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心中律》十星葵

3、理由03

　　“什么好事？”兰珝起身打开自己卧室的门。

　　见谷夏风风火火走来，一把抓住她胳膊，将她拉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笑眼弯弯看着她说：
　　“珝珝，今天我听你林姨说，时湛还缺个律师助理，现在正在招人哩。”

　　“所以…呢？”兰珝一头雾水。

　　时湛缺助理，跟她好像没关系吧，为什么要告诉她？

　　“有关系。”谷夏挪了挪位置，朝她坐近一点：“要不要考虑去做时湛的助理？
　　反正你那个心理咨询室已经停了，我觉得这个律师助理工作挺好。
　　你看，时湛长得俊、能力强，还是惜城的儿子，要是以后…”

　　“等等”兰珝连忙打断谷夏的联想：“妈，您这是看工作呢，还是看女婿呢？”

　　谷夏一愣，忍不住扬眉笑笑：“没错，我就是相中时湛这个未来女婿了，珝珝，时湛多优秀的对象呀。”

　　兰珝叹气扶额：“妈妈，不要胡闹了。
　　时湛是很优秀，您看上了他当女婿，但时湛不一定看上您女儿我呀。
　　再说招助理是工作上很严肃的事情，有专业要求，必须法律专业才行，我一学心理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行了，我回去了哦。”

　　兰珝站起准备回房间。

　　谷夏同学的奇思妙想很多，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谁说八竿子打不着？”谷夏立刻把她拉回沙发：“律师帮人解决法律问题，心理师帮人解决心理问题，不都是帮人解决问题的吗？
　　还有那些找律师打官司的人，肯定都遇到大麻烦了。
　　你想，人遇到麻烦事，还能没点焦虑、烦躁、抑郁情绪？正需要珝珝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去解决，对不对？”

　　兰珝眉头微凝。

　　初听强词夺理、胡拉乱扯，细细想来，似乎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

　　谷夏摇了摇兰珝手臂：“我说的在不在理？”

　　“在”兰珝无奈道：“但时湛不会同意的。”

　　“这你不用担心，有你林姨。”谷夏伸手捧住兰珝的脸：
　　“我的宝贝珝珝，你就帮帮为娘，答应去吧，权当出去游玩一番。
　　大不了到晏京后，发现和时湛实在处不来，咱再回来嘛，总得先试一试吧。
　　不然为娘看着那么一个大好女婿流落在外，势必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若有朝一日他与其他女孩成了婚，那为娘只能整日以泪洗面、追悔莫及，可怜我的女儿…”

　　说着便作势抹泪。

　　“停停停”兰珝见谷夏戏精发作，一副她不答应便不停止的样子，赶紧回道：“我知道了，我去。这样行了吧？”

　　她猜测即便谷夏和林姨商量好了什么，时湛也不一定会接受。

　　时湛看似温和，实则自我意识很强，绝不是任由他人做主的性子，而且时湛事业心重，应该不会允许别人在工作方面干扰他。

　　只要时湛拒绝，那谷夏想必也能死心了。

　　所以暂且答应，安抚住谷夏好了。

　　谷夏瞬间哭丧脸变笑颜，上前拥住兰珝：“珝珝，你同意了！太好了，加油！争取早日把时湛带回家。”

　　等两人抱完分开后，兰珝问：“妈，见了一面而已，你为何这么中意时湛？”

　　谷夏：“那次见面，看到你和时湛站在一处便很般配，周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莫名觉得，时湛就该是我家珝珝的。”

　　兰珝心中一动。

　　谷夏亦能察觉到，她和时湛之间有不同的氛围？

　　“珝珝，你对时湛…”谷夏凑近她挑眉问：“什么感觉？喜不喜欢？”

　　兰珝故作镇定：“以时湛的相貌，有哪个女孩不喜欢？”

　　“我说的是心动的那种，有没有？”

