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的爱意》灯火万千

8、告白

　　寒舷沉默不语的站在辰屿星的床头。

　　“小徐，你先去休息吧，你给辰屿星传输了大量能量，有点透支了，他这边我来想办法。辛苦你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了，给你放半个月假。”看着脸色惨白徐楷侬，寒舷就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徐楷侬也确实不能再熬下去了，于是，就听从安排，去旁边的休息室休息了。

　　寒舷深呼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001，帮我链接辰屿星的意识。我要进入他的意识。试试这样能不能叫醒他。”

　　“收到，但是我这边根据辰屿星的情况，做出评估，认为您现在不适合进入他的意识里，他的意识太过于复杂，混乱，稍微一不小心就会被困死在里面找不到出来的路，而且他的意识还存在排他性，您确定还要进入吗？”001根据寒舷的指示开始链接辰屿星的意识，并且开始评估危险程度。

　　“让我来吧，我应该不会被他排斥。”小屿的声音出现在了寒舷身后。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躺在床上的辰屿星看。好似永远都看不够一样。

　　寒舷转过身，看着他，问“你确定吗？你其实现在就可以回到你原来的时间线里。你没有必要冒这个险的，你知道这个一旦失败，你和他都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有你们存在过的痕迹。这样你还要做这件事情吗？”

　　小屿把目光从辰屿星身上挪开，移向寒舷，直视他的目光，说“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那我又怎么会放弃他呢。我救的，从来都是我自己。你去的危险比我还大，还是我去吧。我想，我会把他叫醒的。”

　　“我还没有跟他告别，我舍不得离开。”小屿满怀爱意的说着。

　　他走进辰屿星的床头，手轻抚过辰屿星的脸，说“我只是想亲自跟他告别完再离开，毕竟，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我还没有，真正抱抱他。”

　　寒舷眼睛一闭，心里一狠“行，如果你执意要做这件事情那就去做吧。千万小心。我相信你。”

　　“如果，你觉得你做到了，能让辰屿星醒来的时候，你可以通过意识联系001，让它把你拉回来。记住，你的能量只能维持两个小时，如果两个小时后，你还没有回到这边，那。。。”寒舷没有往后说了。

　　“好，我明白了。”小屿明白寒舷的话。

　　寒舷原先怕小屿的能量不够，不足以支撑到回去的时候，所以在会谈室里面给他传送了很多能量，现在这些能量就变成了小屿救辰屿星的关键了。

　　“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命中注定吗？”寒舷苦笑。

　　小屿躺在了辰屿星的旁边，001链接了两个人的意识，小屿就顺着001的路线来到了辰屿星的意识里，在这个过程中，001赋予了小屿身体和所有感官，让他有了“实体”。

　　小屿最先“着地”的地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摸索着往前走。

　　“这就是星星的意识里吗。不知道有没有我没有经历的那七年，我想看看那七年星星是怎么过来的。”小屿边往前走，边想着。

　　黑暗是最能滋生恐惧的，可小屿在这片黑暗里走了很久，并没有感觉任何害怕，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是辰屿星意识的缘故，小屿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安心。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小屿终于看到眼前的一点亮光，那一抹光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就在亮光触碰到小屿的瞬间，光点骤然炸开，强光刺得小屿不得不抬手遮挡住眼睛。

　　等强光散去，耳边响起的，是欢声笑语。突然转变的陌生环境让小屿有点不适应。他观察着周边环境，他跟周边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显得像是一个异类。

　　小屿的脑子里闯入了很多声音，都在重复着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开心呢？”当他的目光看到某个人时，瞳孔一缩。

　　那是，三岁以前的自己。正坐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手里拿着棉花糖，脸上洋溢着小屿特别陌生的幸福感。而被骑的男人并没有任何不快，男人左手手里拿着气球，右手护着小孩。

　　“小叔叔。”小屿不可置信的呢喃着，他迈出腿，想跑过去，抓住他童年的快乐。

　　小屿刚跨出一步，周边的环境就像是镜面被打了一枪，整个画面分崩离析，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镜子，轰然裂开。他迈出去的那一脚陷入了无尽的泥潭里，随即整个人都坠入了深渊。

　　等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站在比他还高的椅子上，贴什么东西。

　　这里是？

　　“辰屿星，你在磨磨蹭蹭什么？搞快点。今天是小西的生日，等会小西的朋友就要过来了，要是搞砸了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顾清莹正恶狠狠对小时候的辰屿星说着。

