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好像越来越追不上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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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百团大战"时的两大cp之争，裴渚只当了个笑话听。没想到热度不减，在空间里吵到现在。
裴渚刷着几百几千层楼的评论区，嗑什么CP的都有。本来背押题背得头痛，裴渚乐得来吃个瓜，却越看越不对劲：这些党派逐渐以诋毁对方的角色为战术。有些男生骂肖自由是渣男，长着一张不错的脸，天天和社员关系亲密，一天换一个妹子；有女生说糯糯是绿茶，天天装无辜装柔弱，勾搭学长一勾一个准……
又瞥见几个校友在讨论她的性别。"这人到底男的女的啊？""看着挺帅，不会是个同性恋吧！""楼上你猜她是t还是p？""尊嘟假嘟？来来来大家投个票赌一手。""这姑娘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啊？""相比之下还是我家糯糯可爱。""楼上的很难不赞同。""喂，你们这群瞎子看清楚她出的是男角色，当然没有女人味啦！""楼上的是她同学吧？别解释了，大四那届的都说她平时也这样，不男不女的，还天天一脸丧气。""而且连朋友都没有，最近有人说看到她自己孤零零泡图书馆，真可怜。"……
文字像一窝马蜂钻进裴渚脑子，在里面嗡嗡吵个不停。关了手机捏捏眉心，喉咙有些重，匆忙离开了位置，书本摊了一桌子没有收拾。
裴渚插着兜，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内环道上。这几天是国庆假期，校园里人影稀少。最后一抹落日余晖刚被西边的楼顶吞下，路灯的作息好像还没被改回来，路上昏暗一片。
“喂！小心！”右边的篮球场几个人扯着嗓子呼喊。
一抹蓝色猝不及防地闯入裴渚的视野，那人抬手一把拦下飞过来的篮球，这个后脑勺她再熟悉不过。
肖自由对那边大声喊道：“以后打球给我注意一点啊你们！”说罢，举着球远远丢了回去。球稳稳落进框里，哐当两声旋转着坠落而下。
刹那间，环道上的路灯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为他的背影镀上了一圈明亮的光。
肖自由转身，眉眼弯弯，说话轻声带笑：“笨蛋，背书背傻了吗。”
裴渚注视着他愣了一会儿，蹦出一句：“你没回家？”
肖自由一怔，眨眨眼道：”回家干吗，家里又没人，多无聊。“
“你人缘这么好，没人约你出去玩？”裴渚问。
“一个个都忙得很，不像你大晚上的，还插个兜，鬼魂一样在外面游荡”，肖自由歪头瞧着她，扯扯嘴角，“怎么，难道裴小姐要约我？”
“没空。”裴渚瞪他一眼，绕过他往前走。
肖自由追上来，跟在她一旁，打量打量她的表情，轻轻问道：”你今天不太开心？“
”我不是日常都是这种表情吗。“裴渚自嘲道。
“哼”，肖自由蹙眉，反驳道，”你才不是“。
“你很了解我吗？”裴渚站定，瞧着地面冷声道，“别一天天自作多情地多管闲事了行不行？”看见她眼眶一瞬间红了，肖自由愣了愣神。
身后的十字路口拐过来一辆空校车，眼看就要和俩人擦身而过。肖自由猛地攥紧她胳膊把人拉到怀里。校车驶过，带起一阵熏人的尾气。
头顶传来树上微弱的蝉鸣，和男人急促的喘息。裴渚贴在肖自由胸口前，惊慌失措地听着俩人清晰的心跳声，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肖自由捏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松了口气，笑了一声说：“你看，要是没我多管闲事，你不是饿死就是被球砸死、被车撞死。”
裴渚抓着他胸前的衣料，不客气地蹭了蹭脸上的泪，呜咽道：“……怎么哪哪都有你。”
“见到我不开心吗？”肖自由笑嘻嘻道。
“不开心。”裴渚倔强地说。
肖自由扯下系在腰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拉起帽子盖住她的头，一下接一下地轻抚道：“没人看见，想哭就哭吧。”
