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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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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微风拂来,带起一股微凉扑在易楠脸上。
江宇撑着伞朝他这边偏了偏,易楠抹了抹脸上的水汽,进了旁边一家花店。
“老板,这里有黑巴克吗?”
“有,”老板抬头看了眼来人,指了指店铺深处的位置,“自己挑。”
清明节头几天开始花店的花基本都换成了扫墓常用的几种,色彩艳丽的花卉不多,易楠找了几家花店都没有黑巴克。
他走到里面看了看,灯光下泛着丝绒质感的花瓣还很鲜活,深邃的暗红色上还点缀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帮我都包起来吧。”
“黑色白色黄色,”老板手里拿了三种颜色的包装纸问他,“要什么颜色?”
“黑色和白色。”易楠笑了笑,“有红色的丝带吗?”
老板拿好包装纸正要过来,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
花束很快就包好了,九星叶点缀着玫瑰,黑白交错的包装纸束着红色的丝带。
扫墓时也有很多人会送逝者生前喜欢的花,不过九朵玫瑰红色丝带,这么浪漫的花束似乎不像是扫墓,但是谁会选择在清明节给自己喜欢的人送花呢?
老板抱着些许好奇,把花递过来时随口问道:“扫墓用的?”
易楠偏头看了江宇一眼,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不是,送我爱人的。”
老板视线朝他看了一眼的方向也看了一眼,最后落回易楠脸上,表情有些莫名其妙还参杂着一丝难以置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好“哦”了一声,讪讪笑了笑。
易楠捧着花出了店。
江宇打着伞,一直到上车坐到副驾驶,易楠才把花塞到他怀里,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去一趟墓园吧。”江宇眸光垂下,看着易楠发动车子的那只手。
修长漂亮的手收回放到方向盘上,易楠扭头看向江宇:“去墓园干嘛?”
江宇伸手过来抚了抚易楠的脸,微微笑道:“我有个朋友在那里,想去看看。”
易楠漆黑的眼珠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弯着唇角答应:“好。”
车辆到达墓园时缠绵的雨丝已经停了,天边开始放晴,湛蓝的天被冲洗的格外干净,下车时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人顿时神清气爽。
易楠下车在周围转了转,没和江宇一起进去,等了半天江宇没有回来,最后在车上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擦黑,江宇从远处走过来,隔着车玻璃对他笑了笑。
“回来了,”易楠放下车窗,“好饿,快上车回家。”
“好。”江宇说。
江宇再次坐回副驾驶,手上没有那捧玫瑰花,但似乎无人在意。
*
深夜。
客厅的灯没开,只沙发旁的落地灯散落着一片暖黄的灯光,整个房间静悄悄的。
落地窗的摇椅边横七竖八散落着玻璃酒瓶,摇椅上蜷着一只雪白的狐狸,用尾巴团着身体,半张脸都被埋起来,只露出一只眼睛。
狐狸是一种极其魅惑的动物,摇椅上这只尤其,它通体雪白,只眉眼四周的毛是赤红色,如眼影般以一种旖旎的弧度向眼尾蜿蜒而去,单单只露一只眼也能想象出这狐蛊惑人心的程度。
而狐所化出的人也继承了这蛊惑人心的外表,蓝色的眼睛被漆黑的眼瞳掩盖。
易楠是一只人狐混血的狐狸,确切来说他是狐妖。
易楠的母亲是狐狸,而爸爸是人类,在易楠还没出生时他们曾经一起创业,创立了自己的公司,易楠虽然从小也接受了人类的教育,但他更喜欢山间的生活,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家山头野,谁曾想正值年轻力壮的父母突然想要隐居,将那诺大的产业强行交给了易楠。
交给他就算了,还要将他赶下山,易楠怒气冲冲瞪着欢快庆祝马上就要过上二人世界的父母,却得不到半点回应,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有,于是他只好带着怒火恋恋不舍地离开家。
在自家领地时尚且安全,出了领地范围就不一定了,倏然眼前的景象就变得天旋地转起来,背上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仿佛也开始变轻,像是漂浮了起来,怨气未消的易楠顿时顾不上生气,恐惧开始占据身体。
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被金雕抓上天了。虽说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妖,可天敌到底是天敌啊!为了快些下山,他化了原型,这走了不知几百遍的路,今天竟然突然飞来横祸,趁他不注意把他叼上天了。
易楠欲哭无泪,下意识使劲挣扎企图甩开魔爪,然而除了增加疼痛外毫无用处。
他脑子飞速运转想逃生办法,还好这鸟没抓脖子或者脑袋,这要是一爪子扣住咽喉或者凿穿头骨,他这会儿怕不是死狐一条。
狐狸没有上天飞的本事,现在在半空中荡悠易楠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脑子晕乎乎的,利爪嵌入的地方疼得撕心裂肺。
易楠正想先给母亲大人传信求救,背上的爪子突然一松,身体一轻整个狐开始急速往下坠,情急之中易楠引来一阵风托住身体,免于和地面来一个过于激烈的亲密接触。
既是妖便也是有妖的厉害之处,当然不能和普通狐狸相提并论。脱离了魔抓易楠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在山上时他的残暴之名可是能让周围的猎物退避三舍的。
落地之后他忍着疼痛站起来,以狩猎的姿势,眼神警惕地盯着空中开始俯冲的金雕,目光里透出无尽的杀意,蓝色的眼瞳像是覆了一层寒霜,森冷无比。
倏然,狐狸抓准机会,一跃而起,狐口张开精准咬住鸟的咽喉处。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脱离危险后感官回归,剧痛再次袭来,狐狸在原地喘了会儿气,再次拖着残破的身躯缓缓往山下走去。
因为父亲是人类,母亲化形后又总爱嬉戏于人族之中,所以易楠从小吃的都是熟食,对于生食是及其不喜的,于是那只鸟的尸体就那么扔在那儿了。原本打算下山之后再去好好吃一顿的,如今突逢变故,还没到山下天都快黑了。
无论如何今天都必须先下山,若是没受伤还好说,如今伤痕累累地待在这山间野林里,指不定又要变成谁的盘中餐。
快到山脚下时易楠看到远处平坦的草坪上搭着几个帐篷,那是人类的帐篷,他正犹豫要不要化作人形下山时,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狐狸警惕地看向声源处,看到了一双穿着运动鞋的人类的脚,再往上,是一张极标致的脸,对方顿在远处,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看着他。
紧绷的肌肉和神经顿时就放松了下来,易楠甚至企图用自己的狐狸脸摆出一个笑容,微微咧嘴张开,眼睛弯弯。
那人似乎是顿了顿,或许是感觉到了狐狸释放的友好信息,他正准备迈步接近时,后方突然传来喊他的声音。
“宇哥!天快黑了,别往里走了。”
只见眼前的狐狸听到声音瞬间又变得紧绷起来,微微弓起了脊背,还有些炸毛。
即便妖和人类一直和谐相处,但现下这般情况,谁又知道他是妖。而人类也并非都友好,易楠知道他们当中有些人也是会在山林捕猎的。
狐狸突然冲旁边龇了龇牙,江宇扭头看到了身后跟来的陈义。
“卧槽,”陈义看着前面龇牙咧嘴的狐狸顿时就停在原地不敢妄动,小心翼翼道,“这是......狐狸吗?”