　　小屿记起来了，这是他七岁那年发生的事情。顾清莹要求他把房间打扫干净，还有装饰各种东西。可那会他才七岁，动手能力非常有限，所以不出意外地把装饰房间的任务搞砸了。

　　生气的顾清莹把他锁在了楼上仓库里。他哀求着顾清莹不要把他锁进阁楼里，这换来的却是顾清莹的毫不犹疑和一个巴掌。昏暗，阴冷，宽阔的阁楼让小屿非常的害怕。

　　他缩在角落里，听着楼下的各种动静，心里生出了一丝羡慕。听着他们夸赞顾清莹的手艺好，听着他们给辰西昊唱生日歌。听着他们让辰西昊许愿，说生日愿望都会被实现的。

　　“生日愿望，都会被实现的”这句话。被辰屿星记了好久。

　　时间就显示被按了几十倍速播放一样，所有的画面都一闪而过。当画面清晰的那一刻，小屿来到了他并没有接触的那七年。

　　第一年，辰屿星跟过去一样偏执。这期间，他参加了高考。结果可想而知。考得一塌糊涂。

　　第二年，辰屿星出现了抑郁症的症状，去医院做了检查，做了测试，测试结果，中度抑郁，医生建议他住院，可他只拿了药，就直接回去了。后面因为发病，手里找不到工具，就直接把从医院拿的药一次性全部都吃了。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年。

　　第三年，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开始自救，去网络上找各种关于心理学的书籍和视频来看。然后选中并固定了一位心理咨询师。他也开始把高中的日记本翻出来写。他不断剖析自己的过去，把那些最难熬，最绝望的记忆拿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分析。

　　第四年，咨询效果还算可以，但是还有很多问题，一般来说，他做咨询一般是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选择向咨询师求助，而他遇到问题，一般都是带着过去的恐惧，直接面对。而在这一年，他重新参加高考，考上了他曾经想考的大学。

　　第五年，经过一年多的咨询，再加上自己的自我分析。辰屿星整个人的转态跟五年前简直是若判两人。可辰屿星并不开心。他越是分析自己的过去，他就越心疼过去时候的自己。他熬过了最难的时候，自然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可以，他想回到过去，告诉那个时候的自己，他特别好。

　　第六年，辰屿星结束了咨询关系。而回到过去这个想法，就像是一个一颗已经发芽的种子一样，种在了辰屿星的脑海里。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扎根，任由它长大。

　　第七年，也就是辰屿星24岁那年。24岁的辰屿星给自己过了一个生日，生日愿望是“我希望过去的自己能知道他特别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着他。”这个生日愿望是他从三年前开始每一年都会许的唯一一个愿望。也许是因为，他许愿时候的一颗流星划过，这个愿望被管理局的人给捕捉到了。某位心软的神调查了辰屿星，觉得他是个苗子，就把他收入了管理局。于是，就有了小屿跟辰屿星灵魂互换的开始。

　　“原来，是这样吗？”小屿看着他并没有参与的七年。“这七年，你都是一个人熬过所有的吗？”

　　小屿第一次，体会到了其他情绪，心疼，难过，开心，不解这些情绪一拥而上。“可我知道了你没有放弃我，那你又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呢，星星。”小屿现在迫切的想见到真正的辰屿星，想告诉他，他知道自己很好，想把他拉回现实世界，想抱抱他。

　　小屿顺着记忆的方向，继续往前走。他有种感觉，在往前走，会见到辰屿星的。

　　既然顺序是按照长大时间来的，那么下一段的记忆点就是循环的时候了。小屿琢磨着。想到这，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那是一种特别模糊，可某一个时刻又特别清晰的感受。

　　他的心猛然狂跳起来，某种猜测让他产生了一丝害怕。他撒腿跑了起来。

　　“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小屿一边狂奔，一遍心里祈祷着。

　　可越害怕就越来什么。

　　在听到“碰”的一声，他就知道，事情就是他想的那样，让辰屿星放弃自己的，也还是他。

　　他抬头，看到了眼前出现一块巨大的屏幕，屏幕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播放着他出车祸而死亡的那一幕，一遍，又一遍！

　　一共是199遍。小屿知道这个次数。这是他开启循环，辰屿星救自己，以及自己和辰屿星经历死亡的次数。

　　小屿就像是掉到了冰窖里一样，浑身都冷的发抖，他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我，又出现幻觉了吗？小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就在小屿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他听到了辰屿星的声音。

　　“星星。”他来到辰屿星身边，想碰碰他，可伸出了手，又缩了回去。

　　辰屿星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尊摇摇欲坠的陶瓷，碰一下，就碎了。

　　“星星，你别这样，你看看我好不好？”小屿哀求着。

　　辰屿星好似听懂小屿在说什么，眨了眨那双空洞的眼睛，然后头像是生了锈一样，一点一点的转向小屿的方向。直勾勾看着他。

　　小屿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他抓起辰屿星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想把自己脸上的温度传递过去一样“星星，你看着我。你看，我不是幻觉，我没事。你在屏幕上看到的都是假的。”