如果就此放任自己下去，早晚会离不开他，这是多么恐怖的事。裴渚清醒地想着，却又不由自主地贪恋这沁人的薄荷味，抓着他衣服的手久久不舍撒开。
“谢谢。”裴渚说。
“大家都放假了，你也给自己放一天假吧”，肖自由轻松道，“想谢我，后天帮我个忙怎么样？”
“什么。”裴渚吸着鼻子，闷闷问道。
“我不是偶尔接个拍摄的兼职嘛，后天拍服装试穿还缺个搭档。”肖自由解释道。
“……你找谁不行啊？”裴渚嘟囔道。
“得要女生。”肖自由补充道。
“你们社团那么多可爱学妹呢，找我干嘛。”裴渚小声说。
“那不一样”，肖自由停顿了一下，“我认为这个只有你能胜任”。
“啧，上次社团招新你也是这么骗人的。”裴渚说。
“你别瞎说，我可没骗人啊！那件衣服确实只有你能穿。”肖自由无辜道。
裴渚撇撇嘴：“那，勉强再信你一回。”
阳光明媚，校园外一溜儿的金桂开得正盛，空气间掺着细细密密的甜。出租车载着两人一路向北开到一片文化街区，工作室开在一栋两层的红砖小楼。
一层是落地的玻璃窗，里面摆着两只沙发和一只茶几，上面一套茶具好似落了灰，楼梯旁一个饮水机，物件甚少。
一个年轻小伙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看见二人到来麻利起身开了门，乐呵呵地招呼："肖哥，摄影师已经到了。这位哥哥是？"
"这个是魏齐，可以叫小齐"，肖自由瞥裴渚一眼，浅笑道："她叫裴渚，是个小姑娘。"
裴渚横了他一眼。
"哦哦哦！实在不好意思！裴姐姐你好，我是小齐。"魏齐一脸抱歉道。
一位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姑娘从楼梯上下来，正喝着一次性纸杯里的水，朝门口看了看，眯着眼招招手："三花老师好。"
"噗。"裴渚没忍住笑了一声。
"啧，严肃点。"肖自由装作一本正经地对裴渚说。又对摄影师问道："今天要拍几套？"
"三……啊四套。"摄影师敲着脑壳，结巴道。
"好，那我们上去？"肖自由问。裴渚对他点了点头。
上面更宽敞些，大厨柜上摆满了各式道具，地上横着几片布，还散落着几颗星星折纸。大概是上次拍完没来得及收拾。裴渚瞧着新鲜，四下打量起来。
"裴姐姐，这是你的衣服，应该都合你的尺寸。"魏齐端着一套衣服走过来，双手奉上。
裴渚接过，向他道了谢。
裴渚换好衣服照着镜子，这是一套偏日系风格的服装，当下十分流行日系少年风，这Polo衫倒也确实适合她这样的飞机场穿，不过下装是个牛仔A字长裙。
拉开更衣室帘子，肖自由早坐在桌沿等她，白色条纹短袜、卡其背带裤、灰色Polo衫还系了一条克莱因蓝斜切手作领带，和发色也有些呼应，十分可爱。
肖自由蹦下地，随手摘下一旁挂着的贝雷帽扣在裴渚头上，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可以开始拍了。"
"内个……不是不露脸吗。"裴渚不确定地问道。
"就算是不露脸，穿搭当然也要到位。"肖自由翘着嘴角解释道。
"不会，放心吧！"魏齐爽快地说，"肖哥接拍摄向来不露脸的。"
肖自由对她打了个响指，贼兮兮地笑道："大不了她们图片上传之前给你过审。"
"喂，过分了啊三花老师"，摄影师小姐姐无奈地叉腰道，"这玩意儿我可做不了主，你还是别满嘴跑火车了。"
肖自由笑着把裴渚拉到摄影布前，乖乖站好。
"你的职业素养呢三花老师，怎么今日就知道傻站着"，摄影师调侃道。
"不好意思呀，我没什么拍这个的经验，还要麻烦小姐姐多费心指导我一下。"裴渚礼貌笑道。
"没事，你边上那个是装木作样摆拍的行家。"摄影师说。
肖自由曲着手指蹭了蹭鼻尖，抬手揽过裴渚的肩。摄影师刚要举起相机，只见裴渚一愣，疑惑道："姿势要这样……亲密吗？"
摄影师一脸难以置信地说："因为是情侣装啊宝贝儿。"
裴渚瞪大了眼睛，"啊"了一声。
肖自由笑道："哎呀，摆拍而已嘛，不用在意太多细节。"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帮人帮到底。裴渚应了句"好，听你们的"。
肖自由确实很会摆姿势找角度，无论是楼肩或是相拥都是虚虚碰着，拍出来却显得十分亲密，裴渚全程紧张得不敢与他对视。虽然如此……要是是真的就好了，裴渚得寸进尺地想。
