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樊笼》杭心

8、第7章

　　这一年的除夕，聂其罗和舟离两个人过。

　　舟离特意做了饺子。

　　聂其罗一整天都关在房间里，舟离把冷掉的饺子热了好几次，去叫她，她都没有出来。

　　临近午夜，舟离把热好的饺子端过去放到她门口，敲了敲门，轻声说了一句：“聂其罗，新年快乐。”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聂其罗终于推开了房门。

　　门口的白瓷碟里盛着的饺子已经凉透了，她看了一眼，没有理会，再抬起头时，视线落在了旁边抱膝坐着，已经睡着的女孩的身上。

　　纯白色的头发长长了一些，从肩头垂落下来。她似睡得并不安稳，白色的睫毛不断地轻颤，像展翅欲飞的蝴蝶。她坐在那里，头顶有光照下来，一身雪白，像误闯人间的精灵。

　　聂其罗有一瞬间呼吸停顿了一下。

　　半晌，她慢慢地蹲了下去，用筷子夹起盘子里冷掉的饺子，咬了一口。

　　“真难吃。”她嫌弃道。

　　很快就到了春季开学的日子，雉夜开车来送舟离去学校。

　　这是舟离来到聂其罗身边后第一次离开她，初时怎么也无法顺利穿过的树林，很轻易地就被雉夜绕了出去，总共也花不到一分钟。

　　雉夜看着她瞪大的双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障眼法罢了。其实山路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远，等会我教你一个方法，不用开车，你也可以很快从这里到家里。”

　　舟离抑制住兴奋，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她就可以自己上下学了。

　　雉夜要比聂其罗好相处得多，他性格温和，做事周到仔细，总是能察觉舟离寄居于此的不安与低落，并适时地给予开导。

　　舟离没有问雉夜与聂其罗的关系，看起来，雉夜像是聂其罗的生活助理。

　　春节过后，聂其罗将凶手的最新消息交给了警方，但不知为何，抓捕行动一直没有进展。

　　舟离有些心焦，几次想对聂其罗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能开口。

　　开学一周后，学校要开家长会。因为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老师对这次家长会非常重视，特地把家长总是缺席的舟离叫过去嘱咐了一番，叫她这次一定要叫家长来参加。

　　舟离低着头听着老师絮絮叨叨，却无法做出承诺。

　　放学时雉夜来接她，察觉到她情绪低落，问了才知道是因为要开家长会，他当下没说什么，离开时却把聂其罗叫到一边，说了这事。

　　聂其罗一脸“你跟我说是什么意思”的不善的表情，不可置信地道：“难道你是想叫我去给她开家长会？你做梦！”

　　雉夜却不理会她夸张的表情，利索地把家长会的日期和舟离的学校班级信息发给了她，说：“去不去随便你。”

　　家长会那天，舟离早早背着书包出了门。聂其罗的房间大门紧锁，丝毫没有出门的迹象。

　　舟离自己乘车去了学校，在学校旁边的早餐店买了灌汤包。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舟离犹豫着自己是否要按时去学校。没有家长来，老师可能会奓毛。

　　她正出神，绿灯亮了，人群朝前涌去，她被身后的一个男人狠狠撞了一下，手里的灌汤包撒了一地。

　　她抬起头来，那个男人已经大步朝前走远。

　　就在她自认倒霉，打算弯腰捡起地上的灌汤包时，那个男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朝她望了过来。

　　那是一记带着死亡的阴寒的凝视。

　　舟离的动作忽地顿住了，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她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狡猾、狠毒、得意与威胁。

　　这双眼睛她至死也不会忘记。

　　这时斑马线的绿灯已跳到了红灯，有疾驰的汽车从前方驶来，千钧一发之际，像被钉在原地的舟离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将她从斑马线拉回了路边。

　　舟离回过神来，看到了聂其罗的脸。

　　聂其罗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回事？”

　　舟离立马转头看向对面，哆哆嗦嗦地说：“是，是那个人，郝舒，杀死郝舒的那个凶手！周尧！”

　　聂其罗顺着她的目光往对面望去，人流之中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她牵着舟离过了马路，把她送到学校门口，随后掏出了电话，打给雉夜：“你过来帮她开家长会。”

　　她挂了电话，转身要走，却突然被舟离抓住了手。

　　白色的睫毛轻轻颤抖，淡粉色的眼睛里升腾起忧虑。

　　舟离知道她要去干什么，却只能说：”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