“嗯,”江宇回头盯着眼前的狐狸点了点头,“受伤了。”
“那怎么办?”陈义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它看起来像是要攻击我们。”
“把你手里的棍子扔了。”江宇说着抬步向前走去,又对狐狸说,“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不知是因为陈义丢了棍子,还是听懂了江宇的话,狐狸看起来稍微放松了一些,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宇,无端透着股妖冶妩媚。
“怪不得纣王爱妲己呢,”陈义感叹,“要我我也爱。”
江宇蹲下身,试探着伸手摸了摸狐狸的头,不想狐狸竟仰起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
“卧槽!”陈义再次惊讶道,“难道刚才龇牙只是针对我?”
狐狸主动蹭自己的瞬间江宇也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起来,回答的很干脆:“应该是。”
陈义无言以对,江宇视线转移到狐狸受伤的部位看了看,看到脊背上几个血窟窿,马上猜测到这狐狸之前应该是被什么猛禽抓伤了。能在猛禽爪下逃生且还能行走,这在狐狸界应该是及其罕见的,这狐狸看来战斗力也很可怖。
仿佛是在商量一般,江宇对狐狸说:“我们带你下山疗伤,好了再放你回去怎么样?”
咕噜噜~
话音刚落,狐狸的肚子突然传来一阵细小的怪声。
江宇盯着他看了两秒,补充道:“我们还有吃的,可以分你。”
狐狸乖顺地用脑袋蹭了蹭江宇,陈义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没想到这狐狸好像能听懂人话。
“还能走吗?”江宇随口问了一句,伸手试图去抱狐狸,结果那可爱玩意儿顺势往前一扑就趴人怀里去了,陈义看得啧啧称奇,一边摇头一边朝江宇竖起了大拇指。
确定了友善态度,易楠自然不会再随便龇人。
江宇把狐狸带回帐篷,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准备开车去买点药,起身时狐狸抬爪摁在他手背上。
仿佛知道狐狸在表达什么,江宇说:“我去买点药,一会儿回来。”狐狸这才把爪子收回去。
再回来时狐狸已经蜷着尾巴睡着了,江宇拿了个小毯子给他盖上。
“宇哥你回......”陈义掀开帐篷,就看到江宇竖着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陈义下意识压低声音,看了看一旁睡着的狐狸,用气声继续道,“等着你吃饭呢,走吧?”
江宇是心脏外科医生,刚刚博士毕业,因其天赋异常,很早之前就已经跟着导师在医院实习实践,毕业前已经主持过几场手术,毕业后导师专门给了他三天的假期,说以后这样的假期很难再有了。
陈义是他同校同级的朋友,也是医学专业,毕业后去了另一家医院,趁着还有时间约了几个朋友一起来露营两天,以后忙起来就难见着了。
吃完饭回来,江宇一掀帐篷就看到趴在门边的狐狸,忍不住笑了起来。
“给你带了吃的,”江宇脱了鞋,拎着一袋食物走进去放好,“过来。”
哪还用他招呼,看他拎着吃的进来,狐狸早就屁颠屁颠跟在他屁股后头,慢慢挪过去,乖乖坐好了,眼珠子跟着袋子转了一路。
食物还挺丰盛,肉类、蔬菜、水果都有,还都是分开装的。
长得好看就算了,还这么体贴。易楠一边想一边去叼盒子里的食物。
江宇把食物推到狐狸面前,虽然饿极了,但吃起东西来还是很优雅,没有狼吞虎咽,要不说这是只狐狸呢。
两天过得很快,被抓了几个血窟窿,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不了多少,对狐狸来说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那血洞位置再深些就要贯穿脊骨了,现在直接放回山里不知是否凶多吉少。
江宇看着狐狸:“我要回去了,你要回山里吗?”
狐狸仰头看着他,瞪着眼睛尽量表达自己的诉求,忍住要说人话的冲动。
看着那双如星一般亮闪闪的淡蓝色眼瞳,江宇不知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思考了一下,问道:“或者......先跟我走?”
刚说完江宇感觉似乎看到狐狸耳朵轻微地弹了一下,立了立耳朵,尾巴也摇了摇。
“先跟我走?”他又重复了一遍。
易楠:“......”
玩儿我呢?这么明显看不懂吗?
狐狸又立了立耳朵,晃了晃尾巴。
“那就先跟我走吧。”江宇笑了笑,在狐狸头上摸了摸,把他抱上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你要带它回去啊宇哥?”陈义收拾东西时瞥见江宇的动作,弯着腰回头看向车里的狐狸。
“先带回去,”江宇把车门关上,走回去帮忙,“伤的挺重的,现在放回去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这可是山林里野生的,”陈义提醒道,“你确定?”
“又不咬人。”江宇说的理所当然。
*
易楠就这么如愿以偿地跟着江宇离开了深山老林。
江宇一个人住着个挺大的房子,先把易楠被安置在沙发上,又下去了一趟把车里的东西拿回来。
收拾得差不多之后江宇站在沙发边看了半天,突然问:“你要洗澡吗?”
