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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午后时光,弥补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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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南星望着他,“人是营销总监,给你宣传,想什么呢?”
“呵,这不是近水楼台,我也蹭个便利嘛!就你舍不得!”
“我就舍不得……”
两个人在那斗来闹去,郁流光小口喝着杨枝甘露,不声不响。
裴南星把小料碗放在她手边,想了一会,朝傅燕辰说:“吃饱了吧?下午不是约了人嘛,赶紧去吧。”
傅燕辰在热气缭绕中抬起头,筷子上的牛肉丸还没来得及送进嘴。他干瞪着眼,毫无灵魂地发声:“我才刚吃二口牛肉。”
“你不是健身控制饮食嘛,够了,走吧,别让人家久等。”
“我跟人约的两点,现在才十二点十七分。”傅燕辰把手机屏幕抵到裴南星眼睛前。
“嗯,算上堵车时间,该出发了。”裴南星一副要傅燕辰立刻消失的模样。
郁流光陷入沉思,两耳不闻其它事。傅燕辰伸嘴包进牛肉丸,筷子往台面重重一放,站起身含混不清说:“裴南星,我就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是吧?连个热丸子我都混不上!”
“给你留着,明天再来吃!”裴南星不动如山,急不可待送客。
“吃啥啊,吃你俩的废料啊?”
傅燕辰把剩下半杯饮料一口干完,朝裴南星恨恨比出大拇指。之后防盗门一声重响,裴南星看向郁流光,“在想什么?”
她抬起眼,自然而然就说出来,“酒店的事,可能和商柚柠的母亲尤白薇有关。”
“那不是你,后舅妈。”裴南星惊愕,消化了片刻,神情严肃继续问,“你怎么知道的?”
锅里的汤底噗噗沸腾着,郁流光思想半放空说:“上次跟骆钧奇见面,他说尤白薇故意把我介绍给他认识,想‘撮合’我们。”她面上浮起极淡的冷笑。
裴南星这两日天天都给郁流光打电话,他知道匡礼琛陪她见了骆钧奇,也知道她发声明是心有顾虑缓兵之策。他深吸一口气,握住玻璃杯的手指逐渐收紧,指甲里的白色月牙越印越深。
“他们狼狈为奸,设计了一盘局来伤害你。你跟你舅舅说了吗?”他沉声问。
“无证无据,说这些干什么。”
“在警察那才讲证据,你跟你舅舅不用!”
她偏脸看看裴南星,双眸凉若初冬的霜雪,“当然要讲证据,他是舅舅更是美丘的董事长。他公事公办,从不徇私,我不能拿主观的臆测去‘告状’。”
裴南星嘴唇翕动,万般的情绪交织,心头闷沉沉。
“那些造谣的新闻也跟她有关?”
“只能是她,她想让我背上枷锁。”郁流光泠然一笑,徐徐说,“即便他们真的得逞,我也不会如她所想。行走是一种本能,我不允许外在的桎梏拖慢我的脚步。”
裴南星望着她仿若冰雕的侧脸,胸口发胀,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想抱她入怀,但忍了又忍。想到骆钧奇和尤白薇,裴南星眼中冷意渐起。过半晌,他掩下眸里的情绪,拿起筷子递给郁流光,柔声说:“先吃吧。”
餐后,两人去客厅。裴南星把窗帘拉上,明亮的自然光瞬间转弱。他转回沙发打开电视,和郁流光并排坐着。茶几上立着两只宽口玻璃水杯,一杯桃粉香茉莉,一杯橘红日不落。
从第一部《麦兜故事》开始看,那只粉嘟嘟迟钝又乐观的小猪麦兜在春天花花幼稚园上学。他们看的是粤语版,郁流光听着软糯可爱的童音,内心深处的温暖被唤醒,全神贯注观看。
而一旁的裴南星,全神贯注看着她,嘴边画出轻甜的弧度,眼里温情脉脉。他好像被什么美好而动人的事物牵引,身体越靠越近。
郁流光察觉到胳膊的相贴,浅浅偏了一下脸,素声说:“坐过去点。”
他假装没听见,目光舍不得挪开。郁流光没再说什么,移开手轻抱住右臂。裴南星胆子壮大,视线明目张胆地探寻游走。她头发低扎挽起,穿宽松廓形的浅卡其风衣外套,领口松开,露出黑色平口贴身打底衫。裴南星没敢再往下看,眼光移向她的脖颈锁骨,撞入一大片白滑旖旎风光。她鼻梁的弧度恰到好处,冷而俏的小山峰,双唇因为刚吃过饭现出红润的原色。他又起了乱七八糟的念头,但理智窜出来绑住他的邪念,今天不行。她才讲了那些事儿,这时候做点什么,像饿狼扑食好色没品,不行!
