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结李子》少顷为之

3、第三章

　　门外又传来叩门声，琼玉将门推开，来人是那原主的堂弟琼林，他也换了一身装扮，穿着身颇为隆重的金色袍子，还勒着抹额，头发半扎，梳了小辫，颇有点像红楼梦里贾宝玉的模样。他望着琼玉的目光有几分惊讶，琼玉也就迎上他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大抵是被盯得不自在了，他率先移开了目光，抬着头望着琼玉住所的匾阁，说：“我娘让我喊你一起去膳厅。”
　　“那麻烦你带个路啦。”琼玉笑眯眯地说道。

　　这李府堪比大学校园，小路大路弯弯绕绕，男男女女穿梭其中，不乏有几个妖仆，经过时都屈身向李琼玉与李琼林打招呼，琼玉有些尴尬地勾起嘴角点头回应，一扭头就看着李琼林一脸活见鬼的模样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稚嫩的面容与老陈的姿态产生的矛盾，极大地触发了琼玉的可爱侵略症，很是想直接蹂躏一番。琼玉望着他背影飘着的抹额带子，手指微微一动，竟然真的随她手指的方向飘动起来。琼玉觉着新奇，又操纵起来两根带子，在空气中舞动起来。语盈在旁边忍不住扑哧一笑，琼林面色不虞地回头望了一眼，又直挺挺地身子往前去了。
　　语盈小声向琼玉说道：“别看林公子现在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小时候最羡慕小姐的异道了，天天缠着小姐给他展示，小姐那时不爱搭理他，渐渐才生疏起来了。”琼玉听了只觉得更加可爱了，和语盈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此时正值早秋，路旁的枫叶染上了红，偶尔起的萧瑟秋风，将那树叶吹下，落叶却排得整整齐齐，像一汪红泉。经过一座小桥，又出现了一处人造的小河塘。荷塘里栽了几株睡莲，浅紫色的，琼玉步伐慢下来观察了一下，那睡莲又绽放得更开了些，池子里的锦鲤跃然而起，溅出几滴水花来，静中有动的生动场景不禁令琼玉啧啧称奇。
　　天色未暗，四处却早早地张灯结彩来，远远便瞧见今早的美妇人，她正在膳厅前的空地上指挥着布置，大大小小的桌子椅子百余张，中间还立了个戏台子。
　　“太好了，今天还可以看戏。”语盈在琼玉身后兴奋道。
　　琼玉跟着琼林走到美妇人跟前，他先打了声招呼：“伯母好。”琼玉也学着他的模样说道：“娘亲好。”
　　那美妇人方才温和的笑意顿时消失，先是震惊，后又是盈满泪水，用衣袖挡着脸，拿着手帕稍微擦拭，抽泣了两声，调整好表情对琼林歉意道：“让林儿见笑了。”然后又深深地凝视着琼玉，伸出手，又放下，喃喃自语道：“如此，甚好。”
　　琼玉心中害怕与迷茫交织，不知这演的是哪一出，担心是自己说错了话，莫非这美妇人根本不是原主的娘，害怕自己的身份的暴露，又懊恼于没向语盈问清楚情况，但见她说的是甚好，只能默默祈求万事大吉。
　　所幸，美妇人最终只是嘱咐琼玉晚上天冷记得添衣，琼玉点点头胡乱应下就牵着语盈离开了，拉着她来到角落里，再三确认没人了，压低声音问道：“那是个什么情况呀。”
　　语盈也随琼玉配合地小声应道：“小姐您不是蒲夫人的孩子，蒲夫人是在您回李家后老爷的续弦，您平时本来就有点冷，对蒲夫人更是爱答不理。她一直都想获得您的认可，您今天直接喊了娘，她肯定是，感动呀。”
　　琼玉听罢瞬间头疼扶额，想：这要弄清楚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干脆全都搁置一边，找到回去的办法算了。
　　不过以防万一，琼玉向语盈问道：“那我爹呢，他有什么情况吗。”
　　语盈回道：“老爷和夫人本是青梅竹马，也曾许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老太太硬要抬进门的姨太太老爷全都连夜遣返。小姐被掳走那年，夫人悲痛欲绝，不久就撒手人寰了，老爷却没多难受，我娘是伺候夫人的，这是她和我说的。小姐回来后，老爷待小姐也平淡，不多关心，不过也短不了小姐的衣食，没过多久又抬了个续弦，也就是蒲夫人进门，小姐自是不待见蒲夫人，不过老爷也并未多加干涉，他二人也一直无所出。”
　　嘶…这老爸听着也怪怪的，又渣又不渣的。李琼玉默默想道。
　　“行，等下有任何人经过的时候，你就悄悄告诉我他们的身份还有要注意的事项。”琼玉叮嘱道。
　　她们二人刚回宴会厅，琼林就跑过来，抱怨道：“懿姐姐马上要到了，我一直在找你呢，她肯定想第一个见到你。”
　　“抱歉啊。”琼玉抿着嘴不好意思道，“咱们去哪里迎接姐姐呀。”
　　“跟我来。”琼林转身向东边的长径走去，琼玉和语盈快步跟上。