　　“假，的。”这两个字从辰屿星口里说出来，就像是人偶在发声一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子。”小屿不停的道歉。

　　小屿哽咽着说着“星星，你别放弃你自己，好不好？你不是说要告诉我我很好，你还要告诉我会有人爱着我的。”

　　他的泪水从脸庞划过，滴在了辰屿星波澜不惊的心里。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辰屿星抹去小屿脸上的泪痕，捧着他的脸说“我从来都没有打算放弃你的，所以我坚持了很久很久。可我救不了你一辈子，我不是你的希望。我有时候甚至会想，我到底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给你希望又让你绝望？所以你才会觉得自己会被放弃，所以你才会用死亡来留住我？我也很累啊，小屿。”

　　小屿哭得更大声了，他现在才明白，199次的循环，意味着199次彻头彻尾的绝望。辰屿星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那么多次的绝望？他还跟寒舷说他从来都没有打算放弃。如果不是爱到骨子里，辰屿星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辰屿星对他的爱意。可他，辜负了辰屿星对他的爱。

　　等小屿哭累了，才断断续续地说“可我，也不想放弃星星你，所以我来到了这里，不是吗？我想带你回到那灯火万千的人世间，不用一遍又一遍，自虐般的把自己困在循环这个里。星星，你还有很长的未来，我也一样。”他不能再耽误时间了，现在留着他的时间只剩不到三分钟了！

　　“我进来的时候，寒舷告诉我，如果我没有把你叫醒，如果我出不去，那么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我们两个存在的痕迹。”小屿说着，他的身影闪了一下，消失了一瞬间。“我的能量，不足以维持多长时间了，星星。你想带着我看这人世间的灯火万千，那我就不想吗？我想和你一起亲眼看见万家灯火。星星，别放弃自己，好吗。醒过来！我在现实生活中等你。我想跟你好好告别。”

　　带着小屿看看这人世间的灯火万千，是辰屿星一直以来的信仰。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星星，你答应我，你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时间还有一分钟。

　　“辰屿星！”

　　辰屿星看着他不说话，时间还有最后三十秒。

　　“星星，你别那么狠，连道别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时间还有最后十秒。

　　“来不及了，001，准备强制把小屿的意识拉回来！”恍惚间，小屿听到了寒舷焦急的声音。接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他往回拉。

　　五。

　　四。

　　三。

　　二。

　　一。 “好”

　　最后一秒，辰屿星还是答应了小屿。

　　小屿露出了释然的笑。对着辰屿星做出了“我等你”的口型，随后就消失在辰屿星的意识里面。

　　等辰屿星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醒来的辰屿星，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小屿。

　　人还没起来，就是被寒舷按在床上，好好做了一番检查。

　　“你还记得两天前发生什么事情吗”寒舷问。

　　辰屿星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

　　寒舷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辰屿星被盯着有点发毛。问“所以，两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小徐为了救你，能量枯竭，所以我打算把你接下来半年的假期都批给小徐了，你接下来半年，都没有假期了。还得跟着我去做任务。明白？既然你没啥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

　　寒舷头顶上冒出了三个问号。一觉睡醒，半年假期就没了？！“诶，你别走，寒老大，说清楚。”

　　当寒舷推开门的一瞬间，辰屿星看到了小屿，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寒舷进过小屿的时候，说了句“他不记得了。”

　　小屿一怔。

　　寒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告别吧。还有五分钟。”

　　然后，就把门关上，让他们两个独处了。

　　小屿走进辰屿星，盯着他的脸说“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的未来可以那么好，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我们。”

　　辰屿星什么都不想说，上去一把抱住了小屿。紧紧把小屿进怀里，希望自己身上的温度可以传递过去。

　　小屿在辰屿星的怀里悄无声息地哭了起来。

　　辰屿星说“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小屿说“你没有必要说对不起的，要说也是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把你困在循环里那么久“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太想和你在一起了。”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谁能把你困住了。还有，如果可以的话，你以后有去其他时间线可以去替我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吗。”

　　小屿从辰屿星的怀里退出了一点，伸出手捧着他的脸，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像是要刻进脑海里，永远都忘不了的那种。“这次，是真的没有再见了。”
　　“谢谢你。还有，我爱你。”

　　小屿亲上了辰屿星的嘴唇，一点一滴的在辰屿星面前化成了残影，消失殆尽。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