进彼此的人生，当夏令营结束，你们回到各自的生活中，没有再联系。因为你们最终要走上不同的路，做不同的事情。”*
我不知道这两年于你而言算不算深刻，但我想对于我们漫长的一生来说，这短短七、八百天，确实只是个微不足道的summer。
最后，你转身回到你的乐队里去，做更加闪闪发光的主唱。而我也继续做我的爱豆，走不同的路，做不同的事。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奢侈地希望你能相信我。
相信我不是很廉价的人，相信我的喜欢也不是很廉价的喜欢。
不过你可能根本不会看到这里，也可能不会接受我的恳请。
都没有关系。
迟意，不管你现在身处何方，以后会去往哪里，我都真心实意地祝愿你前途坦荡，人生中永远充满光明，每一段旅途都有人陪伴。
我会一直祈祷，你正在你所期待的未来中，享受着属于你的鲜花和掌声。】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心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