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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尘烟悄然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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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亨默然良久,对华南桂道:“解药拿来吧。”
解药藏在竹雕中空之处,华南桂取出,欲令人查验,元亨摆摆手:“虽不知他是何用意,解药应当是真的,否则只须等待而已,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华南桂道:“他藏头露尾,敌友难辨,臣先试吃。”随即拿出一颗药丸咽下去。药丸米粒般大小,黑色无味,入腹良久,并无异常,华南桂遂递给元亨。元亨同样吃下一粒,不料瞬息之间,腹内翻江倒海。见他神色不对,华南桂焦急问道:“陛下,您怎么样?”
元亨一把推开他,急忙跑向净室,上吐下泻不已。华南桂在净室之外团团乱转,却又束手无策,让人备好沐浴之物,静候元亨。过了两刻钟,元亨自净室出来,身上虽是沾染了臭味,看神色倒比之前精神稍许,他沐浴更衣之后,道:“阿桂,将长寿烟取来。”华南桂正欲劝阻,元亨道:“朕只是想确认一事。”
华南桂奉上长寿烟,元亨只是一闻,便觉原先香气诱人的长寿烟,比他刚才排出的污物还要恶臭万分,立即丢开。闭上眼睛,回忆长寿烟带给他的感觉,竟不再是飘飘欲仙,而是那净室中的满地狼藉。
元亨对赠药之人即敬且惮,对华南桂道:“阿桂,务必找到那人,若是不肯为我所用,便除了他。”又让人召宋如柏进宫议事。
邵览山返回越地之时,明闲已在淮城走马上任,薛立岩着手整顿江南司,越地知府由张诲接任。
集议之时,元亨在京中的举动传来,听闻他选了一个宗亲之女赐予明闻为平妻,又问明昭“子与侄孰亲,太后与长公主孰尊”以挑拨明昭与明家关系,虽再次启用宋如柏,却又不肯重用,便道:“一国之主,尽使些内宅手段,大夏撑不了太久。一旦内乱四起,外敌必然觊觎。我不忍百姓生灵涂炭,须要尽快平稳江南司,早日铲除东樱之祸,方才好布局中原。”
薛立岩为了集议专程赶回越地,他道:“主子,平稳江南司之事交予我,之前越地诸事已有章程,江南司其他府城也大同小异,我会酌情参照办理。主子,我拟在江南司举办比选考试,招纳贤才治理江南司,主子意下如何?”
邵览山点点头:“好,不单单是治理江南司,要着眼今后。应试之人不限于江南司,考试内容不限于经书,要选出有真才实学之人。另外,张贴招贤榜,身怀奇技异巧之人,皆可至越地奇才楼一试。”奇才楼由文思掌管,专门招纳格物之才。
邵览山让张诲将那几家愿意低价售地的乡绅,召集到府衙。观棋将两个盒子摆在桌子上,盒内之物洁白如雪,几人皆疑惑不解。
邵览山道:“这是工坊产出的盐和糖,你们验一验吧。”
几人越发诧异,赵固走上前,用汤匙取了些糖,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甘甜凛冽,回味无穷,并无杂物异味。钱昇则是尝了盐,没有丝毫苦味。看到他俩的神色有些异常,孙赢和李实也各自品尝一番。四人相互对视,齐齐对邵览山躬身道:“请邵将军指教!”
邵览山道:“盐和糖,我来供给,你们在越地经销,价格我来定,你们抽成。”
赵固道:“可需要用到朝廷的盐引?”
邵览山一笑:“目前不用。不过,盐价我定的不高,要保证江南司的百姓都能吃得起盐,因此盐这一项,你们获利不会太高,贵在收益稳定。你们若愿意经销,便自行商议如何分配,三日后拿出章程给我。”
四人自然不肯放过这天大的机会,第二日便又来衙门寻邵览山,赵固道:“我们四个划片经销,这是具体方略,请您指正。”邵览山并无异议,盐糖两项的收益,她便用来养兵了。
至此,越地之田大部收归府衙。
潘守仁致仕回乡,自然要将多年的积蓄带走,稳妥起见,找了口碑极佳的风顺镖局。因是大主顾,文五亲自带人走这一趟镖。潘守仁是南原司沙城人,南原司与江南司接壤,淮城与沙城却相距甚远。
进入南原司,文五对潘守仁道:“潘老爷,路上的灾民每日都在增多,情况有些不妙,您看我们是不是要快些赶路,免得出现意外?”
