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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入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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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浅就突然跟开窍似的,三条内把这场戏给过了。
工作人员如释重负,剩下都是云岁晚的部分,看来今天不用加班到太晚。
朝颜面色稍缓,不露痕迹地瞟了云岁晚一眼。
她带时浅简单复盘完之所以能过的原因,道:“你等会就坐这看着,多学学。”
陶酒识相地搬来折叠椅,时浅在朝颜旁边坐下。
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疲惫感后知后觉涌上来,在此之前她不知道拍戏会是件这么消耗体力的事,还只是一场。
现场人员忙碌,道具、灯光组各司其职,化妆师们在结束的瞬间便围到云岁晚身边,争分夺秒帮她重新整理造型。
女人安安静静坐在课桌前,不受环境纷扰地认真看着剧本。
时浅等的无聊,失眠带来的后遗症发作,困意蠢蠢欲动。
她发现云岁晚面上也带着乏意,不过随着朝颜准备的通知,那点疲惫很快消散,转眼间便调整好表情,进入戏里的状态。
比起时浅拖后腿的效率,云岁晚实在顺利太多。
周围乌泱泱的人群设备,室内光打的根本看不出窗外是阴天。时浅便这样强撑着精神“学习”,不知时间流逝。
待到她坐的腰酸腿麻的时候,朝颜一声收工令下,严肃的拍摄场地内气氛随之活跃。
云岁晚肩膀轻轻泄力,浅笑着向工作人员鞠躬感谢。
时浅不再看她,起身前转头问了句:“朝导,晚上表演课是你来教吗?”
朝颜沉吟几秒:“应该是吧。”
应该?
时浅挑眉,不知道她又打的什么主意。但谁上都一样,她现下困得只想休息。
陶酒早就等候在一旁,手里拿着个塑料袋。
“这什么?”
“你的晚饭。”陶酒提起来示意,袋身上贴的标签写着“女主时浅”四个字。
“等会车上吃,你渴的话现在就多喝点水,导演说晚上不能喝,第二天会肿。”
其实陶酒觉得朝颜给主演安排的减肥餐属实没必要。
时浅本就不是易胖体质,平时也有为身材管理忌口,而云岁晚更是纤细的跟纸片人一样,到底哪位需要减肥了?
不过她也只敢私下埋怨,毕竟在剧组里导演最大。
餐食营养倒是挺丰富,该有的都有,就是难吃了些。想到这种饭时浅要吃几个月,她就不禁感到同情。
一贯挑剔的时浅对此却没发表任何怨言,很平常地道:“知道了。”
走出教学楼,外面仍在下雨。
天已经彻底黑了,路灯昏黄的光束穿透雨幕,细密的雨点连成线丝丝坠下。
陶酒撑伞护着时浅走上房车,“先吃饭吧,不用急着换衣服。”
时浅实在困得紧,草草吃了几口,便说:“我先睡会,等会叫我。”
这怎么行?她中午就没吃多少,陶酒还想要再劝劝,转头见女人已经睡下。
她没脱鞋,只是侧躺在床边很小一块角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
“阿浅?”陶酒轻轻唤了声。
时浅没有反应,呼吸悠长。
竟这样睡着了。
何必让自己受罪呢......陶酒无声叹气,放轻动作,小心翼翼收拾掉盒饭。
车内归于一片安静。
酒店离学校很近,仅十分钟车程。陶酒看时浅睡得太熟,有些不忍心,特地掐着时间又等了会才叫醒她。
九点还有表演课,留给时浅准备的时间只有半小时,要让她在半小时之内卸妆洗漱完简直是天方夜谭,于是索性选择趁困意未消接着睡一觉。
她不确定睡意过去后,今晚还能不能安然入眠。
陶酒放心不下地留下来办公。她怕时浅睡太沉听不见门铃,把朝颜晾外面就糟糕了。
室内留了一盏灯供她照明,陶酒例行向家中汇报近况,时浅进娱乐圈绝不仅仅只是她一人的事。
虽进组不太顺利,但陶酒早已在陪伴时浅的这项工作中,掌握一门语言艺术的本领,经由她口稍加渲染,不顺利的事也会变得“顺利”。
除助理工作外,她还负责帮忙打理时浅名下几家资产,这些工作最近正在逐步过渡到其她人手中。一旦时浅在娱乐圈稍微有点名气,陶酒应该就没多的时间身兼数职了。
九点整,门铃准时响起。
女人垂头靠在沙发里睡得沉沉,果然,意料之中的没有听见。
“阿浅,该上课了。”
陶酒提醒一声,合上电脑,将房间灯光全部打开小跑去开门。
“云小姐?”意料之外的是,门外站着的女人不是朝颜。
云岁晚已经换了身衣服,见陶酒表情惊讶,解释道:“朝导说让我来给浅浅上表演课。”
“啊、请进。”陶酒连忙把人给请进来。
时浅被强烈的灯光刺醒,人还有点懵地揉了下眼睛,在看清来人后,瞌睡顿时消散。
“怎么是你?”
