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狮子小姐》陆陆有生

6、天人交战

　　托盘里满满当当，关东煮、芝士猪排、鸡肉卷饼、照烧鸡排饭……

　　郁流光默默咀嚼手里的食物，她睫毛动一动，酸甜奶酪还带点咸味，芝士？口腔里甜酸微辣的食物味道混合爆炸，欢奏乐曲。

　　“吃这个吧。”裴南星把鸡排饭搁到她面前，又将缭绕热气的关东煮推近。

　　郁流光放下手机，略迟疑地拿起一串海鲜鱼饼，鲜甜海味溢满口齿，轻盈滑向喉咙管。

　　“怎么？这么好吃，你的表情好像有些感动？”裴南星噙着笑注视她。

　　郁流光垂下眸，热烫食物绞住她的喉舌，她既怀念酸甜苦辣咸，又觉得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不觉，她吃完一份鸡排饭，胃里囤积温热满足的滋味。

　　“你这，是怎么弄的？”裴南星指向自己的额角，降低声调问。

　　郁流光看向玻璃墙，她扎着简单低马尾，这条疤痕，近看很明显吧。她摸摸额头，平静回答，“小时候出去旅游撞到桌子角。”

　　她真的完全不记得，裴南星很是低落。隔一会，又随意声说：“其实不明显，是我太注意你，才会发现。”

　　肠胃里的暖意急遽降为生冷，郁流光侧脸视他，口吻淡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的目标不应该是商柚柠？”

　　裴南星意味不明一笑，有几分邪气，“你从哪看出我的目标是她？”

　　郁流光透过明净玻璃望去商业街熙攘的人流，话音如碎冰溅雪，“我，没有任何价值，你在浪费时间。”

　　商柚柠一早来美丘报到，数字营销部主管赵思铭领她穿过宽阔明亮的办公区，瘦削脸上堆满笑容。

　　“商小姐，这是您的工位，办公用品都给您配备好了，您先熟悉公司的办公系统，申请办公账号。我一会把你拉到办公群里。”

　　“好的，谢谢你赵主管！”

　　商柚柠甜甜笑着，从白色礼袋里取出护手霜分发给周围同事，“我第一天入职，还请大家多多照顾！”

　　“谢谢啦！”女同事A低头一看，全英文标识，肯定是好货。

　　“谢谢，工作上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们就好了！”女同事B一眼认出品牌，内心喜滋滋。

　　商柚柠入职的是数字营销岗位，主要通过互联网、社媒、电子邮件等数字渠道推广营销。她大学在英国读服装设计，回国后进入顶奢品牌时装部任职时装买手，市场调研、数据分析这方面也有接触，心想上手起来应该也没那么难。

　　一天下来，她发现落到她头上的工作相当轻松，就负责在社交媒体发布品牌内容、评论区互动，再根据模板发送电子邮件，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不过她也不需要挑战，乐得轻松。

　　上班时间，她和party那晚搭救她、帅到不行的服务员陈湛生聊了会儿天。那日陈湛生开口要联系方式，她大方加了微信，第二天陈湛生就主动找她搭话。

　　他告诉商柚柠他在师范学院读体育教育，那几天在酒店兼职，还业余做探店博主。

　　陈小生：【在干什么？我在学校练习跳高呢。】

　　接着微信电脑端弹出一张背景在操场的单人照。刘海微湿，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几颗汗珠闪耀太阳光，穿白底蓝边的运动背心和短裤，肱二头肌发达强健散发出荷尔蒙气息。

　　商柚柠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左右看看有没有同事注意，遮掩地滑动一下鼠标，过会儿才回复信息。

　　一颗柚子：【在工作呢，挺无聊的，你们体育生在学校学些什么啊？】

　　陈小生：【跳远跳高、各种球类，还有体操，运动生理学，健身指导，五花八门都学。】

　　一颗柚子：【还学健身指导啊，那你有机会也给我指导指导，我妈天天逼着我去健身房控制体重，还不让我吃甜食红肉。】

　　陈小生：【好啊！下班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咱们面聊，再一起去玩密室逃脱。】

　　商柚柠嘴唇上翘，想也没想回复——【好啊，你过来接我。】

　　“你好，这是你的小票和选购的食品，请慢走！”郁流光摆上职业微笑送走顾客，趁空隙，上半身侧歪捏捏小腿肚。站立了将近七小时，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沉，脚趾头上的酸麻刺痛感一跳一跳爬伸至小腿。

　　货架旁，裴南星为顾客介绍礼盒，他侧目留意到，转头招呼傅燕辰说了两句。接着傅燕辰走到郁流光身旁，“流光，你去后厨休息会。”

　　她的眼神从傅燕辰这滑向几步外的裴南星，冷淡至极的语气说：“我到这来，不是休息的。你们想游戏作乐，也最好是去其它地方。”