潘守仁心中也颇为担忧,他点点头:“好,中午便不停歇了。”
一行人便加快了速度,路过沙湖时,便见到原本一碧万顷,水天相接的沙湖,竟露出了大片湖底,淤泥干涸龟裂,水草竟也渐渐枯萎。潘守仁悲叹道:“苍天不仁,沙城百姓要受苦受难了。”转而想到自己带回来的金银宝物,又高兴起来。天灾,对有些人是灾难,对另一些人而言,却是机会,他可以低价买下大片良田,天时好转,便是他收获之时。
路上有灾民想讨些吃食,文五请潘守仁示下,潘守仁严厉道:“绝不能给,一口也不能给,不然咱们恐怕要遭哄抢。”话锋一转,语气稍缓:“老五啊,老夫虚长几岁,很是知道,灾民有时便是刁民,一旦心软,后患无穷。”
文五老实巴交地憨笑:“潘老爷,幸亏您提醒我了,不然闯了大祸,岂不糟糕?”说罢,就抓紧赶路。临走前对那些灾民道:“我们从江南司来,那边倒是还好,尤其是越地,秋收家家都是满仓,你们不妨往那边走,兴许能寻一条生路。”
潘守仁叹息道:“老五啊,你这心太软了些。你这么一说,却是给明大人找麻烦了。”不过也和他无关了。
将潘守仁送到沙城,结清镖银,文五一行便告辞了。潘守仁将金银等物放入密室,这些年他也陆陆续续让人送回来不少,密室堆的满满当当,几世儿孙都不用愁了。
休息几天,他便让下人去打听谁家要卖田卖地。因着干旱,沙城有许多人家颗粒无收,卖田地的着实不少,潘家管家找那连在一起的,狠狠地压低了价,那些人家要么卖地,要么逃荒,总是故土难离,便将田地低价卖了。议定之后,管家回府取钱,潘守仁便去开密室的门,等到打开一瞧,密室空空如也,竟是一文也没有了。
潘守仁目眦欲裂,大叫一声栽倒在地。管家顾不得许多,忙冲进来看个究竟,发现密室中空无一物,潘老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赶快叫家中大爷过来。潘大爷让人将他爹抬到床上,又去请大夫过来看病。大夫查验一番,说:“这是怒火攻心,中风了,我写个方子,试试看吧。”
潘家人丢了诸多财物,自然要去报官。到了知府衙门,只见那些官吏进进出出中面色凝重,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潘家大爷拉住一个人道:“张大人,我家让人入室盗窃了许多财物,我要报官。”
张大人抬头道:“潘大爷,不是我推诿。实在是忙不开了,您还不晓得吧,沙城两个县的百姓扯旗造反了,上官都在忙这等大事呢,您看要不您等等再报官?”
潘大爷听到这个消息,顾不得报官了,赶快跑回家中,和几个弟弟商议去了。
话说文五他们将潘守仁家的密室扫空后,原路返回,他们人多,且除了文五,个个看着都不好相与,灾民便不敢动歪心思。文五却是一路走,一路劝灾民去越地。倒是无意间帮了朝廷不少忙,不然起义的恐怕就不止两个县了。
邵览山在越地开始新一轮募兵,她给的待遇优厚,要求便也极严,宁缺毋滥,这波灾民堪堪募了两万兵,加上之前陆陆续续招收的,凑够了三万之数。
不能入伍的灾民,就交给薛立岩和张诲安置。
邵览山想法设法安置灾民之际,朝廷却在商议出兵镇压沙城乱民之事。
乱军首领原本是一介书生,姓黄名鹏杰,因着参加院试屡次不第,连个秀才也没考中,又见平时学识不如自己的同窗竟轻易便考过了院试,便怀疑有人舞弊。他悄悄查探一番,自觉证据充足,就一纸诉状递给了南原司布政使。布政使大人极为重视,私下接见了他,并告诫他切勿声张,以免打草惊蛇,让人毁了线索,便让他放心回家听消息,定会给他一个公道。
黄鹏杰回家之后,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心中高兴,便喝了些小酒,不想那下酒菜却是不太新鲜,他睡下后屡屡起夜,不得安稳。因家中地方狭小,怕吵醒老父老母和兄嫂侄子,就干脆远远的找个偏僻之处蹲着,天亮了再去看大夫。
半夜时分,黄家突然失火。黄鹏杰顾不得腹痛难耐,急忙往家跑,远远看到几个身影离去。那火也奇怪,刚一燃烧,便凶猛异常,黄家小院一会儿就焚烧殆尽,黄鹏杰闻着那浓烈的桐油味,转身离去,自此落草为寇,投了南原司最大的土匪寨——黑水寨,只用两年,便做了黑水寨的头把交椅。
南原司大旱,黄鹏杰趁机揭竿而起,麾下很快聚集了数万灾民,竟是占了两个县城。那黄鹏杰允许部众烧杀抢掠,城中官吏和大户皆遭了殃,甚至有些平民百姓也难逃厄运。待到部属魇足,黄鹏杰道:“儿郎们,随我杀到沙城,杀到京城,金银财宝,美人娇娃,随你们享用。”便率众攻打沙城。
消息传到京城,元亨和宋如柏商议后,便派胡翀平乱。元亨道:“平侯,你带兵前去,一举剿灭贼盗,回京之后,朕也好遂了端慧的心愿。”胡翀欣然领兵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