　　听到谷夏的追问，兰珝立马站起来，逃一般的姿势向卧室走去：“嗯…我还有事，先回房间了。”

　　兰珝回到自己房间关房门的时候，还能听见谷夏小声嘟囔着：“俊男良配，女皆求之，害羞什么嘛？”

　　谷夏对感情一向直白，然而自己先天安装的是含蓄模式，实在没办法和她这么明晃晃地讨论。

　　兰珝深吸一口气，回到读书角，手上的书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对于时湛，她印象最深的，是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至于喜不喜欢，现在讲这个，恐怕为时过早。仅一面之缘便谈喜欢，总觉得有些肤浅。

　　她不想把与时湛的关系定义在见色起意上。
　　她需要更慎重地对待与时湛的关系。

　　晚上八点，兰珝吃过晚饭，靠在床头用手机看新开播的古代偶像剧。

　　这时微信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兰珝打开一看，是好友验证信息，是…时湛。

　　申请信息框上写着：我是时湛。

　　兰珝猛地直起身，紧紧盯住手机屏幕。

　　什么情况？时湛为何联系她？难道他真接受她当律师助理了？

　　不符合时湛性格呀，不会是骗子吧？

　　边想兰珝边通过验证申请，刚添加成功，时湛又发来一条消息：

　　[兰小姐，你好，我是时湛。]

　　“……”兰珝这下确定是时湛了。

　　这字数、结构、语气和时湛跟她前几天第一面说的唯一一句话：‘兰小姐，幸会，我是时湛。’简直一模一样。

　　兰珝立刻编辑信息发过去：[时律师，你好，我是兰珝。]

　　时湛：[听说兰小姐愿意担任我的律师助理，我非常感谢，想来确认一下，不知有没有打扰到兰小姐？]

　　兰珝：[没有没有。我的确愿意，但想冒昧问一句，时律师应该知道我是学心理的，为什么还会同意呢？]

　　时湛：[这个问题，不如等兰小姐来晏京后，我当面向兰小姐解释如何？]

　　兰珝一愣，不明白时湛为什么现在不说，迟疑片刻只好回：[好]

　　时湛：[兰小姐出行会选择飞机还是高铁？]

　　兰珝：[一般是高铁。]

　　时湛：[那兰小姐买好车票后，记得把时间车次告诉我，到时我去车站接你。]

　　兰珝：[好，多谢时律师，有劳。]

　　时湛：[客气，看在我们母辈的关系上，应该的。]

　　交流结束，兰珝放下手机，仍然满头迷雾。

　　时湛真的答应了，难道自己低估了林姨对他的影响力？

　　可记得上次见面时，林姨说，她劝了时湛很久，时湛春节才回的韵城。显然，相较之下，时湛在两人关系中更占主导地位。

　　莫非…她对时湛判断有误？

　　兰珝又拿起手机，翻出时湛的微信头像。

　　时湛的微信头像是一幅天空大海风景图。湛蓝的天空，湛蓝的大海，天水相接，天水一色。

　　湛蓝，隐含时湛的名字。
　　天空和大海，都有志向高远，重事业、利事业之意。
　　蓝色及风平浪静的气氛，寓示使用者心境平和，情绪稳定。

　　海面有阳光照射出的粼粼波光，却不见太阳，亦没有常见的山、船、云等物。

　　说明使用者心防极高，不想透露太多信息。

　　当然这一点，从时湛不发朋友圈，连朋友圈背景图都没有一样可以看出。

　　除了心防高外，其他部分和她之前对时湛的印象基本一致。

　　那么时湛的异常行为，让她不得不考虑最后一种可能性。

　　或许时湛感受到了与她类似的似曾相识之感，想探清缘由。

　　这样的话，她倒有些期待。

　　兰珝重新靠回床头，毕竟她也想弄清楚和时湛之间究竟怎么回事。

　　另外，换一个领域环境，说不定会给她事业上的困扰带来转机。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微信头像。