易楠闭着眼睛,甫一听到这问题心里咯噔了一下,谁会对一只狐狸问这种像是应该问人类的问题,不过转瞬他又反应过来,他们好像一直都是这么交流的。他睁眼看了看江宇,于是才立了立耳朵。
之前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前两天在外面只随便清理了一下,还是要洗洗的。
江宇弯腰把狐狸抱起来,带去浴室避开伤口简单洗了洗,找了块毛巾擦干,要出去时狐狸咬着他裤腿不肯走,像是不满意这简易的洗浴流程。
“伤口不能碰水,”江宇说,“等你好了再重新洗。”
狐狸松开了嘴,乖乖被抱出了浴室。
虽然受了伤,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走,之前还带着一身伤一路奔波下山呢,只不过一动就扯着伤口,而且只能慢慢挪动,有个人抱着就方便多了,易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由着江宇抱着自己来来去去。
江宇找来吹风机试探着打开在旁边吹了吹,易楠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用眼神催促:赶紧的,磨叽啥。
大概是接收到了信号,吹风机终于对准了他。易楠趴在椅子铺着的干毛巾上,静静等着吹干,可是吹了都他妈几十分钟快一小时了怎么还没干,脑瓜子都跟着嗡嗡的。
他的毛比较长,还有一圈围脖,大尾巴吹干后蓬松得很。
太久没用狐狸身洗澡了,易楠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毛要吹这么久,不过话说回来,也没人帮他吹过狐狸毛,他一般也不会闲得没事往水里扎。
江宇看起来倒是挺有耐心,脸上看不出什么厌烦的神情,一直吹干了重新换了药,才去浴室洗澡,洗完出来时狐狸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找了个小毯子给狐狸盖上,江宇把灯关了,只留一盏落地灯,坐着看了会儿书,时间差不多时才回了房间。
来到陌生的环境,以狐族的天性应该要保持警惕的,然而不知道是伤的狠了还是真的没什么心肺,易楠睡得比谁都香,早上江宇出门了他都不知道。
再回来时江宇又带了吃的,听到厨房传来碗盘的声音,易楠才渐渐清醒过来,他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眼珠转向厨房的方向,身体一点也不带动的,不知道这么看久了狐狸眼睛会不会变成斜视。
清脆的磕碰声消失之后,是塑料袋摩擦的沙沙声,沙沙了几次之后是往外走的脚步声,易楠斜眼看到江宇端着个盘子走出来,终于动了动尊贵的身体,扭头看了过去。
他的头跟着盘子转动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刚看清里面的东西就听江宇喊他:“吃饭了。”
此刻易楠真的好想大喊一声我不吃!
盘子里装了满满一盘肉,但是他们泡在红艳艳的液体里,全都是生的,最重要的是连水果和蔬菜都混着放在里面。
谁让你这么糟蹋食物的!易楠怒目瞪着江宇,谁家好人这么喂狐狸!
说起来,易楠大概不知道,养狐狸的喂生骨肉已经是顶级餐食了,可惜他不仅是狐狸,他还是妖,他不仅不喜欢生食,他还和人类一样喜欢熟食,于是他不懂能吃生骨肉的家养狐狸是多么幸福。
江宇低头和狐狸对视,看到他的耳朵向后移并压下去,似乎是不太高兴,他想了想,说:“你不喜欢这个?”
狐狸点了点头。
江宇:“?”
狐狸是点了点头吧?
他又问了一遍:“你不喜欢这个?”
狐狸盯着他,尾巴尖摇了摇,然后把头埋尾巴下不动了。
这意思够明显了吧?易楠心想。
看来的确是表达到位了,江宇起身把盘子端回了厨房。
易楠蜷在沙发上,听着里面传来开火的声音,安心地闭上眼睛等待。
再回来时多了个盘子,一个盘子里是水果和蔬菜,一个盘子里是肉,不过是煮熟的肉。
易楠看着茶几上两个盘子,内心挣扎不已,他真的好想开口啊,这么随便煮出来的肉应该不好吃吧?
江宇说:“熟的总吃了吧?”
易楠看着他,勉强立了立耳朵,江宇把他抱下了沙发。
江宇看着狐狸先把水果和蔬菜吃了,本以为他是想把好吃的留在后面,谁知竟看到他盯着盘子里的肉看了好半天,像是有些犹豫,最后叼了两口就不吃了。
之前也没发现他这么挑食啊,在帐篷里好像随便喂什么都吃的吧?
猜测可能是换了新环境,还没适应,江宇就暂时先没管,去厨房做自己的早餐。当他端着热腾腾的面和小笼包出来时,感觉某个方向似乎有道视线紧紧盯着他。
扭头看向沙发,江宇看到狐狸直勾勾的眼神,耳朵都立起来了,现在正从沙发上起身。江宇放好手里的东西,狐狸已经下了沙发往餐桌边走了。
一直等到狐狸走近,江宇居高临下,垂着眼皮问:“你想吃这些?”
狐狸看着他,乖巧坐好,抬起一只前爪指了指餐桌的方向。
江宇仔细想了想,之前露营时问附近带狗的要了点狗粮,这狐狸也不吃,甚至一爪就给掀翻了,还龇牙示威来着,倒是一些人吃的东西他都比较喜欢。
这狐狸倒是挺特别,吃了人吃的食物似乎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于是江宇拿了个小笼包放到狐狸面前的地板上。
易楠:“......”
侮辱谁呢这是!
易楠仰着高贵的头颅,起身走到椅子边,抬起尊贵的爪子在上面拍了拍。
江宇:“......”
他好笑道:“你怎么跟个人一样。”然后走过去把狐狸抱起来放到椅子上,又去厨房蒸了几个小笼包,回来和狐狸面对面坐着,把小笼包推到狐狸面前。
狐狸两眼放光,叼着小笼包开始香喷喷吃起来,江宇笑着看了会儿,拿起筷子吃面。
浪费了一个,只剩下两个,狐狸吃完后又盯着江宇看 ,江宇难以置信:“面你也要吃?”
狐狸立了立耳朵。
“......行吧。”江宇把碗里剩下的面夹到了狐狸面前的盘子里。
操!易楠在心里骂了一声,早知道不要面了,好想用筷子,这玩意儿好难吃到嘴里。
当他和面条你来我往时,突然听到了一声短促的笑声,他抬起头来,看到江宇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是在嘲笑他吧?用这张脸嘲笑别人合适吗?易楠抬爪,把盘子推了出去。
“不吃了?”江宇问。
狐狸偏开头,像是懒得理他。
江宇也不在意,继续笑自己的,起身把碗收拾好回厨房,回来时端了几个小笼包放到狐狸面前,提醒道:“烫,凉会儿再吃。”
*
江宇开始上班后每天都回得很晚,有的时候甚至都凌晨了,易楠在茶几上见过他看的书,猜测这人估计是在医院上班,感觉要不了几年怕是得秃头了,好好的帅哥就这么糟蹋了,可惜了。
易楠趴在落地窗前感叹着,他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不过也差不多了,正常活动没什么影响,按理说他应该找个机会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多待一阵。
闭着眼睛正酝酿睡意,突然听到门口开锁的声音。易楠抬头往那边瞥了瞥,竟然是江宇回来了。他立马起身走过去,都没意识到自己尾巴正在欢快地摇摆。
江宇看到狐狸温柔地笑了笑,摸了摸狐狸头:“给你带了吃的。”他把手里提着的袋子举了举。
短短几天相处他已经差不多摸准这狐狸了,不喜欢生肉,直接煮熟的肉也不喜欢,更喜欢人类的食物,还特别讲究,得放盘子里,还得坐桌前,完全就是个人样。
易楠已经闻出来江宇给他带了什么了,忍着口水跟在江宇屁股后头,看他拿了盘子,把烤的香喷喷的兔子肉倒出来。
怪不得自己总想待在这里呢。易楠终于找到了原因,江宇这人实在是太好了。
江宇把兔子肉撕成小块的推过去,然后边看狐狸吃边继续嘶手里剩下的,等吃完了他又拿出一个小球,远远地抛出去。
易楠:“?”
