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止祎

12、珍惜每一分钟

　　外公出院后，每个周末放假江悉茗都会回老家一趟，在外工作的小姨们一放假也会回来。
　　平常在家里，就是外婆还有舅舅们以及江悉茗的妈妈几乎每天都会过来这边陪江悉茗外公。
　　饭桌上一桌人在慢慢的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先吃饱了的江悉茗放下碗筷回到了外公在的房间里。
　　江悉茗问外公，“要继续听故事吗”？
　　见外公点了头江悉茗重新拿起了放到一旁的书。
　　旁边江悉茗还在翻页，外公说话的声音让江悉茗停下了动作。
　　江悉茗听到她外公对她说。
　　“你高三那次跑回来坐在我和你外婆中间，你和我们说了很多很多，那天我和你外婆特别高兴，其实我们一直想和你们好好交流，可是一坐在一块，又不知道该说啥，怕问一些你们的事，你们会不高兴”。
　　“陪我下棋，带我们一起玩游戏，为我们拍照，制作相册，亲手为我们做蛋糕，带我们去海边…没有告诉过你，你陪我们做的这些，真的让我们感到很幸福”。
　　眼眶红红的江悉茗望着那半躺在床上的外公不说话。
　　自从生病了以后，外公以及要照顾外公的外婆一下子都苍老了许多，有一次隔了好几个月才回来，江悉茗差点都没认出两人。
　　舒缓了自己情绪的江悉茗朝同样看着她的外公笑道，“我也是因为感到很幸福，所以才会和你们一块做这些”。
　　晚上回去后，江悉茗一个人在房间偷偷哭了许久，能和外公进行告别，她真的觉得很幸运。
　　…
　　外公那段时间很痛苦，江悉茗有时候在外面都可以听到他疼的难受忍不住叫出声的声音；瞧见他有时候望着江悉茗他们说江悉茗他们听不懂的胡话，江悉茗觉得心里堵的慌。
　　她害怕离别，可是这次的离别对她痛苦的外公来说可能是种解脱。
　　外公走的那天依旧是凌晨，屋内都是江悉茗妈妈她们的哭声。
　　那段时间刚好是疫情开始全面放开的时候，江悉霁和其他人收到消息都立马从外地赶了回来。
　　第二天秦莱和文星桥也赶了过来，见到两人的江悉茗揽着两人的肩把脸埋到了两人怀中。
　　同样第二天赶回来的沈祁回一直担忧的陪在江悉茗旁边。
　　外公出殡那天不能出去的江悉茗和一个表弟一起在客厅里陪外婆。
　　听着外面的声音，三人都止不住泪水，直到一旁有人提醒让江悉茗他们不要让外婆跟着哭太多，江悉茗才慢慢收住了眼泪。
　　外面不知道进行到了那个环节，江悉茗听到了她妈妈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江悉茗担忧的朝门口望去，不过什么也看不见。
　　外婆握住了江悉茗的手腕，江悉茗低头往下看，她外婆轻声对她说，“茗茗，出去安慰安慰你妈妈…说让你外公安心走吧”。
　　小嘴立马一撇的江悉茗忍住让自己不再哭出来，开了门出去，因为告知江悉茗不可以看一些东西，所以不敢随便乱看的江悉茗径直走向了她的妈妈。
　　妈妈和小姨们都跪坐在一旁，嘴笨的江悉茗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无措的她只好蹲下一把抱住了悲痛欲绝的妈妈，不忘记外婆嘱咐的江悉茗轻声对妈妈，“妈妈，外婆说，让外公安心走吧”。
　　江悉茗感受到她妈妈的手正在紧紧的抠着她的肩。
　　不懂说什么的江悉茗一直伸手轻轻拍着对方的背。
　　在听到妈妈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茗茗，妈妈没有爸爸了”，江悉茗那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还是又流了下来，但又不敢再让妈妈更伤心，江悉茗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不让出一点声。
