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小少和狐狸卿卿》莫惹是非

12、老鼠爱上猫（二）

　　白卿卿吃得很饱，饱得发撑，所以需要做些运动。
　　“卿卿，你别在我肚子上跳，不舒服。”趴小少在床上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想要睡觉，白卿卿两只前爪搭在她身上，毛绒绒的白色大尾巴扫着她的脖子，后爪立在床上，大半个身子像是立了起来，加上抬起的小脑袋，要多可爱又多可爱。
　　可惜，趴小少闭着眼打盹，没看到那双血红色眸内出现的不该属于一只狐狸的眼神，有一点点的阴郁，深邃不见底。

　　第二天一早，趴小少又起了个大早，不过这天她没有出门，拉着奶娘进厨房把从小脚胡同带回来的团圆糕蒸了个熟透。
　　“小趴，不是我说，你以后还是少去小脚胡同。”
　　“为什么？”
　　“虽说你娘亲嫁人前住那里，可那总是烟花胡同，现在还没事，等你再大点对名声不好。”
　　“名声？”趴小少摇着头，“我是男孩子。”
　　华翠竹敲了她的脑袋一下，又抱着她的小脑袋在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要真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子倒是好了，以后肯定再娶个大美人回来。”
　　趴小少用筷子戳着炉子上的糕团，“软了。”
　　“把盆子拿来。”
　　取出来装好，趴小少端着印花瓷盆迈着小短腿出了厨房，慢慢吞吞地一直走到了白府最西面的一处僻静院落。

　　白问目和白展堂已经在了，香烛袅袅，白展堂接过趴小少手里的团圆糕，低头嗅了嗅，又给了白问目，“爹。”
　　白问目也凑上去闻了闻，闻着闻着就哭了出来，“三娘以前做的团圆糕，也是这么个味道。”
　　苏三娘，是趴小少娘亲白夫人苏璇玑的小名。
　　长台前悬挂着一副画像，台上布满了供果，其实平日里也从来不曾断过，只是苏璇玑一向喜欢清静，所以不管是白问目还是白展堂，除了亲自来打扫，上供果，一般也不会在这个院子长时间停留。

　　趴小少站在画像前歪着脑袋，堂外的几株五针松晃了晃，天上刮过几阵不算大的风，两扇大开的雕花木门自己动了动，白展堂回过头看去，就见到白卿卿爬过了门槛。
　　“小趴，你的狐狸。”
　　趴小少蹲下去抱着白卿卿举到画像前面，“娘亲，你看，这是卿卿，我最喜欢的小狐狸。”
　　她的身子很矮，画像挂得有一些高，举起了白卿卿正好把自己的视线给挡了，那画像前后动了动，边角拂动，很快又恢复了沉寂，她放下了白卿卿，“老爹，我出去了。”
　　白问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在擦牌位，白展堂朝她挥了挥手，趴小少抱着白卿卿出了院子，白展堂也跟在她身后一起出来，“让爹自己和娘说说话吧。”
　　趴小少唔了一声，白展堂看了看天，“我得上琉璃坊去趟。”
　　“做什么？”
　　“又月底了，当然收租。”
　　趴小少看着白展堂离开的背影，低下头把下巴靠在白卿卿毛绒绒的脑袋上，“卿卿，我有告诉六姐大趴一到月底就要上琉璃坊收租哎。”

　　从白府到琉璃坊，有好几条路可以走，不过白展堂这人有个毛病，他认死理，而且认了就不愿改，比如说他上浴池只上清衣泉，而且只上同一个隔间，所以他上琉璃坊也只走同一条路。
　　收完租揣着银票回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日头过了当空，慢慢开始朝西斜。
　　他走在沿街店铺前的青石板路上，停在了一家书坊前面扫了眼，正想着白问目说要让小趴上书斋，那他是不是该去给小趴买些启蒙的书？
　　他走着神，正巧书斋了出来一个人，低着头正在整理手中缎布包裹的几册书，没见着他，他也没注意来人，正好兜头一撞，那人手里的书册洒落了一地，合上的合上，翻开的翻开，其中一本正从当中打开，落在白展堂脚下。

　　“六小姐。”白展堂朝后缩了缩，立马蹲下身子目不斜视地飞快捡着书册，其实他什么都没见着，可就在他手伸到脚下那本摊开的书册前半寸的时候，南宫千雪突然喝了一声，“别。”
　　他没明白什么别，下意识地一低头看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他更加不知道手脚都该往哪里放了。
　　居然是两个男人。
　　居然还写着锦毛鼠和御猫。
　　居然还有这么清晰的神情和动作。
　　要是让老爹知道现下居然出现如此男风野籍，将他最热爱的锦毛鼠和御猫写成了弁而钗情记，他非得气瘫不可。
　　他讪讪地把书捡起来递到南宫千雪手里，拱了拱手，“六小姐，告辞。”
　　“你等会。”
　　他本来那句话说得还算顺溜，转身就要走，南宫千雪这么一叫，他又语调不畅起来，“还，还有事？”

　　“那个…”南宫千雪轻轻咳嗽了一声，也有些不自在，“其实这不是我的，是给我三姐买的。”说完了她就想自打嘴巴子，整个扬州府谁不知道南宫三小姐是闺秀中的典范，更何况，三小姐早已为人妇，在生下了一儿后主动为夫君纳了两个身家清白的妾侍，更是一时传为宽忍大度的佳话。
　　白展堂抬了抬眼，“那个，我，我走了。”他转了身，身后传来南宫千雪有些恼火的声音，“白展堂，你站住。”

　　他脚下滑了滑，南宫千雪的手已经伸到了他肩膀上，一拉一抓，“你到底为什么一见我就跑？我有那么惹你嫌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不是没和女人处过，你敢说你没上过烟花胡同。”
　　白展堂被她扯住了肩头的衣服，转了身回来，“六小姐，我…”
　　南宫千雪苦笑了一声，“白展堂，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弱质女流，你不用怕会伤到我，有话你就直说，我真的受够了你永远留一个背影给我。”
　　“六小姐，其实，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踩坏你的那株黑牡丹。”他又朝后缩了缩，南宫千雪的双眼猛地睁大，狠狠地盯着他，“你，你个混蛋，我最喜欢的一株花，居然，居然是被你踩死的。”她胸口起伏，手下用力揪着他的衣服，“我对着我那株惨死的牡丹发过誓，总有一天要为它手刃仇人。”
　　“对不起。”
　　“对不起有屁用。”
　　“我，我赔你。”
　　“赔什么？”
　　白展堂伸手进怀里那那些银票都掏了出来，“这些够吗？”
　　“你说够吗？你知道这株牡丹已经在我的花田里多久了吗？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这么一脚下去，什么都毁了。”
　　“那…”
　　她弹开了他，因为只到他肩头的高度，她只能仰着脑袋看他，“白展堂，你真的诚心诚意要赔我。”
　　“是。”他连连点头。
　　“原来你一直躲我是因为踩死了我的牡丹，心里有鬼。”她低着头自言自语，白展堂没听清楚，问了句“什么？”
　　“我说，”她扳着手指数着数，“八年。”
　　“什么？”
　　“八年，你居然在踩死了我的牡丹八年后才敢承认这事，小趴都有八岁了，白展堂你这个缩头乌龟，我要你十倍来还。”
　　“十株，黑牡丹？”
　　“不。”
　　“那是，是？”
　　“八十年。”