他干嘛丢球?
易楠盯着江宇看,江宇也看着他,然后下巴朝球那边偏了偏。
什么意思?要我过去?
犹豫了几秒,易楠慢慢朝小球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突然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儿,他立马停步,转身冷冷地看着江宇。
江宇看着他半道投来的眼神,有些疑惑地问:“你不喜欢?”
喜欢个锤子喜欢!侮辱谁呢?老子是狐狸看不出来吗?年纪轻轻的眼睛瞎成这样!
最后江宇看到狐狸昂首挺胸高贵地和他擦肩而过,到落地窗前的摇椅里窝着去了。
又过了两天易楠终于想起来他这次下山的目的了,早上江宇走了之后他打算趁着白天先去公司露个脸,不然拖久了不好和爹妈交待。
不过刚变回人身问题就迎面而来,他没有衣服。
思考了片刻,易楠走向了江宇的卧室,从他的衣柜里找了身衣服出来穿上,看来他们身高是差不多的,衣服还合身,然后又走到玄关拿了双鞋,确认穿戴好后易楠就出了门前往公司。
本来完事之后他是可以直接回家里在这边给他留的房,但易楠还是选择回江宇家,毕竟人家衣服裤子鞋都在自己身上呢,不过他回得有些早了,而且到了门口才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不知道开门密码......
江宇又是深夜才回家,刚从电梯出来,就愣在了原地。
门口趴着他带回来的那只狐狸,旁边有一套衣服,甚至还有一双鞋。
易楠看着江宇,正等着对方生气,没想到那人却一如往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但眼神里似乎有某种看不懂的东西。
然后他走过来弯腰拾起地上的衣服和鞋,还摸了摸他脑袋,才开了门。
竟然没生气?易楠心想,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和江宇相处的这段时间,的确也没见他生过气发过火,脾气还挺好。
光顾着琢磨江宇,进了门易楠才想起来刚才都没看他输的密码是什么。
算了,下次就机会再看吧。
机会来的还挺快的,周末江宇休息,看狐狸已经完全行动自如,打算带出去溜达溜达。
吃完早餐江宇对狐狸说:“一会儿出去逛逛。”
狐狸立了立耳朵。
易楠看着他的笑,总觉得这笑和以往不太一样,但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不过既然打算带他出去,应该是觉得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要放他回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江宇居然拿了根牵引绳过来!
易楠顿时有些无语,他站在椅子上瞪着对方,无奈椅子不够高,还是只能仰视。
江宇拿着绳要往他身上套,易楠一扭头躲开了,江宇顿了顿,像是和他解释:“宠物出去都得戴这个,乖。”
宠物?什么宠物!谁是宠物!
易楠没想到原来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经成了江宇的宠物,他堂堂一介妖,随随便便就能当宠物的吗?
他冲江宇龇了龇牙,结果对方反倒笑了起来,易楠发现自己突然就看不懂他了。
“那一会儿出去你不能这样对别人,”江宇似乎是妥协了,并且和他打商量,“也不能离开我超过一米,行吗?”
易楠没理他,径自往门口去了,然后回头示意他来开门,江宇笑着看了他半天才迈步过去。
外面阳光明媚,走着走着易楠发现江宇并没有去车库,他本来以为江宇会把他送到之前他们相遇的地方,还打算顺道回家一趟拿衣服再下山,之前背衣服的包在自己上天后就不知道落哪儿去了。
看来江宇应该是想随便找个地方放他走,行吧,那就直接回城里的家好了。
走着走着,江宇最后止步在一个公园,公园挺大的,有湖有草坪。他们一路走来路人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都是看狐狸的,这会儿附近的人也不住的回头看过来。
江宇随意地在草坪上坐下了,跟狐狸说:“玩儿去吧,别跑太远了。”
玩什么?不是要放我走吗?
易楠没动,坐旁边和他对视。
“这是什么动物?”远处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这个狗怎么和我们家的不一样!”一个小男孩喊。
易楠:“……”
你才是狗!老子是狐狸!
易楠冷冰冰地盯着小男孩,但小男孩根本看不懂他的眼神,还跑了过来,小女孩也跑了过来,他们家的狗也跟着跑了过来。
“叔叔,这个是狗吗?”他指着狐狸问江宇,那只萨摩耶开始围着狐狸嗅来嗅去。
“我可以摸摸吗?”小女孩问,“他的眼睛好漂亮啊,为什么这里的毛是红色的呀?”
“是狐狸哦,”江宇笑着回答他们,“说狗他会生气的,生气就不让摸了。”
“狐狸!”小女孩很惊讶,“怪不得这么好看。”
“妈妈!”小男孩冲正在往这边跑来的女人喊,“快来看,这里有只狐狸!”
易楠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那只萨摩耶一直围着他转,他怎么躲也躲不掉,最后只好躲到江宇腿间,脑袋埋到他胸口装死。
江宇笑着摸了摸狐狸,伸手挡开萨摩耶。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人跑过来把萨摩耶拉开,“吓到你家狗了。”
易楠:“……”
有那么像吗?
他现在都不是生气了,竟然觉得有些委屈,带着郁闷直接趴了下来,头枕在江宇的一条腿上。
“妈妈,不是狗,是狐狸。”小女孩纠正她。
“狐狸呀?”女人似乎也有些惊讶,又评价了一句,“胆子好像挺小呢。”
……
胆子不小你家狗该没了。易楠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算了,不和人类小狗斤斤计较。
“我可以摸摸吗?”小女孩在被妈妈拉着离开之前执着又追问了一遍。
江宇轻轻拍了拍狐狸,隔了一会儿狐狸勉强立了立耳朵。
“现在可以摸了。”江宇笑着说。
小女孩儿蹲下来伸出小手在狐狸头上轻轻摸了摸,又在狐狸身上轻轻摸了摸。
“他的尾巴好大啊,好好看。”小女孩一边小心翼翼摸着,一边开心地夸赞着。
然后狐狸的尾巴慢慢开始摇摆起来。
“叔叔,狐狸也要绝育吗?妈妈说狗和猫都要绝育。”小男孩也蹲了过来,一开口差点让易楠炸毛。
你关心的是不是有点多了?易楠忍着要龇牙的冲动,把头往江宇腰间埋了埋,他真的不想再听到小屁孩的声音了。
江宇看着那刚刚摇晃起来的尾巴渐渐蔫了回去,有点忍俊不禁。
“是吗?”江宇说,“我不知道养宠物还要绝育呢。”
绝你大爷绝绝绝!