　　或许是把话说出来舒服了些，江悉茗听到她妈妈那逐渐变小的抽泣声。
　　不敢在外面待太久打扰别人走流程的江悉茗起身准备回客厅里去。
　　被沈祁回拉着回到了客厅门外，江悉茗才敢埋在沈祁回怀里哭。
　　放心不下江悉茗的沈祁回说想在这里陪江悉茗。
　　从沈祁回怀里起来的江悉茗松开了与对方牵着的手，“不要，沈祁回，你去和我弟弟妹妹一块，跟他们一起，帮我送我外公，好不好”？
　　江悉茗的眼泪对沈祁回来说太过刺眼，帮对方擦干眼泪的沈祁回点了点头。
　　…
　　大家回来的这段时间刚好是疫情的高峰期，出殡后的第二天陆续开始，家里人就都陆续阳了。
　　作为家里唯一还没阳的独苗，江悉茗被留在了外婆家。
　　没过几天，小舅和外婆也中招了，又是独苗的江悉茗肩负起了照顾两人的责任。
　　大伯在群里发话，家里有病人的人都不要去爷爷奶奶家。
　　读完消息的江悉茗一个人坐在门外发呆。
　　江悉茗没有生病，可是周围都是生病的家人，每天也都可以看到新闻报道老人对这个病毒的抵抗力有多差。
　　所以上一次，江悉茗真的没有往下面走过，即使她看到她奶奶拖着年迈的身体上来找她，脸上是一脸的失落，对她说着，“回来那么久为什么都不下来看他们”？但江悉茗只是冷漠的和她奶奶解释了不下去原因，听明白了的奶奶又独自慢慢的走了回去。
　　江悉茗就站在那条路上一直望着她奶奶的背影，本来个子不高的小老太驼了背看起来更小一个了，走在路上只要周围有可以搭的东西，必定伸手搭着那东西往前走。
　　还有一次外婆从菜地回来，江悉茗蹲在一旁帮外婆处理菜，她外婆对她说，“我刚刚看见你奶奶一个人在洗被子，你要不要下去帮帮她”。
　　抓着菜叶子的江悉茗愣在原地，江悉茗脑子里明明已经过了一遍她奶奶一个人站在大盘里笨拙又难的踩着被子的模样，可她却还是冷漠的开口，“他们说家里有阳了的人不要去靠近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遭不住”。
　　坐在外面的江悉茗望着无人的街道下不了决定。
　　她在奶奶离开的时候真的很后悔错过的那些与她相处的时光，讨厌自己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不去陪陪她，可是她也是真的害怕，自己身上沾有病毒。
　　…
　　下不了决定的江悉茗直到那一天，她又在她外婆家见到了上来找她的奶奶。
　　见到江悉茗的江奶奶问出了江悉茗如脑中梦魇的那句，“回来那么久为什么都不下来看看我们”？
　　奶奶的表情和那如梦魇一般的话再一次出现时，意识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的江悉茗留下了一句，“你等等我”便逃离了现场。
　　回到客厅的江悉茗往自己身上喷了一遍又一遍的酒精，又跑到外婆房间朝对方说，“外婆，我今天去爷爷奶奶家吃饭”，得到允许的江悉茗又快速出门。
　　奶奶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跑过来的江悉茗同样往对方身上喷了好几遍酒精才敢上前挽住了对方的手臂，让自己成为前者可以依靠前进的人。
　　走在小道上的江悉茗问奶奶，“奶奶你什么时候准备洗被子过年，我下来帮你”。
　　朝江悉茗扬起了嘴角的江奶奶笑道，“这得看天气，哪天有太阳就洗”。
　　挽紧了奶奶的江悉茗又应，“好，那我看天气好就下去找你”。
　　…
　　不食言的江悉茗在看到隔天有大太阳后，又往身上喷了几遍酒精跑下去。
　　从厨房里搬了一张凳子出来的江悉茗把她奶奶从那塞了2番厚被子的大盆中拉了出来。
　　扶着奶奶坐下的江悉茗自信的朝对方拍了拍胸脯，“交给我就好”。
　　那天阳光特别好，坐在凳子上晒着太阳笑着望着江悉茗的江奶奶看着很开心，一个人在大大的盆里蹦跶的江悉茗看着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