　　傅燕辰笑容固在嘴边，裴南星背着身，后脑勺似乎微微一凝。

　　下班打完卡，郁流光没跟同事多说一个字，孤身离开。坐进轿车内，她脱下尖头平底鞋放松脚底板，手机里邵娅昕发来情报。

　　【新上任的市场部经理关一鉴，市场管理学硕士，上一份工作在五百强外企任产品经理。】

　　郁流光查看照片，这么快就找到新将，没人是不可替代，世界离了谁都能转。她瞧一眼右上角的时间——17：46。这么早，去哪呢？

　　她又想起匡礼琛的话，不管怎么样，得尽快回到总部。要怎么回去？她打开APP，浏览美丘新品下的评论，又打开搜索引擎查阅资料，再转去竞争品牌的账号了解产品信息。

　　街道两旁的人流愈来愈密集，七月阳光仍勤热照映大地，建筑物玻璃外立面折射出耀眼金光。郁流光抬起眸，商场大门口一对男女吸引眼球，男高大女娇美，商柚柠？那男生，好像是生日party那晚的服务员。他俩并排行走，商柚柠手拿一个蛋筒冰淇淋，笑得欢甜。

　　目望两人几分亲密走进商场，郁流光收回视线，不再多想。

　　夜里十二点多，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荧光，郁流光靠坐床头阅览糕点资料，依稀听见隔壁房门关闭的声音。

　　门店晚班时间从一点至十点，郁流光下了车先往便利店去解决午饭。站在货架前，她习惯性拿起吞拿鱼饭团，眼角扫到右下层林林总总的盒饭，口腔里居然分泌出受到诱惑的涎水。

　　要不拿盒饭？但昨晚在商家别墅附近买的那个三明治，也没吃出味道，算了吧。

　　寡淡吃完去店里换上工服，她低头看看脚上的黑色平底鞋，虽然是小羊皮，但穿这个站立一天还是吃不消。门店规定只能穿黑鞋，晚饭时间去买双老布鞋。

　　过道靠墙设有员工更衣柜，郁流光把换下的衣物放进去，关上米白铁皮门。傅燕辰拿一个红白鞋盒走过来，“流光，这个给你，南星给大家伙买的，个个都有。”

　　她狐疑揭开盒盖，一双黑色绒面老北京布鞋，白鞋垫上印着红圈与37。

　　“不用了，我穿不了，尺码不对。”她把鞋盒递还。

　　“不可能啊！”傅燕辰低头朝她双脚瞅瞅，“就别说那哥们火眼金睛，我看着也是37码。暧，我可是阅香足无数，绝对错不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鞋盒往郁流光手上一塞，转身风一般溜走。

　　郁流光走进店堂，裴南星转头一看，她脚上仍是那双皮面单鞋。

　　两班员工交接完，何苗才急匆匆从店外奔进来。她额头渗出汗珠，满脸通红向角落的打卡机冲去，嘴里直嘟哝，“又得扣五十，这个月全勤也泡了汤！”

　　陈莉芳在旁整理货架上的袋装食品，看向她说：“你家小子又闹腾了吧，这个月扣了多少啊？”

　　“唉，婆婆中午给孩子喂凉稀饭，没吃一半孩子全吐出来。我给他们收拾半天，我婆婆还死犟，非不承认稀饭是凉的……七扣八扣的，得有一二百了！”

　　郁流光站在收银台前，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并未出声。何苗穿着工服来上班，她拢拢头发，往后堂去放下包又转回零售区。

　　“服务员，你们这个玫瑰花饼是不是特甜啊，上次买的枣泥核桃饼没把我腻死。”

　　点心展示区前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穿红格吊带连衣裙的女孩，她指着玻璃柜向离得近的何苗问道。

　　何苗忙不迭把手机揣进围裙，走到女孩身侧，“不甜，咱们的点心顾客反响都挺不错的，您是不是吃甜吃得少啊？”

　　女孩皱皱眉，“中式点心就是糖多油多，你们家都没有无糖产品，我爸有糖尿病，想给他买几样糕点尝尝的。算了，给我称点巧克力麻薯还有蛋卷吧！我再去别家看。”

　　“暧，好！”

　　女孩拎着食品袋离开，何苗拐进展示柜，偷眼看看郁流光。趁她背身的工夫，躲在墙角又掏出手机看。

　　这当然逃不过郁流光的眼睛，员工守则规定上班时间不允许看手机。她暂且缄默，也拿不出身份去纠正。

　　四点左右，后厨里杏仁千层酥、牛舌饼、蛋黄酥等一盘接一盘出炉。郁流光和裴南星手边摞着一打食品包装袋，两人各自打包。

　　当日的食品量烘烤好，汪哥把厨房帽一摘，“你俩在这弄，我去趟卫生间！”

　　“好。”裴南星应道。

　　二人安静打包，裴南星一句话也没说，郁流光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

　　糕点一件件装袋，裴南星把烤盘清理干净，塞进烤箱。

　　“裴南星，一小时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