易楠想起身就这么一走了之算了,结果被江宇搂住,根本无法挣脱桎梏。
你他妈不会真要带我去绝育吧!易楠内心开始抓狂,开始暴怒,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这儿还这么多人呢。
最后他是被江宇抱回家的,易楠意识到这哥们儿怕是真把自己当宠物了,不然为什么不放他走。
无论如何,今天必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狐狸是不会和食物作对的,尽管这个卑劣的人类或许已经计划好要绝育的事情,但易楠已经想好晚上就离开这里,先吃好再说。
虽然明显感觉到狐狸不愿意理会自己,还躲得远远的,不过江宇的心情似乎并未受到影响,还是一如往常做自己的事。
晚上江宇洗完澡直接进卧室睡了,没像平时睡前还要看一会儿书,易楠趴在沙发上静静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大约半个小时,估计房间的人已经睡着了,易楠跳下沙发变回人,又静静听了片刻,确定没有吵醒对方,把搭在沙发上的衣服套上了。
衣服是江宇洗澡前拿出来搭在这里的,易楠以为他自己要穿,没想到洗完澡就直接去睡了,不过正好,免得自己还得悄悄进卧室里。
易楠也不想这么麻烦,直接离开是最省事的,可外面到处都是监控,而且人类总是热衷于关注新奇的事物,他就算真出去了,最终离开的路线也会被扒的干干净净,甚至仔细到路边的花草树木,他还不想火。
大不了以后找机会弥补一下江宇的损失,他还是知恩图报的。
穿好衣服他蹑手蹑脚,在黑灯瞎火里摸到玄关,正准备拿一双鞋,突然听到“啪”的一声。
……客厅的灯亮了。
易楠保持弯腰的姿势,手里拎着一双鞋,偷感十足地扭头看向客厅的方向,就见江宇抱着手很随意地靠在开关旁边的墙上。
“去哪啊小狐狸?”江宇笑的温柔极了,“偷了东西就想走?”
哒、哒—易楠手里的鞋依次掉到地上。
他直起身,眼睛下意识瞪圆了,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江宇笑了笑,没理会他的问题,往厨房走去:“喝酒吗?”
江宇这语气、这态度,易楠仔细一想马上就明白过来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耍我呢?”说着也跟着往厨房走。
“没有。”江宇回答得很干脆。
易楠用一种极其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江宇把一瓶红酒放他手里,有些好笑又无奈:“真没耍你。”
易楠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势汹汹拿着酒坐到小吧台边等杯子。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
江宇走过来给两人杯子里倒好酒,坐到椅子上,很无辜:“你那样子,很难看不出来吧?”
可能是被气狠了,易楠又丢给他一记狠狠的眼神杀,一仰头把被子里的酒一口干了,江宇看着他的空杯子,欲言又止。
易楠把杯子推过去,示意他给自己再倒一杯。
“你确定?”江宇问。
不知道是酒量浅还是没喝过酒,易楠一杯酒刚下肚,脸上已经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但眼神还很清明,他拿着杯子在吧台上轻轻磕了磕。
江宇只好又给他倒了一点,提醒道:“这酒不是一口闷的,别喝那么急。”
“小气鬼。”易楠不以为意,但可能是身体开始发热,他没有再一口喝干。
“你是故意的吧?”易楠问。
“什么故意的?”江宇也问。
易楠看他一眼,趴到吧台上:“你看起来一副绅士模样,竟然做这种事,发现了不能直接问我吗?要不是不能在人类面前随意成精,我也不至于偷偷摸摸的。”
“我也是这两天才确认的,”江宇说,“我也不确定你愿不愿意承认,我没记错的话妖是不太愿意随便暴露自己身份的吧?”
“之前谢谢你啊,”易楠和他碰了碰杯,“既然都知道了,那就交个朋友吧,我叫易楠。”
“嗯,”江宇笑了笑,“我叫江宇。”顿了顿问道,“你之前怎么会受伤?”
“说来话长啊,”易楠叹了口气,“还不是我爹妈非要赶我走。”
他晕晕乎乎地讲自己下山的经历,才讲了一半整个人就歪倒在吧台了,彻底失去意识前还不忘记问江宇是不是给自己下了药要害他。
江宇哭笑不得,把他扶去客卧安置了。
第二天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阳光被窗帘阻挡在外,易楠睁开眼睛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缓了半天才想起来昨晚的事情。
江宇早就去上班了,洗漱完进厨房找吃的易楠发现对方竟然留了纸条,告诉他留了早餐。
“还真是贴心啊。”易楠嘀咕了一句,吃完早餐在纸条下也留了言——
我先走了啊,衣服先借我,过几天给你送回来。
再次见面是几天之后。
江宇依旧是在门口见到的易楠,他就孤零零地等在那里,将近凌晨的时间。
“你怎么来了?”江宇有些意外,“这么晚了怎么不先回去?”
“来还你衣服。”易楠说。
进了屋易楠很自来熟地往沙发上一坐,跟自己家似的。
“晚上睡这里?”江宇问。
“你明天不上班吧?”易楠靠在沙发上问。
“嗯,”江宇点点头,“怎么?”
“那我顺便明天就在这儿吃饭吧。”易楠单方面给自己做好了安排。
江宇:“......”
“行。”他点点头,“我先去洗澡。”
江宇洗完出来易楠很自觉的也去洗了个澡,然后打算去客卧睡觉。或许是有之前相处的基础,两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多于的客套,反而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江宇对他的行为也并不排斥。
说吃饭易楠还真就在这儿吃了一天的饭,一日三餐全包圆了,早上江宇去跑步他甚至都跟着陪跑。
不论是从前上学还是现在,江宇的生活模式一直都很简单,除了上班,平时有时间一般就是看看书跑跑步健健身,偶尔和朋友一起吃个饭,易楠的加入也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依旧和平时差不多,只是身边多了个人。
易楠并不太喜欢在人类城市生活,他更喜欢山间自由的气息,不过江宇做饭很好吃,待在这里心情也挺愉悦的,所以瞅着人休息时间他就过来了,还完衣服顺便蹭蹭饭。
晚上两人又坐在吧台喝酒,易楠忍不住问:“你不是医生吗,怎么这么爱喝酒?”
“我只是适当喝点酒,”江宇看着他往自己杯子里加酒,“又不是酗酒。”
“不过是挺好喝的,”易楠说,“比上次的好喝。”
他脸上泛着淡淡红晕,鉴于上次一杯就倒的经验,江宇这次把酒全换成了低度数的果酒,然而易楠可能是本身就上脸,这种喝了没什么感觉的酒依旧让他白皙的脸颊看起来像是浮着淡淡的醉意,有种微醺的感觉。
易楠是那种格外招摇的长相,就像他还是狐狸的时候一样,走在外面总会引来许多目光,他有着男人英俊的外貌,但眼睛天生带着狐狸的魅惑,垂眸倒酒时的侧颜就足以惊为天人,抬眼不经意瞥过来的一眼让人不自觉就被蛊惑。
这是一张让人挪不开眼的脸,江宇也无法免俗,他看着眼前的人,分不清自己的纵容是因为被对方的容颜所引诱,还是因为自己可能真的产生了某种情愫。
“在想什么?”易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江宇眨眨眼,回过神,有些掩饰地喝了口酒:“没什么。”
“你上次说下山是来继承你爸妈公司的?”他随便找了个话题。
“是啊,”虽然被赶下山时心里很愤然,不过此时他早已接受现实,说的也很随意,“他俩要过二人世界,嫌我这个灯泡太大,刚好让我去照亮公司。”
江宇笑了笑:“你年纪这么小,你爸妈就这么放心?”