　　琼林带着二人来到了门口处，许多人已经在那儿候着了。语盈凑到琼玉耳边悄悄提醒，那青衣的温婉女子是琼玉的姨母名黛春，也就是琼林的娘，还牵着一个没到姨母腰高的小娃娃，是琼玉的堂妹名琼鹿，粉雕玉琢的脸，脖子上挂着个金锁，无意识地咬着指甲，又被姨母拍开，呆呆地茫然模样，可爱得很。蒲夫人也在那儿，还有二哥琼黎，琼黎一见琼玉就迎了上来，问道：“桃桃身体可还好些。”
　　“好多了，谢谢关心。”琼玉回道。
　　“那你在家多休息几日。”琼黎说，“国子监那里我帮你和先生请假。”
　　“不用不用。”琼玉赶紧摆手回绝。想早点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回家的办法也得抓紧找到，还等着去语盈说的那个图书馆里找书，琼玉在心里盘算道。于是说道：“我明天就可以去上学，我身体好着呢。”怕他不信，琼玉还重重拍了拍胸口，向他点点头。
　　他有些忍俊不禁，面上漾起笑意，宠溺道：“你自己决定就好。”
　　琼玉还想着套几句话能更了解些这个世界，琼黎的目光突然穿过她向她往后望去，琼玉回头看，远处一个八角尖尖的正方体被抬着向这边缓速运动着，想必就是大姐的步辇来了。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这步辇只有一人抬着，轿夫看着是比常人健壮些，却能轻轻松松地架着，毫无面红耳赤之色，但仅仅是一根木头架在肩膀下，如此不合理的建构，比起力气令人惊叹外，这种情况下竟能保持平衡，属实是内力深厚了。
　　琼玉和二哥一同目迎着，片刻后，轿子落定，一个身着浅绿齐胸襦裙的女子袅袅而来，裙上绣了荷花，想起在现代时说红配绿不好看，可在她身上，却显得清丽。瓜子脸，桃花眼，眼眸里盛着盈盈笑意，和李琼黎三分相似，都显得亲切而温和。
　　“这就是大小姐。”语盈在身后幽幽提醒。
　　“桃桃。”李琼懿与两位夫人寒暄了几句，便径直向琼玉走过来，很温柔地唤道，又向二哥点头示意。琼玉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见如此一位佳人这般轻柔地唤自己的名字，琼玉顿时有些人自醉了，嘿嘿傻笑了一声，琼懿见状，颇为惊讶，用手绢捂嘴轻笑了一声，说道：“许久未见，你这丫头竟变得可爱了许多。”
　　琼玉谨慎地不多言语，只是挂着笑容，不想被琼懿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两丫头，许久未见还是这么亲。”黛夫人笑道。
　　蒲夫人迎过来，揽着琼懿道：“懿丫头赶路想必也饿了，饭菜都备好了，都你们两个小丫头爱吃的。”琼懿笑意更盛，牵起琼黎的手说道：“我和琼玉就先谢过娘亲了。”
　　一路人又向着正堂浩浩荡荡地走去，语盈和琼懿的丫鬟彩云是同乡，二人也是许久未见，在身后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场外指导，琼玉只能沉默。“桃桃话还是这般少。”琼懿说道。琼玉略带歉意地望去，却见琼懿还是笑眯眯地。
　　“桃桃很有文人气质。”蒲夫人接道。琼玉听了有些忍俊不禁，蒲夫人真是可爱。
　　“是呀，”琼懿点点头，“我在皇宫里也时常能听见你的诗词来，公主也很喜欢呢。”
　　琼黎也顺过话来：“桃桃的诗词确实一绝，用词清新，音韵和谐，同龄者未有出其右者。”
　　明明是姐姐回家过生日，这么尽是在念自己的好，琼玉有些尴尬，毕竟那些诗词并非自己所写，也从未看过，难免感到一阵不自在，回应道：“不过是辞藻堆砌，谬赞谬赞。”
　　琼懿看出了琼玉的不自在，就把话题引开了，聊起来皇宫里的一些所见所闻，又谈起下周将会在金陵城举办的凌霄阁入学考。
　　“桃桃与林儿年龄合适，都可以去试试。”琼懿道，“我也听说你们二人在国子监异道都练得不错。”
　　琼林毫不自谦，骄傲地点点头：“凌霄阁是学习异道最好的地方，我一直在准备，必当全力以赴。”
　　突然他又话风一转：“倒是二姐，今日受了伤，不知会有什么影响。”语毕挑眉望着我。
　　“桃桃受了伤？”琼懿姐姐马上停下脚步，担心地仔细地观察起琼玉来。
　　琼玉有些愤懑地瞪了一眼琼林，那小朋友颇为得意，面上少见地挂上了丝丝笑意。
　　“没事的姐姐，就是受了些惊吓，不必担心。”琼玉赶忙道。
　　“机会难得，你可不要错失了。”琼懿握着琼玉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与你黎哥哥都未能通过最后的选拔，难免为李家蒙尘。你修的操控术实属少见，一定要把握住自己的优势。”
　　“好啦好啦。”黛夫人走了过来，宽慰道，“好好的迎接琼懿回家过生辰，开开心心的，别说这些了。一定都饿了吧，赶紧去吃饭去。”
　　黛夫人怀里的琼鹿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道，逗得大家一同乐了起来。众人又有说有笑地向膳厅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