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不需要精神疏导》傅言青

9、读心

　　向导和哨兵之间泾渭分明，没有哨兵率先提出挑战向导，反而向导之间早早展开对战。一个向导在人群中倒下，几人沿着他迅速形成包围圈，安保系统的人赶到，及时将人带走后，众人才反应过来。

　　要不是打败他的人站出来，没人知道是谁赢了。

　　“是他先挑战我的。”张晓瑞扔下一句话震慑住全场，再没有哨兵敢轻易选向导作对手。原本是有人动这个念头的，向导一直居住在塔内，是重点保护对象。

　　无趣且恶臭的哨兵时常打趣娇小可爱的向导，说他们的体力撑不到从安全区外回来。

　　但向导的进攻和防御并不凝聚为实体，他们用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力穿梭进入攻击对象的大脑。因此，向导的情绪意识是强项，他们在精神力方面是绝对的王者。

　　张晓瑞接过了阮白英扔给他的巧克力豆，朝方时迹招了招手，示意自己下一项等他。

　　方时迹没有看他，眼前争着挤到下城区四人面前的哨兵很多，甚至因为谁能挑选四人作对手，率先打起来了。

　　闹成一片乌龙。

　　远处一位身穿校服，长得剑眉星目、极其正派的哨兵看着这种情形，冷声说：“欺软怕硬的家伙。”

　　他身旁那位画风迥异，两人全然不是一种类型，贾元义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段天川说：“大家只是想顺利度过这关嘛！”

　　段天川不愿意搭理贾元义这个跟屁虫，昂着头找匹配自己实力的对手，“现在不能打的人不如早点退出，行动部要的是百里挑一，不是浑水摸鱼。”

　　他的声音越说越大，声调也越说越高，将那些刚想踏出脚步去争夺方时迹的人呵斥住。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各凭本事，赢了就行了。”

　　段天川对面站着的男子双手揣兜，看着段天川的眼睛恶意满满，两人似乎早已结仇。他们离阮白英很近，刚刚提出能不能挑战向导的人就是这个哨兵——陈宁，他歪着嘴嬉笑，对段天川比了个看不起的手势。

　　面对陈宁的侮辱，段天川骤然提脚便要踢腿过去，贾元义拦住段天川，“别冲动！别冲动！”

　　段天川和陈宁在学校就因为争个第一在学校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结果胜局败局打下来五五分，分不出个高下，现在来这里还打，迟早其中一个必然要早早落败。

　　贾元义在一旁拦着，明明使劲拦住了，可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仍旧如约而至。

　　“嘭——”
　　方时迹一脚踢飞了直扑而来的哨兵。

　　聚在四人身前的哨兵们瞬间被飞出去的人影冲散，结实的一声人体砸落在地的声响，久久回荡在呆立的人群间。

　　哨兵的身体比普通人来说，爆发力和防御值远高于一般人的身体机能，可方时迹眼睛都没眨，看见他和那个靠近的哨兵影子重合时，下一秒人就飞出去了。

　　没有停滞的时间，踢腿击中，中即起飞。

　　段天川和陈宁纷纷看去，贾元义在一旁发出“哇”的惊呼。稍后倒地的哨兵被安保人员带离，立刻仓外救治时引起的喧哗。

　　因为对方的突然靠近，几乎条件反射作出反应的方时迹低着头，沉默地看着被带走的人，拳头垂在腿侧紧紧握着。

　　林舟行在距他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扫过方时迹颤动的眼睫和抿起的嘴角，难抑的慌乱被方时迹勉强压下去。

　　方时迹不忍看留下血迹的地面，挣扎着挪开眼，正对上林舟行沉静的目光。只这一眼，让林舟行听到了他打人后并不欣喜的心声。

　　“他好痛。”
　　“他吐血了。”

　　林舟行缓慢地移开对视，在方时迹另一半看不到的脸上，嘴角不动声色翘起。

　　第二项测试结束，清点人数时正好淘汰了一半人，向导和哨兵五五开。

　　阮白英对着一群毛头小孩笑笑，她骨相俊丽的脸上渗透着诡异非常的刺激。“看来大家相处的很和谐呢。”阮白英让所有人去吃饭，并说着这是你们的最后一顿晚餐。

　　方时迹重新回到了房间，黑蛇在他关上房门的时候化形出现，在房间里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新的卵。方时迹躺在床上，黑蛇爬到他的手边，方时迹用手撸它光滑的蛇身。

　　和柔软有温度的家宠完全不同的手感，真是奇妙。

　　以前他养过一只小猫，特别软，从朋友家刚生下来之后就接手，方时迹把猫养了几年，后来没落躲在租的房子里，又送猫回去朋友家。

　　那时候别说猫粮，人饭他都没钱买。因为方时迹发疯花钱狂买工具买纸笔买颜料，结果买回来一幅画都没画，他在大街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去头疼咳嗽去医院，医生说要抽血化验，最后小感冒吊个针水把兜里最后的钱花完了。