“他们心大着呢,没什么不放心的。”易楠晃晃杯子,仰头喝掉里面最后一点酒液。
虽然总是奔波于山野林间,但除了接受教育,易楠从小也总被父母带去公司熏陶,本身脑子也聪明,并不是光有皮相空空荡荡的水瓶子,他只是不能理解自己父母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能如此黏糊,甚至还嫌他太过打扰。
听着他的吐槽江宇有些忍俊不禁,说:“那你父母的感情很好啊。”
“他们是挺好,”易楠说,“可我现在是个有父有母的孤儿。”
“你在这里有其他的朋友吗?”江宇问。
“有倒是有,不过大家毕业之后都很忙。”易楠看他一眼,由衷地感叹道,“你也是。”
聊了几句的功夫,易楠喝了整整三瓶果酒,说话根本不耽误他喝的,临走前易楠掏出手机:“加个好友吧,省的下次又在你家门口等到半夜。”
江宇挑了挑眉,拿过手机扫了码,申请刚发过去就同意了。
“我走了啊,不打扰你了。”易楠站起来,“下次再请你吃饭。”
“你没喝多吧?”江宇有些不放心,跟着站起来想扶他。
“没有,就是感觉脸上挺烫的,”易楠摆摆手,“其他的都挺正常。”
“嗯,”江宇笑笑,“那我送你下去。”
*
两人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主要功劳是易楠,毕竟江宇连休息都是轮休,只有他总能空出大片的空闲时间。
因为江宇下班时间晚,易楠学乖了,不再直愣愣地就去人家门口等着,他要了医院的地址,打算直接去医院和人约饭,然而却多次无果,直到再次轮休才真正把饭给请了。
后来易楠总时不时过去找人吃饭,因为时间紧,基本都是陪江宇在员工食堂吃。易楠都是直接来找他吃饭,从不找理由,而江宇也从不问他为什么。
江宇在医院本身就挺瞩目的,如今来了个这么招摇的人天天陪着吃饭,小护士们的饭后八卦基本就离不开这两人,纷纷猜测着两人的关系,甚至翘首以盼的等着易楠来医院,毕竟看看也挺养眼的。
“来了来了。”一个护士从外面跑进来,通风报信似的。
聚在前台的几个小护士探着头往外瞅。
“哪里哪里。”
“看到了看到了。”
“他手里拿的什么啊?是给江医生带饭了吗?”
“天呐,我就说他俩关系不一般嘛。”
等人走近了,一个护士和易楠打了个招呼,顺便问:“你找江医生吗?”
“嗯。”易楠礼貌地点点头,笑着往江宇办公室的方向走过去了。
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江宇的声音:“进。”
江宇正在看病历,抬头看到易楠时愣了愣,以往他要是来都是发消息在外面等着,今天还是头一次进来。
正要起身,就见易楠在他桌前放了个袋子。
“给你带了饭。”易楠说。
江宇挑了挑眉,把资料放在一边,伸手去解袋子:“你做的?”
“不是,”易楠找了个椅子坐,“我只会吃不会做,我过来吃饭顺便给你带的。”
江宇笑了笑:“食堂吃腻了?”
“跟你做的那肯定比不了,”易楠说的很坦诚,“就是怕你像上次一样做手术忙的没时间去吃饭。”
上次易楠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江宇做手术,听护士说早上一来就进手术室了,出来时都十点多了。
当时看着穿着手术服出来的江宇,易楠莫名觉得有些心疼,但手术应该挺成功的,虽然大家都很疲惫,脸上的表情还是能看到欣喜夹杂其中。
“这种大型手术不是每天都会有的,”江宇说,“饿不着多少,你们当老板的都这么有空闲吗?”
易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是不是嫌我烦?”
江宇夹菜的手顿了顿,看向易楠:“我不是那个意思。”
易楠还是认真盯着他看,像是想从江宇的表情里确认这话的真伪,他点了点头:“比起你们医生来说的确是好一点。”
说实话易楠也有些摸不准自己怎么想的,他最开始就是觉得江宇做饭好吃,而且也的确需要感谢人家,但是后来除了想念食物,易楠觉得自己还挺喜欢和江宇待在一起。
难道是因为这人长得好看脾气还很好无论做什么都很温柔?
说起来易楠总来找他,也从未被拒绝过,连不耐的情绪、表情、语气都没有过,上次从手术室出来明明很疲倦,但见到易楠时他依然笑的温温柔柔的。
“上次的兔子在哪里买的?”易楠突然问。
“嗯?”江宇抬头看过去才反应过来易楠的问题,“你想吃兔肉?”
“嗯。”易楠点点头。
江宇三两口把饭扒完,用纸巾擦了擦嘴才说:“晚上我还值会儿班,你有其他事吗?没事的话晚上一起吃宵夜?”
“你不是医生吗?”易楠觑着他,“怎么又是喝酒又是熬夜还吃宵夜的。”
“你对医生是不是有误解,医生也是人。”江宇一边收拾饭盒一边笑了起来,“熬夜也是迫不得已的。”
*
晚上没有值班到很晚,江宇如约和易楠去吃宵夜。
让易楠没有想到的是江宇带他去吃宵夜的地方居然是夜市,沿街都是不同小吃的店面和摊位。他们直接去了烤兔肉的摊位,看起来生意很不错,排了挺长的队。
之前易楠还是狐狸形态,所以江宇带回去的兔肉只是烤熟了加了点盐,没有加杂七杂八的佐料,这次易楠要了麻辣味的,拎在手里就忍不住想流口水。
找了个地方坐着,易楠开始专心吃肉,江宇坐在对面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就弯起来。
“吃冰淇淋吗?”他问。
“吃。”易楠说。
江宇起身去买了冰淇淋,还顺便捎回两只鸡腿,哪只狐狸会不喜欢给自己带食物的人呢。
“你经常来这里吃宵夜?”易楠撕了个兔腿分他。
“最近才来,之前不知道这里。”江宇看了眼他递过来的肉,“你自己吃吧。”
易楠虽然好吃,但吃起东西来还挺有吃相的,两人偶尔聊上几句,江宇就这么坐对面看着。
满足了饱腹之欲,沿着河边吹着夜风往回走,易楠开车送江宇回家。车在小区门口停下,直到江宇的身影消失在小区的楼栋间,车都没有再起步。
小区里漆黑一片,路边亮着昏暗的路灯,易楠看着江宇房间的灯亮起来,心里有些空空的,他有点想跟上楼去。
认识以来他们数次相见又分开,和普通朋友一样,但易楠却觉得又不一样,他不会因为朋友的离开而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
因为父亲的原因,虽然身为妖,但他们一家一直都有过春节的习惯。年底放了假,易楠回山里和父母过年,但过完年三十,他那对恩爱的慈父慈母就撇下他旅游去了。
往年他总喜欢在冬日的雪里撒欢,在院子里堆一堆千奇百怪的雪人,毕竟作为狐狸本性还是在那摆着的。今年却怎么也提不起劲。
掏出手机看了眼,和江宇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的新年快乐。
易楠摊在摇椅里看着窗外的雪,想了想发了条消息过去。
易楠:在干嘛?
