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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百年前:第三个案件 ...

  •   房间中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和霉味,木头地板上有滩发黑的印迹,以及一些烟头、倒刺和诡异的托痕。

      此时,气息划过杨徵干涩的喉咙,束缚感愈发清晰,她的眼前是模糊的自己,在沾满灰尘与破碎的镜子里,她显得格外苍白。

      阁楼的阳台门外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像指针跳过表盘上的小格,杨徵咽了咽口水,彼时的反应力还有些迟缓,愣了好些时间的神,才慢慢转头望向声源。

      什么都没看见,实木的门挡住了门后的东西,杨徵竭力打起精神,任由身后粗糙的捆绑绳摩擦手腕,她知道自己先前是与莫里斯在一起,只要没有看到他,她就放心不下。

      【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还在和莫里斯谈天来着】

      好一会儿,上肢得以挣脱,麻绳的印子触目,可是杨徵在乎不得,不是说脚上的捆绑更紧,而是恐惧包裹下的手没办法正常工作,迟钝地简直要重新回到幼儿时期学习精细动作。

      终于,逃脱镜前的位置,杨徵犹如捕食似的扑向那扇发出声音的地方。

      【不,不可能】

      能够容纳三四人的平面上什么也没有,杨徵也不会相信是天上落下的淅淅沥沥的小雨造成了刚才的声音。

      外面天已经黑了,杨徵往口袋里一摸,怀表还在。

      “12:53?怎么这么晚了?”

      杨徵把怀表放回原处,扒在栏杆上向下俯视,紧接着环顾四周的昏暗,她所处的位置不高,这周遭的房屋她只一眼便认出来了,这儿是那件凶案发生的屋子。

      房门被锁住了,杨徵只好持续放轻脚步,走到另一边的窗户旁,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她的一条腿跨出窗台,根据房屋结构努力找地方落脚,屋檐的瓦片总发出声响,不过好在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

      她隐约听到些窸索的声音,于是顺着声响,蹑手蹑脚地绕到屋侧,清晰的人的轮廓从她眼前闪过,“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那人手中掉落,她双手扒着墙角,踌躇不决,整个人紧绷着不知如何是好。

      过去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就在杨徵准备后撤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拽住她的手臂,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被直接带倒在地下,回过神时,她的背紧贴着那人起伏的胸膛。

      杨徵的手在慌乱间扣入地面,攥住一把青草,在萧瑟的风里,她大口喘息着,趁对方还无所行动,她必须抓紧机会脱身,可双腿不听使唤,把她拖累。

      “杨徵...杨小姐。”

      “伯恩?”

      短短的一句称呼,瞬间给足了杨徵安全感,她被圈在莫里斯的臂弯里,才稍微放松,就听见莫里斯急促且断断续续道:“嘘,小声些,坏人还在...嗯。”

      杨徵再次警觉,手掌撑地迅速起身,反过来催促落在后面行动异常缓慢的莫里斯,对方的身子不知怎的总向一边倾斜。

      月色朦胧,昏暗不清,杨徵抓住了莫里斯的胳膊,莫里斯的眼睛紧随着在眼前晃动的杨徵的脸,她黑色的瞳孔,稍稍蹙起的自然浓密的眉,嘴唇张合:“你怎么了?”

      莫里斯迟钝地摊开自己的掌心,杨徵借着月光一瞧,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莫里斯的指缝低落,目光下移,他那件浅色的上衣被染红了一片。

      “你受伤了?是被那人...该死,还撑得住吗?”

      杨徵语无伦次,也顾不上言语得不得体了,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怪她,那凶嫌的目标应该是她,这下却连累了莫里斯。

      杨徵神色严肃,莫里斯不清楚她此刻具体是什么情绪,只知道一定是不太好的,于是他想以自己的方式安慰她,斟酌再三,那只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在半空中停滞,离杨徵的脸还有三寸的距离。

      果然,细想过后,这样的行为还是冒昧了些。

      自从看到莫里斯身上的血,杨徵再分不出心来想别的,目光也有意地一直追随着他,以至于他的动作,他犹豫而逃避的眼神,杨徵都能明白。

      她握住莫里斯的那只手,冰凉的触感让杨徵鼻尖酸涩,不由的皱起眉。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杨徵又心疼又气恼,她想不到尽管两人的处境岌岌可危,特别是在莫里斯他自己的伤势不容耽搁的情况下,这家伙居然还能说出这种乐观的话来。由此,杨徵的心底更不是滋味。

      “和就近的两户人家求救有些冒险,若是得不到回应,反倒会引来凶手。我知道那边山坡侧有两户人家,你在这儿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很快就回来。”

      “不好,你单独行动很危险的。”莫里斯果断拒绝,并且补充说:“我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但是他一定还没有走,他是个男人,要是被发现了,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的。”

      莫里斯因为过于激动,牵扯到伤口,疼的他弯下了腰,然后逐渐脱力,顺着墙面跌在地上,双膝着地,手掌牢牢按在伤口位置,指节几乎要嵌进血肉,可还是抽出另外一只手抓住杨徵的衣角。

      他不能允许杨徵自己去冒险,这是出于她的安全考虑,但莫里斯也是清楚的,依照自己当下的身体状况,没有办法带她逃离。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你就待在这里,紧紧按住伤口,别出声。”杨徵牵住莫丽斯拽住自己衣服的那只手,顺势蹲在莫里斯跟前,摊开他的掌心,看着他的表情从不解到讶然,印下温热的吻。