"想什么呢。"肖自由侧过脸，打断了她的思绪。
裴渚回神，这套已经拍完了，摄影师正欢喜地挑着照片，魏齐整理着找下一套衣服。
"没什么，就觉得拍这个还挺好玩的。"裴渚应付道。
"好玩？"肖自由眼睛亮了亮，"那你以后再来给我当搭档！嗯，不错，这下业务又宽了。"
"少拿我当工具人使，再找我是要付费的。"裴渚撅撅嘴道。
"没问题，贵吗？"肖自由笑道。
裴渚白了他一眼："比你贵十倍。"
"哇！——我就要高攀不起你了。"肖自由夸张地喊着。
裴渚被他浮夸的样子逗笑，魏齐正好抱着衣服过来，笑道："裴姐姐笑起来真可爱，还有小梨涡儿呢。"
"可不，看人这小瓜子儿脸，看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三花老师回头可得请人家吃顿好的补补！"摄影师起哄道。
"少凑热闹，收拾你衣服去。"肖自由说。魏齐"哦"了一声，放下衣服就跑了。
三套衣服顺顺利利拍摄结束。
裴渚捏着第四套衣服，紧锁着眉头对着镜子比划来比划去。
"快呀快呀，人摄影师出差一趟不容易，晚上还要赶火车呢，体谅人家一下啦。"肖自由抱着臂在后面催促道。
"可是"，裴渚提起裙摆，犹豫道："我很多年没穿过这样的裙子了……"
"放心放心，肯定好看的很。"肖自由把她推进试衣间说。
裴渚重重叹了口气，这根本就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吧！她已经十几年，没在外人面前穿过短裙了。
套上裙子出来，听到三人的惊呼，裴渚有点难为情地往下压了压裙角。其实只是一身寻常的jk制服裙，与她的短发搭配起来增添了十足的活力，裴渚难得流露出了少女般扭捏之态。
肖自由帮裴渚正了正胸前的领结，垂眸与她对视："再辛苦一下，最后一组了。"
裴渚被他双目注视着，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一旁："没事。"
这组的拍摄不似之前三组，尤其在动作上。摄影师说店铺想打造甜甜的情侣装氛围，所以像这样大众化的制服，动作要显得更亲密些。
肖自由把手搭在裴渚腰上，问道："这样可以吗？"
"上身再侧一点，对对对。前倾一些，贴近一些。"
裴渚捏着他腰间的衣料，手心沁出了些汗。护在她后腰上的手分明温暖，隔着薄薄一层布将温度传过来，烫地裴渚微微扭动了一下。
察觉到怀中人动作，肖自由俯下头看她，不料裴渚也正好抬头，两人视线撞在一块，互相打了个措手不及。这还是正式拍摄的时候俩人第一次对视。
"诶！别动，这个表情太棒了。"摄影师兴奋道。
裴渚心如明镜，知道不用拍脸，但还是照办了。男人眼中带着笑意，目光流转反复打量着她，轻柔的呼吸打在她脸上，而裴渚紧张地大气不敢喘一下。
听到摄影师满意地念叨着好好好，俩人才稍微分开一些，裴渚暗暗舒了一句口气。
裴渚去换衣服的档口，魏齐笑嘻嘻凑到肖自由身边小声说："哥，眼光挺独特啊。"
肖自由挑眉道："说什么呢。"
魏齐扬扬眉毛，一脸得意洋洋："少装，明明你眼睛都恨不得粘在人家身上。"
肖自由斜睨他一眼，"哼"了一声。
"只能说不愧是三花老师，这妹妹真讨人喜欢"，摄影师一脸坏笑地说，"照片修好了就给您发过来，这事儿我就勉强替您保密。"
"谢了，一路顺风。"肖自由颔首，瞧见裴渚出来，走了过去，说："走吧，回去了。"
"嗯"，裴渚点点头，对魏齐和摄影师说："多谢二位关照。"
"再见咯，可爱妹妹。"摄影师笑着摆了摆手。
"可爱妹妹，晚上想吃什么？本少请客。"肖自由戳了戳裴渚后背，笑着问道。
"我去你的可爱妹妹"，裴渚捶了他一拳，"自己吃去吧你个猪精，我要回去看书了。"
二楼没有窗户，下了楼才发现外面早已黑云压顶，地面积水泛起圈圈涟漪。
"诶呀，天气预报明明没雨啊，肖哥你们带伞了没？"魏齐问道。
裴渚叹了口气道："大意了。"
肖自由掏出手机看了看，念道："天气预报说，半个小时之后会有一个小时的阴天。"
"然后就是连下一宿的暴雨。"摄影师补充道。
"肖哥，我待会儿还有急事，得先走啦。"魏齐抱歉地说。
"我也是，要去赶火车了，得亏出门长了个心眼儿带伞了。"摄影师无奈道。
"没事儿，你们先走吧，我锁门。"肖自由说。
目送俩人急匆匆离去，肖自由踏实地靠坐在沙发上，对裴渚说："坐。"