电视里,长大后的麦兜拿着包子发出人生感想,“原来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不行就是不行。没有鱼丸,没有粗面,没去马尔代夫没奖牌,没有张保仔宝藏……”
而裴南星霍地站起,一声不吭朝卧室走去。郁流光看了一眼,继续投入动画之中。
他再回来的时候,电影已经在放映片尾字幕。郁流光推推衣袖边,看一看时间,不到三点,还早。裴南星右手藏在口袋里,还是不吱声。她朝他说:“换下一部。”
裴南星伸手拿起遥控,退出了播放界面。郁流光投去奇怪的眼神,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掌大的娃娃,“这个,yaka。”
她望过去,这配色风格一看就和moz出自同一人之手。灰蓝色渐变头发,毛绒蓬松,圆黑眼珠灵动委屈,小脸蛋嘟出来让人想捏捏;身上穿卫衣与及膝短裤、大头运动鞋。
郁流光接过娃娃,薄荷绿卫衣和moz是同款。她指腹摩挲着,说道:“不能换衣服?”
裴南星不高兴了,“干嘛要换,我创造的他们,就要穿一样的衣服,情侣装!”他还着重强调最后几个字音。
她掠他一眼,抚摸着娃娃手脚道:“都换不就行了,如果娃娃可以换装,头部手脚也可以活动,不是更有意思。虽然,我也不玩这些。”
“你要喜欢换装的,我再去手办工厂重新订做两个。”裴南星无缝接上。
郁流光垂眸,手指在yaka身上打圈转圆,眼里慢慢蒙上回忆的朦胧光彩,“我妈妈婚前是服装公司的员工,她喜欢看服装杂志,家里有满满一书柜的杂志。我也受她影响,小时候,我沉迷设计漂亮衣服。我有一个练习本,里面画满了我设计的衣服,礼服、小裙子、古风服装,各式各样的都有。”
她袒露心扉,裴南星欣然不已,他由衷关心问,“那你怎么没选择美术专业,学服装设计。”
郁流光的回忆又去到高一那年,好像也是初秋的某个假日午后。她拿着作业本去书房找商镜宗签字,从开缝的门里听到他和公司某位董事叔叔交谈。
“婚都结了三年,就真不打算要个孩子?你膝下无子女,以后美丘交给谁,股东接管?公司解散?还是卖给其他投资者?”
商镜宗断然镇声,“美丘是我和美桦的心血,它会长久存续,更不可能交到外人手里。”
“那你打算怎么办,给继女还是亲侄女?继女也不是亲女儿,侄女也是替别人家养的。一个单纯没什么心眼,一个冷梆梆问不出话。哪个都不是能继承美丘的苗子,你要留给她们,那也是一堆的麻烦问题。女婿吧,不能太能干,保不齐他煽风点火,干点什么把美丘赔出去;也不能是个二世祖,两人一块嚯嚯,这美丘能撑多久。”
书房里静默半晌,又听商镜宗厚沉声说:“美丘是我一手创立,从学校门口一间20几平的小店发展到如今的规模。美丘只能姓‘商’,我绝不会让它落入外人手里。”
墙壁上淡照出一道长而宽的阳光影子,角落里一盆百合竹,细细尖尖的枝叶映在墙面上,荡在光里,微微摇曳。郁流光眼望着,将思绪拉回。
“舅舅第一任妻子叫丘美桦,舅舅创业开糕点房没多久,经人介绍认识了她,后来他就把店名改成了‘美丘’。我妈妈说,舅舅舅母感情很好,但他们一直没有孩子。我三四岁的时候,舅母出了车祸身故。十三岁那年,舅舅再婚娶了尤白薇。舅舅没有亲生子女,担心以后美丘停止经营。我选择读工商管理,可以协助他。”
“就为这个,你放弃自己的爱好。”裴南星不理解。
郁流光唇角浅淡一提,“从前想得太天真,想给公主设计衣服。但,没有公主,有,也不需要我给她设计。就如麦兜所说,没有鱼丸,没有粗面,张保仔也没有吃上那个包子。”
裴南星替郁流光不值,他长长吐一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要把Yaka送给我?”她问。
“嗯。”裴南星直视她,慢腾腾说,“Yaka是我,把Yaka送给你。Yakamoz是一对,不能分开。”
她垂目笑了笑,将娃娃轻柔放进手袋。
“我们接着看下一部,《麦兜菠萝油王子》。”裴南星轻快而欢愉地拿起遥控器。
“你有在看吗?”郁流光侧目问他。
“我……我看啊!”裴南星结结巴巴,身子探近,望着她眼笑生花,低柔声说,“台词我全会背,晚上你把手机放在耳边,我背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