直到夜幕降临都没有收到回复。收拾了几件衣服,易楠下山去了。
约了几个在本市的朋友吃饭喝酒,虽然约的是吃饭喝酒,但易楠只吃饭,没喝酒,不然这顿饭将会在他喝完一杯酒后就结束,都是上学时比较好的朋友,也没有人介意。
快十二点时江宇才回了消息过来。
江宇:刚下班。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但易楠的注意力一直留在手机上,一震动就掏出来,看到消息时不自觉皱了皱眉。
易楠:加班?过年不放假吗?
江宇:轮休,今天和明天我值班。
易楠:哦。
江宇:你呢?放几天?
易楠:放几天还不是我说了算【得瑟】
江宇:【大拇指】
收了手机,易楠起身和朋友告别。
“干嘛去?没吃完呢。”
“刚就想问了,你小子是不是谈恋爱了?跟谁聊天聊这么专心?”
“没有,”易楠拿了椅子上的外套,“临时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请你们吃饭啊。”
刚洗完澡出浴室就听到门铃响,江宇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去开门,然后就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站在门口的易楠。
“一个人无聊,来找你玩。”易楠看着他。
江宇侧身将他让进屋里:“你爸妈呢?”
“旅游去了,”易楠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十分熟悉地走进客厅,“不带我,咱俩凑合一下吧,反正你也要值班。”
江宇去卧室找了套睡衣给他:“明天我还回医院,你先自己待着?晚上我可以早点下班回家做饭。”
“嗯,不用管我,早点睡吧,我洗个澡。”
第二天一早江宇就去了医院,易楠起来时屋里已经没人了,不过他刚洗漱完坐在客厅沙发上,就听到了开门声。
易楠瞬间坐直了,抬眼盯着玄关处的门,门开了,进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然后又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听到声音的瞬间,易楠脑海里只闪过两种可能:突然回家的江宇或者小偷,但是没想过会是两个看似夫妻的中年人。
他意识到了什么,站了起来,正在此时门边的两人也看了过来,像是愣了一下,随即女人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你是易楠吧?我们是小宇的父母,过来给他送点吃的,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这语气感觉像是江宇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家里还有别人。易楠赶紧过去接过他们手里的袋子:“没有没有,叔叔阿姨好,我来吧。”
“诶,你好你好。”夫妻俩回应着。
“我看你像是刚起来,还没吃饭吧孩子?”江母说,“我带了春卷年糕什么的,阿姨给你热热去。”
“不用不用......”
易楠刚开口想要阻止,江父此时开了口:“小楠你是做什么的?”于是只好眼睁睁看着江母去厨房给他热吃的,十分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在某某公司上班。
随意聊了几句 ,江母端着热腾腾的食物出来,然后再问他的问题就有些奇奇怪怪。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今年几岁呀?”
“单身吗?”
“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啊?”
“喜欢什么样的啊?”
......
一颗心绷紧又绷紧,直到夫妻俩离开易楠才放松下来,坐在客厅沙发里发呆。
*
两人依旧如从前般时不时来来往往,一起吃饭,江宇一如既往的温柔耐心,还给易楠做了很多好吃的,直到五月后,易楠突然就不怎么来医院了。
五月初是他最后一次去医院,他当时坐在医院外面小花园的长椅里,看到江宇和另一个女生从走廊那边走出来,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站起来往那边走过去,江宇看到他就结束了和女生的对话,女孩子来回看了两眼两人,笑眯眯的走开了。
江宇说那是他同校的学妹,现在来医院这边实践,由他带。那天是他们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之后易楠就没有再来,消息也几乎没怎么发。
因为工作的关系,几乎每次都是易楠主动来找江宇,江宇很少有机会去找他,毕竟易楠总是抢占先机。
或许是成为了习惯,也或许是江宇心里本就怀有不同的感情,易楠突然之间这么久不来找他,让他萌生了一种孤独感,久而久之,他渐渐意识到如果他不做些什么,很可能会因此失去些什么。
月底的周末,江宇去了易楠的公司,据他简短的消息回复这段时间比较忙,所以没时间休息。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易楠看了眼门口,回应了一句又低头看桌上的文件。
江宇开门走进来,关门时带上了锁。易楠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来了?”
“因为你不来找我。”江宇笑着说,他走到易楠椅子旁边,靠在桌边,“最近都很忙?”
“嗯。”易楠应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冷淡。
江宇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在看到易楠的平淡时反而渐渐平和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点愉悦。
他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小狐狸,嘴角一点点弯了起来,温柔道:“易楠,我有事想和你说。”
“你说。”易楠还是头也不抬。
隔了一会儿,一束黑巴克玫瑰花被放到了眼前的文件上,头顶传来江宇一如既往温润的嗓音:“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易楠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他愣了愣抬头看向江宇,只见对方扬着嘴角,那个英俊温雅的医生说:“我喜欢你。”
过了半晌,易楠像是才反应过来,随后皱着眉,有些沮丧无奈地说:“可我也是男的。”
江宇突然俯身弯腰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看着他的眼睛,易楠不得不往后靠到椅背里。
“爱是不分性别的,只要喜欢,只要你想,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懂吗?”
易楠怔怔看着他,他知道人类也有同性谈恋爱的,但他不知道妖可不可以,可是他的确喜欢上了眼前这个人。
或许这是江宇第一次失去耐心,还没有等到易楠的回答,他就俯身吻了对方的唇。
*
晚上下班早,但易楠没来接江宇,他出差了好几天,今天晚上才回。
回到家时江宇看到狐狸窝在客厅的摇椅里,可能是睡着了,开门开灯的动静似乎没扰到他,一动不动的,于是又把灯关了,只开了沙发旁的落地灯。
洗完澡出来时摇椅里的狐狸不见了,江宇寻着就往卧室的方向去,结果刚打开门就被一把拽了进去,连灯都没开就被摁在了门上。
黑暗里的喘息渐渐加重,房间里像是升了温,体温也被蒸得跟着升高,间或传出断续的呻吟,易楠攀着江宇,从门边吻到了床边,衣物浴袍散落了一地。
江宇俯身撑在易楠上方,拇指摩挲着他的唇,另一手跃跃欲试着在危险边缘游走,声音沙哑而低沉,相比平日带着毫无掩饰的欲望:“不是说不会?”