裴渚抿着唇嫌弃地看了一眼沙发，摇着头说："算了，我喜欢站着。"
"嘿！这个臭洁癖"，肖自由翻了个白眼，脱下开衫铺在上面，抻平了些，才说，"这下您可以安心坐了。"
"谢了。"裴渚理直气壮地坐下，细细看了一圈窄小的一楼前厅，轻声道："你平时做兼职都是来这里吗？"
"是啊”，肖自由抓了抓头发，“大多数时候都是甲方那边的摄影师过来，不过拍广告的话就需要到他们那边去了。"
"我想说的是，你老板的审美是真的差啊。一楼的装潢可真是惨不忍睹，这么大一片落地窗白白浪费了。"裴渚忍不住吐槽道。
"……"肖自由眉头跳了跳，咬牙切齿道："啊对对对，你说的是。”
"你们老板多大啦？"裴渚问。
"二十一。"
"？"，裴渚一怔，"年轻有为啊，和我们一般大。"
肖自由突然心情很好地接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意外瞥见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法人处"肖自由"三个烫金字亮的反光，裴渚恍然大悟为什么他突然这么开心，话锋一转，问道："你们老板帅吗？"
肖自由一脸难以置信地说："你边上坐了个这么帅的你竟然还关心我们老板帅不帅！"
"我问你老板呢，和你有什么关系。"裴渚说。
"没我帅！"肖自由喊道。
"没你帅就没你帅，喊这么大声干嘛。"裴渚又捶了他一拳头。
"你今天怎么老打我！"肖自由一把握住她手腕，把她扯近了些，"嚯！我是发现了，最近你好像越来越横行霸道了。"
"嗯，你挨打是因为你值得。"裴渚咧嘴笑道。
肖自由着看着她的笑颜问道："今天可还开心？"
裴渚眨了下眼，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肖自由弯了弯眼角，拍拍她后脑勺说："那可以跟我念叨念叨，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别跟我说你忘了噢。"
裴渚哑然失笑，眼底划过落寞。网上那些恶言恶语裴渚当然不会忘，二十年来，这种流言早已刻印进骨髓，刺得她麻木不仁。她躲着肖自由的目光，嘴上打着哈哈："什么呀，早不记得啦。"
"连我也不肯说吗"，肖自由沉声道，"你什么时候才敢正视自己的心啊，裴渚"。
裴渚颤了颤，黑着双眸垂下了头。
霎时间大雨倾盆，细细密密地浇着房门前拓展而出的尼龙布料篷子，几滴雨珠从篷子浸透而下，缓慢又有节奏地砸落在门槛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身后窗外雨声嘈杂，屋内昏暗一片，两道闪电悄然劈下，地面上清晰见得两个相靠的身影。
"有酒吗。"她问。
肖自由侧眼瞥着她，半晌，起身说：“稍等。"
裴渚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颓然深陷进沙发里，良久深深叹了口气："我好像……追不上你了……"
雨停得突然。
屋内一片明朗。
裴渚转身看了看窗外，拔腿就跑，逃出了工作室。
肖自由拎着酒瓶和两只还在滴水的杯子下楼，沙发上空无一人。肖自由眯眼迎着西边的阳光，拧开瓶子直直灌了几口。特拉门东，一股子独特的烟熏海盐味。
那之后好一阵子，两人没有联系。裴渚把自习位置换到了自然科学室，肖自由也没有出现在图书馆过。
这天晚上，裴渚揉着太阳穴从图书馆出来。回宿舍的路上，借着路灯微弱的光，裴渚看见了糯糯迎面走来。
"好久不见啦，学姐。"糯糯歪歪头说。
"好久不见，糯糯。"裴渚微笑道。
"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好像比之前更颓了。"糯糯一脸哭笑不得。
裴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只要能护得心上人平安周全，战斗至死我也愿意。”是招新日的台词。
"哈哈哈哈，你还是那么会哄女孩子开心"，糯糯柔柔地笑了笑，"学姐，借我几分钟聊聊天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我好像越来越追不上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