　　森林里行走的少女，树木巨大繁密，少女前路不明，体现了她现在的迷茫状态。

　　她大学毕业后在晏京的一家心理咨询中心工作，场地案源由中心提供，收入采取抽成模式。工作四年后，中心管理层之间发生矛盾，公司解散。

　　公司原来的心理咨询师们，有的去了其他机构，有的去了线上平台，还有采取直播等咨询方式的，比如曾经帮她很多的一个叫盛如的前辈。

　　盛如曾建议她也采取直播咨询，但她有镜头恐惧症。

　　除了黑暗恐惧症和密闭空间恐惧症之外，她的另一个臭毛病。

　　每次一面对镜头，老觉得黑洞洞的镜头里藏着鬼，阴恻恻盯着她，随时准备出来害她。

　　无法直播，加上她一直梦想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心理咨询室，晏京租金昂贵，谷夏兰霁想她回韵城，所以，她最后决定，在老家韵城开一间心理咨询室。

　　结果，这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小城市民众想法保守，在他们眼里，心理问题跟神经病差不多，人人避之不及。熟人社会中，顾虑隐私安全不敢找心理师的也不在少数。

　　而且，Z国心理咨询行业本就有些混乱。

　　准入门槛低，监管松散，行业不规范，从业者鱼龙混杂。

　　有外行人经简短培训得了证书，就到处招摇撞骗的。
　　有故意延误治疗进度，收取更多费用的。
　　有咨询师自身性格或水平有问题，一味谴责攻击来访者，给来访者造成二次伤害的。
　　还有男咨询师利用来访者信任，行骚扰猥亵骗色之举的。

　　都给心理咨询行业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行业声誉一落再落。

　　大城市机构整体比较规范，小城市里这些不良现象更多更明显，民众的担忧和不信任也更深更重。

　　因而导致，她的来访者数量急剧下降。

　　不过小城市的成本消费低，再加她之前积累的口碑不错，有一些回头客和来访者介绍的新案源，以及为一些学校社区团体开展的心理健康教育，案源在稳步提升。

　　一切似乎还行，然而咨询室开业一年之际出了一件意外事故，这件事是一根导火索，让她逐渐怀疑自己的职业价值。

　　最终，她做不下去了，心理咨询室于半年前停业。

　　停业后，她一直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谷夏和兰霁没多问什么，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虽然在自己看来，这是她事业上的重大危机，但谷夏兰霁认为这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与谷夏曾经的工作经历比起来，她的这点变动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谷夏一生中大约换了十几份工作，职业各有不同，售货员、服装店店主、玩具批发商、会计、演员、婚庆司仪、导游等等。

　　记得小时候家里的生活水平忽高忽低，时穷时富，幸亏兰霁是政府公职人员，收入稳定，能让家里维持在小康线以上。

　　谷夏非常有活力能折腾，直到近些年，目标才终于从赚钱转向休闲娱乐方向。

　　目前担任有广场舞队长、社区志愿者、环保组织成员，最近好像开始对汉服感兴趣，经常在短视频平台刷汉服，让兰霁帮她参谋好不好看。

　　谷夏的事业发展可谓是精彩纷呈，波澜壮阔。

　　在谷夏眼里，自己咨询室停业这么点小小的波动，有什么可担心的。

　　而在兰霁眼里，只要自己不像谷夏那样想法惊奇、工作突变，经常让他心惊胆战，需要关心诸如
　　--她资金链是不是出问题了？
　　--和别人闹矛盾被欺负了？
　　--去外地四处跑安不安全了？
　　这类让他忧虑的问题，便已经是个标准的乖宝宝了。

　　兰珝收回思绪，心中安定，继续看电视剧。

　　一周后，正月十六，上午九点，韵城高铁站。

　　订好的去晏京的车次将于半小时后发车。

　　兰珝正在和谷夏兰霁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