　　“蛇也能撸啊。”

　　方时迹一边感慨，一边回忆起其他宠物毛茸茸的手感，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更不切实际的还有他一脚把人踢飞，那种自然且轻松的感觉，方时迹头一次感受到。

　　黑蛇了然他内心的想法，方时迹被身体瞬间爆发出来的实力忽悠懵了。蛇信点了点主人冰冷的指尖，曜黑蛇体如加快倍速生长的藤曼，缠绕向上，蛇腹爬过方时迹的手臂，一股凉意顺着蛇身蔓延，进入方时迹的心脏。

　　“他会死吗？”方时迹喃喃道，“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就像之前在交易所里那个男孩，也差点被我掐死……”

　　方时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他来不及为自己打败了一个陌生面孔开心，这具身体的能力和不存在的记忆都吞没了他，他只是灵魂的停靠者，其他任何都与他无关。

　　方时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查看手腕光脑无人联系的通知，然后询问黑蛇：“那个带我来这里的哨兵，很像去过家里的向导，身形、声音都像一个人。”

　　黑蛇的竖瞳静静看着方时迹。

　　方时迹觉得自己疯了，他只能对着不是同一维度的精神体说话，没有人为他解答一切疑虑，可方时迹仍决心往下走。为了那些漫无天日的训练表、为了和黑蛇共振兴奋的心脏，仿佛再多走一步，他就能多看到他想要了解的真相。

　　方时迹在光脑上查询，发现哨兵和向导不会同体。他在心里想，如果能看到哨兵的上身，方时迹能分辨是不是同一个人。

　　黑蛇在方时迹的耳边吐信。

　　方时迹开始困意澎湃，“哈——”他打了个哈欠，很快入眠了。在他睡着前，手里握着那个向导遗失的珠子。

　　-

　　高耸入云的安保楼矗立，楼前的小巷里站着两道距离感十足的身影。

　　甘安穿着妥帖的正装，脚踩擦得发亮的皮鞋。

　　对面的周锦锐看着他衣冠楚楚的模样，推了一下眼镜，“你应该对接我，而不是去找他说方时迹的事。”他知道那个人说的话多难听。

　　“是你没接通讯。”甘安冷笑道，“我累死累活给你们这些畜生办事，我兄弟去送死，你们见死不救？”

　　周锦锐长得温和纯善，面容极其稳重，似乎没有交给他办不好的事。

　　周锦锐知道甘安此刻气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原本的流氓本性暴露得一览无余，他不怕甘安的臭脾气，给他顺毛，“再往前一步，系统能识别到你。”

　　下城区的人擅闯上城区，随便一个上城区居民都能将甘安就地处置。

　　“方时迹通过第二次测试了。”周锦锐的眼睫掩着神色，藏在眼镜片后面。

　　甘安问道：“有没有受伤？”

　　周锦锐推了推眼睛架，“没受伤。”据说实力还很强。他看着甘安着急的样子，没有再多说。

　　“后面还要测试吗？能不能中途退出？”

　　周锦锐摇摇头，“之后的测试都归行动部内部处理，我的手伸不到那边。”

　　甘安无奈颔首，对这个答案做好足够的心里准备。
　　“我走了。”甘安转身。

　　周锦锐在他身后说：“我的精神体也是蛇。”

　　甘安顿住脚步，“所以呢？”他侧着脸，脸边一条极细的白蛇匐上肩头。甘安的眼底没有惊讶，对这种勾搭行为仿佛已经习惯了。

　　周锦锐摘下眼镜，掏出眼镜布擦了擦。
　　“我周五休息。”

　　甘安捏着眉头，烦躁的情绪却压不下去，“我和你们做的是利益交换，不是情色交易。你不用这样。”

　　周锦锐漫步靠近他，身上和善的气质褪去，透露出蛇性，“我自愿的。”

　　短短一年，甘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想象更快，而其中的浑水自然而然地越陷越深。他的能力和手段很受某些人重用，甘安清楚被利用的下场，更因为这次方时迹孤身犯险，某些人的视而不见让他寒心。

　　精神体飞雕急落，直击蛇头，白蛇缩回消失踪迹。
　　“我对你这种类型不感兴趣。”

　　周锦锐不再走近，看了看光脑通讯，他的工作信息到了。

　　“我也是最近才得知。”周锦锐飞快说出，“行动部部长能读人心声。”

　　“什么？”甘安猛然转身。

　　“行动部部长，能读人心声，具体方法暂时不知道。但是上次刑讯部特邀他来协助调查。很短的时间，他就知道犯人的全部信息。”

　　甘安的心情急转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