易楠勾着他的脖颈将人拉低,在他耳边低声:“你会就可以了。”
微微的喘息声和低语像是带着蛊惑传入耳中,灼热的气息撩得江宇一片酥麻,不由微微颤栗,眸底更加深邃。
床头的小夜灯亮着,照亮了照片墙上的影子,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停了下来,只在彼此残余的呼吸中起伏着。易楠摊在床上,些微后悔中带着事后的欢愉。
“回来怎么没告诉我?”江宇拿了包纸巾开始清理。
“想给你个惊喜,”易楠有些有气无力,“代价有点大了。”
江宇低低笑了声,易楠抬眼看过去,有些经不住这笑声,明明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怎么能笑得这么性感,他伸手摸了把对方的腰。
“还要?”江宇瞥了他一眼。
易楠赶紧收回手:“不要了,下次下次。”
“洗澡吗?”江宇问。
“嗯,”易楠说,“有点没劲儿了。”
江宇收拾完,在他脸上亲了下,把人拉起来:“疼?”
“倒也还行。”易楠顺势起来,下床去了浴室。
没想到江宇连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易楠一头扎在床上,感觉自己沾上枕头就能立马睡着,但他还是支楞着眼皮等江宇洗完澡出来才睡。
第二天有烟花秀,江宇和易楠打算直接去半山腰一家餐厅吃晚饭,那里有观看烟花的最佳位置,餐桌旁是全透明的巨大落地窗。
烟花开始时餐厅的灯光调暗,山下城市的万家灯火宛如一片耀眼的星河,背后是绵延的山峦,一轮圆月半掩在山后。
易楠刚转头,就看到星河之中飞出一颗流星,直冲云霄,随后爆开一片璀璨的烟火,映亮了夜空。他回头想要和江宇说话,却见那人不知何时单膝跪在自己身前,将一个戒指盒递到他面前。
“楠楠,”他说,“我爱你。”
窗外的烟花将江宇的眼睛点缀成另一片星河,里面倒映着易楠的身影,他将戒指取出来,虔诚地戴到易楠的无名指上。
易楠看着眼前的男人先是有些怔愣,接着弯起了嘴角,那双狐狸眼睛因这笑带上了几分魅惑。
他伸手拿过戒指盒,取出里面另一枚戒指,拉过江宇的手帮他戴上:“我也爱你。”
*
易楠回了山里。
柯怡霜猎了几只野兔几条鱼,正在厨房里捣鼓,就听外边传来儿子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从厨房望出去就是院子,刚好能看到易楠进了院子正在关门,柯怡霜抬头瞥了一眼:“回来要饭啊?”
“儿子要妈的饭,有何不可。”易楠进了堂屋,“再说我和宇哥也带了东西回来的。”
柯怡霜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自从父亲去世后,易楠时不时就会回趟家,他先去给父亲上了柱香。
他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挂满了他和江宇的照片,四面墙壁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隙,柜子里还有好几本相册,他找了本,坐在窗边翻看着。
房间门被敲响,柯怡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楠,吃饭了。”
“来了。”易楠应了一声,和江宇下楼。
他家是古色古香的中式院落,院子里种了花,柯怡霜夫妻俩在一起后小院里就开始种了些蔬菜,还围了鸡圈养鸡,虽然丈夫已经去世很久了,但那些曾经一起生活过的痕迹还一直保留着。
天气晴朗,微风轻拂,小院里的桃树上几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吵闹着,窗台外还趴着几只小精怪。
“明明只有两个人,为什么摆了三只碗呀?”一只小精怪问。
“嘘!嘘!”另一只小精怪捂住他的嘴,“小点声,那是楠大哥的爱人。”
“爱人?什么是爱人?”小精怪疑惑,“为什么看不见呀?”
“唉,”又一只小精怪谈叹气,“只有他自己看得见。”
“因为我们法力低微,所以看不见吗?”小精怪继续问,“可是柯姐姐为什么也看不见呀?”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精怪吗?”另一只小精怪说,“楠大哥的爱人,早就去世了。”
“啊?”小精怪惊讶了一声,不说话了。
山里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夜幕渐浓,耀眼的繁星在夜空中闪烁,易楠和柯怡霜一人一个躺椅,在院子里枕着看星星看月亮。
“妈,”易楠说,“你说哪个是我爸啊?”
“最亮的那颗吧,”柯怡霜说,“估计看我出来就拼命发光呢。”
“这不是怕你找不到他嘛。”易楠说着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我还记得小时候你们陪我玩捉迷藏,每次到你抓的时候爸爸都会故意露马脚让你一眼就找到他,可是我每次都找不到他。”
柯怡霜看着最亮的那颗星星,也笑了笑:“是啊,你爸就是个幼稚鬼。”
“楠楠啊。”隔了好一会儿,柯怡霜似叹息般唤了他一声。
易楠扭头看向她:“怎么了?”
柯怡霜也扭头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些许不忍,顿了顿只是说:“没事,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
江宇从抽屉里拿了个u盘,插在电脑上看视频,里面是他和易楠,记录了很多他们生活的日常,还有很多出去玩时拍摄留下的纪念。
他们去过雪山,看过草原,领略过赛里木湖,攀登过泰山,追着大海跑,在江南水乡里漫步......他们走过许多地方,但每次都会为对方停留,易楠倚靠在他肩上,看着视频里的他们,渐渐流下了眼泪。
那个英俊温柔的男人,随着岁月一点点老去,脸上生出了皱纹,头上长出了白发,不知年岁的他陪着他一起白头,携手走了一辈子,直到最后,对方再也不肯醒来。
江宇年过百岁,无疾而终,在人类眼里算是喜丧,可于易楠而言,那一辈子仿佛只是转瞬之间。人妖相恋,结局早已注定。
遗憾不甘,可偏偏值得。
“不哭了楠楠。”江宇替他拭去脸上的泪。
“为什么?”易楠哭着问,“为什么要提醒我?”
江宇看着他没说话,满心的不忍,可易楠知道,无论是活着的江宇,还是幻境的江宇,都是一样的,他不希望易楠活在虚无中。
易楠看着视频里白发苍苍的两人,身旁的江宇终于渐渐淡却,逐渐消失。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易楠带了束玫瑰花去见江宇,墓碑前是之前那束黑巴克,已经枯萎了,他把枯萎的花束收拾了一下,将新的搁在了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