      “小徵!手上有血,很脏的。”莫里斯敏感地缩回手,不等他反应,杨徵已别过头去。

      若站在她目的地的方向看她,在这个仲夏夜里,她的唇色是真正浓烈的血红。

      莫里斯跌撞地顺着墙壁坐下,他看不太清杨徵的背影了。

      另一边,杨徵在仔细地环顾四周后,抬眼确认屋子上方的阳台、窗户处都没有人之后,她放低身体,挪到离房子十几米的位置,没有异样之后,放开腿奔下山坡。

      她挨个敲门,向那两户人家的屋主求救,其中一户的屋主闻声下楼,让自己的小儿子去找警察。

      当医生和警察到达现场时,莫里斯靠着墙壁,已经失去了意识。

      ——

      从纷扰到寂静,杨徵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承受窒息,她不被允许留在医院里,她的作用是尽快为警方提供口供,以便搜查凶手。

      审讯室里,帕德里克.伯努瓦和马赞.贝尔纳两位警官先后进门,然后并排坐在杨徵对面,伯努瓦摊开相关文件,又合上,再打开。

      贝尔纳对他的这一动作心领意会,默默地从上衣口袋中取出钢笔递给他。

      “好的,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对吗?”伯努瓦期待地看向杨徵。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要是莫里斯没能被抢救成功,那么破案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杨徵一人身上了。

      然而,杨徵的状态简直像是个木雕,伯努瓦的话她好像压根儿就没听见。房间里沉寂的不像话,两位警官先生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示意对方开口,可谁也没做听话的乖孩子。

      其实贝尔纳警官是警署里出了名的急性子,在往常的笔录工作中,无论如何恶劣狡猾的家伙,只要是在他面前,立刻就会成为老老实实且语速丝毫不拖沓的完美被动者。

      可目前这一案件,他倒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位情绪不明的女士了。

      时间不容浪费,伯努瓦起身将台灯的方向调回照向桌子中界限的位置,再次开口:

      “杨小姐,或许您可以放松些,需要喝点什么吗?”

      杨徵依然低着头不说话,而贝尔纳在遭受伯努瓦桌底下的一脚后终于也抛出了疑问,可他们的对话显然牛头不对马嘴。

      “请问您是什么时间开始与伯恩.莫里斯先生待在一起的?”

      “很抱歉,麻烦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伯努瓦执笔的手一滞,随后与贝尔纳对视了一眼,一同暂时离开了审讯室。二人走到门外,伯努瓦取出一支烟,向贝尔纳借火。

      “你应该清楚的,我没有吸烟的习惯。”

      “是吗?”伯努瓦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贝尔纳,转身走向其他同僚。

      借火回来,贝尔纳的手突然伸进伯努瓦的口袋,伯努瓦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烟就莫名其妙地被贝尔纳没收了。

      “你这没礼貌的,心理变态的家伙!”

      伯努瓦上前一步想要直接明抢,贝尔纳不甘示弱,将烟盒举过头顶,身体也拼命向后仰。

      “这就是你这个作为后辈的,对待前辈的态度?”

      最后,一个响亮的耳光吸引了所有警员的目光,不过他们很快就低下头继续做事了。

      十分钟后,杨徵主动提出可以接受审讯,两人才再回到审讯室。

      “对不起耽误你们的时间了,请问莫里斯先生他怎么样了?”

      “莫里斯先生的状况院方还没有通知,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请杨小姐您复述一下事件经过。”

      “主会庇佑他的。”贝尔纳附和着,看似严肃地用双手交叉撑在鼻子下面,实则是在故意掩盖被揍红了的那半张脸。

      杨徵如实地将她去拜访莫里斯的时间以及两人做过的事,交谈的话详细地告诉了两位警官,再者就是她清醒后在凶宅里的所有见闻,紧接着警官提出疑点。

      “根据您所说的,我想确认一下,您是在晚上八点四十左右到达莫里斯先生的家,然后不确定是几点失去意识的对吗?”

      “是的。”

      伯努瓦逐字查看已经记下的笔录,然后抬头继续问:“在此之前,您有什么感受?”

      “感受?”

      “就是,您最后记得些什么?”

      “当时,我们聊到了书,莫里斯先生便与我分享,不过我好像靠着沙发睡着了,很困倦的感觉,不太容易由意志控制。”

      “那在那间屋子里你有吃喝过什么,或者闻到过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气味没有,但是莫里斯先生与我都喝过花茶,是他泡的。”

      贝尔纳立即招手呼守在门边的小警员,对方躬下腰靠近贝尔纳这侧,贝尔纳耳语道:“立即去通知一组的人,取那位小姐所说的泡茶的茶壶和茶杯回来,然后交给柯林先生做分析鉴定。”

      “伯恩说凶手是个男人,我看到他了,他的手中掉下了一个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

      “我想你所说的就是凶器,我们的同僚在墙边的草丛里找到了它。”伯努瓦说。

      “或许是的。”

      杨徵自小保留着一个习惯,只要紧张或是忧虑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揉搓左手无名指的指腹,这个小动作似乎能给予她一定的安全感,这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这块地方已经被她搓地又烫又滑。

      “好了,您可以走了。”

      杨徵停顿了一秒,即刻匆忙地夺门而出,她的脚步很快,可是本该明显的鞋跟踏地的声音却很快淹没在忙碌的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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