刚起床的语气不善,有点像质问。
云岁晚并没在意,简单打量她一眼,用含着笑意的声音问:“很困么?”
时浅坐直身子:“只是等的无聊。”
云岁晚没有戳穿,自然地走到她旁边的沙发坐下,道:“以后的表演课都是我负责。”
时浅这才明白过来,朝颜那个“应该”是什么意思。
陶酒不想掺和到她俩奇怪的氛围中。
见人也到了,任务完成,便识趣地说:“我回房间了,阿浅,你等会记得把换下来的衣服挂好,明天造型组会有人来收。”
时浅没答话,她只要和云岁晚同处一个空间内,便会本能的进入到一种警觉的状态中。
陶酒轻轻合上门,赶紧逃离是非之地。
云岁晚笑容不变,对时浅的排斥浑然未觉,礼貌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空气中漂浮的花香中夹杂一股属于沐浴露的清香,女人长发柔顺垂下,素颜依旧漂亮。
“开始吧......”时浅环着胳膊靠进沙发里,本欲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表达自己对老师换人这件事无所谓的态度,以免显得她很在意一样。
不过身体动的瞬间,脖颈传来酸意,导致声音低下去,气势全无。
她略微懊恼地蹙了下眉,不得已僵硬坐直。
为了不让身上制服皱掉,时浅刚刚是坐着睡的觉,头低久了,脖颈不堪重负发出抗议。
余光里女人低头划着平板,没有注意到她刚才的窘态。
云岁晚翻看朝颜传给她的教学资料,很快发现这些系统性的教学,对时浅现在处境似乎意义不大。
她是临时被朝颜任命。以朝颜的眼力,不难看出时浅下午过的那场戏是出自谁的功劳。
如果真按这些教学资料来,那压根不需要她这位“老师”,直接让时浅一个人看视频课就好。
云岁晚大概猜到了朝颜的用意。
她将平板连到房间的电视,问:“浅浅平时喜欢看电影吗?”
电影......时浅当然不认为云岁晚说的电影是她平时打发时间看的那种商业片,细细一回想发现,她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半,竟真没看过多少。
大多时间都在享受得之不易的自由,用简单的话说就是:她连玩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耗费在看影视剧上。
原来的世界倒是经常有这种活动,新娘学院时不时举办观影会,然而那些以omega相夫教子题材做背景的视频,与其说是电影,更不如说是成本高一点的洗脑宣传片。
时浅一向不屑于观看。
她不说话,云岁晚也猜到了答案。
“没关系,这个世界有很多优秀影视作品可供参考学习,今天我们上的第一课,就是学会看电影。”
时浅觉得云岁晚在糊弄她。
看电影还需要人来专门上课教吗?
质疑间,电视屏幕已经显示出投屏画面,云岁晚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作为演员,看一部电影并不能只理解它表面内容,好的电影里蕴藏许多细节,人物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不是多余的。”她收敛笑容,认真起来的声音温和又具有力量。
时浅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难得没有呛声。
云岁晚挑选的是一部经典获奖作品,随着观看推进,她很快明白女人不止是和她一块看电影这么简单。
过程中云岁晚时不时暂停,带她分析镜头深意,主角看似平常的某次沉默都会反复回放讲解,让时浅明白其中作用。
两个小时的影片,真正看完花费了三小时之久。
如果让时浅单独看,她一定会认为这是一部无聊的爱情片,但在云岁晚细致的讲解中,她竟不知不觉看得入迷,原先睡意一扫而空。
伴随影片落幕,时浅仍沉浸在剧情里没有回神,胸腔泛起点点怅然若失。
云岁晚没有打扰,静静等她从状态中脱离出来后,问:“浅浅最喜欢哪一段?”
“主角对视的地方。”时浅没思考多久。
这一幕两人仅通过一个对视便确定彼此心意,是影片高光时刻。
云岁晚唇角上扬:“那浅浅要不要试着还原下表演?”
“现在?”
虽明白这才是表演课的重点,但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影片里两位演员的专业程度,显然不是时浅这个新人的水平可以与之匹敌的。
她正想要回绝掉云岁晚有揠苗助长嫌疑的念头,扭头却见,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身边。
两人距离不过一人宽,近到可以看清对方浓密的长睫。
云岁晚的瞳孔是一种纯净清澈的黑,在灯光下黑眸闪着星点光芒,仿佛浸在水波中,分外柔和。
时浅呼吸微微一滞,视线里,女人的表情突然变了,但又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可她看向时浅的眼神,眨眼间便换上了一种认真而深情的意味。
时浅知道她入戏了,话语就此堵在喉间,少见无措地不知该怎样接住她的戏。
时间被拉得无限长,空气格外安静,馥郁的花香紧密笼罩上来。
时浅屏着呼吸,在她这样的眼神下浑身不自在,有些焦灼地想什么时候能结束。
云岁晚并不受她反应影响,专业素养可见一斑。
她用深情款款的目光注视时浅,眸子渐渐漾起笑意,随后抬手。
时浅心跳短暂空了一拍,眼角传来微凉的触感。
女人眼眸微弯,轻声道:“浅浅的泪痣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